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一个踉跄,两腿发软,颤抖的手拉开车门,刚坐到车里,眼泪就不争气的留下来……
一路不知道怎么开回的学校,沈沫停好车刚要下来,前面又是魏时芳和陈光伟在拉扯。
沈沫扶额趴在方向盘上,烦躁的想开车压过去。
路灯下,一男一女怒目相视。
“大家好聚好散,你拿着我家的六千块见面礼,不觉亏心吗?”陈光伟言辞狠厉,紧紧攥住拳头,瘦小身材仿佛无限爆发力。
魏时芳疯癫大笑:“命都险些没了,我稀罕你家的见面礼吗?六千块钱你也想要回去?你辜负付了我什么你心里清楚!”
“你给不给?”
“不给!”
魏时芳怎么也没想到,寒假后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关心她为什么跳楼,没有问她腿伤好没好,而是找她要钱,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
“你要是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陈光伟威胁。
“来!你打我,打我啊!”魏时芳心如死灰,彻底不顾及,一边说一边推搡陈光伟。
陈光伟抬胳膊猛地一甩,魏时芳一个跄踉摔在地上,站起身拍拍土,叫骂着又冲陈光伟扑过去。
沈沫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一男一女昔日情侣拉扯厮打,心情坏到极点,那起手机报警。
“喂?110吗?新南理工女生宿舍区,有不法分子混入校园行凶,马上就见血!”沈沫没好气,危言耸听。
几分钟后,警车鸣笛,110飞速赶来,当陈光伟拳头落在魏时芳身上时候,程易辰刚好从车里出来,撞个正着,靠!不法分子!
扫堂腿,过肩摔,陈光伟立刻就被制服。
“我和前女友私事,你们添什么乱!我是新南理工的学生!你放开我!”陈光伟大喊叫屈。
程易辰低头看看,矮小瘦弱戴眼镜的男生,确实不像不法分子,松开钳制,例行询问。
“姓名?年龄?性别?户口所在地?为什么打人?”
“她非法侵吞他人私有财产,我讨债!”陈光伟理直气壮。
魏时芳两眼含着泪光,双臂抱肩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旁边民警撞下程易辰胳膊,低声暗示:“都是学生,这事该他们学校解决,咱们撤吧?”
程易辰拨开同事,两眼直视陈光伟,他一早看到魏时芳满面泪痕站在那里,原来这个就是让她为之跳楼的男生。
“她欠你多少?”程易辰问。
陈光伟眼神闪躲:“我父母不容易,既然不能结婚,六千块见面礼就得还给我……”
“她真要是跳楼死了,你们家打算掏多少钱还她的命?”程易辰步步紧逼。
“你是警察,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私事还轮不到你管!”陈光伟也认出声音,寒假时候魏时芳跳楼威胁,就是这个警察不停打电话骚扰他。
“你他妈还有没有一点人性?”程易辰震惊。
“她拿了我家的钱,就是我家的人,就算真死了,赔偿也该给我们家!轮不到你管!”陈光伟愤恨。
“我操尼妈!”程易辰情绪激动,伸手解开警服,脱下来摔给同事。
“小程,别冲动!”民警同事接住衣服,在一旁小声提醒。
“你干嘛?你别过来!警察打人啦!”陈光伟大喊。
“警察在哪?谁告诉你我是警察?”程易辰抵赖,撸袖子过去,对着陈光伟就拳打脚踢。
陈光伟大声求救,旁边民警同事关掉视频,背过身一言不发。
“别打啦!你们别打啦!”魏时芳惊慌大喊。
沈沫正在探头观望,见好好的突然打起来,暗骂一声程易辰你个蠢货!忙不迭下车,拉起哭成一团正在劝架的魏时芳,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跑。
“别管他们!快跑,保安处的人就要来啦!”沈沫着急。
毕业关头,万一闹出事影响毕业找工作,四年的努力就都毁了,陈光伟有爸妈有房产,魏时芳可是什么都没有,关键时刻先顾自己。
沈沫拽着魏时芳跑上楼,进宿舍锁门,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她们前脚离开,后脚学校保安就赶过来,好险!
“我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了,他这么对我!”魏时芳情绪崩溃,还在伤心男友的绝情。
沈沫喘匀呼吸,起身去卫生间拧了毛巾递给她:“最宝贵的是你的脑子,给不了别人。”
忐忑不安好些天,学校并没动静,程易辰也照常上班执勤,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陈光伟认下了这顿揍。
事后沈沫打电话询问,才知道程易辰给了陈光伟六千块,代替魏时芳偿还了见面礼,还让沈沫保密,不要告诉魏时芳,免得给她增加压力,气的沈沫不知道骂他什么好,这个蠢货!
第102章 结婚约定
沈沫这段时间经常待在宿舍, 童欢已经去上海实习, 高蕾蕾又住在外面,原本的四人间现在空荡荡,显得有些冷清, 只剩魏时芳和沈沫相依为命。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魏时芳在黑暗中幽幽感叹,又开始日常抱怨。
沈沫耳充不闻, 懒得多劝, 心里却放不下,吃饭去食堂时候总是叫上魏时芳。
日子还在一天天继续, 毕业临近,越发显得紧迫, 沈沫对室友们的感情恩怨都无暇顾及,她的工作还没着落。忙忙碌碌筹备漫展新道具, 策划新宣传, 还要抓紧时间写论文,校园春季招聘又开始。
“你不去招聘会吗?”沈沫询问。
“去了又如何?好工作轮得到我么?”魏时芳颓废。
沈沫头疼:“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回家你有地方住吗?”
魏时芳沉默, 家里三层小楼,她和妹妹们挤在一间没装修的小屋里,那是父母和弟弟的家, 姐妹们早晚嫁出去, 没必要浪费一间屋子。
好说歹说, 沈沫拉着魏时芳一起去了招聘会。
沈沫早有主意, 直接投了中矿集团在新南市的分部, 中矿十八局。
魏时芳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所有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国企都放弃,知名外企和大公司也都没选择,而是应聘了新南市的一家私企。
“你怎么面试这家?”沈沫不解,这样的民营小公司,在他们学校很难招到人,没想到魏时芳居然主动投简历应聘。
“包吃包住,薪水也不低,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小公司更有发展前景。”魏时芳很满意。
沈沫没说什么,人各有志,她还要准备面试,顾不上别人。
一番忙碌,服装考题各方面准备好,初次面试笔试后,沈沫成绩只将将合格。
“沫沫,这么多意向选择你都不同意,你这是诚心找工作吗?”
魏时芳吃惊,招聘调查表上,是否愿意加班,是否愿意出野外,是否服从单位安排,沈沫统统填的否。
“我本来就不想加班出野外,双向选择,两厢情愿的事。”沈沫无所谓。
魏时芳叹气,没心情规劝,她知道沈沫不缺钱,何况毕业就要各奔东西,谁也管不了谁,个人顾个人吧。
很快,魏时芳应聘的那家私企发来录用通知,薪资待遇个方面优厚,实习也大开绿灯,魏时芳心情渐渐开朗。
高蕾蕾得知沈沫在中矿投简历的事,急忙赶过来询问。
宿舍里童欢的床铺已经卷起来,书桌上只留下几只用剩的护肤品和水杯,地上椅子上到处是堆积的旧书杂志和鞋盒,凌乱中又显得有些索然。
高蕾蕾找不到空闲椅子落座,拉着沈沫来阳台,两人敞着门聊天。
“你不去美国了吗?”
“不去了。”
“好好的怎么想起应聘中矿?别看他们门槛低容易进,进去说不准把你分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脑袋抽啦?放着美国不去跑这破单位?”高蕾蕾担忧。
沈沫无所谓:“我家小市民下岗工人,虽然9八5大学毕业,从西城区搬到东城区,就像从地摊货进驻正规超市,但是还不够,我应该进大商场,华联银泰再到银座奢侈品专柜。”
“靠!你打算卖啊?”高蕾蕾惊悚。
“卖笑青楼,卖艺街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同样是卖,卖的地方不一样,身份也不同。”沈沫不置可否。
“去纽约第五大道,转一圈回来你不就银座了吗?”
“就算在美国念几年经济,回国能冒充华尔街精英吗?”
沈沫非常清醒的意识到,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获取这些东西的途径只有两个,要么结婚,要么工作。许劭不能给她婚姻,那么她只能选择工作。
“你和许劭到底怎么回事?”高蕾蕾疑惑审视沈沫。
开学后她忙着和陆战旗争执,三天打两天好,到现在都没争论出结果,很久才发现好闺蜜也在和男友冷战,如今一声不吭就在新南找工作,看来是闹的挺严重,异地恋五年,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沈沫无法开口跟高蕾蕾讲清楚春节期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想提。
“我们不合适,家庭观念甚至前程打算都不合适,我想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大概会分手吧?”
“早干嘛去了?当初在一起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高蕾蕾怪叫。
沈沫无奈:“也许我们只适合恋爱吧?”
“怎么恋爱这么容易,想结婚就他妈这么难!”高蕾蕾愤恨发泄情绪,她和陆战旗在一起时候也没想到过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和高蕾蕾见面后的第二天,沈沫从图书馆出来,就看见许劭站在门外,她突地一阵心慌,抱着课本低头从他身边经过。
“沫沫,我在等你。”
“哦,有事吗?”沈沫故作镇静。
许劭盯着沈沫,冷着一张脸仍然面无表情。
沈沫深吸一口气,低头道歉:“生日那天……对不起!”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许劭面色终于露出一点点缓和,敢那样甩他巴掌的人大概只有沈沫,他不是不介怀,一直在等她主动道歉,如果不是从陆战旗那里听到消息,他也不至于送上门要道歉。
沈沫看眼许劭,见他不再生气那天的事,于是也痛快点头:“好!”
西院茶餐厅,两人终于面对面坐下,自从生日那天闹翻,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这样坐在一起说话吃东西。
“你要和我谈什么?”沈沫平静。
“先说你的工作,需要我帮忙么?”许劭稳重问道。
沈沫垂下眼帘,他没质问她为什么不商量就找工作,而是问她用不用帮忙,这到底是真心的宽容还是谈话的艺术?
“谢谢,我想自己试试看。”沈沫客气。
许劭望着沈沫表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出正题:“关于结婚的事,我想我们可以再重新讨论下。”
沈沫诧异,不解望向许劭。
许劭缓缓道:“你之所以不愿意跟我去美国,症结在于暂时不能结婚,如果我们在国内登记领证正式成为夫妻,你就能放下顾虑,是不是?”
“所以呢?”
“我不认为一纸婚书可以保障什么,距今为止,婚姻法颁布不过六十多年,然而世上许多恩爱夫妻白首偕老,并非全然仰仗法律保护,婚姻所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只会更多。”
许劭认真说完,期待看着沈沫。婚姻所能带来的保障他可以加倍给予提供,在美国,多得是各种便利法律将他的身家财产和沈沫绑定,胜过一纸婚书带来的任何保障。
沈沫刚刚燃起的希望马上又熄灭,垂着眼帘不说话。
当初创业,谢世宁让她区分追求和需求,许劭让她弄清楚需求和欲望;许劭让她把家人从感情中拿出来,谢世宁让她把爱情从生活中区分开,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些关系,许劭又告诉她婚姻没必要用法律保障。
以前住在西城区的旧房子里,卫生间只有一个平方,洗浴、如厕、净手、护肤染头发,甚至有时候要接根水管子出来放到洗衣机入水口,它集多种功能为一身。没有见识过大房子前,她不知道什么是干湿分离、卫浴分区,更不会想象到还有专门的一间屋子给人沐浴后更衣。
从小到大,学校和家长都有各种规则规矩,只要足够优秀,你可以游离边缘,甚至不受约束,婚姻也一样。有些东西对强者来说是束缚,对弱者却是保护,她还没能力和许劭一样,看淡一纸婚约。
许劭继续游说:“沫沫,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美国,我们只是暂时不能结婚,不是永远只能做情侣关系,需要什么保障你尽可以说,或者我去和你妈妈谈谈,如果她有要求……”
“不要找我妈妈!”沈沫打断。
她对沈建成没有太多感情,对沈姝更是不屑一顾,可是如果有一天,厉秀英同样卑微姿态出现在许劭或者许劭父母面前,她会崩溃。从小生活拮据,妈妈宁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让她在老师同学面前骄傲如公主,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把妈妈置身在难堪境地。她怎么能允许男友在妈妈面前谈条件,说带着她的女儿出国同居?
“如果和你一起去美国,你父母会怎么看我?”沈沫问。
“他们的看法不重要,也不会对你做出任何事情,沫沫你相信我,我们会结婚,只要给我时间!”许劭再次说出早就说过许多遍的保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换来沈沫全身心信赖。
沈沫清楚,以许劭父母的身份和修养,他们不会找上门来骂她们母女不自量力,更不会私下警告,甩点钱或者用手段让她离开他们的儿子,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不闻不问,对她熟若无睹就够了。但是她的妈妈做不到如此镇定,女儿无名无分跟着男友去美国同居,厉秀英还不知道要怎么煎熬这几年。
“我担心妈妈身体,不想离开她。”沈沫借口说辞,没有再次提及结婚的事。
“可以找人照顾你妈妈,有时间我就陪你回来,和你现在住校没任何区别,在新南谋生的外地人,他们一年中只春节时候才能见到家人!”许劭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