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分明我……”朱碧更是惊讶,她不是答应帮助梦神隐瞒一世情缘了,怎么又会落得如此下场?
月夏见朱碧欲言又止,便问:“你是不是曾应承过梦神什么?她昨夜闯入咱们府上,非要见你。”
“怪不得天帝二话不说,便要我抄写天规……”朱碧的思绪渐渐清晰,疑惑也慢慢解开,“大概,他老人家知道了梦神之事,也知道了我私下帮她的事了!”
“你帮梦神了,不是你告密的?”月夏觉得自己完全闹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朱碧道:“当然不是我去泄密!若是我去的,天帝又岂会罚我?再者说,梦神来找我帮忙,我见她实在孤寂得很,没忍心拒绝,答应帮她隐瞒一阵的,还赠了她一截天命红线呢……”
“那便真是奇了!”月夏叹,“昨夜梦神是提着剑来的,满目赤红。她非要见你,我告诉她你被天帝的人带走了,梦神愈发愤怒。看那样子,她是恨极了你才对!莫不是,梦神觉得事情暴露,爱人离散,以为是你从中作梗?”
朱碧瘪瘪嘴,无奈道:“恐怕就是如此了。师兄,我是不是又惹上麻烦了?”
月夏也很无奈:“好像是的,而且是个大麻烦!因为梦神要我转告你,今日她所受之伤痛,来日当加倍奉还与你!我见她不太对劲,让望安速速赶往夜神殿,通知夜神。没料想,夜神中了昏睡咒,倒地不醒,望安又回来禀明我。待我赶去唤醒了夜神,梦神就已经完全黑化,从南天门厮杀出去,不见了!”
朱碧心生凉意,她想起梦泽还期盼着同殷修竹相伴,转眼梦想破灭,难怪会疯魔。她不由得担忧:“师兄,天界会放过梦神吗?”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梦神?她既已入了魔道,就成了魇魔。听闻,昨日梦泽下界,是魔君亲自去迎的,还将不公山赐给了她做封地。”月夏欷歔不已,“既然魔君出面护着,天帝顾念两界安稳,说只要梦泽不兴风作浪,便相安无事。”
朱碧心有不忍:“她是被逼入绝境了,由神成魔,怕是再难回转!”
“你还有功夫替他人担忧呢!”月夏见朱碧不慌不忙,还杞人忧天一般,不禁提醒,“梦神堕天,魔力比之前神力更胜,你怕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还误会你,不肯轻易放过。你倒是该想一想,如何逃过此劫!”
朱碧不以为然:“我去同她讲清楚,解开误会便好。毕竟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的。”
月夏摇摇头:“天真,一派天真!梦神此次受情伤颇重,执念极深。你觉得她见了你,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吗?依我看,她会直接动手对付你!”月夏说着,拽着朱碧的胳膊,就把她朝内殿推,“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待在情丝殿,哪里也别去,先避避风头再说。”
“师兄这是软禁我啊!”朱碧浑身都在拒绝,大喊大叫,“躲得过一时,躲不开一世啊师兄!”
月夏停下脚步,想了想,又道:“不,不能让你留在情丝殿!天宫太过熟门熟路,保不齐梦神会设法进入月神府。这几日我需得下界布施,不能护你周全。再说,这一次你又深陷麻烦,怕仍是有人精心设计,等着你跳进去的。继续留在天上,难免心怀不轨之人再次出手。这么说的话,其实那一处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说着,他嘱咐朱碧,“立刻收拾收拾行李,去往花界!花界外围有结界,轻易进不去。再加上,花神法力高强,梦神不是他的对手。有了花神庇佑,你应该可以安稳一阵子了!”
朱碧拗不过他,只得动手打起小包袱。她一边收拾衣物,一边问月夏:“师兄,我何时才能从花界回来?”
“等一阵子吧,”月夏回答,“我下界布施,若得了空,会亲自去一趟不公山,当面会一会梦神,同她解释清楚。当然,我也得设法查出此事真相,才能更好地劝服梦神。”
朱碧见月夏为了她的事,多方面筹谋打算,心里不无感动:“师兄,多谢你了!”
月夏难得收了嬉皮笑脸,有些疼惜地拍了拍朱碧的肩膀:“朱儿放心吧,只要有师兄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等这件事情真相大白,我们去寻天帝,向他讨个说法,不能白叫人欺负了去!”
第53章 在劫难逃(1)
朱碧当夜就被月夏亲自护送着,去了花界。因为有梓芜给的灵咒,朱碧可以轻易穿过结界,进入花海。只是到了花界他们才知道,梓芜去妖鬼二界布花去了,还有一个月才会回来。
白芷前来相迎,能再次见到朱碧,她很高兴。月夏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事,其中就“不得擅自走出花界”这一论点,便反复说了五六次。朱碧一只耳朵听,另一只耳朵冒,到底没听进去多少。直到月夏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才一步三回头,不甚放心地离开了。
月夏离开后,白芷都惊叹了:“月神果真年纪大了,同一件事要重复好多次才算!”
朱碧一副“我很可怜,快同情我”的模样,耸耸肩,说道:“这无关乎年岁,师兄素来如此。十几万年来,我被他絮叨的太久,荼毒太深,反倒习惯了。”
“不过,月神的确很关心爱神啊!”白芷浅笑盈盈,“月神就如同爱神的兄长一样。我哥哥在嘱咐我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厌其烦。”
朱碧又住进了上次的小竹舍,白芷体贴的帮她收拾东西,布置房间。二人向来谈得来,白芷忍不住问道:“哥哥从天界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爱神不留心得罪了香神,在天后寿宴上险些被冤枉了,真是一波三折!”
“是啊,好在是有惊无险!”朱碧拍拍胸口,表现得略有些夸张,“近来我命数不济,先后遇到许多麻烦。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能需要仙子亲手酿制的花蜜补一补!”
白芷被她“咯咯”娇笑不止,边笑边应道:“爱神放心,一定给你准备充足的花蜜!”说着,她又补充道,“连带之后的也给爱神补上!”
两人有日子没见,东拉西扯了好一阵。白芷又道:“这次爱神来花界避祸,不妨多住些时日。主上回来若见你来了,定然心生欢喜!”
“唉,我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神了……”朱碧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白芷一直思慕梓芜,“白芷,我对花神真无一丝男女之情,你可别因此同我生分了!”
白芷摇摇头,发自内心地说:“怎么会呢?其实,主上爱慕的人是你,我心里很是高兴。我崇敬倾慕主上,但深知自己配不上他,他早晚会有良人相伴。与其是其他什么人,我宁愿那人是你。”
“白芷,多谢你!”朱碧心里感动不已。她不禁生出个想法,不能让梓芜在她身上白白浪费感情,辜负了白芷这等好姑娘。如果可以,她要设法让梓芜爱上白芷才行!
朱碧就此在花界住下了。因为梓芜不在,也无人督促她修行,朱碧觉得无聊得很。所有的话本子都已经读完了,有的还翻看了好多遍。实在无事可做时,朱碧甚至跟着白芷酿蜜,打发时间。
一日,朱碧听到花间几个仙子精灵磨牙聊天,说是人界灵山中出了件神器。这神器本乃人界祖皇帝的一面铜镜,当年一直由祖皇帝佩戴在身上。直到祖皇帝仙逝,铜镜不知所踪。近来灵山深处突然金光大盛,有高人推断说是这铜镜终于再次现世。铜镜本就有“正衣冠”的作用,代表正义。这面镜子由被祖皇帝随身带了多年,沾染了他的帝皇之气,已然不凡。而后铜镜落入山中,深藏数千年。这山叶颇有灵气,铜镜吸取山中精华,生出了镜灵,便成了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因为花界衔接大陆,好多精灵仙子也在人界活动,消息自然灵通。据说,得了这面镜子,可以驱魔辟邪,扭转命数,提升修为,益处多多。人界的能人异仕们得了消息,都纷纷前往灵山,只为夺得法宝。各大门派的大侠高手几乎都去了,热闹得很。
朱碧听了这个消息,实在按捺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本就十分向往人界的江湖,想看看武林高手都是何等风姿。再者说,这铜镜如此厉害,要是被她得到了,说不定能去去近些时日的晦气!
可是月夏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离开花界半步,以免梦泽寻她复仇。朱碧在竹舍内纠结了半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人界气息嘈杂纷乱,想要找人十分困难。加上她自会掩盖周身仙泽,梦神想找到她,简直如同海底捞针!再者说,谁又会想到,她跑到人界凑热闹去了呢?于是,月夏的嘱咐瞬间被朱碧抛之脑后。
当日深夜,朱碧就从花界偷偷溜了出去。白芷在毓香宫内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大约也顾不上她。朱碧想着,自己就去一日,碰碰运气。无论能不能得到铜镜,都会立刻赶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人界的灵山之中,果真如传闻中那样,人山人海的。一时之间,江湖上但凡有点名堂的人都来了。好好一座山,差一点就被踏平。只是人太多,金光都被掩盖了,实在看不仔细。朱碧只得利用自身优势,好不容易找了处不太拥挤的地方,召了土地出来。
灵山不愧是风神毓秀之地,连带着土地仙都比上次梓芜招来的那个顺眼,浓眉大眼,高高瘦瘦,十分受看。待到他现身时附加的青烟特效散去,灵山土地笑眯眯地看着朱碧,问:“不知仙上召凌坡出来,有何吩咐?”
朱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你可知道,祖皇帝的铜镜何在?”
那唤作凌坡的土地道:“仙上也是来寻铜镜的?这可真是奇了,凭您的阶品和资历,要那镜子作何?”
“额……”朱碧一时有些语塞,“你还没回答我镜子的下落,怎地反问起我来了!”
“仙上莫要提了!”凌坡一副痛心疾首状,叹道,“那铜镜来灵山快三千年了,一千多年前好容易吸足了灵气,幻化出一个镜灵。仙上不知啊,这镜灵生得俊俏。又因沾了人界祖皇帝之气,颇为英姿飒爽,可招人欢喜!”
朱碧满额黑线,急忙制止住凌坡的言论:“本神问你铜镜所在,你怎地竟说些无用之事?”
凌坡一脸惋惜:“因为小镜儿爱美,前几日闪了个金光,想将喜鹊精的艳光压下去。不成想,竟被人察觉,还推断出了她的来历。这不,山里呼呼来了好些人。小镜儿胆子小,怕被人捉了去,于是,逃了!”
第54章 在劫难逃(2)
“逃了?”朱碧惊呼,“怎么会这样,我可是专程为她而来。那你快说,她逃去哪里了,我去寻她!”
凌坡挠挠头,摊摊手,无奈道:“小仙也不知,只知道小镜儿受了惊吓,逃得特别快。她生怕被炼丹师夺了去,逼她现形,用精魄来炼丹;也怕有人贪恋她貌美,强行收了去做个灵宠。要知道,小镜儿十分爱慕小仙,还等着修成散仙后,同小仙缔结永世之好呢!如今她怕是钻到祖皇帝的陵墓里,寻求庇护去了。”
朱碧又问:“那祖皇帝的陵墓在哪?”
凌坡又摇头:“小仙不知,小镜儿从未说过,她倒是一心护主。”看着朱碧一脸的失望,他问,“仙上要那铜镜做什么?”
朱碧叹了口气,答:“不瞒你说,本神近来诸事不顺。凡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乞求神仙庇护;但是神仙走了霉运,该找谁帮忙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力更生。听闻那铜镜能扭转运势,驱恶辟邪,我便想着寻来做成法器,天天带着,也许能走走运……”
凌坡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仙上这是打趣小仙呢?”
朱碧一脸认真相:“打趣你作甚,本神说的自然是真的!”
凌坡伸出两根食指,一同在朱碧眼前晃了晃,语重心长道:“凡人想寻小镜儿,得之变成随身法器,的确大有益处。但是仙上您是天界尊神,小镜儿对您是不起作用的!她一个区区千年的镜灵,充其量能震慑些小小的妖魔鬼怪,帮凡人冲冲霉运。她到了您的手中,除了能将您照的比旁的镜子美一些,再无用处。”
朱碧一听,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感叹:“好不容易看到些希望,又破灭了,唉……”
凌坡颇为高深地说了一句:“小仙忍不住要提醒仙上,命由天定,该来的总会来的。人界有一个词,叫‘在劫难逃’,小仙觉得很有道理!”
朱碧撇撇嘴:“那凌坡仙者可有告诉你的小镜儿这个词呢?告诉她,若真是命中注定被捉去炼丹,就是躲藏也没用,因为在劫难逃啊!”
两人正一来一往说得起劲,谁也没注意到,梦泽悄然出现在身后。堕天后的梦泽已经成魔,加之她被深深的恨意蒙蔽着,整个人都阴郁了许多。她着一袭暗沉沉的黑袍,黑发未束,披散脑后,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这样的她,的确像是午夜的梦魇,让人窒息、恐惧。
“在劫难逃……”梦泽听到朱碧和凌坡的对话,重复了这个词,语气阴森,“的确是个很符合意境的好词,用在爱神身上很是合适!”
她突然出声,让那两人吓了一跳!朱碧反应倒很是迅速,她一下就听出了梦泽的声音。想起月夏说过,梦泽恨极了她,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于是朱碧回身时便施了一个咒语,想出其不意定住梦泽,为自己博得时机,好同她将讲清楚。熟料,梦泽早有准备。她周身一道泛着黑气的魔障蒸腾而起,“叮”地一声就将朱碧的咒语弹开!
“怎么,爱神是心虚,想逃吗?”梦泽随手撑开一个结界,将朱碧包裹其中。凌坡与这二人法力悬殊太大,受冲击被弹了出去,远远地摔在地上。
朱碧心道不妙,只能设法问住梦泽情绪:“梦神,你我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梦泽冷笑,周身的黑气更胜,显然是动了怒,“我倒想问问,何来的误会?是我误会了爱神两面三刀、心底歹毒,还是误会了爱神心虚逃走、不敢见我?”
朱碧摆摆手,说道:“梦神同那殷修竹的事,我也很惋惜,但此事的确不是我做下的!我既然搭应了你瞒着一世,又怎么会再出卖你?”
梦泽反问:“不是你出卖我,天帝又如何知晓的一清二楚?修竹又怎么会被严明神君点化,遁入空门,同我断了情缘?”
朱碧急的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样子在梦泽看来,更像是被辩驳得哑口无言。梦泽继续逼问:“若你没有出卖我,为何当日夜里我去月神府,你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天帝那里?后来,你又逃到花界不敢出来,难道不是躲避我?”说着,她抽出朱碧赠送的天命红线,道,“你万万想不到吧,之前你假意赠送我天命红线,却成了今日最大的漏洞!你以为人界气息纷杂,我就找不到你了?你也忘记了吧,天命红线由你灵力所化,只要施加法阵,就能追踪到你的气息。爱神,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