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又闭上了眼，面无表情，只有声音里透出一丝丝疲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叔闭了闭眼，许久，才道：“好。”
*
最近小鱼没有出去，林溪心里松快了不少。再加上林老爷子身体恢复的不错，家里气氛也比前几天好多了。
这天难得出了太阳，太阳晒得人暖呼呼的，林老爷子说自己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林奶奶就是喊人把林老爷子的躺椅搬到了花园里。
林老爷子：“……”
躺椅上铺着厚厚的垫子，身上还盖着小毯子，没一会儿，林老爷子身上就冒汗了。
他头上戴的帽子是林奶奶给织的，手艺是差了点，可这毕竟是老伴儿的心意不是？可今天实在是有些热，林老爷子就想把帽子给摘了。
林奶奶三连击。
“嫌弃我织的丑？”
“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你自己不……照照你自己脸上的皱纹？”
脸跟今天早上吃的大包子似的，林奶奶心疼地又把帽子给他戴上，“行了，别脱了，好好养身体啊。”
林老爷子：“……”
还是下午有位医生朋友来探望，才把老爷子从林奶奶的“魔掌”里解救出来。
老朋友走后，林老爷子也不愿意回屋，只在花园里闲逛。林奶奶见他步伐不似以前那么漂浮，心里也放心不少，可也担心他一个人，便让同在花园里的小鱼给看着点。
“唉！我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爷爷的。”小鱼拍着胸脯保证。
林奶奶这才笑眯眯地离开。
林老爷子轻轻“哼”了声。他身材硬朗，才不用他照顾呢。
为了彰显自己的体格，林老爷子昂头挺胸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花房里的忙活的花农1:“老爷子这体力不错啊。”
花农2:“就是就是，得有十几圈了吧。”
林溪端着果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少跟比赛竞走一般一前一后。
小鱼最先看到她，“小溪！”挥着手向她跑过来。
林溪想笑，可一想到昨天他抱着手机和章好好聊天时脸上那不清不白的笑，就硬生生把笑敛去。
“嗯。”
跑到她跟前的小鱼看到托盘里有两杯果汁，先拿了一杯一饮而尽，“真好喝！”走了这么多路，他早就渴了，一杯不够，小鱼对着另一杯舔舔嘴唇，不过他还记得还有一个人呢，就抱着空杯子跑回屋里了。
林溪一抬头就对上林老爷子欲言又止的脸。
四目相对，尴尬渐渐充斥在二人之间。
林溪眨眨眼，将托盘向前一送，“来一杯？”
“……好啊。”林老爷子的手，慢慢伸向玻璃杯。
不远处，林奶奶欣慰地擦擦眼角，真好。
晚上，穆青柏过来吃饭。
林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后背，吃过饭就带着他去了书房，王叔也是很久没见自己儿子了，拉着他去了后院自己房间。
穆伊人和林河凑在一块儿。林河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哄的穆伊人眉眼带笑。
“你叔叔和你婶婶关系是真好，这么多年，也不见吵回架。”林奶奶感叹。
林溪抬头，整好看到穆伊人侧头对林河低语，林河嘴角幸福的笑意，是做不了假的。
“小姐，喝茶。”李姐弓腰将果盘和茶水送上来。
林溪收回视线，“好。”
*
林老爷子的身体很快就完全康复了，在去医院做过详细的检查后，就彻底向林奶奶宣布——I'm OK.
毕竟林奶奶整天的唠叨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辛苦工作了一年，穆伊人就提议全家人一起去泡温泉。
“爸身体也康复了，林河近一段的工作也结束了，妈前几天还说想要去泡泡温泉……”
穆伊人话一说完，林奶奶就笑了，拉着林溪的手说个不停。
“这个温泉老有名了，就是人忒多，不好预约，这次难得有机会儿，咱们可要好好享受一下。”
说罢又转向林老爷子，“老头子，你也是的，身体好了就去去去晦气。”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如何，就麻溜地喊人去收拾东西。
林溪淡定地点了下头，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奶奶的性子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第二天，全家人一起出动。
玩的最开心的莫过于林奶奶了，一进到度假村，林奶奶就拉着穆伊人跑了个没影，说是这里有很有名的美容温泉，她带穆伊人过去试试。
对此，所有人的沉默。
林溪不乐意和一群大男人一起，便让小鱼跟着林河穆青柏一众，可小鱼死活不愿意，只黏在林溪身后，就像她的尾巴似的。
林溪只好带着他去了比较偏僻的角落。
林溪不想下去玩儿，便在上边的躺椅上休息，好在他们选的地方偏僻，也没多少人注意。
小鱼在温泉里舒服地直哆嗦。
虽然比不上月牙湾，可也算是不错了，叹了口气，小鱼眯着眼打盹。
长时间在陆地，他的皮肤都不像以前那般滑溜溜了，好在小溪不嫌弃，不过作为月牙湾第一美鱼，他也不能给自己家乡的广大群众丢脸不是？
小鱼决定以后要好好保养自己！
林奶奶泡了一小会儿就昏昏欲睡，穆伊人只好把她送回房间，安置好照顾的人便匆匆忙忙赶了回去。
想到林老爷子爱喝茶，便又带了茶水过去。到了地方却不见林溪和小鱼。
林河对她说：“小溪和小鱼在那里。”说着还指了指。
那里偏僻，人不多，服务生估计照顾不到，穆伊人看了看茶水，便道：“我去给他们送一壶。”
林溪昏昏欲睡，她最近跟冬眠似的，怎么也睡不够。
小鱼正在水里舒服地叹气，忽然，双眼睁开，似利剑出鞘，“谁！？”
林溪猛地惊醒，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人影……
“是我。”穆伊人言笑晏晏。
☆、停电
“我来给你们送茶水。”穆伊人对二人笑笑，举高了托盘。
林溪压下心底的异样，起身接过托盘，并抱歉，“刚才睡着了。”
穆伊人只是摇头笑笑，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林溪，摸摸她的头，“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当初离开家，在那里过的也很苦吧？爸爸当年……”她叹了一口气，“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回来，妈很高兴。”
林溪有些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发，只是穆伊人是婶婶，以前对自己也多有照顾，她也不好对她发脾气。
只是，她说的这话……
穆伊人见小鱼在温泉里盯着她瞧，收回手笑道：“这孩子，来家里这么长时间也跟不认识我似的。”
林溪看了他一眼，“他认生。”
不远处传来林河的喊声，穆伊人挥挥手，和林溪说了一会儿别忘了去餐厅吃饭后，就走了。
小鱼从温泉里出来，跑到林溪身边，仔细观察她。
林溪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将托盘塞进他怀里，语气凶巴巴，“看什么看？”
难道是因为自己头发长了？可林奶奶说她长头发好看，她心思一动就没剪，难道是让小鱼看出来自己的想法了？老脸一红，林溪觉得自己脸皮有些薄，有些不像自己了。
小鱼吐吐舌头，又粘着小溪坐下，“没什么。”
没什么你高兴个什么？收回目光，林溪搓搓手指。
玩够了，喝了一肚子茶，小鱼拉着林溪去上厕所。
林溪：“……”
很抱歉我并不是特别想去厕所。
没办法，林溪站在男厕门口不远处等他，闲着无聊，林溪靠着墙壁哼小曲儿。
这时，路过的一个男人停下脚步，“你是……”
这男人很高，虽然穿着浴袍，但裸露出来的小腿肌肉看起来十分有力量，他脸上有一道疤，再加上锃光瓦亮的光头，看起来……凶的很。
他看着林溪斜眼看着自己，双眼更是瞪得老大，哎呦呵，居然有不怕自己的？难道他感觉错了吗？可不应该啊，她身上的气息，就是……
大光头上前两步，正想着要不要如实说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厕所里蹿了出来。
“看谁敢欺负小溪！”小鱼一个抬腿，直击光头的绝对禁忌地带。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大光头已经意识到不好，可没想到那小子速度忒快，他愣是来不及合拢腿。
“嗯哼！”一阵闷哼过后，大光头蜷缩着腿跪在地上。
小鱼抓着林溪的手，上上下下扫视一圈，见她好好的，才放下心来。刚才他一出来就看到这气氛不对，小溪身娇体弱的，可不是对手！他想也没想，抬脚就踢！
林溪握住他来回摸的手，“我没事。”一低头，就看到那男人正哆嗦地手向小鱼抓去。
“小心！”林溪勾着小鱼的腰就向旁边一甩，自己躲闪不及，被那男人抓了个正着。
还不等她用力挣脱，那男人就一声尖叫，捂着手向旁边躲去。
一头雾水的林溪盯着自己的脚腕瞧了瞧，没钉子啊？
“祖宗！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老饶命！饶命啊！”大光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手，一咕噜趴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林溪：“……”
这兄弟有些客气啊！
四周有听到动静的人陆陆续续过来，眼看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林溪没办法，只能随意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快起来吧。”说罢拉着还准备上前的小鱼转身就跑。
大光头如闻天籁，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后，一下子以不符合自己身型的灵活跳起来，一眨眼就蹿出去老远。
围观的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震惊道：“爸爸，他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健儿吗！跑的好快！”
大光头将一切杂音都抛在脑后，以常人能理解的最快速度奔跑，这不对这不对！要赶快告诉老大！
*
这酒店不错，饭菜还挺合胃口，吃饱喝足的众人在电梯口分开，各回各房。
林溪和小鱼的房间挨着，看了看不动的小鱼，林溪拉了拉，“走啊？”
小鱼回头，反握住林溪的手，“我想去看看奶奶。”
刚才不是刚见过吗？怎么又见？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而已……
见林溪不说话，小鱼有摇了摇她的手，“你先乖乖回房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啊！”
乖乖……乖你个头啊！还啊……
林溪木着脸缩回手，僵硬着四肢回房去了。走进房间，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臭小子，该打了！她是小孩子吗？还乖乖……他才乖乖吧！
呼，这温度怎么这么高？开会儿窗户通通风吧，林溪红着脸站在窗户旁。
小鱼过来的时候，屋里只有林奶奶一人。
房门没关，小鱼敲过门就就扒着门框就林奶奶笑，“奶奶好！”
林奶奶回头，一看到是小鱼就对他招手，“快进来！”
小鱼“嘿嘿”笑了两声，边走边查看四周。看到没什么奇怪的，才放心。他走到林奶奶身边，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小零食，“奶奶，这是我前几天收拾行李在我包里找到的，是我们月牙岛的特产，很好吃，给你吃啊。”
林奶奶接过，仔细瞧了瞧银色的包装纸，“这什么啊？名字也没有？”
小鱼又抽回来，将包装撕开，递给她一块儿跟牛肉粒似的东西，“就这个，可好吃了。”
包装纸一打开，林奶奶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空气都清爽了几分，她将这食物放进嘴里，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啊？这么好吃？”说不出什么味道，有些甜，还有些酸，只不过一吃下去，一股凉意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紧接着就是胃口，再后来就是四肢。
前所未有的畅快让林奶奶竭尽全力才忍住呐喊，许久，林奶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能出去打倒一个壮汉！
拐杖落地声传来，林老爷子回来了。
两位老人也该休息了，小鱼走了。走到门口遇上林老爷子，小鱼乖乖喊了一声，林老爷子“嗯”了声，从他眼前走过。
他身边的林河低声道：“爸，你对小鱼也太冷淡了。”
林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从鼻子里出了声气，甩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回屋了。
林河站在原地，不懂自己又哪里说错话了。
林老爷子躺在床上，看到老伴儿捏着这袋子坐在床边发呆，皱眉道：“不休息？”刚才还吵吵着困呢！
林奶奶将袋子给他，“刚才小鱼那孩子送过来的，我吃着挺不错，你尝尝。”
小鱼……
盯了两秒，林老爷子拿了一块儿，慢慢放进嘴里。
林奶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看到他愣神，就道：“是不是很舒服？”
林老爷子点点头。
林奶奶低头看着这个包装很像是三无产品的吃食，声音有些恍惚，“我怎么感觉，这东西以前好像吃过？”
林老爷子心头一震，缓缓闭上了眼，许久，他才道：“瞎说什么？年纪大了，脑袋也糊涂了，快睡吧。”
林奶奶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东西这么好，要是以前吃过，怎么会不记得？岁数大了，脑袋也跟着不清楚了，真是……
关了灯，不知是不是泡了温泉身体放松的缘故，林奶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身边绵长的呼吸声，林老爷子慢慢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