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点蠢。
颜姝翻开书本找例题，没好气道：“你说呢？”
“我可以教你。”
他立即接话。
颜姝翻书的动作止住了。
上个星期还对她爱答不理的路铮主动要教她题目？
幻听了吧？
见她半天没反应，路铮再重复：“这题不难，找到等量关系就行。我画个图给你看。”
他拿出一支铅笔，在她的练习册上画了一条线段。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笔，一抬一放，十分自然。
他真是太瘦了，手上的肉少得可怜，颜姝看着都觉得吓人。
她记得路铮的家境很好。
怎么初二的时候会……这么瘦？
这还是个小县城。家境很好的人，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往小县城？
正想着，那支原本在画图的铅笔敲在了她的手背上。
颜姝蹙起了眉头。
“发什么呆。”他斥道，“看题。”
成绩不好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点觉悟，还经常走神。
头疼。
颜姝哼了声，才仔细看他画的图。
与题目一对照，关系一目了然，很快就有了思路。
她很泄气，难怪她成不了学霸，图不会画，辅助线不会作，看见题目只有一脸懵的份。
见颜姝默不作声地解起了题，可好感度没升也没降，路铮都没了写作业的心思。
“颜姝，除了数学题之外你还有什么不会？我也给你讲。”
平时他话很少，一下子说了一长句，显得有点心急。
颜姝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
是路铮的脸没错。
瘦削的，还有点苍白。典型的营养不良。
但——不见红不见发热，他没发烧啊，怎么会说出刚刚那完全不符合人设的话！
她犹豫了下，把抽屉里那几本练习册翻了出来。
今早交上去的作业，一半都是红叉叉。
“这些。”
路铮：“……”
有点，路漫漫其修远兮。
下课铃打响，口干舌燥的路铮终于得到解放了。
她其实挺聪明的，但——之前怎么不开窍啊。
跟她讲题目倒是不费劲，只是数量太庞大了，他不愿意多说话，一题一题讲过去简直要命。
颜姝倒好，跟着一个女同学出去转悠了。
平生第一次，路影帝觉得自信心受挫。
练习册上那些红叉叉尽数订正过来，颜姝的字倒是挺漂亮，看得叫人赏心悦目。
这样给她讲题目，倒也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冷气扑面，一瓶冰水落在他面前。
“渴了没？”颜姝挑眉，“喏，请你的。”
她早注意到路铮没带水杯。
从一开始转过来就是这样。
平时他话不多还好，在学校不喝水可能可以忍受。但讲了一节课的题目，还不得渴死他。
——虽然说是讲题目，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写步骤，没有说话。
【攻略对象对你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7，目前攻略进度：1％】
动了！
惊喜来的有点太突然。
路铮握住那瓶水打开瓶盖。教室里没空调，只有吵闹的电风扇，在这样燥热的天大家一个个都闷得慌，毋庸置疑，冰水是最消暑最解渴的。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谢谢。”
“嗯？”颜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却又觉得刚才只是幻觉。
路铮笑了？
*
周四的中午，颜姝收到了签约的站内短信。
一共两条，一条责任编辑□□，一条签约编辑□□。这时候他们似乎不忙，一加就加上了。
未成年的签约需要监护人身份证复印件，未满十六岁不得办理银/行/卡，也需要监护人的。
虽然心里大概有个数，但再次看到签约编辑发来的这条消息，颜姝还是觉得挺郁闷。
一眨眼变成了未成年，做什么事情都要受到限制了。
她哥哥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他们学校马上就会放暑假，两个星期后他就回家。
哥哥满了十八岁，可以在网站上充当他的监护人。
颜姝跟签约编辑提了句，表示自己两个星期后就签约，先期末考试。
签约编辑爽快地同意了。
许是因为新站，作者不多，责编对每一本尤其是新签约的作品更加上心。
刚跟签约编辑聊完，责编已经发来一段话，全都是她文里的问题。
一听她两个星期后才会签约，正好，找个时间修改文。
文只发了一万多点，改起来也容易。况且责编提到的问题正是颜姝下笔时候注意过的。
然而那时候她只顾着写到字数，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改正的方法，干脆晾在那里了。
中午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全都耗费在了跟编辑的聊天上。
颜姝还没来得及改文，就急匆匆地去学校了。
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
即使她已经跑得够快，运气也很好赶上了公交车，仍然迟到五分钟。
这是班主任的英语辅导课。
颜姝敲教室的门，站在门口喘气。
中午回家她没带书包，什么都放在学校，减轻不少麻烦。
反正，回家也不写作业。
班主任正在分发本周周测的试卷。
颜姝进来的时候已经报到三十四名——六十五分以后。班主任似乎对她的到来恍若未闻，待到所有的试卷都发完了，才点了她的名字：“颜姝这次考得不错，就不罚你迟到了。这张卷子不难，只要用心就能考到好分数，老师希望你能再接再厉，用心学习。”
她接了卷子回到座位，七十二分，比之前及不了格的成绩好太多了。
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捡原来的知识还是有效果的！
感谢方圆圆，感谢A组的雷锋同学，感谢……
她瞄到路铮的卷子，一个红彤彤的“99”，其中一分是听力的填词部分忘记加s。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讲完了卷子，班主任提到了期末考试。
下周六、周日、下下周一，持续三天，一共考七门。考完之后再开家长会，开完正式放暑假。
每每学期末，都是痛苦并快乐着的时候。因为期末考试，各科老师都在加班加点讲练习写卷子，但期末考试一结束，将是两个月的漫长假期。
两个月，足够颜姝好好存稿了。
但首先，还得继续学习。
看着路铮，颜姝心生艳羡。
他成绩真的很好啊。
这周小考了几次，路铮每一次都是名列前茅，很少有不拿第一的时候。
一个年级有十个班，单数为重点班，双数为平行班。
难怪之前班主任警告她不要带坏路铮。想必在身为重点班的九班，路铮也是个拔尖的存在吧。
只是他一转班太耀眼了，即使很沉默，成绩与作业摆在那，也让老师没法停止夸他的步伐。
这导致班里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了偏见。
他又不近人情，若不是有一张引人注目的脸，可能都不知道被排挤到哪个角落里了。
这一点，颜姝与他大相径庭。
她在班上人缘很好，通常一下课，这一桌前就围满了人。女孩子谈天谈地，男孩子也会跟她聊上几句。
长得漂亮嘛。
不过最近她也沉寂下来，全身心投入学习，就算有同学来找她，除非是讨论作业，通通被她拒绝了。
心不在焉地看完这篇阅读理解，颜姝耐着性子勾出不认识的单词，开始翻词典。
这时候努力一把，等期末，别让心血打水漂。
*
迎接期末考试的一周，班上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
老师急，学生也急。
颜姝和路铮本来就说不上几句话，最近颜姝在刷买的辅导书，就更不会找路铮了。
路铮又是个被动的。看见颜姝一直低着头，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可着急——也没用呀。
就这样，到了周六。
考场的顺序是按照上一次期中考试成绩排的。一共十五个考场，颜姝在第十二个。
一般来说，从第十个考场开始，风气就歪了。
颜姝见到了路铮。
奇怪的是，他在第二考场。年级前五十的成绩，虽然也不差，可与他在班上的表现——不相当啊。
现在他的考试都是接近满分的。
难道那次期中没有发挥好？
进了考场的门，坐在她前排的女生认出她，低声笑道：“姝姐，你没有手机吧？到时候我们群发答案，我传纸条给你。”
“不用。”颜姝婉拒。
【路影帝攻略日记】
我低估了她对学习的狂热程度。
我都已经给她讲题了，为什么还是忽视我忽视我忽视我！
上辈子我不太搭理她。
这就是所谓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第6章 一家
女生轻嗤了一声，“有答案多好，那些题难道你会做？”
“就想试一试。”颜姝道，“开学就初三了，现在不努力怎么考高中？”
她就不再说话了，似乎难以理解颜姝的脑回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颜姝听见她在轻声嘀咕些什么，没听清楚内容，但八/九不离十是在吐槽她。
前世她初二就这么过来的。
初一还会自己写点卷子，但自从发现玩比学习更上心，拥有了一大帮子朋友之后，再也不担心考试了。
反正有人会群发答案，她只要坐享其成就行。
发了试卷，第一门照例照例是语文。
坐在这个考场的，虽然也会写卷子，但底下的小动作就有很多了。
监考老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在讲台边上看卷子。
颜姝低头开始解题。
说起来很惭愧，她已经很久没用心对待过一场考试了。很多事情只有在失去了才会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上辈子她的文凭还是找了关系拿的，每每看见那些名媛小姐满腹经纶，而她只能在旁边赔笑听着，说不艳羡是不可能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谁不希望自己饱读诗书可以侃侃而谈呢？
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时候，只是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将青春耗费在别的事情上罢了。
后悔也来不及。
可能冥冥之中有注定，这一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一次____的决定》。
颜姝端详着试卷，忽然笑出声。
她原本就生的好看，这样一笑，更是动人，足以看出长大以后的风姿。
只不过在期末考试这么严肃的时候——笑了，还真是令人……陷入沉思啊。
监考老师同样也是这么问的。
“倒数第二排的那位同学，是卷子上写到什么让你发笑的话吗？考试气氛这么严肃，不如把你的好心情分享给大家吧。”
她看上去挺年轻，大概是新来不久的实习生，说话带着幽默气息，声音富有立体感，每一个后鼻音都咬得很清晰，十分独特。
“没有。”颜姝边笑边说，“我只是觉得，跟这张卷子有缘分。”
此话一出，考场里的其他考生真的笑出来了。
一张卷子哪里会有缘分可言？
她这是做题做蒙了吧。
颜姝的作文写得很顺畅。
有了作文带来的好心情，余下几门考试就放松得多了。至少，心情不会像先前那般紧张。
路铮分享了的那几点解题思路，点化了颜姝的数学和物理。物理刚学一年，捡回来还不难。数学？压轴题和最后一题基本都是放弃，但前面起码有60分是送分题，她拿到这些就行。
至于英语，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还磕磕绊绊，颜姝靠着死记硬背，勉强弄懂了一些语法，又积累了些句子，写作文不成问题了。
最后一天考得是生物、历史与政治。
颜姝学不好生物，中考也不考，先暂时放一放。历史政治都是开卷，她买了几本辅导书，考场上临时抱了下佛脚，做得还算可以。
班主任提过在考试之后返回教室布置暑假作业。
颜姝来教室来的早，还没多少人。就算是来了，也是拿着原卷在对答案，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
方圆圆走过来：“姝姐，要不要试一试？”
“别。”颜姝拒绝，虽然她认真学了半个月，可跟方圆圆根本没法比，她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方圆圆挤眉，做口型：“你身边那位？”
颜姝一卷子扫过去，挡住她的脸。
初二的学生在她眼里都是群小孩子。
不过她虽然活了二十五，心智也跟个十八岁少女差不多，看不出什么成长的痕迹。
路铮正静静地翻看着化学书。
初二的题他做起来毫无压力。即使十年没接触了，可之前已经学得很好，捡回来还不容易么？
难以想象，他初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只排在年级五十名。
这回期末定然要冲一冲排名的。
反观颜姝一张脸笑嘻嘻的，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好事情。他瞥了一眼摊开在桌上的试卷……她居然还记了选择题的答案。
可惜，不能看。
收起嫌弃的表情，路铮表面依旧淡然。
“化学？”颜姝心情好，也就有闲心跟同桌交流下感情了，“那不是下学期学的吗？你自学？”
路铮斜她。
眼神里有浓浓的……看智障的目光，仿佛反手甩过来一个表情包，砸她一脸。
颜姝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