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瞬间回神,并将双手高高举了起来,表情尴尬:“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好了吗?”米冬冬抬抬脚。
“好了!”段瑾手也没因为米冬冬说的没关系而放下来,连同头部也往上仰着,眼睛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直到米冬冬把脚收回去之后,段瑾才把高举的手和高扬的头给垂了下来,他的额头上还因为紧张而露出了冷汗,要知道,上一次掉冷汗的时候,还是差点被狙击到的时候。
米冬冬挑挑眉,没有再作出调戏段瑾的行为,她直接起身,迈着缓慢的脚步,准备回房。
“现在夜深了,碗筷你不用在意,明天会有人来收的,还有想洗漱你就用外面的浴室吧。”说完米冬冬就踏进了房间,就在段瑾以为米冬冬已经完全进房间的时候,米冬冬趴着门对着他笑了,并说:“晚安。”
“……晚安。”
段瑾坐在客厅沙发上,茫然的想着,自己这份合同是不是签早了。
他真的能够平静的和米冬冬相处一年吗?
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段瑾就感觉自己快被米冬冬逗到心脏破体而出了。
想到了书房里给自己睡的折叠沙发床上铺着的是米冬冬的被子,段瑾起身绕了两圈,然后觉得还是臊得慌,认为自己应该要做点心理准备后才能去睡觉的段瑾,果断的选择了将米冬冬放到洗碗槽的碗筷给洗了,顺便把厨房给打扫了。
因为来之前他就先洗了个澡,所以并不需要用浴室,只是段瑾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进去了。进去之后发现浴室里没有任何洗漱工具,只有新的没打开的沐浴露洗发水和护发素,大概是米冬冬先前准备的,米冬冬房间里就有个套间浴室,所以客厅外的浴室大概就是很少被使用的了吧。
想到这里,段瑾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松一口气,亦或者是有点没察觉到的小失落。
等段瑾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放在客厅外浴室,洗完脸刷完牙后,就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书房里。
本来客厅随处都可以看到书本,书房就显得更多了,基本上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可是段瑾不喜欢看书,所以瞄了书柜上一些书本的名字,有些甚至还是英语书本后,他很快就转移开视线,没有多大的兴趣。
关上书房灯,段瑾准备躺下睡了,却没想到,他抬头却发现本来平淡无奇的天花板上却多了很多星星,那星星组成了银河,应该是用荧光剂画上去的。
像是发现了彩蛋一样,没想过米冬冬竟然还会有这种浪漫的段瑾,本来还因为米冬冬刚才的行为举止而略微慌张和多想着什么,可是看到这么让人安心的天花板之后,他很快便重新带着平静而愉悦的心情睡着了。
至于睡在隔壁的米冬冬,她睁着眼睛看着同样有着银河荧光剂的天花板,此刻却有些失眠。
天花板上这些荧光剂是米冬冬对这个公寓唯一的主动装饰。
小时候,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在哪里,她也没有其他亲人,深夜睡在自己破旧的家的时候,每个白天都会笑嘻嘻厚着脸皮的讨食的米冬冬,才会让脸放松下来。每当她烦闷起明天要去谁家混吃的之后,就会看看屋外天空,看着无边无际的星星群,米冬冬才会安心,并且告诉自己,世界这么大,她一定可以有好发展的。
她知道,只有快点长大了,她才能够有能力不去依赖别人。书她也要好好读,但由于条件太差,身上也没有钱,每天想着吃饭就花了挺多力气,成绩不足以拿奖学金,所以她干脆就在初中结束之后,离开家乡,开始打工。家乡很小,很空,不富裕,也不贫穷,并没有什么人会资助她一个成绩不好的姑娘家继续上学。
记得以前很多人都是那个岁数出门的,只是后来国家发展了,所以才那么多小孩可以安心读书,不用去操心饱腹的问题,但那些小孩基本上都是属于有家人的,毕竟即使国家再大,也无法照顾到每一个孩子。而米冬冬就是属于不主动讨吃就会饿死的那个类型,吃都成了问题,学习就更不用想了。所以可以说,从小她就学会了察颜观色,但毕竟还是年纪小,出了社会多少还是会吃亏。
走近社会的米冬冬才知道,原来世界真的像天空那么大,人有星星那么多,每个人都像星星一样散发着不同亮度,米冬冬从小的经历让她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都很强,每当她自认为没有能量了,只要看看星星就可以了。
可是城市的星星越来越少,从小就是山不来我,我就去山的米冬冬,便在终于看不到星星之后,选择自己做一片星空,于是她以前住的地方,都被她想办法染上了星星的色彩。
以前用的是一个小灯泡,一个星空灯,现在有条件了,也有自己的房子了,就直接在天花板上动手脚了。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米冬冬似乎都是那个样子。星星并不能让她快乐,但至少,星星能让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米冬冬赶上了新时代的变迁,所以她才能够迅速的积累出很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但同时这些财富也是需要她花着心血维持,别看她今天多风光,只要不继续发展,并且守住江山的力度松懈,明天她所叠起来的高楼大厦分分钟就会倒塌,因此每天米冬冬才这么忙碌的工作着,丝毫不敢放松自己。即使不是当天就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她也居安思危的觉得得提早做完才不会慌。
就像以前小时候她规划好明天后天应该去哪户好人家里,用什么笑脸和语言,才可以得到多少食物,如果心底没底,以至于没有目的地的瞎跑,最终可能导致她一粒米都得不到,只能饿肚子了。
米冬冬也不是神,所以同时需要一片可以放松下来的净土。
以前星空可以为她消除一部分的压力,但今天她的压力却几乎在和段瑾的对话中基本消除了,于是天花板的“星星们”也似乎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米冬冬蜷着身体,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她有点不安的想着,如果她消除压力的途径从永远不会消失的星空,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有自己意识的人,那么如果将来没办法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她是不是就会坏掉了?
想着这些问题,米冬冬不知不觉也就失眠了。
——
第二天,生物钟在六点就自动打响的米冬冬疲惫的坐了起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失眠了,也不知道昨晚的自己到底是几点才睡着的。
米冬冬在自己屋内的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后,便拖着不便的脚步走了出门外。
然而在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有一股食物的香气迎面向她扑来,空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温馨气味,开放式的厨房里,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映入眼帘,对方正在徐徐的煎着蛋和火腿,一旁还有一个小锅在热着牛奶,牛奶大概是加糖了,所以才会漫出一丝丝甜腻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昨夜还因为不安而失眠的米冬冬,瞬间就觉得精神上的疲倦在这味道中被打散了,连同因为没睡好的倦意,也得到了缓解。
平时一旦醒来就没法再睡着的米冬冬,竟觉得自己在这香甜的空气中,可以重新倒下睡一觉。
“冬冬姐,你醒啦?”
段瑾听到声响后,就回过头看向米冬冬。
今天早上的段瑾没有把自己的脸遮住,转向米冬冬的是他没被烧伤的左脸。段瑾是帅的,因此在客厅窗台微微的照射之下,段瑾那半边的脸温润美好,眼眸中也是非常温暖的色彩,似乎在那一瞬间,米冬冬的心门被谁轻轻的敲了一下,并问她心门内有没有人。
她现在就有种想要把心门直接大开出来的冲动了。
“嗯。”米冬冬坐到了餐桌上,“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对,这几个月我都是五点起床,出去运动后六点回来吃早餐的。冬冬姐你说你平时六点就会起床,所以我也给你做了早餐。”段瑾昨天已经征得米冬冬的同意,可以使用厨房,也简单的问过米冬冬有什么是不吃的,或者喜欢吃的,答案是都没有,没有特别喜欢和讨厌的食物。
“你做早餐也穿西装,那运动的时候呢?”米冬冬坐着看段瑾,然后捂着嘴忍着笑问道。
“我有两套运动服,运动穿运动服。”段瑾有点尴尬的低着头,把蛋和火腿给弄到盘子里。
“那你今天怎么不穿?”米冬冬有点意外,她还以为段瑾连运动都会穿西装呢,刚才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笑。不过段瑾会有运动服这一件事情,米冬冬也一样觉得意外,毕竟段瑾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穿的永远是西装。
“我的运动服,是背心。”段瑾把两个装好早餐的盘放到了餐桌上,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是背心。
段瑾没有多加解释,但是他的意思米冬冬差不多知道了,大概在一个女性面前,段瑾觉得穿背心可能会比较失礼。
米冬冬真的对段瑾很惊讶,吃惊于段瑾的教养,他似乎对女性有一定的界定,好像觉得在女性面前光个膀子都是极大的冒犯。
怎么办,这让米冬冬更想逗他了。
“以后还要一起住很长时间,你并不用太拘谨。”难道段瑾在和她一起住都时候还能够保持一直只穿西装还打领带的样子吗?米冬冬就不信段瑾不会松懈下来。
“嗯……”段瑾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转过头继续沉稳的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再递给了米冬冬。
“谢谢。”米冬冬喜欢逗弄段瑾,但也没让段瑾为难的意思,于是接过牛奶后,她便闭嘴吃早餐了。
“不客气。”段瑾暗自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跳的有点疼的心脏,段瑾觉得自己可能得重新去体检一下,难道下战场这么几个月,他就患上心律失常的毛病了么?
今天米冬冬的脚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但想到如果现在去公司上班的话,莫律大概会挺生气的,于是米冬冬决定养足一个星期再出门。
可是已经确定好自己可以下地之后,米冬冬便开始将因为受伤后而推迟的计划一个一个挑了出来,并且做出了规划。
等九点钟的时候,莫律准时来到米冬冬的家里,莫律是有米冬冬家的密码的,所以她就直接开门进来,然后看到段瑾表情严肃,气势如恶狼的站直在客厅中央盯着她,吓得莫律差点翻白眼。
她都忘了米冬冬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段瑾看到来者是莫律之后,便收起了刚才对敌时使用的气场,整个人瞬间就变回温润的样子,好像刚才那种能够杀死人都戾气并不存在一样。
本来刚才段瑾正坐在书房旁边安静的看着米冬冬工作的,但是听到门口有动静之后,他便迅速的做好了警惕的姿态,如果进门的是歹徒,段瑾可能当场就会把人撂倒了。
米冬冬眨了眨眼,刚段瑾从自己面前消失的时候速度很快,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了看时间,从吃完早餐过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米冬冬这才想起来,刚才她准备工作或就让段瑾自便,但段瑾好像就坐在他叠好的豆腐块旁边什么事情都没干,光是腰身挺拔的坐了两个小时。
段瑾这孩子似乎有点点死心眼。
但对于米冬冬来说,段瑾的这种死心眼的实诚,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点可爱。
米冬冬已经在这两个小时里做好了后面一个月的计划,莫律安抚了一下自己被段瑾这个大活人吓到的小心脏,进去书房给米冬冬递了今天份的文件,然后便看到了米冬冬在原地忍笑的样子。
“我刚得被段瑾吓死,第一天工作就这么认真,牛。”莫律无意义的吐槽了一句。
没等米冬冬接话,段瑾就在身后抱歉道:“抱歉,莫律姐。”
莫律(被一个大个子叫姐,心情非常复杂):……
“认真工作是应该的,莫律姐。”段瑾站在书房门口,认真的说了一句,对莫律刚才的吐槽进行了非常没有必要的解释。
莫律小声对米冬冬问:“愣头青?”
听到莫律对米冬冬说了什么悄悄话的段瑾:“……”
段瑾立刻原地站岗,就像机关门外那些拿着枪昂着头认真守卫的士兵,反正这个表情绝对可以抵抗住所有的尴尬。士兵就是有这个“特异功能”,当他全身紧绷的时候,即使是世界上蕞好笑得笑话,也绝对撼动不到他的笑点,段瑾现在和那些士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行了,三天后上午我回公司开会,下午三点约下王总谈一下我们这一次的项目事项,然后晚上一起去福德馆吃粤菜,记得王总喜欢吃这个,还有……”
米冬冬收起明显的笑脸,对着莫律开始语速快速的安排着行程,偶尔有和其他事情相撞的时候,莫律也会迅速打断,好让米冬冬做出调整。
因为话题成功转移,所以已经不尴尬的段瑾没再拗着站岗的造型,他就这么乖乖的站在门边当个看门的小人物,听着米冬冬和莫律的神仙对话,一开始段瑾还能听得懂,但是米冬冬说的内容越来越多,完全超出了段瑾的认知范围之外,于是段瑾看着米冬冬的眼中有点崇拜,看向完全跟的上米冬冬思路的莫律的眼神十分佩服。
听说商业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这还是段瑾第一次这么接近商业里的“指挥台”。
如果让米冬冬去军事学指挥系,段瑾觉得米冬冬大概完全可以名列前茅。
等米冬冬说完一个月的安排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而且还只是像大纲一样的安排,更加具体的还要莫律去运筹。
送走莫律之后,米冬冬揉了揉脖子,她觉得在家工作还是没有在公司工作方便的,以后得多注意保护双腿双脚才行,手上受个伤还能让人提个包,但脚受伤了,她一个健健康康的领导突然坐个轮椅去上班,只会引起周围人的围观。可能还得招待各种真诚的和虚伪的问候,这比伤好了之后再去公司要麻烦得多。
“冬冬姐,需要我帮你按摩么……”段瑾看到米冬冬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于是非常坦诚的问道。
“……来吧。”米冬冬看着段瑾真诚的目光后,便坐到客厅沙发上,让自从莫律来之后就一直站着的段瑾也坐下来,然后背对着他,让他按摩。
其实段瑾说出这话之后,有点后悔的。一个男人莫名的跟一个女人说要为她按摩,这种表达亲近的话语让段瑾觉得有点不合适。
可是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过脑,他只纯粹想要为米冬冬做点什么事情。
因为米冬冬看起来真的很努力,歹徒也不是天天都会来,无事可干的段瑾觉得自己看起来很没用。
米冬冬接受他的好意也接受得很快,基本上没有多大的犹豫,连同脸上的表情也并非是那种戏谑揶揄,所以段瑾后悔的情绪也没有撑过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