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沛令残酷伤人的话语让徐俏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我不会放过宁滢,你尽可以去帮助她——只要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傅沛令眯起眼,阴冷地看着她:“徐俏,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消的感情了,下次,我会像对待宁滢那样对待你。”
“沛令……沛令,我错了,你不要这么生气……我去和薄荧道歉好不好?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啊!”徐俏哭着扑了上去,抓住傅沛令的车把不让他离开,几个远远路过的学生边走边用八卦的目光看着这里,徐俏毫无所知,傅沛令却因此更感厌恶,粗暴地扔开了徐俏的手。
傅沛令一扭车把,发动机立时轰鸣起来。
“沛令!我们认识十二年了啊!”徐俏泪流满面地喊道。
重机车没有立即开走,傅沛令突然转头看向徐俏,她的心里升起一丝强烈的希望。
“别哭了。”傅沛令说。
徐俏的脸上露出惊喜,这抹绝处逢生的惊喜还没有完全展露,傅沛令冷酷的声音就打破了她的期望。
“薄荧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他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谊,有的只是露骨的嫌恶和失望:“还是省省眼泪吧,那只会让我恶心。”
重机车在徐俏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绝尘而去。徐俏无力地蹲下身来,在人来人往的停车场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滢回家的时候,一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不停回望。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傅沛令的报复会是什么,他口中的地狱会是什么。
想到地狱,宁滢忍不住扬起了阴毒讽刺的冷笑。难道还有比她现在的生活更为可怕的地狱吗?她已经一无所有,还能再失去什么?
傅沛令不外乎就是在学校领导那些人来排挤欺负她而已,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宁滢早就想好了,现在离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少学生都请假回家自学备考了,她只要给老师打一个电话,傅沛令还能做什么?给她家的大门泼点红油漆?宁滢冷笑,随便泼吧,她才不在意。
回到家后,一切如常,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中对傅沛令的嘲笑更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不已。
吃晚饭的中途,有人敲响了房门,宁滢没有在意,直到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冲进餐厅,她才意识到危险,那个没用的妹妹尖声大叫起来,飞一般地蹿到了她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小心我报警了——!”宁滢颤抖地握住手机,强装镇定地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告到天王老子那儿去也要还老子钱。”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可怕光头男冷笑着说道。
另外几个男人四处看了下,什么话都没说就虎着脸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任何值钱的东西,一旦找到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他们就直接揣进自己的衣兜,宁母扑了上去拦在一个大汉的面前,哭求道:“你们不能这样——之前答应我们的还款期限还有三年,怎么能突然就不作数了呢?你们看看这个家,我是真的没钱啊,你们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没钱?我看这个花瓶就挺值钱啊。”一个大汉从宁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钧瓷花瓶对光观看。
“放下!还给我!那是我的!”宁滢的脸猛地扭曲了,这一刻,所有恐惧都被她扔在了脑后,她疯了似地冲了过去,在大汉反应过来之前夺走花瓶抱在了自己怀里。
大汉回过神来,皱着眉抓住宁滢怀里的钧瓷花瓶,另一手对着宁滢的脸就是连续几巴掌:“呸!现在是我的了!要怪就怪你爸去,谁让他欠一大屁股债后自己跑了!”
“你胡说!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东西!”宁滢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又扑上去抢那个黑色花瓶:“我爸还会回来的!他赚了大钱就会回来接我,到时候我还要带着这个花瓶搬回我真正的家,你们要是现在还给我,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不和我爸说这件事!”
“少做点梦,”大汉不耐烦地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多想想要怎么还钱吧。”
一阵翻箱倒柜后,几个大汉留下一地狼藉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宁爽满脸惊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宁母坐在忽然就陌生起来的家里哭泣不止,宁滢捂着痛苦不已的腹侧,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她给徐俏打了一个电话,徐俏听完她的话后沉默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她再打过去,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那头却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终于,她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宁滢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空白如也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傅沛令的话:
“你还没有见过地狱吧?”
☆、第52章
自从在那天见过傅沛令以后,没过几天,傅沛令再次找上了门。薄荧很厌烦他的行为,因为如果被孟上秋撞见,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她站在门口,无视傅沛令渴望的眼神,拉着门把手,没有一点要请他进屋的意思。
“我找到那只钢笔了。”他掩住眼中的失望,拿出一只乳白色的钢笔。
薄荧看了眼钢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我找回了钢笔,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傅沛令把握在手里的钢笔给薄荧看,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你新买的吧?”薄荧淡淡地说:“我的钢笔在笔头那里有一个磕痕。”
傅沛令脸上的神色立即变得尴尬,嘴角也慢慢垂了下来。
“别来了。”薄荧冷冷说完,就要拉上防盗门。
傅沛令情急之下伸出手卡在门缝中间,薄荧关门的力气很大,傅沛令的小手臂被夹住的时候,门扉发出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沛令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但是他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急着抓住了薄荧握在门把上的手。
“放手。”薄荧说。
傅沛令疼得暂时说不出话,却因为害怕薄荧将他关在门外,而固执地抓着薄荧的手不放。
薄荧忽然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还想我原谅你的话,现在就放手。”
傅沛令怔了怔,他的眼里露着怀疑,手上的力量却不自觉地松了。
“真的?”他的声线里还带着一点疼痛带来的不稳。
“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零三天了,我现在不想把精力分散在别的事上。”薄荧神色冷淡:“有什么事等高考过后再谈。”
“好,我等你。”傅沛令马上说道:“我会等你考完……”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那同样影响我学习。”薄荧说。
傅沛令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薄荧的脸色有转冷趋势,他立刻说:“好,高考完之前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他欲言又止,在薄荧的耐心耗尽之前终于出口问道:“你还会去考a-level和雅思吗?”
薄荧看着他,半晌后说道:“我会考虑的。”
傅沛令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薄荧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可以放手了吗?”
傅沛令的脸上露着不情不愿的神色,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薄荧手上慢慢松开,目光却依旧牢牢地定在她的眼睛上:“考试当天我会在考场外等你。如果你不考,那么我也不考,我们说好的,要么一起出国,要么一起留在国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这个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的手终于完全从薄荧手上滑落,薄荧面无异色,在傅沛令流露着不舍的目光中,决然地关上了那道门扉。
薄荧相信他的想法没有改变过……只是在脑海里蒙上了灰尘,被忘记了而已。
但是对她而言,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高考第二天,薄荧从考场回到孟家后没有像以往那样马不停蹄地开始复习,她从衣柜角落里拿出一个蓝灰色的牛仔布背包,开始往里面收拾行李,她几乎什么都没拿,被她带走的只是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琐碎的生活必需品。
将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收进背包后,薄荧背着它走出了房间,她刚刚走下楼,就看见候在玄关处的戚容。
她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吃惊。
“你要走了?”戚容平静地开口。
“嗯。”薄荧无奈地笑了笑:“总要走的。”
戚容久久没有说话,薄荧穿过她的身边,走到玄关处握住大门的把手,却没有立即打开房门。
薄荧回过头去,迎上戚容复杂的目光。
“对不起,还有……”她扬起春风一般柔和的微笑:“谢谢你。”
戚容的脸上似有动容,她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却还是紧紧地抿上了。
薄荧打开大门,这一次,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
一小时后,薄荧从一家典当铺出来,背包里少了一根乳白色的钢笔,卡里多了四千多块钱,她知道如果她再表现强硬一些,或许能将那只限量极光卖一个更好的价钱,但是薄荧不想再在那只钢笔上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对方提出了一个她能接受的价位,她就毫不留念地交出了那只钢笔。
薄荧把所有现金都留在了孟家,只带了一张空卡离开,现在这四千多块钱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尽管前路未明,薄荧还是不吝啬地为自己找了一个三星级的正规酒店入住,自从那件事后,她现在随身都带着一瓶防狼喷雾,而在住宿这回事上,薄荧宁愿缩衣节食,也要在可能范围内最大地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便宜的旅馆和短租,一开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傅沛令的缘故,她必须在高考结束的前一天离开,以免被纠缠不放的傅沛令堵上,但就算是没有他,薄荧也总是要离开那个家的。
薄荧会同意跟着孟上秋回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借助他身后的槐树影业来平息这次风波,现在事件基本淡出人们视野,薄荧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薄荧从心底里希望她离开那个家后,戚容和孟上秋能够重归于好。
第二天,考完最后一门的薄荧在被傅沛令堵上前迅速打车离开了考场。
三十分钟后,薄荧在一个远离闹市的路口下了车,她先是在附近一家营业厅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号,开了个新号码,然后才按着手机上的导航步行过一个天桥和一条小巷,又问了两个路人,才终于找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大风演绎娱乐有限公司。
这家娱乐公司所在的建筑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小楼,深灰色的仿石墙面低调内敛,龙蛇飞动的“大风演绎”几个字就斜飞在入口大门上方,薄荧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握了握自己的右拳缓解紧张心情,这才抬起头走了进去。
建筑的内部依旧是低调简约的现代风格,以沉稳利落的深灰色为主,在大厅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由数个大小各异的金色圆圈组成、造型大胆的吊灯,作为点睛之笔为整个沉稳的大厅注入了一抹活力。
“你好。”薄荧找上了大厅最里端的前台小姐,她扬着完美的微笑,柔声说道:“我来找艺人经纪部的谢经理,我和她有预约。”
前台小姐用内线确认后,告诉薄荧对方在三楼的办公室等她。
薄荧道谢后,乘坐电梯来到了三楼。走出电梯后,她的视线首先被走廊两边的星光墙吸引了,上面挂着许多大风演绎旗下的艺人人像,接着才是站在电梯前不远的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她有着一头烫成了波浪的褐色短发,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神色干净利落,目光强势冷静。
对方见到走出电梯的薄荧,走了过来,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好,我是大风演绎艺人经济部的谢静焉。”她向薄荧伸出手。
薄荧礼貌地握了握:“您好,我是向您投递简历的薄荧。”
“我正在看你的简历,有些需要进一步确认的地方,我们到办公室详谈吧。”谢静焉说。
谢静焉领着薄荧往走廊前方走去。
穿过星光墙后就是办公区,深灰色的走廊两边整齐地对列着不同部门的办公室,谢静焉和一个迎面走过的女工作人员打了照面,对方笑着问好,眼睛却好奇地盯在薄荧身上。不仅她一人,走廊两边的办公室大多没有关门,凡是在办公室里和薄荧视线对上的人,都相继露出了吃惊或好奇的眼神。
谢静焉最后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她打开房门让薄荧进入后,随手关上房门,请薄荧在靠近窗户的长桌前坐下。
“我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你不介意我现在就直入主题吧?”谢静焉倒了两杯水,放了一杯在薄荧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在薄荧对面坐下。
“我很乐意您省去开场白的时间。”薄荧笑了笑。
“我有一件事需要首先确认——你还联系过其他娱乐公司吗?”谢静焉的目光锐利清明,她定定地凝视着薄荧的眼睛,像是能从她的瞳孔中窥探到她的真意。
“暂时还没有。”在她颇具压力的目光下,薄荧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撇开你的外形条件不提,你有两部在世界三大电影节取得傲人成绩的电影作品,”谢静焉看着她:“你能告诉我,你不去银河娱乐或sl娱乐这样的知名大公司,偏偏选择名不经传的大风演绎的理由吗?”
谢静焉有此疑问实属正常,大风演绎在这一行里顶多算二流中的上流,有过两部电影作品的薄荧完全有能力选择更好的公司。
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第53章
面对谢静焉直接的疑问,薄荧微微笑了笑。
“sl娱乐就如同它的名字starlibrary一样,是个汇聚人气众星的地方,它们闪亮、耀眼,只可惜都是流星,”她的眼神沉着冷静,还带着一抹坚决:“而我不想当流星。”
“至于银河娱乐——那的确是个好地方。”薄荧说:“和拥有一条成熟流水线,批量打造偶像的sl不同,银河娱乐走的是精英路线,他们更注重旗下艺人的质量而不是数量,这也是他们旗下拥有最多天王巨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