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秀——青冥碧水
时间:2018-04-18 13:21:13

 
    当时西北的战事紧张得很,蛮族发生了灾荒,粮食欠收,若想议和就要给他们银子和粮食。国库紧张,萧迁又不忍加重赋税,议和谈崩了,便直接打起来了。
 
    萧迁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派了皇家暗卫过去,要当时的蓝大当家,也就是蓝襄纯的父亲交出藏宝图。只是,蓝家拒绝了。萧迁一怒,便下令屠了蓝家。
 
    当时事情是暗中进行的,陆景恪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当即就找到了萧迁。萧迁那时候头脑倒是清醒过来了,只是蓝家的惨案也已经铸成了。陆景恪当机立断,吩咐人将现场伪装成山贼抢劫的样子,然后又推了一批替罪羊出去掩埋此事,这才给萧迁遮住了这桩丑事。
 
    只是……事情毕竟已经做下了。就算再怎么遮掩,迟早也会有人知道。若是有朝一日让蓝襄纯知道了,会不会怪他们隐瞒实情,又会不会迁怒陆庭琛?这些都说不准……
 
    陆景恪叹了一声,然后翻过身去从背后圈住了傅朝云。傅朝云也没睡着,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道:“不用太担心,我们把琛儿送走就不会有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景恪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罢了。只是他没有拆穿,又收紧了手臂,低声说道:“快睡吧,一切有我呢!”
 
    却说陆庭琛睁着眼睛数了三千八百颗星星,还是没有睡着。想到蓝襄纯说喜欢他的样子,他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真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不知道有没有跟别人说过……”
 
    心里还要不停地想着是为什么,谢清给他带的那些话本子上都说,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英雄救美,然后含羞带怯的姑娘就以身相许了……难不成,蓝襄纯是因为他救了她,然后要对他以身相许吗?
 
    可是他还不知道以身相许都要做些什么呢!难道跟他阿爹阿娘一样吗?陆庭琛皱了皱眉,想着要好好再问问谢清。这时便听到门口“咯吱……”一声响,是乳母过来看他了,免得他夜里发烧,陆庭琛连忙闭了眼睛……
 
    此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蓝襄纯。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蓝老夫人每次下手,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想必也是要脱一层皮。
 
    此刻,流出来的血黏在了衣服上,她微微一动背上便如同撕裂了一般。已经是深秋了,这么冷的夜,祠堂里连个火盆也没有。蓝襄纯身上冒了一层汗,又贴着冰冷的地砖,难受极了。
 
    她心里不断地想着陆庭琛发怔的样子,嘴角又慢慢露出一抹笑。做了两年冰冷无情的大当家,仿佛此刻才真真正正像个孩子。
 
    她是觉得真的好……原来她也能有喜欢的人,虽然想不明白喜欢他什么。蓝襄纯觉得,自己好歹长了他两岁,又比他更早懂人情世故,仿佛主动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就是有点害怕,不知道陆庭琛心里会怎么想。大概初入情爱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既怯懦又勇敢……
 
 第一百九十八章 番外篇之陆庭琛(八)
 
    天刚放亮的时候,祠堂的门才被打开。蓝襄纯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门外逆光站着个人影,身形萧瑟。
 
    蓝襄纯只看了一眼,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蓝老夫人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道:“把大当家的抬回房去,今日不必去学堂了。”
 
    伺候的丫鬟婆子齐齐应了一声儿,蓝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了。
 
    贴身跟着的冬云和秋水面面相觑,赶快命婆子上前背起了蓝襄纯。受了一夜寒,蓝襄纯自然是毫无意外地发烧了。嘴里只是反复念叨着陆庭琛的名字,两天两夜了也没见退烧。
 
    冬云心里也着急,顾不上别的,连夜吩咐秋水照顾好蓝襄纯,然后就往陆府求见陆庭琛。
 
    陆庭琛刚睡下,还是傅朝云出来见的人。她是极不想让陆庭琛过去的,只是……人家都求到门上来了,若是今日真的将人赶出去了。琛儿会怎么想她?蓝襄纯那边又会怎么以为?
 
    她背过身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吹了半晌冷风,才低声吩咐道:“去跟少爷说一声儿。”
 
    陆庭琛半夜被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听人说是蓝府来人了,这才慌忙穿衣起床。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前,才看见傅朝云冷着一张脸正对着影壁站着。
 
    他快步走过去,低声唤道:“阿娘……”
 
    傅朝云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蓝大当家病了,你要过去看看吗?”
 
    陆庭琛绷着一张小脸,然后点了点头。不为蓝襄纯那句喜欢,便是因为蓝襄纯来看过他,这种时候他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傅朝云似是踉跄了一下,然后才侧过身让开:“去吧,你做得对!”
 
    然后又吩咐道:“秋荷,去库里选些上好的药材,陪公子一同前去。”
 
    秋荷应了一声儿,傅朝云才又弯腰替陆庭琛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叮嘱道:“早去早回,路上别受了风。”
 
    陆庭琛点了点头,又说道:“风凉,阿娘也回去休息吧!不然阿爹回来了又要说我了。”
 
    傅朝云眼底涌出一股热意,然后又强忍着,声音有些囔:“好了,我知道了……”
 
    秋荷拿了药材出来,傅朝云又吩咐道:“照顾好公子,不许离开。”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秋荷一眼,秋荷是个聪明人,自然该知道怎么做。她低头福了福身,然后跟在了陆庭琛的身后随冬云一起去了。
 
    蓝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蓝襄纯病得不轻的事情,特意吩咐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过去诊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蓝襄纯一直高烧不退,根本没有醒过来。
 
    冬云去陆府的事情,她也知道。蓝府上上下下都是她的眼线,自然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看来,若是这陆庭琛真的能让蓝襄纯安下心来挺过这一劫,自然是好的,因而也就没有阻止过冬云。
 
    常妈妈进来回禀道:“小姐方才吃的药又吐出来了,大夫说若是这么高烧不醒,怕是要烧糊涂了……”
 
    蓝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闭着眼睛没有作声。
 
    常妈妈又低声问道:“老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小姐……若是有您在,小姐想必会好受些……”
 
    蓝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忽然停了下来,半晌才说道:“不去……那丫头命大着呢!当年蓝家的人都死光了她不也没事儿?”
 
    常妈妈低声劝道:“老夫人,事情毕竟过去许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再者说了,小姐当年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稚子无辜啊!”
 
    蓝老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了些恼怒:“常妈妈,我看你怕是不记得规矩了吧?”
 
    常妈妈一惊,低了头不敢再说什么:“老夫人恕罪,老奴一时逾矩,说错了话,还请老夫人责罚。”
 
    蓝老夫人闭上眼睛,转了转佛珠,又低声说道:“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下次长点记性。下去吧!”
 
    常妈妈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了,连忙退了下去。
 
    蓝襄纯烧得迷迷糊糊的,便低声叫了一声“水”。昏昏沉沉的时候,只觉得有人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让她靠在了怀里,拿水匙给她喂了水,还细心地替她擦了擦嘴角。
 
    她强睁开眼,勉力瞧了瞧,仔细认了认,便看见了陆庭琛的侧脸。她想着,她大概是烧糊涂了吧?怎么会看到陆庭琛呢?
 
    她闭了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只觉得身旁一直有人照顾着她,时不时还跟她说几句话。她大多数时候意识昏沉,并没有怎么听清楚。
 
    只有少数时候才听见他低声说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混得这么惨,还蓝大当家呢!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蓝襄纯觉得自己有气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她也不想做这万人瞩目的蓝大当家,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着,根本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做她喜欢的事情。
 
    还有一句:“我那天听清楚了的,你想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你不好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是诓我的怎么办?”
 
    蓝襄纯还想跟他说是真的,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后来的许多年,蓝襄纯一直说陆庭琛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自己了,只是陆庭琛却一直否认,说是她烧糊涂了,出现的幻觉。
 
    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只要这个时候,两个人相互喜欢就好了。
 
    蓝襄纯再睁眼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陆庭琛。蓝老夫人派了常妈妈过来探望,她趴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地一一回了话。烧倒是退了,但是背上的伤口却没有半点要好的迹象,稍微一动便撕裂了,染红了寝衣。
 
    蓝襄纯不敢动,只能一直趴着。心里想着自己看到陆庭琛了,到底是真的还是做了个梦?
 
    陆庭琛回房的时候,傅朝云还没有醒。陆景恪正坐在床上等着,见他回来了便拍了拍身边的被子说道:“过来吧,我有事情要同你讲。”
 
    陆庭琛有些恍惚,陆景恪的眸光太深,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番外篇之陆庭琛(九)
 
    “刚从蓝家回来?”
 
    陆庭琛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疑惑地点了点头。
 
    陆景恪眼光飘忽地盯着不远处的香炉,沉声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你母亲是不想让我告诉你的。但是事到此处,不说不行了。”
 
    陆庭琛突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也不敢问为什么。
 
    陆景恪依旧盯着那香炉,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低声说道:“说起来,我们与蓝家,也算是有些渊源。”
 
    陆庭琛愣了一下:“儿子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陆景恪依旧在回忆那件事情:“你可知,蓝家鼎盛之时,为何只有一老一幼支撑门庭?”
 
    不待陆庭琛说什么,便又继续说道:“蓝家上上下下曾经遭遇过一场屠杀,二百余口人,连同丫鬟仆妇,无一幸免。”
 
    陆庭琛瞳孔一紧,便听到陆景恪又继续说道:“你当年也才只有两岁,还抱在我怀里。事发几年,不是没有调查过背后的凶手,但查来查去都是山贼抢劫,你又可知是为何?”
 
    陆庭琛张了张嘴,便听见陆景恪直接说道:“是我做的,掩埋线索,清除证据,将整件事引向山贼所为……”
 
    陆庭琛脸色一白,终于插了一句话:“父亲的意思是……当年蓝家之事,是您所为?”
 
    陆景恪摇了摇头:“你猜错了,不过也跟咱们家关系亲近。”
 
    陆庭琛想不到,陆景恪便继续说道:“当年跟西北的蛮族发生了战争,国库空虚……”
 
    陆庭琛直接伸出手来,愣愣地叫停了陆景恪:“父亲的意思是……当年蓝家之事,是圣上一手所为?”
 
    他有些不敢相信,是他混乱了吗?那样的事情,当今圣上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他是明主啊!他眼中满是痛色,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终究是个孩子罢了,没有后来的杀伐果断,满腹算计。不过是个,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还未长大的孩子罢了!
 
    陆景恪犹豫了一瞬间,然后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才低声说道:“我知道此事你很难接受……但是大错已经铸成。你是读圣贤书的,应当知道,为尊者讳,为贤者隐。皇上也已经知错了,所以这件事情的真相还得要继续瞒下去。”
 
    陆庭琛趴在他肩上,低声问道:“父亲为什么要同我讲这些?”
 
    他替蓝襄纯觉得可怜,他两岁多一点的时候,她才不过四五岁而已,却要经历至亲生离死别。所以才从小养成了那样孤僻的性子吧?怪不得在学堂也不同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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