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秀——青冥碧水
时间:2018-04-18 13:21:13

 
    柏舟也吓到了,仓皇之中还记得拉了傅朝云一把。回过神来才有些后怕道:“小姐,依奴婢看,那迎风阁以后还是别去了。”
 
    傅朝云眨了眨眼,反倒狡黠地笑了起来。“咱们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还带了个人回来呢。”
 
    常棣伶俐些,看出了傅朝云的心思。连忙上前出主意道:“奴婢看还是直接把他带上来审吧!咱们手里有证据呢!不怕他不招认。”
 
    傅朝云却没有直接同意,而是吩咐常棣道:“你忘了咱们院里还有一个私相授受的阿意?你说让她亲自体会一下被心上人出卖的滋味可好?”
 
    常棣瞬间了然,有些激动道:“奴婢这就去把那丫鬟带过来。”
 
    柏舟一时还有些不能明白,但她是一众丫鬟里最是沉稳的,口风也紧。不关她的事她从来不会多问,这也是傅朝云欣赏她的原因。
 
    但是傅朝云此刻却想让她知道,她们主仆到底面临着多么艰难的处境。对她来说,丫鬟是否机灵真的不要紧,但是忠心却是最难能可贵的。
 
    不一会儿,常棣便把阿意带了上来。傅朝云也不多说,直接让人绑了她的手,堵住嘴带到正厅的屏风后面。
 
    阿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拼命挣扎。
 
    常棣有些怜悯地看了看她,然后塞住她的嘴说道:“别挣扎了,你做的事小姐都已经知道了。”
 
    阿意瞬间冒出一阵冷汗,连带着头也垂了下去,放弃了挣扎。
 
    傅朝云眼看着常棣把事情办妥了,才吩咐人把侯亮带上来。
 
    这侯亮平日里惯会谄媚,被傅朝云要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得意,琢磨着伺候好了大小姐在府里也高人一等。
 
    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人按在了地上。入目只能看见正厅里青色的地砖。
 
    然后他便听到了傅朝云微寒的声音,冷冷清清地问道:“你跟阿意是什么关系?”
 
    侯亮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狡辩道:“回大小姐,奴才并不认识什么叫阿意的。”
 
    傅朝云并不在乎他的否认,只是轻笑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可认识今日卯时死的那个丫鬟?”
 
    侯亮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就要抬起头来,却又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接着就听见傅朝云又继续说道:“你先不必急着否认,且听我分析完”。
 
    “若我没猜错,你跟那死去丫鬟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吧?她肯受刘氏的威胁去陷害王氏,大概是因为你吧?应该是跟你在一起的事情被刘氏发现了。”
 
    侯亮冷汗直流,他甚至不知道傅朝云是怎么猜出来的。他拼命地想要抬头去看,却又被人一次次按在地上。
 
    只能听见傅朝云的声音清冷绝情,仿佛来自空灵的地狱。
 
    “事发之后,你应该是害怕被牵连吧?所以动了杀心,趁夜深的时候带了腥寒的海鲜去看她。想要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对你毫无戒心,吃下了你给的东西。然后在疼痛中就这么死了。”
 
    侯亮猛地一挣,复又被按在地上。但却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想要杀她的!是刘姨娘威胁我!”
 
    傅朝云故意激他道:“你还敢胡说,分明就是你怕此事牵扯到你,所以才想要杀了她。”
 
    侯亮仿佛脱力一般,头慢慢垂了下去。
 
    “真的是刘姨娘指使我的,她怕此事夜长梦多。然后威胁我说,若我不做就杀了我。那用猫挂上香囊,然后迷晕看守的主意也是她出的。螃蟹是她给我的,还有一份蛤蜊汤。都是刘姨娘指使的。”
 
    “那你勾引阿意也是她指使的?”傅朝云冷冷一笑,有些轻蔑鄙夷道。
 
    果然,侯亮一阵沉默道:“是奴才自己朝三暮四,后来被刘姨娘知道了,威胁奴才要好好利用她。”
 
    傅朝云起身走至他面前,轻蔑道:“我可真为那死去的丫鬟不值,喜欢上你这种人还为此送了命。”
 
    接着又吩咐道:“常棣,你去把那丫鬟带出来。让她看看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侯亮这才发现屏风后面还有人。阿意的嘴被塞住了,只是眼里流下来两行清泪。
 
    傅朝云命人给她松了绑,她却只是静静地跪在原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就沉默了。
 
    傅朝云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倒觉得他们像是天生一对。一个狼心狗肺,一个背主叛恩。
 
    最终还是侯亮先说了话:“不知大小姐要如何处置?奴才愿伏法。”
 
    傅朝云听了他的话却觉得有些好笑,伏法?她缓缓地坐回椅子上,轻声道:“虽然我不认识那死了的丫鬟,不过我倒是替她不值。你这种人不配伏法,只配生不如死。”
 
    “常棣,把他交给人伢子,给我卖到城南的小倌馆里去。”
 
 第八章 突发意外
 
    大黎的上层好男风,私下里自然也有不少人豢养男宠,因而京师城南遍地都是小倌馆。
 
    可虽则此风日盛,但却并不意味着小倌会有多好的待遇。他们其中大多是因为生活艰难,才肯卖身,供人玩乐。还有人甚至被凌虐致死。
 
    想到这些传闻,常棣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傅朝云。
 
    只见她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花梨木镂空玫瑰椅上,端了釉里红缠枝莲纹的三才盖碗在喝茶。热气熏过,氤氲了她姣好的面容。
 
    常棣突然便有些恍惚。她曾经以为傅朝云会一直是那个单纯的傅家嫡小姐,可是前途叵测,死生未明,一切终究还是变了。
 
    侯亮并没有挣扎,仿佛认命一般,被带了下去。只剩阿意一个人,默默地跪在厅上。
 
    傅朝云也不着急,慢慢地撇着碗里的茶叶。然后看着那些茶叶浮浮沉沉,终又飘远。最终才轻啜了一口说道:“采薇院不收叛主之人。”
 
    阿意其实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一开始她在采薇院只是最底层的洒扫小丫鬟,每天只想入了主子的眼。后来时日不久,她却已经过早失了锐气。她也知道私相授受是不对的,可她还是做了。
 
    直至此刻她才想起来,她刚进采薇院的日子。姐妹们待她极好,是她从未在别处体会过的。
 
    同屋的丫鬟甚至还会在她饿了的时候把自己留的点心分给她。
 
    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后悔。
 
    傅朝云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拿她怎么样。虽然阿意叛主已成事实,但她毕竟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所以,她愿意留条活路。并不是她心善,只是她们之间,并无恩怨。
 
    茶早就凉了,傅朝云抿了一口便搁在了一旁。
 
    这已算是逐客令了,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采薇院的人。
 
    阿意这才在长久的沉默中抬起头来,轻声却又一字一顿地叩谢道:“奴婢,谢小姐恩典。”
 
    申时的太阳早已经偏西了,向晚的斜晖顺着南窗投进来,折在厅里的青砖上,竟莫名有些刺眼。
 
    阿意站起身来,只觉得眼睛生疼。刚要向外走去,傅朝云又唤住了她。
 
    “阿意。”
 
    她不敢回头,只听见傅朝云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也是个可怜人,以后好好做事,莫轻信他人。”
 
    晚膳时分刘氏才得了消息,说是侯亮被发卖了。这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极为糟糕的。
 
    她做事一向谨慎,这侯亮是她观察许久才决定提拔的。赤裸裸的小人,但对她来说却极为有用。
 
    此刻侯亮却被发卖了,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她甚至不知道傅朝云用了什么手段,侯亮又吐出多少事来。
 
    她有些坐不住了,即便理智告诉她要以不变应万变,她却仍旧迫不及待想要去探探傅朝云的口风。
 
    她猛地灌了一口凉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吩咐银杏道:“更衣。”
 
    傅朝云是在去正院的路上看见刘氏的,看样子像是等了许久。她轻哂一声,大概是专程来探口风的。
 
    刘氏正有些忐忑的时候,就看到傅朝云逆着光向她走过来。已近酉时,残阳如血,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仿佛是刚从阴冷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刘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随即才想起来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
 
    于是又不免挺直了背迎过去笑着行礼道:“大小姐安好。”
 
    傅朝云笑着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姨娘在此处等着是有什么事吗?”
 
    刘氏看着她笑,竟有些发痴。傅朝云随了谢氏,越长开了越像是谢氏年轻的时候,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恍了恍神,她才反应过来,收回思绪。接着笑道:“还不是因为那猫把大小姐吓着了,我特意跟大小姐赔个不是。”
 
    傅朝云自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也便轻巧一笑,顺势应承道:“姨娘说的哪的话,不过一只猫而已。姨娘特意来这里等我,让那不明是非的下人瞧了去,还以为我心胸狭隘。”
 
    刘氏的目的自然不在此处,于是你来我往地绕了两句便切入正题道:“听说侯亮侍候大小姐不尽心,已经被发卖了?”
 
    采薇院还有刘氏的耳目,这一点傅朝云早就知晓。但此刻听刘氏毫无顾忌地直接问出来,她仍是觉得受到了挑衅。
 
    “姨娘还不知道?”傅朝云偏了偏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甚是无辜道:“他杀人了呢!”
 
    刘氏心里一抖,不知道侯亮有没有把自己供出来。一阵冷汗冒出来,竟觉得全身如坠冰窖。
 
    傅朝云“好心”递给她一方手帕,然后突然问道:“姨娘怎的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吓到了?”
 
    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其实我是骗姨娘的,杀人偿命,可是要送官府的。他只是调戏了我的丫鬟我才看不惯。”
 
    杀人偿命,不知为何,刘氏觉得傅朝云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得格外重。像是故意要给她什么警示,她心里猛地一突。
 
    一顿晚膳用得食不知味,这一场交锋,她甚至没有讨到一点好处。
 
    此刻,傅朝云也并不安心。采薇院的消息太容易泄露了,她甚至不知道谁是可用之人。
 
    而且采薇院没有管事妈妈,底下的小丫鬟做事懒散不是一两天了,想要整治也不知从何做起。
 
    傅朝云叹了一口气,采薇院的规矩是时候要重新立起来了。柏舟和常棣虽一时勉强可用,也需要有人好好调教。
 
    柏舟进门撤了书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恭敬地提醒道:“小姐,已经戌时正了,是否要歇息?”
 
    傅朝云回过神来,收了手中的书,才吩咐沐浴。
 
    一夜好眠,自是无话。
 
    次日清早下起了雨,傅朝云只得在自己的采薇院用了膳。然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看书。
 
    天气阴沉沉的,淅沥沥下着不大不小的雨。空气里混着一股泥土的腥味,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傅朝云的左眼从起床开始就在跳,总让她心里慌慌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刚喝了口热茶,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常棣在门外求见。
 
    “回小姐,夫人出事了。”
 
    她霍然而起,扔了手中的书,三步并作两步打开门。然后盯着常棣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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