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一头濒死的龙——婉央
时间:2018-04-19 12:56:05

  总之新工具的便利程度和麻烦程度一样多。贝莉儿开始不敢太鲁莽地使用它们,以防自己的手一时快意而断成两截,在这种荒郊野岭找断肢再生的手术医生还不如做梦比较快……但如果小心又小心地使用新刀,又或频繁准备刀柄和绳子随时替换,这又太费事了。
  于是贝莉儿接下来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找一个趁手安全的刀柄。
  她起码剖了三十几棵树和石头,编了五十多条长长短短的树心皮绳,贝莉儿把地上摆满的大大小小的木块石块编上号,分门别类地列组实验,废掉的木头直接丢到一边的小晶石窖里参与烧炭——她现在学会了一种新办法,就是挖泥巴把晶石窖外面封严,糊成一个大泥巢,只留一个通气口和一个出入口,烧火的时候用石头堵住。火熄了能用长棍子把里面的东西刨出来。
  她现在能烧出很好的木炭,甚至上面的通气口烧火时还能用来烤些精细的东西或烟熏——唯一遗憾的是贝莉儿还没有肉可以烟熏。
  她因此发现河泥是很好用的粘合剂,而且它们弄干以后的粗糙感也很符合贝莉儿需求的那种咬合柄内咬住龙鳞的摩擦力。她甚至花了一天时间,专门用水、泥巴和各种各样的石粉糊在龙鳞上晒干,看这样有没有用。但龙鳞太犀利,事实证明这尝试唯一的用处是贝莉儿发现了这种东西糊在某个地方就可以立即当磨刀石用,她可以把又弄出来的好几把石刀磨快,如果去掉泥巴只用水和砂石粉,效果更好。
  而龙鳞刀只坚持到当天晚上她给自己刨一个小澡桶。贝莉儿用那个偏圆的龙鳞刀铲泥一样铲木头挖出洞来,她干得热火朝天,不小心忘形地太用力了,于是刀锋划裂刀鞘惨烈脱手。好悬贝莉儿缩脚缩得快,要不她就得试试神奇小溪有没有这个超级能力让她断肢重生。
  该怎么办呢?贝莉儿很发愁。好在最后她终于想起个办法。她想:“白学物理了,世界上不是有个职业叫睡钉板的气功大师?”
  压强大小是初中内容。贝莉儿那颗空空大脑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搜索关键词出乎意料地很迅速。她从小黄那里抢来不少龙鳞,把它们切成测量好的大小,弧度刨平,然后一片片叠起来,每一片中间都满满刷上泥石粉糊,就像千层饼干一样叠成一个稳稳的块状。晒干以后,把它们合在一起,外面再糊上一层糊,最后用绳子层层捆牢。
  办法管用了,砂石粉泥的摩擦力很管用,龙鳞乖乖地卡在柄里,移动的弧度很细微。除了要稍微注意些两三天换一次绳子——树皮绳韧性不够,很难将东西结实地捆牢——刀柄直到贝莉儿刨完小澡桶后还没出问题。
  这就够了,贝莉儿很满意,接下来她可以慢慢找更结实的绳子使,这个不急。
  小黄没有为这个生气。贝莉儿拿的是那些乌黑的龙鳞。小黄被收养的第二天晚上也又吐又拉,把贝莉儿的草席架子毁了。睡的正香被泥巴粪喷了一胸腹惊醒的贝莉儿:“……QAQ!”那时候小黄还在尖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贝莉儿第一次知道小兽的声音可以尖利到那地步,它甚至还往下刨叶子想把自己藏在里面,全身毛都炸起来了,然后屁股朝天,往外喷粪礼花。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的贝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景象,心里只有三个字:我想死_(:з」∠)_。
  然后白天她几乎是哭着把稀巴烂的草席架子拆了扔火里,再把水里的小黄揪过来,指着火给它看,恶狠狠打两下屁股。小黄刚从水里泡了一圈救命,捞上来时还湿淋淋的,可怜巴巴地舔着粉红的鼻子呜咽,蔫蔫趴在地上不动弹,两只耳朵垂在地上动也不动地看着贝莉儿气鼓鼓地做新床,连她摆在它面前的新龙鳞也不吃。
  那天晚上贝莉儿爬进特地拖到溪边的新床铺,她现在不大流黑汗了,又有趁手的好工具,所以格外用了心思,认真挑选最好的材料,把藤架子扎得结实精致又美观。三角形的架子大了很多,足够贝莉儿整个伸着双臂大字型躺在里面,深深的底是微圆弧的用点力还能微微摇动,摇着摇着睡觉会很甜美。细密的枝条底部塞满草木灰和叶子炭包,上面铺满翻晒得暖暖的干草。
  还有枕头。原来软塌塌的草枕头立刻就被那只倒霉鸟的羽毛代替了,贝莉儿为这堆羽毛专门费老命编了个草网兜来装,现在它被拍打得又蓬又松,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旁边床架的缝隙里还插上一束随有着细细香味的小野花,床头的顶上也有同样的一束,嫰黄黄地柔软地绽开花蕊,随风摇曳柔弱的身躯。
  贝莉儿躺在里面惬意极了。她仰躺的水平面与边缘还差一掌的高度,这个距离阻止了大部分吹进来的风,摇篮里面立刻就暖和温馨起来。她再在脚边塞上一些自己除了食物以外的珍贵家当,头边放上晶石小夜灯,还兴致勃勃地想着弄一个可以裝炭或火的带灯罩石盆来,这样她晚上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里,借着灯火做些无关紧要的手工活。
  宅女的共性就是视床如生命,这个栖身的漂亮大摇篮真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再往里面一看大概巴不得永远滚在叶子上不要起来。——当然这也很让小黄垂涎。它不止一次地想爬进来在叶子上打滚,可它的反应比贝莉儿大多了,它半夜发作,直到白天还时不时地吐和拉一次,以至于贝莉儿一看见它开始吐就直接把它捏着耳朵拎到事先挖好的粪坑里。等它喘息好了,呕吐停一段落,再把它拎到小溪下游让它泡好。
  不要脸的长耳朵没法不要脸了,只能塌着耳朵坐在溪里的石台上,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吱吱”声求她。贝莉儿站在岸边叉着腰冷酷地对它说:不行,你还想不想好了?不许上来!”
  她觉得肯定是黑龙鳞的缘故,她当时只是被迎头泼了黑血,但没把黑血喝进肚子里啊!何况小黄还这么小,鬼知道它吃了多少片有毒的鳞!到晚上她就趴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给它打气:“小黄你不许上来!老实地趴着,明天我们去树林里打猎,给你吃好吃的肉。”小黄当然听不懂,继续耸拉着耳朵委屈哒哒地在水里呜咽。看上去这么可怜,贝莉儿几乎有点幸灾乐祸。
  她原本打算陪小黄到半夜,小黄太小了,反应又太厉害,她怕它一个反应不及沉在水底都来不及救。但新床实在太舒服了,闻着温柔的花香,吹着清浅的微风,这个夜里,又热烈又暖和的火光照明着,贝莉儿有了新的朋友陪伴,还有新的工具和新的床,这给她一种搬家结束后,倒在自己的床上滚来滚去,快乐得要哼起歌儿来的感受。
  然后,她不知不觉就香甜地睡着了。
  那天半夜贝莉儿习惯性地醒来,她看了看自己,只有一点点黑汗,她趴在床架边缘探出身体,用准备好的叶子撩湿了,掀起衣服全身上下一擦,擦得自己激灵一下全醒了后……就可以继续睡了。对了小黄呢?贝莉儿找了一下小黄,没在石台上找到它。
  小黄去哪里了?贝莉儿想难道它去吃龙鳞了?它是夜行动物,按她自己的凄惨经验来说,这时它确实是可以自由活动了。但贝莉儿还是有点担心,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找。
  但她最后决定还是去看一下。然后她要爬起来出去的时候,踩在地上的脚底突然触到湿漉漉的水迹。贝莉儿楞了一下低头看,脚底是反着光的水痕,一路蜿蜒而向床边。贝莉儿顺着走过去,她在床头外发现了小黄。
  它蜷缩着睡在摇曳的小花下,就在她草席架子边的草地上,火光跳动着阴影,小黄用尾巴把自己裹起来,毛几乎滴干了水,就剩边缘的一点点深色。它睡着了,也许是太累太疲惫,在梦里一抽一抽地抖,连着耳朵也一抽一抽地抖。它静静地睡着,还没开始流黑汗的样子,甜黄可口的、软炸炸的毛可怜地随火光跳动,大团子在光影中颤抖着,看上去很可怜。
  好吧。贝莉儿想,换床就换床吧。大不了明天再扎个新的嘛!现在材料很多啊!她弯下腰,温柔把小黄抱起来亲亲,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床。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今天亲戚结婚,还是没写完今天的份,只把半更更完了……
  这里我先记着,等有空了双更加上
  大家晚安!
 
 
第12章 
  那以后小黄就打死不吃黑龙鳞了,贝莉儿故意递到它嘴边也不吃,逼急了还生气,炸着毛瞪贝莉儿,“吱吱吱吱吱吱”叫。贝莉儿特爱逗它,没事拿两片黑鳞递给它吃,久了以后小黄也知道这是哄兽的,她一招手叫“小黄过来给你东西吃~”小黄直接拉着耳朵拿屁股对着她。
  不过贝莉儿没给它看到自己压在神奇小溪底的晶石下的龙鳞。神奇小溪既然能活死人肉白骨解奇毒,自然也能够净化龙鳞。那些龙鳞可能是因为拔下来了,死的东西净化效果不那么好,需要泡个两三天才能重新雪白,但起码也能用不是?贝莉儿也没那么傻拿明显有毒的龙鳞给自己做刀柄。
  可惜小黄没看见。小黄看见贝莉儿在它的粮食仓库里翻来翻去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它还帮她拖鳞片来着。可怜的小黄。……没关系,我不是白骗的,等我弄了肉分你一起吃。
  贝莉儿这么想着,在床里伸了个懒腰。今天一天都在下雨,地上湿漉漉的,走在路上一步一脚烂泥,贝莉儿除了去河边舀水就没有再从藤架子里爬出来过。幸好之前几天她做刀柄弄了足够的木块和石块,发现下雨的时候她及时在地上用石头垫了两层,把框架放上去,这就是很好的防水台了,厚厚的叶子下洒满草木灰和炭渣,下了一天的雨地上也不会有一点潮气上来。
  贝莉儿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她的手边放着一段削了皮的光滑木桩,底部专门雕刻出特定的形状卡在架子里,朝上的顶端则挖一个深深的凹陷,把凹陷糊满泥巴再用炭煨干,她就在里面摆些浆果零食,还可以烤鸟蛋吃。木桩旁还有个大碗,她装一碗水,把烧热的石头和野花丢进去慢慢等水开,再把石头捞出来就可以美美地喝上几口热乎乎的花茶。如果不想喝了,就把大碗放在床外的石台上,这样水就不会一不小心洒在床里啦。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挡雨的东西。贝莉儿迫不得已把避雨地点选在白龙下巴边。它的脖子下的空间可以帮助贝莉儿挡一半的雨,另一半她用木板和大片的叶子一层层盖上,这有点像那种电影里的独木舟,拉上一半篷布,世界就此不同。……黑是黑了点,起码还能透气。
  贝莉儿连轴不停转地累了好久好久了,下雨的日子正好是休息日。她给火灶上做好防水措施,再把一堆家当收拾起来放在龙爪下,自己就带着小黄、一叠切成小块龙鳞、一大石盆木炭、以防万一的小树枝和一堆食物转移到床里。
  小黄也不喜欢雨天,安分地和贝莉儿一起窝在暖和的叶子里,咔哧咔哧地啃它的鳞。而贝莉儿坐着靠着白龙的下巴给自己编草鞋——搓很多很多干草绳,搞个合适的、事先戳上两个洞的木片当底,把草绳往上从脚跟开始往上编着缠,脚跟厚点,不编实,缝隙里塞蓬松的草绒进去,然后越编越拉紧,编到洞洞的时候把两根长草绳混着编进去,就是夹着脚趾的夹脚拖做好啦。然后贝莉儿编好了一只就把鞋子塞到角落里,再从脚下的叶子里抽出材料,编另一只。
  小黄啃完了龙鳞会用耳朵敲她,轻轻地吱吱叫,贝莉儿就抽过另一小块放在它举起来的两个前腿里。小黄继续吃,贝莉儿继续编。她干活干到饿了,就把鸟蛋和浆果吃掉。外面叮叮当当地下着雨,那是雨滴从云上落下,溅在白龙的鳞片上,清脆的歌唱。
  贝莉儿编好草鞋累了,她便躺下,缩进另一边的木板下。眼前光线一暗就是天黑了,木桩里的炭闪呀闪呀发着柔软的红光。脚边也有一大石盆炭,石盆很厚,烤得盆底只是微烫,贝莉儿好玩地把脚触在石盆上一缩一缩地,冷了凑上去,太热了就缩回来。脚底热了,浑身也暖洋洋。贝莉儿陷在叶子里,慢慢地打了个哈欠。
  “呼噜~”这不是贝莉儿的而是小黄的。小黄在黑暗中也从喉咙里呼噜呼噜两声,它知道贝莉儿要睡觉了,于是晃着尾巴钻进她胳膊下,暖暖的,贝莉儿抱着它,慵懒又幸福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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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出了太阳。金黄的阳光照耀草地,闪烁草尖上点点晶莹的露珠。小溪潺潺流淌,因为下雨而水位涨了不少,小浪花清脆地撞在石头上碎成飞沫。
  贝莉儿睡得浑身骨头软地醒过来,从叶子里爬出来往远处一看日晷——日晷早就鸟枪换炮,用一根细细嵌进地里的石柱和一圈围绕着它的黑色龙鳞替换了原来的木棍和石块,简直威武壮观爆表。贝莉儿粗略一看确定是□□点钟,睡够了。她使劲一伸懒腰,小黄被她吵醒,从她胳膊底下伸出头来,两只耳朵乖巧低压在脑后,它困呼呼地打个哈欠说:“……吱。”
  贝莉儿摸摸它的耳朵开心地说:“早安?”小黄被揉得毛都乱了,抗议地“吱”一声,晃晃头一抬腿就跳出草地上转了一圈,使劲抖毛。它那一身蓬松的、像枫糖一样软黄可口的毛色已经有点变了,也许是因为吃了白龙的鳞,那些毛发尖端上在阳光下被风一吹,根根泛着雪光。贝莉儿追过去抱住它用力揉,小黄在她怀里抗拒地吱吱叫,两只前爪不舒服地小力推她,仿佛说“不要闹呀大坏蛋,”但它好贴心,一点都不会弄痛她,而且自从第一次爪子勾住贝莉儿衣服被她训后它没有再弄坏过T恤,贝莉儿不由使劲抱住它更用力揉搓。“小黄你好棒棒!”
  “吱吱!”
  小黄被她抱着跑不掉,只能无奈地给她揉。贝莉儿还能感觉到手下的毛根部还是一样柔软舒服,但尖端却较之前变得坚硬了,所以现在她抱小黄或是抚摸它,就像抚摸那种硬硬毛茬的宠物,有一些刺和痒。但它的毛又很长,因此会觉得比从前更加光滑而凉爽。
  非要贝莉儿说的话……那就像它摇在身后晃的大尾巴,那是最早开始金属化的地方,对,贝莉儿用的是“金属化”这个词,小黄现在摸起来越来越像那些它吃下去的龙鳞。
  老实说,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贝莉儿更不懂得小黄到底是什么了,这真的很神奇。或许它吃了龙鳞身体就会被同化,这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小黄天天往白龙身上跑,它就像爬山一样爬着巨龙山岗,像搜寻深山中的食物与宝藏那样啃咬和揭下白龙损坏和中毒的鳞片,把它们收集起来,再一片片挑选着吃掉。毫不客气地说,贝莉儿这几天看到的龙鳞垒起来可能真的有她人高,它们现在全都被小黄堆在靠树林的那边龙爪下——贝莉儿已经和它约好那就是专门属于它的仓库了。
  贝莉儿也不是没关注过小黄对待白龙的态度。她最开始怀疑可能小黄是一种会吃掉龙的生物,就像传说中的人鱼塞壬,闭上嘴是个绝色美人,张开嘴就是狰狞食人怪物。贝莉儿提防过小黄,但她后来觉得也许自己想太多——也是自己追不上小黄的缘故,她再怎么样也没法爬上白龙山岗追小黄啊!后来贝莉儿觉得小黄也许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为白龙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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