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垣只穿了一件毛衣,顶什么用。
前两天还淋了雨吹了风。
又喝了那么多的酒。
刚刚就听见他得嗓子有些哑了。
张雪岩还记得宋垣身体很好,也一向很少生病,但每次感冒发烧,他总要断断续续很久才好。
张雪岩来回在屋里走着,每次路过门口的时候都能听到宋垣的呢喃,“雪岩,宝贝……”
张雪岩狠狠地抿着嘴,眼泪又开始打转。
他这样凭什么,就凭她还爱他,就算是躲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忘记他!
呵!凭什么!
可是身体比大脑快,张雪岩还是走到门口开了门。
宋垣依旧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脑袋半垂着,一只手按住胸口,一只手放在一旁的风衣上。
听见开门声,宋垣抬头看见张雪岩,混沌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拽住张雪岩的手腕,一把拽着她抱在了怀里。
张雪岩被宋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重心忽地下移让她的心脏不住地跳着,等到好不容易恢复,宋垣身上的烟酒气又刺激着她的感官,呼吸萦绕在她的脖颈处,热度惊人。
张雪岩条件反射地伸手覆在宋垣的脑袋上,真的发烧了。
“你发烧了。”她艰难地推开一段距离看着宋垣,借着屋内的灯光,他的唇色苍白,脸色酡红,眼神也飘飘忽忽的,显然烧的不轻。
“我送你去医院。”她试着拽着宋垣起身。
宋垣还在看着张雪岩,以为她要走,他又一把抱紧了她,明明是生病了的人,力气却还是大的惊人,“不要走,你不许走……”
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眼神也可怜兮兮的。
张雪岩兀自愣了一下,忽地想起来以前,每次宋垣来看她,晚上送她回宿舍的时候总也是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怎么又到了你们熄灯的时间。”
那时候她总是笑,有时候实在被宋垣可怜兮兮的样子逼急了,就抱着他的腰蹭啊蹭,也不说话。
所以每一次宋垣来看她,她总是会被宿舍楼的阿姨责怪,时间一长,阿姨都认识她了。有时候见她回来晚了,还笑话她,“怎么,男朋友又过来了。”
她伸手覆上宋垣熟悉的眉眼,没有了白日里的深冷沉静,此刻的他又逐渐和记忆里的宋垣重叠起来。
可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张雪岩放下手搀着宋垣的胳膊,启唇轻声说:“我不走,你生病了,先进屋好不好?”
商量着的语气,哄小孩儿一样的。
宋垣定定地看着张雪岩,眨眨眼,似在确定她说的真的假的。
张雪岩洗完澡后就随便穿了件睡衣,此刻在门口和宋垣待的久了,手脚都开始冰凉起来。
她还是冷空气过敏的体质,一里一外的夹击,让她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
张雪岩不耐烦和宋垣在门口一直等下去,她弯腰扶着宋垣,“走吧,先进屋。”
宋垣按住张雪岩的手,眼神执拗,嘴上却还是可怜兮兮的,“你没骗我。”
张雪岩摇头,“没骗你。”
怕宋垣不信,她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真的。”
“嗯。”宋垣敛眉思考了一会儿点头,主动伸出手搭在张雪岩的腰上,配合她进了屋。
张雪岩费力把宋垣放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杯子灌了口水。。
灯光下宋垣的的唇色惨白干燥,张雪岩下意识把水递到宋垣的嘴边。
宋垣依旧盯着张雪岩看,等到一杯水喝完,他舔舔嘴唇,趁其不备地在张雪岩的唇上啄了一口,又舔舔,“甜的,你的味道。”
张雪岩皱眉,抹掉嘴唇上的濡湿感,不由猜测宋垣是真的烧糊涂了还是装的。
其实在把水喂到宋垣嘴边的时候张雪岩就反应过来了,想到反正是宋垣喝她喝剩下的水,她也懒得起身换。
没想到宋垣不仅喝完了,还不忘调戏她一句。
张雪岩没搭理宋垣,转身翻出电视机下面的温度计,示意宋垣张嘴。
宋垣非常乖巧地任由张雪岩的动作,直到张雪岩把温度计拿出来,皱眉,“快42度了,不行,你必须要去医院。”
“不要!”宋垣反手握住张雪岩的手,一把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腰间,闷声闷气地开口,“我不要去医院,我去了医院你就不要我了。”
看来还是没有烧糊涂。
张雪岩挣扎着推开宋垣,“那我送你回……”
“我不回家!”还没说完的话忽地被宋垣打断,因为发烧,他的眼角带着红,声音嘶哑,“家里没有你,我一个人回家干什么!”
家里没有她!
心里又忽地钝痛,当初逼着她主动分手的时候怎么没有说过他的家里有她呢。
张雪岩闭着眼沉了一口气,都说酒后吐真言,可是宋垣能骗她三年,酒后的真言怕是也是假的。
她不想和宋垣争辩,蹙着眉,“好,你留在我这儿。”
张雪岩的一句话让宋垣吃了定心丸,他逐渐放松,却还是强硬地抱着张雪岩的腰,没多久就睡着了。
张雪岩艰难地把宋垣放到沙发上躺着见他可怜地蜷缩在沙发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扶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是真的有感知,宋垣竟在躺下的那一刻满足地蹭了蹭被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张雪岩揉着额角松了口气,把屋里的空调温度开高,又找出来一床被子盖在宋垣的身上,开始找东西帮他降温。
没想到这一忙活竟然就到了后半夜。
她把毛巾直接搭在宋垣的额头上,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对他一遍遍呢喃着的“雪岩”视若无睹。
她捶了捶肩膀,怕宋垣半夜踢被子,又找了本书,在地上铺上厚厚的毯子,借着淡淡的床头灯看书。
床上的宋垣还在不停地呢喃,已经从开始的“雪岩”变成了,“别走,我们不分手,我不同意,我爱你……”
张雪岩恍若未闻,手上的书却一页也没翻过。
——
“我发烧了。”
张雪岩窝在床上和宋垣视频,不住地咳嗽。
宋垣隔着屏幕摸了摸张雪岩的脑袋,“医院有没有去?医生怎么说?吃药了吗?”
张雪岩抱着被子摇头,“都没有去,”顿了一下,声音愈发委屈,“不想去,走不动。”
忍了忍,眼角还是忍不住湿,“人家生病都有男朋友陪着,每次你都不在我身边,我都后悔和你谈恋爱了。”
宋垣张张嘴,看见张雪岩低头小声啜泣的样子,眼神更加心疼,“是我不好,每次你生病都不能陪着你。”
“不哭了好不好,你一直在咳嗽,嗓子都哑了。”他又轻哄张雪岩。
“乖!宝贝,别哭了,我心疼。”他又说。
张雪岩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屏幕里宋垣一脸着急的样子抿嘴,“活该!”
哭腔总算小了些。
“嗯,我活该。”宋垣松了一口气,知道张雪岩已经没事了,笑了一声,“你乖乖躺到床上睡觉,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很久以前有一个月亮森林,森林里住着一群爱好和平的小动物。
有一天,月亮森林的国王奇奇和隔壁星星森林的国王怪怪争夺最帅国王失败,一气之下就要征兵攻打星星森林,可是月亮森林的小动物都是爱好和平的,他们不同意打仗,但是国王奇奇却一直坚持,还说谁要是偷奸耍滑不去参加征兵就把谁赶出森林。
小动物们着急了,它们从小到大都在月亮森林长大,要是被赶了出去,那以后怎么办呢?
又不想当兵又不想被赶出去,那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吗?
小动物们想啊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月亮森林的征兵法则是伤残动物不允许参加征兵,小动物们决定在征兵前把自己弄成伤残。
第一个出场的小动物是一只长耳兔,长耳兔眼看快要到自己了,它不想当兵啊,心里一着急,“嘎巴”把自己耳朵折了;第二个出场的是小山羊,它看长耳兔耳朵折了就不用当兵后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角给撞断了;第三个出场的是大灰狼,大灰狼想当兵,但是小动物们不同意啊,集体把它的腿打瘸了。第四个出场的是大雁,它挑了一颗过期的果子让自己食物中毒了;第五个出场的是蛇,蛇身上滑溜溜的,骨头也不能折,不然也爬不了了,它就想怎么办呢,想了想,这蛇啊干脆把自己的毒牙给拔了……然后是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一直到最后两个熊大和熊二。
熊大就想啊想,他又高又壮的,小动物们受了一点点伤就容易看出来,但是在他和熊二身上不行啊,怎么办呢,熊大想了想,它招呼小动物们你一拳我一脚,废了老半天力气终于把熊二折腾地像重伤那么回事了。
熊二战战兢兢地走进去体检,没一会儿出来了,然后一脸苦逼地看着围着它的小动物们,小动物们着急啊,尤其是熊大,它盯着熊二问,熊二“哇”的一声哭出来,“医生说我太胖啦,不用去当兵了……呜呜呜……”
哭了一会儿,熊二又抹了抹脸,“医生还说让我告诉熊大也别过去了,它也胖……哇……”
宋垣故意压低了声音,又带了些东北的口音在里面,张雪岩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把头埋在被子里嘟囔,“什么嘛,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好几年前的段子了。”
宋垣轻笑,语调舒缓,“但是我重新编排重组了啊。”
“切!什么吗,星星月亮、奇奇怪怪、熊大熊二、还有大灰狼也出来了,哪有这样讲故事的。”张雪岩嘴上嘟囔,脸上的笑容却遮也遮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一会儿,又哑着嗓子说:“我怎么听你的故事,熊大就是故意算计熊二的呢。”
“我女朋友就是聪明啊!”宋垣赞了一声,“再给你讲一个。”
不止是生病,有时候宋垣工作不忙,两人总要通话到很晚,那时候宋垣也总给她讲故事,有的是随性编的,有的是他在网上看到的段子,也有他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稀奇事。
张雪岩最喜欢也最习惯的就是伴着宋垣的声音进入梦乡。
当年分手,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改掉了这个习惯,可是有时候却依旧整夜整夜失眠,习惯性拿起手机给宋垣打电话,却又在通话还没响起来时挂断。
然后恍然大悟——
呵!
他们早就分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是根据网上看到的胡乱改的……
☆、14决绝
啪嗒!
清脆的一声响出现在寂静的室内,白色的纸张上瞬间印了两滴明显的水迹,顺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往下。
张雪岩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心里更恨。
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越想眼泪越多,不断线的往外冒。
宋垣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大,张雪岩捂住嘴越哭越狠。
屋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动着,窗外的风声逐渐远去,粘稠的夜里,昏暗的房间,逐渐只余下细微的抽噎。
头顶忽地被揉了揉,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甜蜜的、眷念的、久违了的,“宝贝。”
张雪岩后知后觉地转头,宋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半歪着身体,脸上挂着熟悉的笑,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怎么哭了。”他托着她的下巴,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还不忘刮了刮她的鼻尖。
“看你,像个小花猫。”
张雪岩猛地转过头,胡乱地擦着脸。
只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回头,人又被打横抱了起来。
张雪岩习惯性地抱着宋垣的胳膊仰头看他,他的脸上还沁着汗,正一滴滴往下落,浑身上下也湿漉漉的。
把张雪岩放到床上,宋垣也躺下,捞过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伸手盖住张雪岩的眼睛,嘴唇碰了碰她的鼻尖,“睡吧。”
也许是回忆太难过,也许是宋垣太温柔,张雪岩原本防御在四周的铠甲瞬间溃败,任由自己在宋垣的怀中闭上眼睛。
宋垣睁开眼,把张雪岩又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在她唇上眷念地含了一口,也闭上了眼睛。
醒的时候,张雪岩还有些云山雾罩的。
身边有另外一个重重的呼吸和不断“砰砰砰”的心跳声。
张雪岩忽地想起来昨晚的软弱和丢盔弃甲。
她睁开眼,入眼就是宋垣线条流畅的胸部。眼睫微抬,光洁的下巴也露了出来,上面隐隐有些青色。
细细一嗅,还有满身的烟酒味和汗臭味。
张雪岩眨眨眼,轻手轻脚地拿开宋垣的手,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而她身后,宋垣静静地睁开眼看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张雪岩关上门,宋垣眼神渐渐暗沉。
走到卫生间,张雪岩忽地闭上眼,人立刻摊到在了地上。
脸上的表情瞬息变化,手脚都在发抖。
她扶着墙站了几分钟,等到平复了,走到洗脸池鞠了一捧冷冰冰的水洗脸。
抬起头,镜子里的是一张年轻貌美的脸,可是眼里还残留着惊慌失措,两颊的肌肉小幅度地抽动着,大大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张雪岩干脆闭上眼,拧开水龙头把头埋下去,任由刺骨的凉水在头上肆意。
直到麻木没有了知觉,张雪岩起身,湿哒哒的水从头顶往下滑,流经的每一寸皮肤都激起她阵阵颤栗。
张雪岩又开了热水细细洗了个澡,一直到把脑子里不断往外冒的念头压下才起身走出来。
她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触不及防地和靠着门口的墙站着的宋垣撞了个满怀。
张雪岩又是一惊,手上一抖,毛巾掉在了地上。
宋垣看着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顺着纤细白嫩的脖子一路往下,流进了被浴袍裹紧的娇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