“如此,妹妹便告退了。姐姐安心,只需等着妹妹的消息就好。”
周浣云没有说话,面色极冷地起身,趴回了床上。罗欢儿不由得“啧啧”叹了两声,没想到周浣云坐了这么久,竟也没喊一声疼,看来是个硬气的。怪不得挨了二十鞭,愣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东宫。
罗欢儿进门的时候,萧晏还撑着手坐在桌前看歌舞。罗欢儿摇了摇头,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之前这萧晏是怎么做上太子的。萧晏见她进来了,便拍了拍手,歌姬便都停下了,直接鱼贯而出。
萧晏连忙起身,走到罗欢儿面前问道:“怎么样了?周浣云说什么了?”
罗欢儿咬了咬唇:“姐姐怨恨殿下不信任她,气性还有些大,不肯回来。说是今夜要在掖庭待着。”
“这个周浣云”,萧晏有些生气,他觉得他已经给足了周浣云脸面。罗欢儿跟他一分析,他就觉得周浣云可能真的是被冤枉了,于是便让罗欢儿过去看看。刚才萧颂身边的太监已经过来宣过旨了,他也觉得自己气性是有些过,便想着等周浣云回了东宫再说两句软话。
谁知这周浣云全然不领情,直接不肯回东宫了。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等着明日传到宫外去,说他虐待自己的正妃吗?
罗欢儿看萧晏怒火中烧,便又补了一句:“姐姐还说了,除非殿下去掖庭请她,否则她绝不回来。”
萧晏冷哼一声:“那就不必回了,若是她喜欢掖庭,便让她一辈子待着吧!”
本是一句气话而已,萧晏此刻完全不知,就是这句气话,正让罗欢儿早已安排好的,周浣云的贴身侍女喜儿给听见了。喜儿是周浣云从周家带进宫的,自然对她忠心耿耿。刚从萧晏这边听完墙角,转身便去找人给镇南公报信了。
这镇南公正是周家这一代的家主,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非常。更何况周家小辈中男丁兴旺,女儿却少之又少,掰着手指头算下来,总共才一个周浣云和她八岁的堂妹。
此刻镇南公听了喜儿报的信儿,自然更是生气,在家中就喊着要让萧晏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次日,奉先殿。
镇南公第一个站出来痛斥萧晏,说他违背仁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将自己的发妻关押到掖庭。
萧颂最怕的就是周家人提起来这件事,此刻见镇南公真的提了,更觉得有些头疼,连忙打着哈哈道:“镇南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四皇子妃现下还在东宫好好待着呢!怎么会在掖庭?”
镇南公一听萧颂竟要推脱责任,便冷哼一声说道:“小女此刻身在何处,陛下最是清楚!就算她此刻真的不在掖庭了,难道身上的伤痕还能作假不成?”
“这……”萧颂有些为难起来,他昨日已经听说了,掖庭的人为了逼供,对周浣云用了刑,打了二十鞭。这身上的伤痕,无论如何作不得假。
镇南公看他推脱不掉了,冷哼一声说道:“此事还请陛下给个说法。我周家世代忠良,祖上也有从龙之功。如今我女在东宫受此折辱,臣实在觉得脸上无光!”
萧颂此刻是真觉得萧晏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就连在东宫待着也有这么多的麻烦。本来德妃是没有那个权力能把周浣云关进掖庭去的,偏让萧晏知道了,问都不问便直接把人关进掖庭去了。
东宫。
萧晏正在赏画呢,罗欢儿便直接闯进来了:“殿下,不好了,镇南公在朝堂上参了您一本,此刻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萧晏一愣,怒火涌上心头,猛地站起来说道:“好个周浣云,竟然敢利用周家的权势跟我施压!她难道以为我会怕了她不成?”
罗欢儿佯作焦急的样子说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殿下还是快去掖庭一趟,将姐姐请出来吧!免得到时候圣上怪罪。”
萧晏冷哼一声,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本来萧颂就对他有些不满,若是眼下真的再出了什么差错,谁知道萧颂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随便赶到什么封地上去。
罗欢儿连忙跟在萧晏身后,免得在这关头上再出了什么乱子。
掖庭之中,宫人们都知道周浣云得了圣旨,已经可以出去了,自然是不敢多加为难,一个个对周浣云恭敬得不得了。不过此情此景却没有让周浣云心中好受半分,反而更让她体会到世态炎凉。进来之时,随便一个宫人都能对她用刑。如今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
就连掖庭昨日负责审问她的女官也过来了,嘴上笑着说尽了好话:“娘娘怕是不便行走,下官待会儿找顶软轿送娘娘回去吧!”
周浣云不悲不喜,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儿,她嗓子还是疼得紧。那女官见周浣云也没说什么,便又低声讨好道:“娘娘,昨日下官也是被迫的。毕竟掖庭的规矩摆在那儿,下官也不好公然徇私。”
周浣云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儿。其实她是知道的,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她又怎会那么快就被提审了,怎么也要在掖庭关上一晚的。最要紧的是,若无人授意,又怎会还没审问清楚,便敢给她上刑,分明是欺她罢了!
周浣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墙外树顶的叶子,便听见门外有人通禀道:“四皇子到!”
她回过头去看,便看见萧晏一脸不耐烦地进了门。连不喜都表现得如此不明显……周浣云冷笑一声儿,她真是不明白了,这样的人,她又有什么可期盼的。为了这样一个人整日锁在这宫中虚度光阴,值得么?
只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主动上前屈膝行礼唤道:“夫君。”
萧晏别过头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些不顺眼。主动走过来,嘴角还挂着笑意,分明是挑衅!萧晏就觉得周浣云真是虚伪。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镇南公拿捏住什么把柄,萧晏连正眼都懒得给周浣云,直接转身说道:“走吧!”
周浣云起身,瞧着萧晏冷冰冰的背影,眼中尽是恨意。罗欢儿连忙上前扶住她说道:“姐姐,妹妹扶着你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共商大计
周浣云没有拒绝,由着罗欢儿在一旁扶着她,然后说道:“姐姐,你莫忘了你答应妹妹的事情。”
周浣云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妹妹放心,姐姐向来说话算话。”
罗欢儿笑着道:“那就好!”
直至出了掖庭,周浣云才看见喜儿也过来了。心里一酸,觉得在宫里总算还有个亲近的人,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喜儿连忙冲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浣云说道:“小姐受苦了,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说着就要从罗欢儿手中搀过周浣云,萧晏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罗欢儿被挤在一旁的样子,不由得便怒火中烧:“大胆奴婢,冲撞了罗妃的胎你可担待得起!”
一边说着又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喜儿。因着周浣云还牵着喜儿的手,所以也被带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一旁。萧晏却好似没看见一般,搀着罗欢儿,然后扶着她的腰,从周浣云眼前过去了。
周浣云稳住身子,冷笑一声。她现在又怎么会计较这些?萧晏这是做给谁看?喜儿却担心得不得了,连忙上前又扶着周浣云说道:“娘娘没事吧?”
周浣云摇了摇头,她身上的伤口疼得很,怕是要裂开了。不过她就算再难受,也不会让萧晏看了笑话,喜儿连忙扶着她往一边走。
萧晏倒是给她备了步辇,不过却是把椅子,只带了块垫子,怕是存心的。周浣云冷笑一声,有总比没有好。
她知道,让周家出头的事情怕是惹怒萧晏了。不过她可不会后悔,怒了又如何?他萧晏又何曾给过她半分脸面。
平西王府。
虽然门前有不少萧颂派来盯着傅朝云的人,不过陆景恪却还是正大光明地将孟行至从正门带进来了。
傅朝云见了孟行至,连忙上前施了一礼:“孟大人别来无恙?”
孟行至也还了一礼:“托傅侯爷的福,一切安好。”
说罢相视一笑。
当年皖西一起走出来的情分非比寻常,因着孟行至救了傅朝云一命,所以陆景恪对他也颇为感激。傅朝云笑着道:“秦王最近可有再为难?”
孟行至笑着说道:“有傅侯爷出马,秦王自然是不敢再为难。”
傅朝云笑道:“你就别调侃我了,你可曾见过像我这般闲的侯爷?不过是个名分上的侯爷罢了。”
陆景恪撇着茶碗上的浮叶说道:“你若是不闲着,谁来生小世子。”
傅朝云嗔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反正孟行至也算生死之交,听见这些她也就不觉得尴尬了。
“此次找孟大人过来乃是有要事相商”,其实这件事已经埋在傅朝云心里很久了,只是眼下要说出来,她还有几分忐忑。
“何事?”
“不知孟大人可愿为瑾王效命?”
孟行至有些疑惑:“一别多年,傅侯爷已经投了明主?”
“不是她”,陆景恪说道:“是我,我跟瑾郡王交好,有意要帮瑾王夺嫡。”
孟行至蹙了蹙眉:“迩不过是个位卑之人,并无意想参与朝堂上的争斗。”
陆景恪冷哼一声:“孟大人以为如今朝堂上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秦王已经被您得罪狠了,若是此时不依靠我们,大人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
傅朝云瞪了他一眼:“陆景恪!不想好好说话就出去。”
陆景恪立马就软了,转头看着傅朝云说道:“我错了,好不好?我这不是也是想着给他分析一下局势嘛!”
傅朝云这才转过头去对孟行至说道:“孟大人见谅,他实则不怎么会说话。其实我的意思是,如今朝堂上局势混乱,我在这府中,能保大人一时,未见得能保大人一世。大人不去投靠瑾王,也好能有所倚仗。
毕竟大人是贤士,又出身寒门。自然,我并没有瞧不起寒门的意思。只是大人也知道,寒门若是单打独斗,在朝堂上是必然站不稳脚的。
如今瑾王也算是贤主,大人这般贤士,自然应当投到他门下。如此,正好全了大人忧国忧民的一片赤诚之心。”
孟行至垂了眸,有些为难。傅朝云说的这些他都清楚。只是他一介寒门,若是牵扯上夺嫡之争,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傅朝云看他有些挣扎,又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人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夺嫡之争,实则还有一害,便是寒门与世家之争。
固然,两派之争由来已久。但是大黎现如今立国不久,根基尚不稳定,世家和寒门长久地争下去,于哪边都无益。此事若要解决,还是要依靠大人。”
突然被赋予这样重的责任,孟行至也忍不住有些激动:“愿听足下高见!”
傅朝云见他总算也能听进去一些,便又继续说道:“大人也知道,如今世家之中要属我傅家最为强势。我也知道,孟大人在寒门之中颇受敬仰。不如由我与孟大人联手,各自说服之下的世家与寒门,暂时放弃两派之争。”
孟行至点了点头,赞同道:“此法可行,傅侯爷说得有理。若是此事能成,寒门与世家百年之争也该停一停了。”
傅朝云见他赞同,便又起身拱手揖道:“此事还需多仰仗孟大人。”
孟行至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傅侯爷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傅朝云趁势便提出:“那么,在瑾王麾下效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