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赤裸裸的非法拘禁!违法犯罪。”
“你确定要跟律师讨论定罪量刑的问题?现在有人拦着你离开了吗?只是你出院时,得记得还清我垫付的费用就好。”
提起这个,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早就问过了,VIP房属于特需服务,不仅医保上不能报销,且金额也就超过她的信用卡上限了。“谁让你安排我住这的?我债台高筑也是你害的!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周扒皮。”
她激动起来,咳嗽憋在喉咙里又是了一轮闷哼。
陈晨不以为忤地一笑:“你没听说律师就是壁蚤一样的职业吗——只有等客户死了才会停止吸血。说起来,我不光给你垫钱,还替你治病,这么善良,大概会是第一个上天堂的律师。”
韩梅气结!“你以为强迫消费有用吗?穷鬼不都是还得起的先还,还不起的不还,你小心我把心一横,索性一赖到底!”
陈晨轻笑着:“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钱是我的,打水漂了也是我的事,实在不行你就钱债肉偿吧。”
韩梅被噎得面红耳赤,却还是不愿认输,豁出去地自嘲:“就这几两肉,就是论斤卖也是你吃亏!”
陈晨居然还笑:“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说定了?!她什么都没答应好吗?
她倏然住了口,闹不懂怎么原本的针锋相对忽然就暧昧起来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幸亏陈晨也没用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一语不发地站起来,弯下腰,帮着她把床的上半部分调起来。
韩梅被动着抬起身来,被忽然贴近的男性气息吓得呼吸一滞。
两人在呼吸相闻处视线一触,韩梅先怵了,首先地调开了视线。
陈晨嘴角一扬,跨国她的身子,帮她把笔记本和书本收拾好,合上书本时,居然还细心地帮她用书签线夹好了。
他做完这些就转了开去。
压迫骤然解除,韩梅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看他将刚脱下的外套随手就朝小沙发上一扔,和她衣服混搭在一起,她便别扭极了,好像能从皮肤上感觉到他遗留的体温。
是陈晨从小厨房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她:“你粥怎么还没吃?”
韩梅白眼一翻,那医院配送的白粥,连肉丝都不见一点,她接连着吃了那么多顿病人餐,嘴巴都能淡出鸟来了好吗?
听见微波炉开启的声音,她负气道:“别热了。你热了我也不吃!”
陈晨端着碗走出来:“那你要怎么办?绝食抗议吗?不会以为饿死就一了百了了吧?”
韩梅看他问了,馋虫拱动下,忍不住呐呐开口:“那换点别的吃嘛,我最近挺想食堂二楼的水煮鱼的,还有上校家的香辣鸡翅,或者变态辣的周黑鸭。”
陈晨冷笑一声:“你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吗?吃辣是呼吸道大忌不知道?饿不死想换成呛死试试吗?”
“不给就不给,要不要这么上纲上线的!”韩梅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双眉头皱成了两个耐克符号。
陈晨粥端到她面前,看她勉勉强强吃两口就扔下了调羹,终于无奈地摇头,掏出了手机往外走。
病房门没关,韩梅依稀能听见他在走廊说什么全家桶什么鸡腿堡的,还似乎报了医院地址,她心头一喜,口水滋滋地就往外涌了。
看他从外面回来,韩梅双眼里都是垂涎欲滴的光:“您刚刚是订宅急送了吗?”
她居然还“您”上了!
陈晨忍住笑,也不回答,就骄矜地坐到门边的沙发上用手机回电邮。
韩梅嘟起嘴巴,无聊滴坐在床上戳着白粥玩,没等多久,鼻子一动,果然抬眼就见小护士提了两大袋东西过来了。
陈晨接过了其中一小袋,让护士将剩下的拿去分了。
等陈晨交接完回转过来,韩梅已撕出两张报纸铺开在病床的小桌上,满眼期待地等着了,神情恭敬如同要以红毯迎接明星的到场。
陈晨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搁。
韩梅兴冲冲地往上一扒,一股浓辣的油香扑面而来,她深深一嗅,魂魄都给勾出来了。
她吞了吞口水,刚想伸爪,却被一只大手擒住。
她说:“我用消毒湿巾擦过手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一个人的量。”他残忍宣布,然后挽起袖子,抓了根鸡腿放嘴里嚼,一边把粥推回她面前:“你的晚餐怎么不吃了?一会儿冷了还要再热一回。”
韩梅那个气啊!顿时眼中都能冒火来了。她原本就嫌味淡,这下闻见了这个香气,她吃得下才有鬼好吗?
陈晨隔着懒人桌直接坐在了她的床上,恶劣地抓起一块伸到韩梅的鼻子前:“要不让你闻闻?解解瘾。”
韩梅简直要疯啊:当她是鬼啊?!光闻就能顶饱。她气呼呼地躺回床上,觉得还不够,用棉裹住脑袋,以期隔绝那馋人的香味。
陈晨隔了一阵才拉开被子,挑了块小的递过去,跟她打商量:“你要是肯把粥喝光,我就准你吃一小块。”
韩梅任由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脸上,一动不动。
陈晨耸耸肩:“不要算了。”
他刚要缩,手指就忽然被人含住了。
暖暖的唇将他上下包裹,舌头一卷,攀上了他的指尖,那湿软的触感,让他某处顿时一硬。
韩梅对此毫无所觉,她如获至宝地把肉叼过来,然后尽情享受着口中的麻辣。
她舍不得一口吃掉,眼睛欣喜地眯缝起来,含在嘴里咂着,满脸都是幸福。
因为这场病,她的脸瘦下去不少,眼睛水汪汪的显得特别大。
等吃完一块,她意犹未尽地抬眼瞟了他一下,不由让陈晨想起了小时候外公家的喜鹊。
刚开始喂它吃东西,它总是要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敢过去,只围着他的手蹦跳打转,又是看又是嗅地,等确信了没啥威胁,才肯靠近啄食。
那硬硬的鸟喙点在了手心,引起一阵难言的微痒,像一下子挠到了他的心头。
等吃没了,它眼中就会完全褪却了原来的生疏,黑眼珠定定地瞅着陈晨,露出一副“这就没有了吗?”的可怜相,简直跟此时的韩梅一模一样。
他握了握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住心中的骚动,打趣道:“有人给你科普过吗?都说盖过一床被,吃过全家桶,就算一家人了。”
韩梅差点呛到:“谁跟你说的?”
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办公室的女同事?”
“哼!哪个老相好吧?”韩梅翻了翻白眼,十分鄙视他的桃花体质。
“不能吧?”他顺着话头笑答,“我的相好里,好像就你比我老。”
韩梅被记忆中相似的对话刺得倏然住了嘴。
她一顿,这才晃过神来,自己刚刚居然和他那么自然而然地斗起嘴来,中间的七年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
病房里的空间被骤然而至的沉默笼罩。
陈晨刚要说话,门把手突然一响,房门毫无预警地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蛋亲妈:“怎么样?这次的台词够多了吗?”
陈老司:“才不够!说好的钱债肉偿呢?!”
蛋亲妈:“那要看小天使们的力度了!”
第50章 怪不得有人说相思是一种病,见不到时心急火燎,几句话又能云
病房被骤然而至的沉默笼罩。
陈晨刚要说话,门把手突然一响, 房门毫无预警地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踱进来, 两人都是一愣:“柳医生。”
柳医生看着二人, 眉头一皱:“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韩梅紧张地舔了舔嘴角, 下意识就要把偷吃的罪证给遮挡起来。
柳医生却早已经看见了,可张嘴问的却是陈晨:“晚上咱不是约了爸爸吃饭吗?你还在吃这个哦?”
韩梅一愣, 见陈晨眨了眨眼, 笑答:“当然没忘, 谈药厂上市的事情嘛。”
柳医生抿嘴笑了:“没忘就好……你开车了吗?我车刚好拿去修了,你等下送我过去?”
“当然没问题。”
她看了眼手表说:“我差不多好下班了,咱们在电梯口见?”
陈晨点头说成。
韩梅才回过神来, 柳医生已经将拿起的病历版挂回床尾转身走了。脑后的马尾耀武扬威地扬起了一个娇俏的弧度。
陈晨松出一口气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日程表,摸摸鼻子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韩梅解释不清心中的郁闷, 她努力想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那还不赶快去, 人家还等着你呢?”
陈晨看着她的表情,庆幸要是光听她说话, 那肯定要被里头的假豁达骗到。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阵才问:“要不我把阿姨叫回来陪你?”
韩梅撇撇嘴:“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陈晨把粥往她面前一推, 吩咐道:“那行, 答应好的, 给我好好喝粥吧。”
陈晨居然穿上外套就真走了。
韩梅郁闷地把全家桶拿过来一瞧, 却发现桶里的鸡块早被消灭了个精光。
还说要跟人家长辈吃大餐,“撑死你!”她撇撇嘴,恨恨地把空桶扔开, 突然觉得满室的油香也招人恨得很。
她索性下床,把空桶扔到外面去。却在经过护士站时,不期然地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甲说:“我看呀,柳医生这次主动出击,对陈律师是志在必得啊。”
“不是吧?陈律师不是那个肺炎病人的男友吗?她要撬自己病人的墙角哦?”乙惊诧。
甲用了肯定的语气:“怎么不是?我在更衣间听见柳医生跟她妈聊电话,说晚上是见家长呢。”
丙也加入:“见家长有什么奇怪的,柳医生跟陈律师是相亲对象呀,连这个病房,也是陈律师拜托她帮忙找的。”
乙吃惊:“这么说那女病人不是陈律师女朋友了?”
丙说:“是也没戏吧,你不看看刘医生外公和妈妈是谁?她爸的医药公司也马上要上市了。我看呀,找个律师当女婿正当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甲说:“柳医生这么有背景?看不出来啊!”
丙笑:“小看人家了吧?我跟你说,这白大衣就相当于油王老婆的黑罩袍,一掀开,嘿嘿,闪瞎你!”
韩梅早就没有听下去的心思了。
她默默地走回房间,把专业书翻出来。
难得没人再阻止了,可书摊开在大腿上,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她怎么会傻到上娱乐版去搜他跟女模特大明星的绯闻,能跟陈晨一同戴上戒指的,当然得是身价相当的富二代。
天涯八卦里不早就给蚁民们科普过历史中外的强强联合,一纸婚书,代表的是利益集团的兼并收购。
像长久缺失的拼图像终于找回最后一块。
柳医生就是电话里的Ms. Liu吧?
他就是为她回来的,为了要和别人共谐连理。
韩梅心烦意乱,连在指间把玩的水笔也“呼”地一声给甩飞出去了。
韩梅下床去捡,才发觉这随手抓来的笔不是自己的。
钢笔通身低调的黑,只在盖子上嵌着一朵象征身价的小白花,仔细看,才能发现铂金笔夹上的限量版编号。
也只有他才能留得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韩梅赤脚蹲在了地上,怅惘地记起:连自己这转笔的陋习,好像也来自于他。
她以前为了监督他学习,经常陪他一起做作业,潜言默化之下,连这个思考他时的小动作,也感染了。
她打开笔帽,确认笔头没摔坏,又接着旋开笔管,却惊奇地发现笔芯外卷了一张纸条,形状有几分像学生考试时用的抽拉式的作弊笔。
难道……她无意间发现了陈律师开庭时夹带的小抄?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忍不住打开来看。却在视线触及的一刻,整个人像被施了个定身咒。
那以为被尘封的记忆,一瞬间又回到了眼前。
这是他当初填下的毕业志愿书。
瀛洲岛这场两天一夜的旅行,于韩梅和陈晨,都无异于送药的蜜饯——能让人从大四找工作的苦闷基调中稍稍缓口气,却改变不了迷茫的未来。
回到校园,大家又踏入宣讲海报的包围圈中。
等十月来临,很多企业也陆续发出了第一轮的笔试的通知。
韩梅怕陈晨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还特意找了同乡的学姐,牵桥搭线地拿到她们公司的往年的类型题,据说每年的区别都是不是很大。
她把资料整理打印好了,发短信让陈晨去办公室拿。
谁知陈晨回了句人在外面,晚点再找她,就再没有消息了。
她从下课等到饭点,又从华灯初上等到夜色已深,到寝室快拉电才收到陈晨的语音短信。
她问他在哪。
“回家路上了。你呢?”
“早躺床上了。”
韩梅本想埋怨他时间晚,陈晨却有意把它往歪了听:“是洗干净在床上等我了吗?”
韩梅发他一个“晕”的表情。
陈晨又问:“脱光光没有?”
“脱个头!”
陈晨还委屈上了:“爱妃你太木有诚意了。难道吃个火腿肠还要朕自己动手撕开包装袋吗。”
呸!谁是火腿肠啊!韩梅忍不住笑了:“我回寝室了。”
“怎么又回去了?”
“哼,都入秋了,不稀罕你的空调了呗。”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害怕了再经历一次独自在空落落的房子里等待。
陈晨已经回过来了:“别介啊。我这边还有人肉暖炉呢,24小时供暖的。”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