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颸坐在左上,黎昀坐在他旁边,林犇犇坐在黎颸的对面,林森森进屋子里拿抄写好的诗经。
稍许,林森森捧着一本诗经递给黎颸,一本正经道:“请三皇子过目。”
黎颸接过,翻开书面,扉页写着“诗三百”三个字。在他眼里,字实在算不上好看,就连秀气都算不上,只能勉强入眼,却比上一回要好看得多。而且越往后,字越漂亮。虽然到最后依然并不如何漂亮。
“是进步了些。”
黎昀凑过去看,只粗略一眼,对方就合上书本。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写的是什么字。
“这个月便将《女训》《女诫》各抄写十遍吧。”
林森森一脸无辜的望着林犇犇,脸上写着“看,不是我故意找罚的吧”,随即低眉敛目道:“是。”
林犇犇只好与黎颸道:“三皇子,小妹若是言行有不得体之处还望海涵,请三皇子高抬贵手。”
黎颸淡淡瞄一眼林犇犇。
林家虽不比皇宫,内部却也是错综复杂。林森森乃是侍俾所生,从来不在林有鹤和林犇犇的关心范围内也是众所周知,可黎颸却不止一次见到林犇犇对林森森的维护。
“只是抄几个字,林太医不必心疼。”黎昀看热闹不嫌事大,做完和事佬却回头问黎颸,“四哥,四小姐是做了什么事你要叫她抄写那玩意儿?”
林森森抛出一记白眼。
“四小姐应当心里清楚的。”
“回三皇子,是这样的。我不太清楚您指的是什么?民女素来本本分分的,应当没有非礼过三皇子吧。”
黎昀笑喷,险些失了仪态。
林犇犇却是哭笑不得,自家妹妹性子是变好了,胆子倒也变得大了。
“那日在平秋桥上。”
“民女救了人,三皇子要褒奖民女么?”
“……”黎颸意味深长的眼神飘过去,面子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在气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黎昀也纳闷,“救人确是好事啊!”
林森森瞄一眼黎颸,一脸“你瞧你家弟弟都说这是好人好事了”的表情。点墨的眸子忽闪忽闪,炯炯有神,特别的好看。
烛火明黄,身影摇曳。
黎颸目光扫过地面上的人影,“四小姐倒是能说会道,黑的也被你说成白的了。”
林森森一脸理所当然,“本来就是白的啊。”
“四小姐的意思是,本王眼拙?”
“民女不敢。”话虽如此,林森森却是一脸“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的表情,看得一旁的黎昀忍不住偷笑,被黎颸一道眼神狠狠扫过。
林犇犇无奈,只好帮着自家妹妹说话,“三皇子,微臣认为小妹当日做法并无不妥,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森森:我并没有这么高深的觉悟。
黎颸终于抬眼,笑了笑。
林森森被他笑得心里发虚,只好笑眯眯地道:“倘若三皇子也不小心溺水了,民女也会那般救三皇子的。”
黎昀好奇,“到底四小姐是怎么救的?”
黎颸手里拿着茶杯,杯子里的茶已经有点凉了。他笑道:“过来。”
林犇犇皱眉,却见黎颸一脸不容反驳,只好作罢。林森森不肯,蹑手蹑脚的不肯动,可黎颸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汗毛竖起。
待她走到黎颸面前,黎颸淡淡道:“茶凉了。”
林森森转身倒掉添上杯里的冷水,换上热度依旧的茶,递给黎颸。
黎颸接过,道:“字还需多练。除去十遍《女训》、《女诫》,将《诗三百》再重新誊写一份吧。”
林森森:……
此刻她的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是。”
终于送走了黎颸和黎昀两人,林森森松了口气,林犇犇也松了口气。但纵观全过程的林犇犇忍不住斥责提醒:“以后在三皇子四皇子跟前收敛点你的小性子。”
林森森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了。”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的问:“哥,你说三姐是真的怀孕了吗?”
提起这事儿,林犇犇也觉得操心得很,“我也希望是我诊断失误。”
如果,林淼淼真的怀孕了,抛开人设不谈,黎颸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管不顾自己碰过的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孩子的母亲的女人。但假如,黎颸没有碰过林淼淼呢?
林森森觉得这个假设太大胆了。林淼淼应该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赌一个未知数吧。而且这个未知成为现实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依照她写小说的狗血惯性,在除去以上两种可能下,林淼淼如果真的出现妊娠反应,大概或许可能会是第三种可能。
即,她是假怀孕。
可是林犇犇又说她是真的有喜了。
那么问题来了,林森森究竟用的什么方法让自己脉象看起来像是怀孕的呢。且还骗过了作为御医的林犇犇。
虽然想了很多,但林森森并不打算多说。天也确实晚了,林森森挥挥手让林犇犇早点回去睡觉,她自己也要做梦去了。就连宜双先前风风火火透露的八卦,也不能勾起她的好奇心从而剿灭她的瞌睡虫。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偏偏黎颸不识货老是给她找茬,于是她拎起自己的拖鞋就朝黎颸攉过去,一直打到她手酸,打到黎颸的脸从立体变成平面。
真是一个好梦,虽然手太酸了。
清晨,万物苏醒。
吃过早膳、开始抄写《诗三百》的林森森问起昨晚宜双打听来的八卦,宜双道:“奴婢昨日听人说京都佟家的二少爷逃婚了,他家里头给他刚说了一门亲事,可佟二少爷不同意,闹着要悔亲。”
吃鲸。林森森问说:“女方配不上他吗?”
“听说女方条件挺好,与佟家是门当户对的。”
“那大约是脑子不好使了。”林森森不走心的评价,想到昨晚林淼淼怀孕一事儿,不知黎文苓和林老太太怎么处理,“大爷那边的事你打听了吗?”
“小姐是说三小姐的事情吧。奴婢听说林老太太要给三小姐落了这个孩子,等进了三皇子府后才准生养。三小姐这会儿正在自己房里哭呢!”
林淼淼的人设崩塌的林森森已无力吐槽。
她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晒太阳。
太阳没晒好,听说中正在自己房里哭的这位一路哭到了林森森院门口,梨花带雨的,瞧着可怜兮兮。她抽泣着,“妹妹、妹妹,你帮帮三姐好不好!”
林森森:……
她瞄向宜双,说好的在自己房里哭的呢?!
宜双怯怯的退了出去。
比起林淼淼,林森森倒宁愿跟林惢惢虚情假意,也不愿同她在这边你来我往。林淼淼的心思她握不住,若说林淼淼是单纯的,可近来一系列事情也未免太巧合;若说林淼淼是有心计的,可看她样子是有点不像。
更何况林森森不想趟这道浑水。她不是真正的林森森,不想得到黎飔或者其他皇子的宠爱,更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举起你的双手啊~~~
第10章 一花一世界
比起林淼淼,林森森倒宁愿跟林惢惢虚情假意,也不愿同她在这边你来我往。林淼淼的心思她握不住,若说林淼淼是单纯的,可近来一系列事情也未免太巧合;若说林淼淼是有心计的,可看她样子是有点不像。
更何况林森森不想趟这道浑水。她不是真正的林森森,不想得到黎飔或者其他皇子的宠爱,更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而且林淼淼来找她帮忙,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妹妹,你是不是不愿帮姐姐?”林淼淼哭得愈发委屈。
“三姐姐多虑了,妹妹也想帮三姐姐,可妹妹人微言轻,老太太又不喜欢我,我是实在说不上话的呀!”
“可除了妹妹,三姐也不知还能请谁帮忙了。”
论起卖惨,林森森也会:“三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被老太太禁了足。无论如何三姐还能出自己的小院,可妹妹连自己的院门都出不得。”她说着,苦涩的笑。
林淼淼又哭起来,“妹妹,委屈你了。我们姊妹的命怎么这么苦!我好不容易有了阿四的骨肉,老太太却要我舍了他,这不是要我的命嘛!何况、何况这是阿四的,他又是三皇子,这便是皇家的血脉啊!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森森也大哭起来,嚎得比林淼淼声儿大多了。
林犇犇到小院门口外边儿就听见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一个喊“妹妹”、一个喊“三姐”,仿佛要将天给哭塌下来。
他有点头疼,但林森森的哭声里头似乎真的有委屈,他又有些心疼。揉了揉额角,他一脸肃容的走进去。
“林森森,你在做什么?”
林森森的哭声一顿,打了个哭嗝儿,一抽一抽的说:“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哥哥,你不要责怪我,我错了!”她胆怯的求饶。
林犇犇忍住了抽动的嘴角。
林淼淼停止了无止境的哭,擦了擦眼角,道:“二哥,你别怪妹妹,是我惹妹妹伤心了。我……我也只是想阿四了,可是、可是……”她说着又忍不住小声抽泣。
“淼淼,你先回去吧。”林犇犇皱着眉,似不悦又似勉强和颜悦色。
“嗯。”林淼淼点点头,起身欲走,又叮咛道:“二哥,你千万别责怪四妹妹!”
林犇犇可有可无的应下。
林森森擦干了眼泪,一手接过宜双备好的热毛巾敷眼睛,片会儿拿了热毛巾,抻着脖子看了看,林淼淼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她松了口气。
林犇犇坐下来,无奈的问:“怎么回事?”
“三姐一早过来跟我哭,让我帮她。”林森森两手一摊,“我能怎么办,又不能直接赶她走,只好看谁哭得厉害了。哭得我眼睛都疼了!”
“看她态度,怕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你别惹事。”
“我也不想惹事,是三姐老过来让我帮她。”林森森无辜极了,“不说我想不想了,就算我想,可我又没本事帮她。我又不是二姐,能在旁人面前说上话的。”
林犇犇闻言眼神暗了暗。林森森在这家里是没有发言权,这是他们亏欠她的,她心中有怨也是难免。若是从前,他不会这么想,但现在林森森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
“哥,要不你给我这院子圈起来吧,反正我被老太太禁了足,你就随意找个缘由让任何人不得来看我,这样就没人来了。”
方才的委屈怕是林犇犇的错觉。
“哥,有话本子吗?被圈起来很无聊的,你给我找些话本子给我看看呗,就是那种将情啊爱啊的话本子,我好打发时间。”
方才的委屈定是林犇犇的错觉。
林犇犇戳了下她的脑门,被她怒目而视,他却笑说:“圈起来你也不安分。还有那种话本子,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你怎么不往好的学学。”
“我学了啊,《诗三百》、《女诫》、《女训》,我不是都要学嘛!但也不能整天就念书啊,那不成书呆子了。哥!”林森森开启撒娇模式,拽着林犇犇的手臂晃来晃去,“哥!就几个话本子嘛,你就带几本回来给我看看呗。”
她才十七岁,年岁正好,脸上写着娇俏,眼睛熠熠生辉,撒起娇来俏皮又可爱。林犇犇拒绝不了,只好答应她。
林森森得意忘形,跳起来搂住林犇犇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么么哒!谢谢哥哥!”亲得林犇犇一脸口水,亲得他瞬间脸红。
林犇犇敲了她脑门一记,“不要胡闹。”
“哥,我等你哟。”
林犇犇失笑,无奈的领着任务走了。
《诗三百》是要抄写的,《女诫》、《女训》也是不能忘的,虽然林森森抄写得手腕疼、手指疼,但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她的毛笔字练端正了。
话本子也有了。
不过因为是手抄版,虽然整本看着挺厚,但其实内容并不长,十万字左右。林森森每日闲暇之余,看个三四本不在话下。只是这故事多千篇一律,多是贵公子与落魄小姐或千金花前月下,或是贵千金与王孙贵族或落魄书生海誓山盟。若非没有电脑,林森森倒想自力更生,自己写小说自己看了。
在又看完一本话本后,林森森问:“宜双啊,这话本多少银子一本啊?”
“大约五六文钱吧。”
林森森脑筋转了转,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等于两千块钱,那么五六文钱就等于十块钱左右。若是有百余人买,就是一千,若是有千余人买就是一万,那不是赚疯了。
又问:“这些话本看的人多么?”
宜双想想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几个都挺爱看的。只是奴婢几个买不同的话本,看完了还能交换了看看旁人的。”
假设每户有一个丫鬟买来互相传阅,天子脚下的官员便有百名以上,加上商贾之家,卖出一千本似乎很轻松啊。
每天写三千多字,一个月便有十万字了,一年便能写十二本。姑且算十本吧,那便能赚十万块,也是不少了。
林森森幻想着美好的未来,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林森森扔掉了每日看话本的习惯,一边抄写黎飔布置的作业,一边开始构思小说。
想来自己穿来的这篇小说是有问题的,虽然问题还未完全发现,但她可以重新整理一下,将故事改头换面。倒不必多复杂,宫斗、宅斗什么的少一些,人设没毛病,先写个十万再看。
怎么说她也是位小姐,虽然是个陪嫁丫鬟生的又不得宠,但身份摆在这儿,不能暴露了自己。因此,她准备了一支竹签笔。竹签笔用起来顺手多了,手速都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