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脸八卦的同学们，颜姝终于忍无可忍，把语文书往桌上重重一拍：
“再问我就去找语文老师，今天下午体育课不用上了，一个一个背《离骚》！”
同学们：“……”
跟语文老师关系好，了不起。
背了的人有恃无恐。
但终究是少数。
第二天晚上的语文晚自习，外公随便点了几个人背诵，结果简直让他一脸懵逼。
他都刻意挑了些平时嘻嘻哈哈一看就不会背书的，怎么全都背出来了？
那几个住寝的男孩子，他早从班主任那听说过他们的鼎鼎大名了。
路铮的几个室友有苦说不出。
谁让他们得罪了暗恋语文课代表的寝室长？
外公又点了几个不住寝的，结果依然是大部分都背得出来。
走读生也有苦说不出。
语文课代表这两天发了疯，但凡聊她和路铮八卦的，统统被她揪出去背书，张口闭口就是拿语文老师威胁。
于是等去了办公室，外公向班主任好生把一班的同学们夸了一通。
“他们态度还是好的，到底是零班啊，单从背书来看……”
班主任一脸笑意走进教室，出手很大方，拿了几张红票子给他们做联欢会的经费，买吃的。
全班在欢呼，突然感觉被逼着背书也不是件坏事。
*
又两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九，元旦联欢会。
颜姝很愁。
明天就是音乐盛典，她还要和路铮一起表演《歌剧魅影》。
然，她两天没怎么跟路铮说过话了。
也没问他题目。
他们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老师刚刚讲什么？”“让我出去”。
这几天社长们也很忙，就没组织排练的事，让他们自己私底下练习。
颜姝对路铮冷战着，哪会跟他一块练习啊。
所以心里完全没有底。
早上去教室，路铮的室友们都到了，他没来。
问起，几个室友幽怨地说：“他昨晚回家了。”
有些住校生昨晚也回了家，去拿手机。
可路铮是每天带着手机的。
没一会儿，路铮就走了进来。与往日不同的是，他背后背着个黑色袋子，看轮廓，是把吉他。
——玩真的？
由于他有诸多不确定，因此文艺委员没把他的节目写节目单上。
不过，临时加也不是不可以。
开场是几个参加街舞社女生的舞蹈。
老师同学们兴致都很高，尤其是同学们，见串门的老师，来一个抓一个，不表演节目不让走。
前排位置全让老师们给占了。
经费充足，班委们一口气买了好几大袋子零食，几乎每个人桌子上都摆满了。
颜姝和室友们坐在一起，边吃边笑。
路铮偶尔抬抬头，没笑，但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在调试那把吉他。
时间走过一半，陆续进来的老师表演完节目也去隔壁班串门，教室里还留着班主任和生物老师。
生物老师是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姑娘，还在谈恋爱，刚才跟班主任合跳了舞，披着校服，乍一看跟学生没什么区别。
同学兴致未尽。
颜姝先前看见路铮跑去跟主持人说了些什么。
半晌，见主持人喜笑颜开，拿着麦走到人群中央，“路铮同学说，要给我们表演一首歌。原创歌曲，没名字。”
——他说，大家随便听听就好。
主要只是唱给一个人听。
班主任很感兴趣，其他同学也蠢蠢欲动。只听说过freestyle的，他这样带吉他上来一看就是唱歌，半点大的少年，也会编曲写词？
颜姝垂眉，把碎发撩在耳后。
他会的。早期以歌手出道的时候，曲子都是自己写的。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每一个音符都是少年人追逐梦想的血气方刚。
后来有了专门的写词人编曲人，他就没有出过手了。
这回他居然要现场唱。
难得。
颜姝不是没有看见同学投来的目光。
尤其是，路铮开口以后。
男生的声音应当是过了变声期，有轻微的沙哑，更为他增添几分韵味。
他的声音，始终在一个不疾不徐的低调上。
优雅绵长。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弦，动作漫不经心，却拿准了调子。
“记得你低头心里乱撞的样
记得你转身偷跑把羞涩藏
于是我假装
假装我的嘴角没有因为你而上扬
……”
词很接地气。
就是没想到他唱得出口。
颜姝眉毛狠狠一跳。
到了后面，句句离不开求原谅。
这首歌，颜姝前世没听过。
他就唱了一分钟多点，始终是那几句反复的哼，调子就改了一点点，可依旧叫人听得舒服。
也许是即兴起意，也许是准备已久。
有灼灼的目光在背后扫。
最后一个音结束，路铮抬眼，抱着吉他回到座位。
台下，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鼓掌。
有些唱得不矜持的，他刻意用沙哑的嗓音唱，以至于老师们也没大注意听他唱的什么。
只觉得这调子，这气场，不像是一个中学生该有的。
天赋异禀。
室友用手肘撞颜姝：“给点表现呗，人家一直在偷偷看你呢。”
被拆穿的路铮脸不红心不跳收回视线。
颜姝轻咳一声，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然后嘀咕：“唱得不错。”
路铮看过来，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触电一般，她慌慌忙忙回过头。
她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当学生当久了，越活越回去。
一点气场都没有，被人压的溃不成军。
【路影帝攻略日记】
你倒是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唱得不错。
别装，我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姝：面无表情.jpg（内心：他在看我他在给我唱歌啊啊啊(#>д<)ﾉ）
路铮：一脸平静.jpg（内心：你倒是给点反应啊给点反应啊对得起我昨天晚上的睡眠吗:)）
外公：（摸下巴）这群小兔崽子最近怎么莫名乖巧？
屈原：我的《离骚》招谁惹谁了？
吃瓜群众：小两口吵架，我们居然要跟着受罪，不发点糖对得起我们吗？
作者：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54章
可是,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路铮看到了。
他漫不经心地收吉他, 眼睫毛的阴影下，唇角轻微地勾了勾。
【宿主啊啊啊，好感度涨了20点！！】
以前从来没有一口气涨这么多。
路铮：“嗯。”
【马上就可以回来啦！】
他只是道：“不急。”
还会涨的。
联欢会只被允许开到十一点。
广播站里传来通知，要求参加表演的各社员留下排练, 下午回去。
班上加入社团的不多，无非就几个音乐舞蹈社的。
看着同学们都往音乐社跑，颜姝很惭愧的去找话剧社社长了。
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呀。
见二人走过来, 话剧社社长笑着问，“这几天排练的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虽然她只比他们大一岁, 但笑容……莫名慈祥。
这几天, 咳, 她跟路铮在冷战中，话都没说过几句，排练？不存在的。
颜姝很心虚, 没说话。
路铮接话：“有感觉了。”
颜姝转头看他。
他神色岿然不动, 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他倒无所谓，可自己该怎么圆啊！等下一彩排不就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社长却是很欣慰，“服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回来换，下午就彩排。”
颜姝：“……哦。”
她赶紧拉着路铮就跑。
进食堂排队打饭，她回头低声问路铮：“怎么办啊, 我们这几天不是都没排吗？”
她的水平还停留在前几次。
面无表情，用社长的话来说就是x冷淡。
路铮只是问她：“台词记下了吗？”
这一幕几乎都是靠动作，没几句台词，扫几眼就能记下来了。
所以颜姝点点头。
路铮道：“那就没事了，跟着我走，找到你的感觉。”
——上一次，他也这么说。
颜姝偏头，视线与他在空中交汇。
他总是这么会给人安全感啊。
吃完饭，他们回到舞蹈房。
颜姝抱着衣服去女厕所换。
换完以后，她站在镜子面前，嘴角微微抽搐。
这衣服是仿照当时克莉丝汀的服装制的，嗯，是……抹胸。
露肩的那种。
虽然考虑到他们是学生，给衣服加上了吊带，但里面依然有胸。而且后面露了背，小背心也不能穿，否则会很难看。
颜姝低头看自己胸前……沉默了。
许是这一世跟上一世所走的路不同。
都要十六岁的人了，为什么只有一点点点点小馒头？
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她在里面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小背心脱了，重新换上衣服，这才走出来。
路铮换好许久了，正在低头看台词。
见她走来，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不约而同的惊艳。
少女面容依旧青涩。
可又是这张脸，与礼服的气质完美衔接。
稚嫩和艳丽的极端。
白皙肌肤与樱唇、脖颈优美的曲线、精致的蝴蝶骨……
如优雅的天鹅微微昂首。
路铮狠狠皱起眉头。
上辈子那么多人追颜姝，除了她哥哥，还不是因为她那张脸。
让多少人趋之如骛。
现在他跟她相处一年多，学校换了两个，也见她被轰轰烈烈表白了两次。
私底下那些情书还不知道有多少。
脸，真是个魅力的代名词。
话剧社社长好半天才压抑住举起手机狂拍的冲动，轻咳一声，走到颜姝身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唇形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颜姝恼羞成怒，一拳砸过去，惹得话剧社社长笑容不止。
——需不需要拿海绵垫垫？
当然是，不需要！
她还未成年，要什么胸！
她借了路铮的手机来看《歌剧魅影》的视频。
他自己剪了辑，下载了他们排演的那一段。
即使已经看过很多遍，而且一些动作都删掉了……
再次回顾原剧情，尤其是魅影抱着克莉丝汀，唇瓣渐渐靠近她锁骨的那一幕，依然令人脸红心跳。
很苏。
但颜姝重点看的，是克莉丝汀摘下魅影面具的这一幕。
她点了暂停，想要看清楚克莉丝汀脸上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没有了面具的魅影，头发不再梳的一丝不苟，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岁，变得疯狂、狰狞，宛如一只发怒的野兽。
他愤怒的指责所有人。
童年被诋毁为恶魔之子，躲在地下密室暗无天日……不甘，怨恨，就连最爱的人也为他惊吓。
当时他的心情，何止用复杂到难以言喻来形容。
剧情挑挑拣拣删减不少，重新拼凑以后，彩排才正式开始。
场景并不正式，有些道具今天晚上才能布置好，因此他们只是站在舞台上，以屏幕上的图片为背景。
灯光黯淡。
古老舒缓的音乐徐徐响起。
颜姝闭上眼，静静聆听。
许是因为删减片段的缘故，这场彩排进行得还算顺利。
话剧社社长抱着装有台词的文件夹，说道：“颜姝，你还要加把劲啊。”
颜姝咳了声。
不怪她演技太差。
任何一个学生，跟有多年演戏经验的老戏骨影帝站在一起，自然被比的连渣渣都不剩。
如果把身边的人换成话剧社的其他成员，被批评的一定不是颜姝。
于是，她暗暗瞪了……瞪了空气。
到底还是没敢直视他。
*
十二月三十日。
大礼堂。
学校到处挂着“青湖中学音乐盛典”的牌子，教学楼内贴满了海报，还有各种来自各位艺术社长的卖萌。
初高中六个年级，每个班排了十名代表前来参加。
再加上校领导与老师，算算倒也有五六百人。
主持人是高二艺术班的两个学播音主持的，一男一女，长得都还不错。
小演员们在后台，换装化妆看台词练习，忙得团团转。
各个社长也没闲着。
路铮早被音乐社社长叫走了，现下没个人影。
颜姝百无聊赖地折台词的一角，折完又放手，看着上面出现一道道折痕，乐此不疲。
话剧社社长拿着手机走过来。
“你就不紧张吗？”
她震惊于颜姝的心态。
说起来她也是高二才当上话剧社社长，这才开学三个月，遇到这种大活动还是头一次。
怎么这个高一学妹比她还要淡定。
那位音乐社的二把手，好像……也挺云淡风轻的。
来这儿就跟玩似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颜姝耸耸肩，“走一趟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