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杂草丛生,栅栏下是一簇簇的灌木丛,满目都是阴森气息。
褚时意打开手机电筒,微光闪闪,她问余俊杰,“你家的猫长什么样子呀?”
“黄毛,很大,大概……有我小臂这样大。”
……直男的描述真的很直接。
褚时意问:“那叫什么名字?”
“发财。”
名字还挺好听的。
褚时意弯着腰,低声叫:“发财?发财?”
她细声细气的,一旁的余俊杰却是粗着嗓子,不着调的叫:“财叔,财叔出来了,我接你回家了。”
褚时意:“……”
她猫着腰,温声叫着发财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在凉夏夜晚,如风声过耳,如花香四溢。
蓦地,她眼底一个影子闪过,褚时意瞬间直起身子,左右张望几番,突然,有个东西直挺挺的往自己的脸上飞扑过来。
“啊——”她整个人往后倒。
屁股实实在在的和地面接触,而且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直在自己脖颈处蹭,褚时意整个人倒在光秃秃的草皮上。
耳边是一声惊呼,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财叔!”
啊……
褚时意睁开眼,眼前是黄色的毛,柔软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脸上,整个身子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条围巾似的,很厚实。
要被压死了啦。
褚时意伸手拨开:“财、财叔。”这个体型,叫一声叔真的不过分。
发财却执拗的压在她的身上,她越用力,它四条腿就越紧紧的绑着她的脖子,这个体重……压得她快要窒息了。
“咳咳咳……”还一嘴的毛。
毛里还有红烧肉的味道。
……吃的还挺好。
就在褚时意还在纠结自己吃的还没一只猫好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儿伸出了一只手,把一直压在她脖子上的发财给轻松拿走。
“呼——”她松了口气,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眼前有人影闪过,弯下腰,低声教训:“财叔,咱矜持点,别一见到女生就扑上去。”
褚时意笑了起来:“你家财叔……挺活泼的。”
“哎主要是他最近处在发情期……就,你懂得。”
“……”
她不懂啊。
褚时意起身,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杂草,抬头,入目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子。比余俊杰要高一点,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眉眼隐在漆黑夜色中,看不太真切,但那漆黑的瞳仁中有着丝丝不耐。
随即,她看到他抬腿,踢了发财一脚。
“走了。”音色醇厚,像是酿了许久的薄酒。
余俊杰也踹了发财一脚,发财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继而摇着尾巴,大摇大摆的扭着屁股走在最前面,往家里走去。
借着夜色,褚时意依稀能看见那人的侧脸,他的身影渐渐远离,等到了大门边,道路边的路灯灯光皎洁,映在他俊朗的眉眼之下。
衬得他脸上多了几分淡漠潇洒意味。
一如多年之前,那个站在月光之下的少年。
褚时意鼓起勇气,惴惴不安的试探性叫他:“傅遇?”
她的声音落地,便看到面前的人脚步一滞,那人缓缓的转了身子过来,逆光站着,头上戴着的帽子帽檐遮了他半张脸,只有唇畔清晰。
褚时意眨了眨眼,小跑上前,“傅遇,真的是你呀。”
她眉眼弯弯,双眼像是天上的一弯弦月。
傅遇伸手抬了下帽檐,微拧着眉,似乎是在脑海里搜刮记忆。
“我啊,褚时意,你不记得了吗?”褚时意看他不记得的样子,连忙提醒。但说了名字之后,他似乎仍旧是满脸困惑,她手舞足蹈的。
突然,她伸手拍了下脑门。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跟你定下约定的意意命令你,嘛哩嘛哩哄,安静!”
她边说,甚至还边转了个圈,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做完这一切,褚时意翻了个白眼,嗷呜大喊了一声,把脸都给埋进手心里。
这特么都什么啊……
她这样做,会不会被别人以为是神经病啊?
空气中流淌着安静而又尴尬的诡异气息,三秒后,一阵清脆的“噗——”声传来,褚时意
生无可恋的抬起头,穿过傅遇,遥遥的看到站在对面别墅大门旁的余俊杰,他站在廊灯下,灯光明亮,清晰的照出他嘴角的光亮,还有手里的一瓶水。
褚时意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低下头,在想这儿怎么没有一个地洞给她钻,如果眼前有个污水盖,她会毫不犹豫的偷了井盖,然后自己跳下去和那地下污水一同不见天日。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头上一重,眼前一片阴影罩了上来。
褚时意的头上,突然被戴上了一个帽子。
她抬起头,伸手抬了抬帽檐,轻声道:“傅遇……”声音有小许的委屈。
“嗯,在。”他的音色沁入风里,带来些许凉意。
傅遇转过身,冷声道:“进去。”
“我、我马上进去。”
有踉跄的脚步声,他应该是把余俊杰给赶走了。
“我好像很丢脸。”褚时意弱弱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傅遇说:“还好。”
“你还记得我吗?”
“嗯。”
“那你说实话吧,我是不是很丢脸。”
“……”
傅遇拧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下,说:“还好。”
听到他的回答,褚时意眼前倏地一亮,她弯着眉眼,在路灯的照耀下仰头看着他,接触到他漠然的视线,天灵盖突地沉重一击。
当然是还好啦。
……毕竟她以前做过许多比这样更“丢脸”的事。
就比如刚刚的那句词,她当时可是在音乐教室念的,指着一堆椅子,念完之后得意洋洋的仰着下巴,几秒后,音乐教室里的幕布被人拉开,褚时意对上了大半个班级同学的视线。
当时年纪小,大家哄堂大笑,那反应和刚刚的余俊杰相差无二。
褚时意想起那个时候,傅遇是站在最后面,他笑的很安静,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众人的笑声中,还是他出来帮她解围,说要上课了大家坐回位置上吧。
然后走到她身边,说:“一起坐吗?”
她小脸通红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坐下。
可是时间辗转,当时记忆中很爱笑的男孩儿似乎已经不见了,褚时意在见到他之后,似乎就没见到他脸上出现过笑容。
“傅遇。”
“嗯。”
褚时意想起自己以前哄他的招数,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发现没人,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学会了‘好运来’的广场舞,你想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遇: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搞。
本吱:我喜欢、我乐意、我就要!
意意:我、我也喜欢!
第3章 三点甜
傅遇:“……”
“怎么,你不喜欢了吗?”
褚时意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隔了层雨帘。
时隔多年,有些人仍旧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想弯腰。
傅遇紧绷着的下颌松了,“跳吧。”
褚时意喜上眉梢,眼里像是浸了光一般,亮的慑人。
就知道这招好使。
他都没有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了。
褚时意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音乐之前抬头看了他一眼,幸好是这一眼——傅遇身后的别墅大门外,站了四个男生,均是一副看八卦的好奇脸。
“……”褚时意的脸僵住,她指了指他身后,“那个……”
傅遇转头望去,语气淡淡:“怎么?”
四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还是余俊杰出来开口说话,“傅少,训练赛。”
傅遇闻言,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是到了训练赛的时间了。
他转回身,说:“走了。”
褚时意叫住他,“傅遇。”
傅遇掀了下眼皮,“嗯。”话音刚落,余光里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小小的个子,踮起脚,伸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傅遇下意识的弯腰。
——头上一重,
他的帽子复又回归原位。
“还给你啦。”褚时意的声音软糯的像是糯米团子。
傅遇掩在帽檐下的眉眼有瞬间的怔忡,“你……”
“嗯?你想看我跳广场舞吗?”褚时意眨了眨眼。
傅遇:“没有。”
“……”有必要否认的这么快吗?
静了一会儿,傅遇伸手扣了扣帽檐,作势离开。褚时意眼疾手快,手扣在他的手肘处,一把拉住他,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她问:“你能把你的微信给我吗?”
问完之后,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只见眼前的人挑了下眉,说:“我住在这里。”
“嗯?”
“要找我的话,不用微信。”
“嗯?”
“直接过来。”
褚时意万分惶恐,“可是,那样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他摇了下头,“而且,我没有微信。”
褚时意震惊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微信,你是山顶洞人吗?
傅遇见她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离训练赛的时间也要到了,他抬手把她放在自己手肘处的手松开,转身往对面的别墅走了回去。
等快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又听到她的声音,“傅遇。”
他转身回望,褚时意小小的一个,站在路灯下,皎洁灯光照在她裸/露的白皙皮肤上,隐隐泛着清冷亮光,她眉眼弯弯,朝他招手:“晚安呀。”
傅遇站在原地,过了几秒之后,嘴角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启唇,轻声道:“晚安。”
·
回到家之后,褚时意快速的拿出手机,她连忙给舒雅去了电话。
没接。
褚时意再拨第二个,这个点,发微信发短信都没什么用,舒雅和周时延估计俩人正在召唤师峡谷情侣约会,微信的那点小震动摩擦根本不管用。
就得电话,抖得跟按摩机一样,把她从峡谷里召唤回来。
终于,第三个电话接了。
听筒那边是熟悉的背景音和一句“You h□□e slayed an enemy”,褚时意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清浅廊灯灯光洒下一圈光晕,照的她身上暖融融的。
舒雅:“怎么了意意?”
褚时意:“我哥确定是去MZD执教是吧。”
“是啊。”
褚时意空着的手勾着自己的头发,她说:“我哥那儿有MZD的名单吗?”
“有……吧?我也不清楚,这个事儿我哪儿会去问嘛。”舒雅看着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的“胜利”二字,伸手示意周时延自己出去打电话。
出了房间,舒雅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褚时意鼓了鼓腮帮,说:“我有个朋友好像在那儿打职业。”顿了顿,她补充,“不过好像是替补,刚来的样子。”
褚时意也并非对电竞圈浑然一无所知的,她是S3入圈的,也算是老人了,对于国内的电竞俱乐部,也了解一些,更何况自家表哥是打电竞的。
对面的MZD战队,成立了有很多年了,S3的时候就有了,当时的战绩斐然,也拿过国内夏季赛的冠军,代表中国的一号种子出征全球联赛。只是这些年,逐渐衰败,去年更是打了保级赛,十分艰辛的赢下保级赛,才得以留在lpl。
MZD的几位选手,褚时意也是知道的,反正,傅遇不是这个战队的。
因此她推测,傅遇是这个战队的,替补选手。
哎……早知道就多了解一下这个战队了……
褚时意这会儿懊恼死了。
“替补啊?”舒雅说,“替补帅吗?”
“帅啊。”褚时意顺口一接,说完之后,脸噌——的一红,皮下神经跳的飞起,她掐着嗓子说:“你怎么问这个呀?”
舒雅也是过来人了,哪里能不知道褚时意的小心思。
她弄着指甲,漫不经心道:“不帅你会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你哥那儿美言几句吗?意意,你的小心思,我哪里还不清楚。”
被她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褚时意也不恼,她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声音细细软软的说:“是我初中同学,玩的很好,可是后来我去南城了,就没联系了。”
“是初中同学,不是初恋对象?”舒雅八卦道。
褚时意突然急了,“什么初恋呀!舒小雅,你别胡说!”
舒雅乐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看你这急的。”
褚时意抓了抓头发,说:“就是好朋友!就是!”
“成成成,好朋友。”舒雅说,“叫什么名字啊?”
褚时意说:“叫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