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虞示意助理把车开慢一些，温和的安抚着对面人的情绪：“是呀, 尸体就藏在我床下面, 被胶带绑在床中间的脊梁架上，估计是来不及处理, 还进我房间大半夜的来找死。”
颜奉清想到报道上写的, 咽了咽口水：“那水箱里据说...很可怕, 你用里面的水了吗？”
纱虞：“水箱？放心, 我闻到怪味, 所以没喝水，也没洗澡…”
一直等纱虞终于和担心得像个唠唠叨叨老妈子的颜奉清结束通讯, 助理周小舟才转过头, 怯生生地问：“纱纱姐, 一会要去拍广告, 您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个人卫生？”
纱虞：“...”她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不需要洗澡这个事实。
…
杨宁赶到的时候，面对她的只剩下一具用白布遮蔽的尸体。
因为被杀后用绷带缠绕固定，那尸体看起来十分诡异，睁大的双眼已经被合上，而身上的瘀痕却再也不可能消失。
杨宁看到妹妹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时，脚下一软，直直跪坐到了地上，崩溃地哭了起来。
一边的员警小声安慰了几句，把她扶了出去。
等到把基本信息都问完了，员警考虑到她的精神情况，没有继续再继续深入，杨宁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想见见凶手，问他为什么要杀我妹妹！她刚刚成年，刚刚考上大学，她那么好，为什么要杀她！”
受害者的家属情绪是最容易失控的，员警也很无奈，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安抚她，“根据资料上来看，他因为综合成绩太差，没收到正规训练，这几年一直在剧组跑龙套，见多了大牌明星，所以心态扭曲了，专找那些看起来有潜力，却暂时没名气的娱乐圈新人下手…你妹妹…”
“我妹妹告诉他，她考上戏剧学校，以后会做大明星了是吗？”杨宁抓着手里的包，指甲深深抠进皮革里，眼睛里满是血丝，“就为了这种原因，他就杀了我妹妹？！！”
“反社会人格就是这样，有时候杀人只为了一点很小的理由…”看她这样，接待她的员警心里也不好受，“而且…”
员警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他的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这句话，因为这往往也意味着另一种受害者家属不喜欢的处理方式。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杨宁，他回到拘押着那个犯人的地方，周围几个同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向笼子里的男人眼神都带着狐疑。
之前的行为模式明明就是个高智商犯罪者，扫尾处理的都非常完美，才一直到现在都没被人发现，结果只是一次失手，竟然就疯了？！
他们都不太相信，怀疑对方是装疯。
但看看那凶手现在的样子吧，手脚不知什么原因软趴趴地挂着，像是个废人一样无法站起，时不时还惊恐地喊着“鬼！不要杀我！！”一边拼命挣扎，医生来看过，说他手脚没任何问题，但他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四肢了一样，表现得实在是非常诡异。
偶尔他清醒过来，会交代一些作案事实，但一般撑不过一小时就会发疯，开始拼命用头撞墙，而且随之而来还有大小便失禁的问题，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要这是演戏，世界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作恶多端，终于被鬼缠上了？
员警看了眼笼子里抖成筛糠的男人，拿出他交代的那些作案经历翻看了一下，叹了口气。
***
“你们都没有死刑，他杀的人又多，所以我让他把各种死法每天都尝一遍，可以保持个一年吧，不过我算了下他的命数，估计半年不到就该死了。”
纱虞懒洋洋躺在沙发上，一边刷新闻一边接受颜奉清的投喂，“就是可惜了我刚刚修炼出的灵力，又是超度又是做阵法，差不多全用光了，那个符文超难做的。”
“你…你干什么下楼啊，”颜奉清想到那惨烈的报道描述，至今还觉得心有余悸：“虽然你有本事，但灵力毕竟有限，万一他有枪怎么办？你下次还是小心一点吧。”
纱虞翻了个身，“知道了，我有分寸的，我要西瓜。”
颜奉清戳了块西瓜喂到她嘴边，纱虞一口咬住，幸福地吞进嘴里，颜奉清盯着她嘴唇上沾着的果汁看了许久。
看起来，真是非常甜的西瓜。
他下意识俯下身靠近...
“叮咚”周小舟的消息发来。
“唔？”纱虞抓过通讯器接了起来，颜奉清连忙退开，摸摸鼻子，把视线转到一边的新闻频道，上面的主持人噼里啪啦一通说，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沾着浅红色汁液的嘴唇。
纱虞嚼着西瓜，含含糊糊地问道，“怎么了小船，不好好休息，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纱纱姐，我怎么想都不对，你昨天怎么不叫我一起下楼呢？幸好你身手好，那个人太可怕了！酒店那边说监控都被做了手脚，里面只有你离开的画面，而且退房手续都提交了，他的通讯器里连你的身份信息和即时照片都有，要是事后追查起来，别人还以为你半夜退房自己走的呢。”
“啧，还真专业。”纱虞这才理解为什么他昨天要给自己拍照，想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个步骤。
小舟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外面都传开了，说他是娱乐圈清道夫，专门杀那些有潜力的新人，他还有一本死亡签名本，上面签过名的，除了你，都在之后被他杀了，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据说他之前不是一直对没名气的下手，为什么这次居然找上了你啊？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纱虞回想了一下警方调查的结果：“哦，正好是我的黑粉，而且之前杀人潜逃太顺利，他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想开始杀我这种更有名气的吸引眼球，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演戏一直出不了头，所以想靠这个刷存在吧。”
周小舟：“疯子！神经病啊！！有这个精力好好钻研演技不行吗？”
纱虞摊手，“所以他才一直红不起来啊。”
周小舟还要继续叨叨，她连忙阻止，“好了好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了，你别想这么多，赶紧休息吧。”
周小舟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挂了通讯。
纱虞把通讯器丢到一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从储物珠里掏出一卷鲛纱，放到颜奉清身上开始比划。
“怎么了？我已经有你做的衣服了。”之前纱虞给他做了一件游泳时候穿的，现在看她的架势，似乎还准备给他来一件。
“别动别动，”纱虞捏捏他的肩膀，“你看看，又长高了，肩宽也不一样了，”说着，她把手放到颜奉清的腰上，“还有腰围...”
颜奉清刚刚被她手指碰到腰窝就是一个哆嗦，连忙闪到一边，“我自己量，我自己量。”
“咦？你怕痒？”纱虞手里的鲛纱飞了起来，仿佛有意识一般缠上了他的腰，颜奉清还没反应过来，鲛纱已经被抽走，纱虞用指甲一掐，愉快地说，“好了，知道了。”
颜奉清：“...”突然有点小失望。
纱虞按照颜奉清的身材尺寸爽快地划开鲛纱，在他身上笔画了一下，又拿出几片精致的玉符，想了想又收了起来，换成几颗剔透的翡翠珠，“防御法器不能用，只能直接放到纽扣里了。”
“怎么又想给我做衣服了？”
纱虞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颜奉清，目光哀怨，“凡人啊凡人，真是太脆弱了。”
经历这件事，她心里难免有些触动，最大的触动就是，这世道，原来也只是看起来很平和而已，本来还觉得这里的客栈不会像修真界那样出现坑杀修道者的黑店，却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潜伏在里面残杀同类。
这么想想，没自己自己在身边的时候，颜奉清真是柔弱地让人担心。
“柔弱的”颜奉清眨了眨眼，伸手握住纱虞的手，“你在担心我吗？”
纱虞：“当然。”她的表情好像就在说——这个问题不是多问的吗？不是因为担心你还是为了什么？
颜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纱虞戳戳他的脸，嫌弃，“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想抽回手继续，颜奉清却抓着她不让走，纱虞抽了两次没抽回手，疑惑地看向他，颜奉清有些脸红，却还是握紧了她的手掌，低头亲了一口。
“以后我真的能修炼吗？修炼了就能和你有一样长的寿命吗？”
纱虞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这个也不一定，但按照现在看来的情况是可以的，至于寿命，得看你自己修行的程度了。”
“这样啊...”颜奉清捏着她的手指半晌，迟迟没有继续开口，这时，前面的显示器里，新闻终于结束了，纱虞参加的那部军营真人秀第三集 开始。
刚开场，就是一群人在篝火前对唱军歌的环节，纱虞唱，华羿则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吉他在旁边伴奏，一群人拍手叫好。
“哇哦，这一段，”纱虞听到歌声，立刻转过头去，看着屏幕，献宝似的夸赞道，“好听吗？华羿改编的。”
颜奉清：“...不好听。”
纱虞震惊，没想到会收到差评，颜奉清一把把她拦腰抱住，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你喜欢他吗？”
纱虞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啊。”
这语气，非常理直气壮了。
颜奉清气闷，张了张嘴，又犹豫着换了措辞，“如果你以后找双修伴侣...喜欢什么样子的？”
要修为高？还是同样是半妖，或者能和你一起唱歌...
纱虞摸摸他的头，不太理解他表情为什么这么低沉，“怎么了？”
颜奉清执着地追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更喜欢哪种类型？”
纱虞犹豫了一下，“大概...”她看到颜奉清抿嘴看着自己，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由认真思考起来。
第126章 提前到来的变故
“这个我以前没想过, ”思索了片刻后, 纱虞看着颜奉清, 犹豫地回答道, “大概会喜欢...”
她为难的挠挠脸颊，“哎？我也不知道。”
刚刚鼓起的勇气被这简单一句浇灭大半了，颜奉清有些失望，他垂下肩膀, “完全没有想法吗？”
是呀, 纱虞还没开窍呢, 前不久还把他的告白当做宠物的示好不是吗。
没开窍这种事, 比起心里已经有别人，也不知道哪一种更让人开心。
“明明你都成年了啊...”怎么还是不懂呢。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纱虞又偷偷动了动手腕，出乎她的意料, 手几乎是立刻挣脱了桎梏。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被放开的手，又看看他的, 伸手反过来握住了他。
颜奉清的手指比她长了许多, 被她握住的时候，根本盖不全，就像是一只小烙饼夹住了长长的葱段, 这里塞进去了, 那里还得露出来一大截。
“怎么了？”颜奉清冲她笑了笑, 努力想装成平时的模样, 但无论是眼神还是笑容，看起来都非常不自然。
纱虞用闲着的那只手捏捏他的脸，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又开口，“你在难过什么呢？难道...”
她略一停顿，对上颜奉清的双眼，探究地问道，“你是...想做我的双修道侣吗？”
颜奉清被她这样紧紧盯着，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的猎物，浑身汗毛倒竖，后背硬生生出来一层冷汗。
“是。”即使是被这种眼神锁定，颜奉清也还是选择了挺直脊背，给出了真正的回答。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以伴侣的身份，想要亲你，抱你，牵着你的手，告诉所有人，我们属于对方，拥有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会一起经历未来的莫测，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要我。”
听到他的话，纱虞“啊”了一声，低下头，似乎在努力理解。
想到之前铩羽而归的告白，颜奉清索性举了个例子，“就像你演的那部连续剧里面，兽王舍戾和他的妻子柳妙那种。”
在电视剧里，兽王在带领族人迁徙躲避战乱的时候，他的青梅竹马，下一代祭祀柳妙中箭落到崖下，为了不延误族群的撤退时间，兽王没有跟去，咬牙坚持到了所有人都撤离到安全位置，才回去寻找她的尸体。
后来，兽王为了复活柳妙，可以说是做尽了一切，而复活后的柳妙与他同生共死，一起起伏挣扎，也算是这种玄幻战争片里面难得的感情戏了。
纱虞：“可是我不喜欢这个故事。舍戾太没用，居然让柳妙死了，如果不是一开始他就放弃了柳妙，后来他也不会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还害死了羽王。
作为羽王的扮演者，一直站在羽王这个角色立场的纱虞可谓是怨念深重，她皱皱鼻子，“连自己道侣的尸体都保不住，还带累了羽王的性命，这种人，才不要他当我的道侣。”
“...”颜奉清很想回到上一句话倒带重新来，他选谁不好，要选这么个纱虞不喜欢角色：“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捂住脑袋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不会说话，这下好了吧。
颜奉清懊恼，纱虞思考，一时之间，客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种沉默持续了大概有十来秒，被突如其来的雷光打破了。
颜奉清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雷雨，抬头正想去关窗户，纱虞猛地站起，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了？”颜奉清伸手要去抓她的胳膊，纱虞却已经闪身飞到窗口，手中出现一柄骨扇，身上的睡裙也回到了真实的模样。
她纵身一跃往下落去，颜奉清扑到窗口，正好见到金羽腾起的身影。
纱虞骑着金羽往远处疾行而去，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长长的披风，在闪烁的雷光里，衣袍飞舞，她转头看向颜奉清。
“等我。”
颜奉清似乎听到了这两个字，又好像没有，只是那么霎那的功夫，空中的人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虚影，眨一眨眼，便再也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