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种事不放假就算了,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要求加班呢。”
”不是,是我自己要求加班的。”夏言下意识接话,想把话题导回来找他的目的上,没想着沈靳已平静出声,“是我疏忽了。”
他搁下藤编花草篮,回头时看了眼夏言:“还是得体恤一下新员工。”
王叔笑:“可不是,哪有人家刚新婚就让人陪你加班的。你不多想,人家丈夫能不多想吗?”
夏言:“……”
沈靳:“王叔教训的是。”
缓步朝他走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主要也是最近公司人手不够,找不到什么懂行的,就招了她一个,设计制作都得她一人负责,工作量确实大了些。”
王叔皱眉:“呦,这可不行,小丫头从小身体不好,这个工作强度她可吃不消。”
“可不是,刚忙了几天就去医院住了几天。”沈靳拎过茶壶,给三人各添了杯茶,边道,“劝她慢着点,不用那么拼命,劝不动。说是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什么都得亲力亲为,设计要自己做,选材也要自己来,藤条打磨加工上色也非得自己来,编织也想自己上,现在只是准备模型都吃不大消了,以后要是开始量产,她一个人怎么受得住。”
夏言:“……”
王叔抬头看她:“丫头,打个工而已,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指了指沈靳:“你看你们老板都看不过去了。”
“……”夏言看了眼沈靳,琢磨他这番话的意思。
沈靳也回头看了她一眼,明明什么也没说,夏言莫名就觉得她好像看懂了,抿着唇在桌前也坐了下来,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王叔您自己身体不好不也老爱整这些小东西嘛,就是喜欢嘛。”
“从小您就老爱对我唠叨,说这些老手艺越来越没人愿意学了,以后估计慢慢就要失传了。”
“要是真失传了多可惜啊。”夏言抬头看他,“王叔,你看你每次把那么大一根藤条,打磨加工得多匀称有韧性,我想学都学不好。要是以后慢慢失传了多可惜。”
王叔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沈靳:“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想干嘛?”
夏言:“……”
不大好意思地冲他抿唇笑笑:”王叔……又让您看出来了。”
“其实……”她小心看他,“我就是想请您出山。您不是一直担心您这一身手艺后继无人,想开班授课吗?那不如来公司,直接在车间授课,有设备有实操平台,材料也应有尽有,那不是比您空口传授好太多了?”
王叔:“说得好听,不就是让我过去打工嘛。”
“王叔。”沈靳缓缓开口,“不是打工,是把整个藤条加工链条交给您指挥和管控。”
王叔目光转向夏言。
夏言点点头:“王叔,您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参与设计,然后我们再根据设计方案选材和准备,到时整个藤条加工流程是由您全程掌控的。有您在,藤条的工艺和质量我们也比较放心,我也不用老想着自己盯着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身体吃不消了不是吗?”
王叔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个打工的嘛,怎么整得跟老板娘似的了?”
夏言:“……”
沈靳轻咳了声,不说话。
夏言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亲自参与产品设计了,就是想把自己设计的品牌打出去嘛。”
“要是我们的品牌成功推出去了,喜欢的人越来越多,肯定会越来越多人来向您学习和讨教,您还怕没人继承啊?”
王叔给了她一个白眼:“就你大道理多。”
人没当场应承下来:“我先考虑考虑。”
夏言笑:“期待王叔给我们好消息。”
音刚落,门口响起了“嘚嘚”的敲门声。
夏言循声扭头,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程谦和程让兄弟,一起的还有宋乾。
像是特地来找王叔的,还提了大袋礼品。
程让也看到了夏言,诧异叫了她一声:“夏言?”
而后嬉皮笑脸地冲沈靳也打了声招呼:“沈哥。”
沈靳淡淡颔首,面色平静,并未与程谦宋乾打招呼。
程谦宋乾也没有打招呼。
宋乾收起了那日在会所时的嚣张,人在程谦面前乖得像条狗。
因着那天的事,夏言对宋乾算不得好印象,连带着因为他的存在,她看到程谦都觉有些不适起来。
程谦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峻严肃和高高在上,看到她时眼神从她身上平静掠过,转向王叔时脸上的冷峻才稍稍融化了些,客气打了声招呼。
王叔也乐呵呵地回了声招呼。
他对谁都一样,面上乐呵乐呵的,对谁都和睦可亲,但哪些该深交,哪些该浅交,心里门儿清。
夏言看着他乐呵乐呵地招呼程谦几人入座,将宋乾递上来的礼品推了回去,一脸歉意:“程总,您前几天让我考虑的事,我恐怕是不能答应您了。”
手指向夏言:“已经答应帮这丫头了,估计是没法去您公司了,实在对不住。”
程谦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宋乾也诧异看向夏言。
沈靳缓缓站起身,平静与王叔道别:“王叔,您有客人,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回头再聊。”
与夏言一道出了门。
走过小巷转角时,夏言回头看了眼王叔家,又偷偷看了眼沈靳,他面色始终平静,又有些深沉。
“你和程谦宋乾两个气场有些微妙。”上了车,夏言扭头看他,“他们不会就是害你入狱的罪魁祸首吧?”
沈靳面色并无变化,慢慢启动了车子:“算是吧。”
扭头看她:“刚谢谢你。”
夏言略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谢她配合说服王叔。
她轻咳了声,转开了视线:“不用客气,我也要仰赖他。”
沈靳:“他和你家似乎关系不错。”
夏言:“他和我爸一起学手艺的,算是一起长大的拜把子兄弟。”
只是这种小手艺不挣钱,她幼时身体不好,家里开销大,压力也大,她父亲才转行下海,做点小生意。
王叔就一直守着这门小手艺过活,一世清贫,孤寡了半生。
“王叔条件应该不算差,一辈子没结婚吗?”沈靳随口问道。
他和王叔打交道多年,但算不得交情深,多是探讨手工技艺为主,不会过多涉及私事。
夏言:“年轻时结过的,听说感情很好,可惜他老婆身体不太好,结婚没几年就病逝了,没留下孩子,他也没再娶,就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他们当初经营的这家小店。”
沈靳不知为什么,怔了下,不觉扭头看她。
夏言回头,看他神色似是有些恍惚,问了句:“怎么了?”
沈靳转开了头:“没事。”
没再说话。
王叔在两天后给了沈靳答复,确定来公司上班。
接到王叔的电话时沈靳和夏言正在办公室推广方案。
接完电话后,沈靳已抬头看她:“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夏言有些莫名:“干嘛要请我吃饭啊?”
沈靳瞥了眼手机:“王叔那边定下来了。”
夏言“哦”了声:“恭喜啊,不过吃饭还是算了吧。”
门外在这时响起敲门声,沈桥站在门口:“二哥,有人面试设计师呢,现在会议室。”
沈靳站直身:“我马上过去。”
看向夏言:“你也一起过去吧。”
转身拿起桌上的本子,出去了。
夏言也赶紧抱了个本子和笔跟上,在会议室门口时终于追上了沈靳脚步。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面试啊?”她压低了声音问,“我没面过别人,要怎么面啊?”
沈靳:“就拿出你那天的老板娘架势来就够了。”
夏言:“……”
脚步生生刹住,转身想走,被沈靳扣住了肩。
“面试的设计师以后是要和你组搭档的,日常工作沟通少不了,你自然也得参与面试,看看合不合眼缘。”
将她推进了会议室。
头刚抬起,夏言愣了愣,面试的是程让。
还是一副大少爷行径,半个身子慵懒倚靠在椅背上,一根手臂搭在桌上,歪头看门口。
沈靳似乎也没想到来的人是程让,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程让笑嘻嘻站起身:“沈哥。”
“在自己家公司没意思,没有从底层干起的兴奋劲,想来和你们一起创业。”
沈靳将手中本子“啪”一下轻搁在了桌上:“我以后是要吃掉你家公司的,你这是打算过来推波助澜?”
程让无所谓地摆摆手:“那也得你吞得下啊。”
沈靳手伸向他:“作品看看。”
程让将一个硬皮本子呈上,扫了眼:“不合格。”
合上扔还给了他。
程让:“我可以打杂。”
沈靳:“你一二少爷跑我这打什么杂。”
程让揉着鼻尖轻咳了两声,看了眼夏言:“能让夏言先出去吗?”
夏言马上收拾本子:“好啊。”
沈靳坐着没动,双臂环胸看着程让:“没什么好回避的。有话直说。”
程让“嘿嘿”笑了两声:“想近水楼台嘛。”
看了眼夏言,手直直指向她:“我想追她!”
“……”夏言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第41章
沈靳似是笑了下:“你想追她?”
程让坦然点头:“对。”
手肘往桌面一撑,身体前倾他:“沈哥, 怎么样, 给个机会吗?”
沈靳看了他一眼:“又不是追我, 你找我要什么机会。”
程让:“……”
目光缓缓转向一边呆愣住的夏言:“夏言,我是认真的。”
夏言:“……”
程让目光又转向沈靳:“沈哥,我无所谓工资, 你给我派什么活我就干什么, 不挑。”
沈靳:“公司只缺了个扫厕所的,你能胜任?”
程让:“……”
沈靳收桌起身:“如果你自认能胜任,就去找老六办入职手续。无法胜任,自便就好。
出了会议室门口,发现夏言没跟上,又回头敲了敲门, 看向还坐在原处的夏言:“还不回去工作?”
夏言应了声, 和程让道别, 收拾东西出来了。
“怎么看上你的男人, 尽是些脑回路清奇的。”回办公室路上,沈靳淡声道。
夏言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哪些男人看上我了?”
沈靳不语。
明明白白说要追她还追到公司来的程让算一个,对他严防死守的纪沉算一个, 再加一个属性不明的江熠。
起码得三个了。
程让和江熠是不是认真不好说, 但纪沉……
沈靳还记得相亲那次,他进来时对她的护犊姿态。
他原以为程让只是闹着玩儿,夏言原也是这么认为,她和程让虽同窗2年, 但交集不深,也就前一阵一起唱了个歌吃了顿饭,她的性格也没有趣到让人一顿饭爱上的,以为这场小闹剧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午快下班时,沈桥突然来敲门,半个脑袋探了进来:“二哥,你怎么招了个大老爷们来扫厕所?”
夏言诧异抬头看他。
沈靳也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他:“程让入职了?”
沈桥点头:“对啊,明天就正式上班了。”
沈靳:“……”
看了眼夏言。
夏言一脸莫名:“……看我做什么。”
沈靳没回,平静看向沈桥:“把他交给清洁阿姨就好。”
沈桥“哦”了声,关上门,走了。
办公室重归于平静。
沈靳隔着办公桌,远远打量夏言。
那眼神看得夏言很是不自在:“沈总这是什么眼神?”
“惊叹!”沈靳起身,拿过水杯,去接水,边道,“夏小姐再多几个这样的追求者,我这公司清洁工都能组一模特队了。”
夏言回头看他:“我怎么觉得沈总这话这么酸啊?”
“是不是还没有人为了追沈总甘愿扫厕所,沈总心里不平衡了啊?”
“一个男人跑到我面前,指着我老婆告诉我,他想追她,让我给他安排一个在她身边的机会方便他近水楼台。”沈靳回头看了她一眼,“夏小姐觉得我应该平衡吗?”
夏言:“可我也没觉得沈总有什么不平衡啊,您不都把人安排进来了吗?”
沈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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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夏言刚到公司便被一大束玫瑰闪瞎了眼。
程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穿得人模人样,西装笔挺,抱着束红玫瑰,她刚走进办公室,他的玫瑰花就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