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古董杂货店[快穿]——冰川鱼
时间:2018-04-21 13:37:35

  一干画师原本都在自己房里作画,这下可全都破巢而出,赶来门口给皇帝请安。皇帝却只点了徐骏,单独会见,正要走进翰林院的大殿的时候,又小声告诉自己身边的公公,“把王希孟也叫过来。”
  老粽子赶来殿里的时候,徐骏已经退下了。皇帝却道,“你近日的画作我看了,平平无奇,无甚长进。你可是不想画了?”
  老粽子画画是用来圈养媳妇儿的,哪里会去求什么精进。可皇帝这么说话,总感觉自己的饭碗要丢了,“回皇上,定是臣最近疏于练习,连皇上都看出来了。”
  皇帝却继续道,“凡是艺术,以技艺为根基,根基之上更难修的是境地。”
  “嗯。”老粽子听着。
  “而你却跟别人相反,境地有余,根基却不足。”
  老粽子以往作画,向来只是消遣,却也没怎么钻研过技艺。看来这朝皇帝的口味颇高,不能随意对付了。“臣今日得皇上点拨,实在应该奋发苦练技艺。”
  “技艺的事情,也急不得。朕与你半年,半年之后朕再看你的画作。”
  “谢皇上。”老粽子行了礼,这才被皇帝潜了出去。还以为叫自己来是什么别的事情,却是来指导画艺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粽子就把妙妙喊醒了,“我和大总管说了一声,今天你随我出门采风。”
  宣和画院的园子里,长着几颗大槐树,夏日清早凉风爽朗,轻轻浮动着枝桠沙沙地响。妙妙还没睡醒,抱着枕头出来,被风吹乱了头发,揉了揉眼睛,埋怨他道,“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老粽子见着媳妇儿这睡眼朦胧的模样,又听着她说不舒爽,心肝就疼,“那你再睡会儿,睡醒了我再来找你。”
  妙妙真是困得紧,撅着嘴又回了房间。往床上一躺,却又睡不着了,想起那逆来顺受的老粽子来,心里有些理亏,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老粽子等在门口玩石子儿,见着媳妇儿出了门,坑次坑次迎了过来,“你怎么不睡了?”
  妙妙故意责怪她,“嘸,睡不着了,都怪你。”
  “我下次不敢了。”老粽子怂了。
  妙妙问,“那我们要去哪里采风?”
  “我想去终南山住两个月,那里矿石丰富,可以采来作画。”
  “可终南山好远啊!”
  老粽子皱眉,“你不愿意随我去?”
  妙妙见他一副愁惨了的模样,可怜他道,“要去那么久,我得准备准备。”
  “媳妇儿,你做点儿干粮,我帮你包衣服好不好?”老粽子出主意了。
  妙妙一点头,“嗯哪。”说着踮着脚尖,伸手摸了摸老粽子的头,“老粽子你今天好乖呀。”
  二人准备了一晌午,才将大大小小的包裹搬上了马车,老粽子便赶着车出了汴京城。终南山在汴京城的大西边儿,马车要走三天才到。老粽子出来的时候,和大总管告了假,说是按照皇上的指示,闭关两月苦练技艺去了。谁知道他是带着媳妇儿出来游山玩水呀?
  马车入了山林,周边便一派灵气,水流的湍急,风声虫鸣,泥土清香,沁人心脾。妙妙翻出早上做好的土豆丝儿烙饼,爬来老粽子身边,送到他嘴边。
  老粽子寻着媳妇儿的香气,心里就高兴,见着媳妇儿伸过来的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不顾形象地塞了自己满嘴。边吃边嘟囔着,“媳妇儿做的饭菜,我要吃一辈子。”
  妙妙自己也咬了一口,嘴里鼓鼓地答他的话,“我辣么多师兄都排着队要吃我做的饭呢,你排十九!”
  “可按书画成绩排,我排第一。”
  “哼,我是按辈分排的。”
  老粽子委屈,不说话了。
  妙妙觉着他生气了,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理我了?慌得很!”
  老粽子瞄了一眼媳妇儿委屈的眼神,趁着她没注意,一口啄在了她侧脸上,“给他们先吃可以,可你只能我一个人亲。”老粽子心里得意。
  妙妙却脸红了,又吃了一口自己烙的土豆丝儿饼。
  老粽子不满,“你都吃完了,我怎么办?”
  马车驾了三日,才到了终南山。夏日的山里,比外面冷些。老粽子从车上翻出件厚衣服给妙妙披上,这才将马车停在了山下的驿站里,整理了他自己的纸墨笔画,放进背篮里,便拉着妙妙往山上走。
  傍晚的山里蚊虫多,妙妙肉嘟嘟的脸上被咬了三个包,看得老粽子直心疼,“这些蚊子豹子胆,敢当着我的面亲我媳妇儿!”
  妙妙被他逗乐了。二人一路走到山腰上一处人家,便借宿一宿,明日清早再继续往山里走。
  终南山是先人修道之地,不乏隐士道人在此闭关。这人家的主人,便是这么一名隐士。老粽子见着这主人的时候,惊讶得顿了顿,这人他认识,他当独孤信的时候,跟他抢过媳妇儿来着,那太医李延青,怎么现在住来山里了。话说他们粽子一族,隐藏于人群之中,谁也看不出来谁,因此也极少能碰到同伴。
  老粽子曾经也怀疑过,李延青他年纪轻轻,说话待人,便不像是那个年纪的,论医术上的成就,更是比当时一干老太医还要厉害。这回再在山里遇见,老粽子颇有些惊讶,要说他隔个几百年就能在人群中找到一个长得与妙妙相似的女子,认准了就是媳妇儿,可每个媳妇儿的性子却都是有些差别的,除了这路痴改不了。这李延青这脸上续了胡子,可言行举止看着也是同一个人没有错。莫非他也是个粽子?
  李延青这边却改了名字,叫自己做修明,说是生来就住在山里,拜师修仙,指望能悟得仙理。
  妙妙这看着人张胡子便认不出来的脸盲症,这么几千年也没有变,见着李延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夜里等妙妙睡熟了。老粽子才出来院子,找正在院子里打坐的修明聊聊,这不还真有可能是同类。自从一万年前,他们粽子一族就几近都灭绝了,还能活下来的,都隐藏在人类之中的。
  “隐士在这里修为了多久了?”老粽子问他。
  修明却也没有避讳,“你睡了多久,我就修为了多久。”
  他这算是认了,“不想在人世间,还能找得到同类。”
  “我们长生一族并没有消失,不过是隐于人世了。”
  “你还认识其他人?”老粽子眼里颇有几分期许,这一万年来,长生与孤独为伴,他们没有别的能力,不过生命比一般人长,长很多。老粽子却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同类,这仿佛是生命之中的一缕阳光,能点亮整个孤独的世界。
  修明只是摇了摇头,“只有我们两了。”
  老粽子背着手,站在修明身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明日要去山里了,以后怎么能找到你?”
  “只要还有长生,我们就能相见。”
  第二日一早,老粽子带着妙妙,和修明道了别。进了山里走了半日,溪水边上找到了间废弃的屋子,收拾了一整天,才整理得干净满意了,让妙妙睡了房间,他自己睡桌板。
  半夜里,妙妙觉着他会冷,从屋子里溜达出来往他身上蹭了蹭,“老粽子,你冷不冷?”
  老粽子争了眼睛看了妙妙半晌,露天的墓穴里,从夏天睡到冬天,年复一年也没觉着冷,老粽子眼珠子没转,心眼儿转却飞速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儿,“冷。”
  妙妙为难,“那,那你进来睡吧。”
  老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哦。”
  妙妙领着他进了卧室门口,忽地转身过来,指着天花板道,“可我们还没成亲,你得对得起天地良心!”
  “嗯!”老粽子答得郑重,媳妇儿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是他的,就算今天真的嘿嘿嘿了,老粽子觉得也挺对得起天地良心的,毕竟这堂都拜过三次了,自己还守了几千年的寡呢。
  妙妙这才放心躺去床里边儿,留出了空档儿给老粽子。扯着被子掰给他一半,又在中间放了个枕头。
  老粽子躺来她身边,二人仰面朝天,对着头顶的蚊帐,却都睡不着了。
  老粽子先开口了,“妙妙。”
  “嗯?”
  “我想拉着你手睡。”
  “呜。”妙妙摇头,“我们说好了,各睡各的。”
  “我真就只拉拉手,什么别的也不干!”老粽子解释。
  妙妙想了想,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老粽子一把抓住,窝在自己心上,转身过来看着妙妙的侧脸,“我好了,睡吧。”
  妙妙也翻身过来,对着老粽子的脸。虽然叫他这么久的老粽子,可他的脸却一点也不老,那副模样比女子还好看,“老粽子。”
  “嗯?”
  “你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老粽子得意,可嘴里服软,“再好看也没我媳妇儿好看。”
  第二日天还没亮,老粽子背着没睡醒的妙妙出来山头看云海日出。妙妙趴在他背上呢喃,“老粽子,这么大清早的我们怎么又骑马了呀?”
  老粽子颠了颠媳妇儿,“要不要再骑快一点?”
  妙妙睡了过去,没接话。老粽子却将妙妙放在了山顶的小亭,待得太阳在云海之中微微露脸,老粽子才把妙妙推醒了,“媳妇儿,看日出了。”
  妙妙一睁眼,满眼的云海踩在脚下,仿若仙境一般,身边的清风带着仙气,闻着起来周身顺畅,不觉多呼吸了几口。太阳冒了头,缓缓爬上了云端,一晃眼之间,云海退去,延绵的山脉览阅不尽。
  见着媳妇儿看得出神,老粽子满脸的得意,从身后抓着媳妇儿的手,“好看不?”
  “嗯,好看!”
  “那是不是得赏我点儿什么?”
  妙妙看回正得意着的老粽子,小跳着啄在他的面颊上,“赏你的!”
  这日老粽子去附近的山洞里,采来了些石青石蓝。妙妙在福锦书画院的时候,学了些矿石颜料的做法,帮着他淘洗干净,磨了粉,调好了水分,混着带来的颜料胶质,又在山里晒着,等着成块便可以用了。老粽子也开始动笔作画。
  几日过去,初得一卷的构图和轮廓,妙妙觉得几分眼熟,该就是那副后来传世的千里江山图。
  老粽子认真起来不是人,作画的时候能听不见别的声音,一山一水,一木一石,甚至水里的波纹都画得一丝不苟。上回皇帝来指点之后,老粽子的强迫症就又犯了,心里和皇帝说的话较着真,说他基石不牢那一定是假的,他只是不认真画。在这山间,气正心静,正是作画的绝佳地方。
  妙妙则在山里找了好些吃的,每日里给老粽子做新鲜的野菜。傍晚的时候二人会去溪边捉一条鱼,妙妙则转着花样,给老粽子做不同口味的鱼吃。夜里二人隔着枕头睡觉,一开始抱抱手,后来妙妙脚冷,变成了抱抱脚,再后来,变成了大大的抱抱。老粽子觉着媳妇儿甜,一抱着就想吃了,可二人毕竟还没完婚,顾虑着媳妇儿的心情,也就没真下得去手。
  二人睡得近了,妙妙便总能听到老粽子睡着后平稳的呼吸,还有一抱着自己的时候,总觉着被什么东西膈应着,妙妙细思极恐,就会把睡熟的老粽子踢开。老粽子知道媳妇儿害羞,转背过去就趴着睡。
  山中时日如同虚度,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老粽子的画才画了一半,可翰林院那么久没回去,总得回去给大总管报个道。
  回来汴京的时候,已经是秋日里,多了几分寒凉。翰林院也发生了一些变故,杭州才子宋九云,不知画了什么不该画的东西,被宰相蔡京稍加渲染,便成了乱臣贼子。宋九云被皇帝给革职了,蔡京又顺道扶持陆顶云代替了他的位置。宣和画院里各个人人自危,画的图纸都不敢逾界,深怕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又给利用了。
  老粽子给大总管报了道,听闻宋九云的事情,也没怎么在意,自己在前朝做臣子的时候,这事情见得多了,便也见怪不怪。左右自己也不想去争什么皇帝的宠,真要被人给害了,他也有的是办法脱身保住小命。
  妙妙跑去恭喜了大师兄。自从上回落榜以来,陆顶云脸上就从没开心过,这回妙妙去看他,果然整个人的气色状态都不一样了。虽是走了些弯路,还是坐上了翰林的位置。只是妙妙虽然不怎么长心眼,可却也能察觉出来,陆顶云的眼神儿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傲气又自负的大师兄,如今他眼里藏着些许野心,也藏着一些暴躁。
  妙妙有些担心他,却也更担心起老粽子起来。左右上回大师兄落榜,是老粽子抢了他的位置。便去给老粽子说说,老粽子也只打趣,媳妇儿你想多了。可老粽子老谋深算,早早做好了防备。这回回来,便四下里打听明白了,这陆顶云的老爹和蔡京家的关系,这回宋九云被蔡京弹劾,受益人是他陆顶云,这明眼一看,就知道是蔡京在帮陆顶云上位。
  这陆顶云自然是不可不防,可老粽子揣摩着,那日皇帝来指点画院学生,只传了徐骏和他王希孟,皇帝对自己期盼颇高,蔡京多少也知道,这才不敢动自己。如今老粽子的心思,全在那副图画上,三个月后交给皇帝,想要打打他的脸——嗯?听说你说我功底不好?
  回了宣和画院以后,老粽子就极少走出自己的画室,吃喝睡都在里面,只有媳妇儿能去探望。妙妙每日三道小菜,五道茶水,一碗参汤,一碗甜品地伺候着,又调着颜料画色。终南山挖出来那些石青石绿,和画院里存着的那些不同,色泽鲜艳带着灵气,做出来的画作便也与别不同。
  老粽子要不是还没遇到高人指点,早就该成精了,平日里就自带蓝buff灵气爆棚,去了趟终南山静养,又有娇小媳妇儿陪着,心情愉悦,作画起来,就越发认真细致。皇帝上回虽说他技艺不足,老粽子虽然不怎么认同,可皇帝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作画本就是画工和境地的结合,古人多就其一,而藏其二。你要突出意境,就多少要削弱一些画工,太写实了,作品看不出来意境。你要突出画工做白描写实,就总会缺那么几分灵气。老粽子原来,该属于意境流派的,可经皇帝这么一说,总觉着,为何不试试将两者都做到极致。细心即是野心,只有这样的野心,才能衬得上皇家画作。
  秋去东来,腊月里。老粽子的画作几近完成,藏着掖着不给别的画师看,就连大总管也不给看。只有妙妙看得清楚,这十多米长的传世的画卷,是怎么一笔一划被他画成的,每一片山峰树林,每一条桥梁横柱,每一笔水波粼粼,没有经历历史年岁的洗礼,色泽鲜艳,灵气诱人,仿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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