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柠：“……高质量，大荧幕，最好是文艺片。”
方澄：“知道了知道了。”
顾柠抬脚回了家。
空旷的独立别墅，其实家里就住了两个人，也难怪顾礼安会觉得无聊，总是期待她快点回家。
顾常安也是。
儿子总归没有女儿贴心，尤其是面对父亲。爸爸跟闺女说说烦心事讲讲悄悄话倒还好，要是拉着儿子一阵煽情，那场面确实有点奇怪。
顾柠想象了一下顾礼安跟顾常安说悄悄话的样子，抖了抖鸡皮疙瘩。
顾礼安提着行李站在楼梯口喊：“给你把行李放你房间了啊？”
顾柠“哎”了一声算是回应，吃着嘴里的半根碎冰冰，在家里转悠起来。
好久没回家了。
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随便看看。去年顾常安去春晚参加节目，她干脆连过年都没回家。
这么仔细一想，顾礼安好像是有点可怜。
大年三十，她在跟剧组的几个朋友一起吃好吃的，而他一个人在家吃自己下的饺子。
虽然跨年的时候他们视频了一会儿——视频的时候顾礼安都没哭真的是非常坚强了。
顾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礼安下来时面无表情地问她：“这次东西挺多啊，准备住多久？”
顾柠本来想说六天的，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看着顾礼安平静的脸，竖了一根手指头。
顾礼安挑眉：“一周？”
顾柠摇头。
顾礼安：“……一天？一天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顾柠：“一个月。”
顾礼安：“……”
他的平静有一瞬间的崩裂，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你……被人欺负了？”
顾柠：“……在你心里我就是被欺负了回家哭的那种人吗？？”
顾礼安：“不是。一般来说，最后回家哭的都是企图欺负你的人。”
顾柠：“懂我。我是心情好才回家的，有喜事儿想跟你们分享啊。”
顾礼安挑眉，用眼神询问。
顾柠说：“你就快有姐夫了。”
顾礼安：“我不是早就有了么？上次爸生日，后来追过来的那个叔叔。”
顾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感受到顾礼安浓浓的恶意，也没纠正他辈分的问题，而是好奇道：“你怎么就真叫他姐夫了？当时我也没明说什么啊。”
顾礼安：“你不知道？那天早上我看到他，脖子里都是草莓。”
顾柠：“……”一瞬间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草莓。
但是下一秒又立刻想起来了。
前一天晚上她好像确实缠着林谨知胡闹了一阵子——
那时的林谨知满满的都是隐忍和克制，主动亲了她一下以后就再也不愿意低头，但是又对她的胡闹无计可施。
只能想方设法地哄她，希望她乖一点。
虽然最后，她确实也乖乖睡觉了。
“咳。”顾柠清了清嗓子，“什么草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顾礼安倒是很淡定：“你不知道啊，后来我看到你，还夸你猛了。”
顾柠：“………………”
她想起来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当时没听明白，还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顾柠一时间恨不得把手里的碎冰冰扔到这个早熟的男孩子头上。
顾礼安：“所以？你打算正式把他带回来给爸瞧瞧？我觉得爸应该挺看得上他这种的。”
顾柠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跟林谨知提这件事。
明明林谨知已经先提了。
顾柠有点恼自己在这方面的迟钝，但顾礼安说的话又确实这样，便得以地笑道：“当然啦，我看上的人，咱爸怎么可能看不上呢。”
顾礼安趴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睫，“他就不太看得上我这种，浪费了他的艺术基因。”
顾柠猛地站起来，用手里的碎冰冰屁股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什么呢！”
顾礼安笑笑：“没事，胡说的。”
直接转身上了楼。
顾柠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脚也消失在楼梯的最后一阶之上。
顾柠忽然泄了气。
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直到手里的碎冰冰吃完，也没觉得空调和冰能缓解心里的烦躁。
什么事情都习惯直截了当地暴力解决，而家里这种有些微妙的氛围，她倒是这么多年都没能解决，只能想办法逃避。
可现在不同了。
她多了软肋，也多了铠甲。
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正在工作的林谨知。
林谨知这边正在开会，关于抓捕一个潜逃的连环杀人犯的恶性事件。
他的分析能力和行动力都是局里不可多得的，尤其是在他军队的上司特意派人到这里来询问他的情况以后，局里更是将他视若珍宝。
哪怕在这种严肃的开会时间，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周围也没人说什么。
林谨知一直不喜欢有特权——但现在这个特权是可以在任何时间接顾柠的电话。
这使得特权也讨喜起来。
林谨知向大家致歉，示意队友们等他五分钟。
周围人纷纷点头。
林谨知出去接了电话，“怎么了？”
顾柠扁扁嘴：“我不开心……”
林谨知“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
顾柠又问：“你在工作吗？”
林谨知：“刚刚在开会，可以讲五分钟。”
顾柠说：“说来话长，你继续开会去吧，等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谨知：“多讲一会儿也没关系。”
顾柠被这话苏到，蹬了蹬腿，软声说：“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得理一理，晚上再跟你讲！”
林谨知笑道：“好。”
顾柠：“啵啵！”
林谨知：“嗯。”
顾柠：“你为什么不么么哒我！”
林谨知：“晚上再说。”
他的声音里低低的都是笑意，伸手推开会议室们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里面椅子滑动的声音。
走进去时，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原位上。
然而几个女刑警红通通的脸颊出卖了他们——
林谨知坐回自己的座位，浅笑着说：“偷听别人打电话可不好。”
“是啊是啊。”几个人纷纷点头。
会议继续进行起来。
倒是底下的一个女刑警，偷偷地发了消息给自己同事。
【卧槽！你觉不觉得刚刚林警官那个样子，有点儿苏啊？！】
对面秒回。
【我不觉得啊。】
停顿数秒，又是一条消息。
【我觉得苏破天际了好吗！！！】
第40章
结果晚上, 林谨知没能跟顾柠按照约定，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林谨知这边的案情突然有了进展，他发现了一个细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几乎锁定了犯人目前经常出没的几条街道。
抓捕行动越快越好，否则再等下去, 也许会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恰好顾柠这边也有事。
真人秀节目《伟大日常》, 邀请了两个嘉宾，和每一期不同的四个嘉宾, 去默默付出的各个行业, 体验人们平常而又伟大的日常。
每一期节目一共有五天, 第一天培训, 三天体验, 最后一天总结。
第一期节目所要体验的正是医护行业。
方澄去打探了一下, 听说其他嘉宾都提前做了功课，这到了晚上，晚饭都没吃就连爬带滚地来了顾柠家里, 要带她先去了解一下。
顾柠看看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写暑假作业的顾礼安，叹口气说：“我能把我弟带上吧？”
“认真”写作业的顾礼安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 皱眉说：“你说这话之前问过我吗？”
方澄：“……可以是可以的。”
顾柠笑道：“走吧。”
顾礼安嘴巴上嫌弃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顾柠一起换了衣服出门。
节目组的拍摄都是和医院提前签好合约的, 说是体验职业，当然也不会让明星真的给病人开到扎针什么的。
其他嘉宾都是提前准备了很久，这边刚知道这个消息, 方澄干脆直接联系了合约医院，带着顾柠和顾礼安去了。
他们公司的消息向来是还算灵通，顾柠又是这个节目的两个特邀嘉宾之一，没道理大家都去准备了，她们这边什么消息都没有。
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的。
方澄在车上给顾柠把事情一说，顾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起眉头给苏获发了消息。
正好第一期的四个流动嘉宾之一就是苏获。
苏获收了消息，也有点疑惑。
【提前准备这件事，是制片人之一通知的，材料也是他发放的。你那边没收到？】
【……没有。方便说说是哪个制片吗？】
【姓李，具体名字不知道了，你让经纪人查查看吧。】
顾柠直接把消息界面给方澄看了。
方澄皱皱眉，“我马上就查，你先去医院，那边负责你的主任我也联系好了。至于苏获那边收到的资料，你问问能不能拿一份吧。”
顾礼安在旁边问：“怎么，遇到麻烦了？”
顾柠摇摇头，笑道：“没事，难得遇到这种事情，说不上是麻烦，就是有点好玩。”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想来以卵击石。
之前褚绮那事儿她都还没想着报复什么的呢，褚绮那边的公司就已经怕惹事儿，直接给她把后续的很多活动都取消了。
顾柠也是后来听方澄说到，才想起来这件事。
别说公司里有个方烨，就是公司旗下的其他艺人，也都不好惹。
还护短——至少大家都挺护着顾柠。
顾柠这边自己爆出什么事情，谁都不大好出面。但要是有人背后想耍什么手段，谁都不会放过。
顾柠在车上化了妆，跟着一起走的也有四五个助理，气势汹汹地就去了主任的办公室。
这位主任今天是大夜班，刚好第二天顾柠他们节目是第一天的培训时间，他在家睡觉休息。
医院的体验，每个嘉宾都只是护士，跟着主任医师，进行查房、量温度、核实数据这一类的简单工作。
负责顾柠的主任是个儿科医生。
顾柠跟着助理走进去，挑眉看了一眼医生胸前的牌子。
“许牧舟……许主任。”顾柠笑道，“您好。”
许牧舟看起来还挺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开口说：“麻烦叫助理都出去，谢谢。”
顾柠：“……”
这主任，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切开是黑的？
顾柠扭头冲助理们眨了眨眼，“不好意思，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应该也行。”
许牧舟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一排木制长椅，“坐吧。”
顾柠拉着顾礼安一起坐了下来。
许牧舟找了一叠资料出来递给了顾柠，“这儿是我负责的病人，每天要测量和换吊水的时间、次数和床位都在这儿。”
顾柠：“这个节目开始之前不是会发吗？”
“我实话说，你们只是拍摄节目，不是来工作的。”许牧舟坐在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配合你们的病人都是得到了赞助的治疗费的，事后还会有专业护士再测量一次。”
顾柠：“……”
许牧舟：“你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个资料看好，在节目中不出差错，以显示你很用心。”
顾柠：“没了？”
许牧舟点头：“没了。”
顾柠：“那别的嘉宾得到的资料呢？”
许牧舟挑眉：“别的？什么资料？”
顾柠皱着眉头，拿起资料继续看了下去。一边的顾礼安小声对她说：“姐，你们这个节目听起来有点儿不道德啊……”
顾柠说：“也还好吧。后期要是节目效果做得好，让人们更理解医护人员的工作，其实也算是有利的啊。”
许牧舟听了这话，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片刻后他站起身子，对顾柠说：“你先看，我出去一下。”
顾柠和顾礼安凑在一起看起资料来。
她能参与负责的病人不多，一共就三个小孩子，第一个就是白血病患者。
还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顾柠和顾礼安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只是看着资料上的白纸黑字，却仍然能感受到这份资料背后的沉重。
一条条看下去，看得有点儿心惊胆战。
他们翻到第二个，视线触及到“先天性心脏病”时，心头又是一跳。
这时许牧舟走了进来，轻轻掩上了门。
落了锁。
顾柠：“……许医生？”
幸好带了顾礼安不然这时候可能还会有点慌呢？？
许牧舟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去问了隔壁的同事。大概知道了你说的是什么资料。”
顾柠：“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