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袭,碧玲半张着红唇,手呆呆地搭在半空中,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伤痕出沁出一滴滴鲜红的血珠,她才吃痛地缩回手,气呼呼地站起身:“不摸就不摸,谁稀罕了,哼。”
说着,留下小狐狸一个人在原地,扬长而去。
走在路上,碧玲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开始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还不是看它可怜才去逗逗的,怎么脾气这么大。”
这宫里真是越小的东西,脾气就越大。
她正受着闷气,恍然听见远处传来三五个男童夹杂在一起尖利的声音:“落水了,落水了,快来人呐,九殿下掉水里去了。”
粉嫩晶莹的指甲盖深深扣去掌心,碧玲顾不上别的,直直向声音的来源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碧玲:干嘛抓我!?
狐狸:抓你一下,算得了什么,我什么坏事没干过?
第16章 晕厥
循着声音的来处,碧铃健步如飞,听到孩童吵闹的声音越发清晰,她隔着飘拂下来的树枝看到碧波荡漾的湖边上,一群锦衣玉冠不过十多岁。的皇子,正叽叽喳喳地争辩。
“是你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
“是你,刚刚明明是你站在他身后的。”
“不是我,我才没那么恶毒,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那就是他,他一直没有说话,肯定是心虚。”
“我是清白的,再说了,就算是我推得又如何,娘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碧铃冲到一群人中间,狠狠瞪了最后说话的那个人,他看起来不过比景弈渊大两三岁,定是哪个宫中的皇子。
长得倒是与景帝如出一辙,人面兽心的。
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碧铃看了一眼还在水中挣扎扑腾的熟悉身影,张开嘴吸了一口气,从湖边跳下去。
几位皇子被碧铃的阵势吓得有些发懵,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却在她的摄人气魄下都噤了声,见她下水救人,担心被母妃知道后会受到责罚,一溜烟儿全都鸟兽状散开。
碧铃入水之后,才发现这湖比她想象中的深得多,幸好湖水澄澈,能让人看得清方向,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景弈渊上下沉浮,就是吸不到空气,乌黑的长发随之散开,被冻得泛白的嘴唇边上还吐着气泡,急忙加快速度,像一尾鱼向他灵巧游过去。
焦急中的她,没有注意到景弈渊在看到她时,眼中闪过的诧异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角上挑的双眸里哪有半分惊慌,有的只是冷静的探究。
她竟然,真的为自己跳下水了。
景弈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上天总是这样,没有父皇的关怀时,他还有母后,可最终她的性命被上天夺走,后来有了小白,可它又无故离开他,如今她也定然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好在取得他的信任后又将其收走。
在他思考着的时候,碧铃已经游了过来,向他伸出手,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关切。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随之伸出手,狠狠抓住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就能断掉的手腕,彻底晕了过去。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上天从自己身边将这份最后的温暖夺走,谁也别想。这是景弈渊晕去之前,唯一的想法。
将湿漉漉的他从水里捞出来之时,碧铃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自己这是办的什么事呀,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真是辜负了霍宛珠的一片心意。
看着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软软躺在自己怀里的小皇子,碧铃脚步飞快地往重华宫冲去。
到了宫殿内,她抱着景弈渊边往床榻走,边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宫人急急道:“快去请太医。”
又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碧铃握住他冰冷而又僵硬的手,不住对他手心哈气,即使已经是四月,在水里这么一泡,就算是大人也扛不住,何况是本就瘦弱的小皇子。
“快点醒醒。”碧铃对着他自言自语,眼眶有些泛红,“等醒过来,我带你去找那些欺负你的人报仇回来。”
握着他的双手,她言语间不知不觉带上哭腔:“快点醒醒啊。”
一滴水珠低落在景弈渊的手背上,不知是泪珠还是她发丝上没来得及擦干的湖水。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碧玲在无意中知晓景弈渊不但会水,而且比自己不知灵活到哪里去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〣( ?Δ? )〣怎么肥事?”
早已化身非主流情话小王子的景弈渊:“你永远都看不到我会水的时候,因为只有你不在的时候,我才会水。”
第17章 信任
看着紧闭双眼,薄唇抿成一条线的小皇子,碧铃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咬牙向门外看去,宫人请的太医还没有来。
常听说,与她们妖类相比,凡人脆弱又娇小,吃鱼都能被刺噎死,若是医治的时间晚上片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她蹙起眉头,明显是有些等不及了。
等到太医来了,万一他就唤不醒了呢,想到这里,碧铃目光向放在小几上果盘中的小刀望去,回想起自己当日是怎么救醒霍宛珠的。
她的血,应当能有点功效吧,毕竟都说鹿血大补呢。
怕突然使用法力被人看到露了馅,碧铃几部跨到茶几旁,抓住镶有宝石小刀回到景弈渊身边。
如今之计,不过是再疼一次罢了。
刀面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有些刺眼的银光,碧铃咬着唇看着刀,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拼命向上飞起的蝴蝶,不住闪啊闪。
自己的血掉得也太容易了吧,碧铃不禁有些委屈,将小刀架在清晰得可以看见青紫色血管的纤细手腕处,对着依旧昏迷的他轻声道:“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不然,她这一刀就算是白挨了。
有些瑟缩地闭上眼,碧铃不忍心看着鲜血流出,只手上用力向手腕处割去。
等这次过了,一定要小厨房连做几日炒猪肝,炖阿胶,红枣桂圆粥,乌鸡汤,不然她都快要营养跟不上了。
她看霍宛珠身体不好时,鸣凤宫和御膳房就没少做这些。
这边她闭上眼思绪万端,眨眼的功夫像是过去了一个钟头,还没等碧铃想好到底是先吃哪道菜,她持刀的右手猛然被一只小得多还带有渗骨凉意的手握住。
睁开眼,原来是景弈渊已经自己醒过来了,点漆般的黑瞳直直盯着她,像是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兽,依旧保持着对原始猎物的执着。
碧铃心虚不已,没差点吓得手一抖把刀掉到他身上。
若是他晚醒片刻,就会发现自己是个爱往人嘴里灌血的神经病,她还想不想在这重华宫混了。
干扯出一个笑容,碧铃琢磨着得为自己找寻说辞。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辩解的话,景弈渊却先吭声了,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生气,声音微微颤抖:“你在做什么?”
“我…碧铃欲盖弥彰地将刀藏到了背后,她该怎么说啊,总不能说自己一时兴起,想磨磨指甲吧。
“你是不是想在我面前自我了解,然后向母后谢罪?”他的喉头有些干涩。
啊?碧铃瞪大了琉璃珠子般清澈晶莹的双眸,呆若木鸡。
这小皇子,脑洞也太大了吧。
被他看得有些发怵,碧铃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起身,向外边走去。
在她背过去的一瞬间,景弈渊虚弱地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倒下,心有不甘,始终盯着她的背影。
她就这么嫌弃他,片刻也不想多待下去吗?
见她是走到桌边提起紫砂茶壶往瓷杯里倒水,他才松了一口气,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举一动。
端着水走到床边,碧铃特意为他吹凉了些才递过去,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小皇子垂眸乖巧地一口一口喝下去。
末了,笑吟吟地揉了揉他的头顶:“这样才对嗓子好嘛,不然到时候沙哑了,说不出话来,可就难受了。”
与此同时,在感受到指尖的湿意后,碧铃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直到现在,他打湿的衣服都还没有换掉。
“你先躺着。”碧铃急忙再次站起,“我去叫个人来给你换衣服。”
然而她却走不动了,因为景弈渊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执拗地不让她离开,嘴上虽然一言不发,一双葡萄般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像是在控诉什么。
碧铃以为他是害怕,反握住他冰冷的小手,笑着安慰道:“不要怕,我马上就回来。”
想了想,景弈渊还是放开了,就算是她真的逃走,他也有办法找到她。
等宫人将一切收拾好,太医总算是来了,碧铃在一旁对着留有长胡子的太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来得太晚就已经够让人讨厌了,还长得像只山羊,实在是让她难以意平。
幸好景弈渊没有大碍,不过是落了水,太医开了几副安定心神,祛除风寒的药方,叮嘱忌口的东西之外,便匆匆离去。
看着在一番折腾之后总算睡去的景弈渊,碧铃本想将被子为他掖好,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他已经恢复了温度的小手紧握住,只好费力地半弯着腰,起身为他将绣有金线祥云纹的锦被往上拉了拉。
弯腰之际,映入她眼眸的,正是景弈渊被锦被衬得巴掌大的小脸,依旧还有些苍白,不过八岁左右的孩子,轮廓却已初见带有几分凌厉的棱角,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皱着的眉头,又使他多了些清隽之气。
碧铃腰弯在半空中,对着这样一张脸有些发呆,他这幅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像谁,五官似乎与景帝跟贴切些,显露出来的不屈气质却又与霍宛珠相差不大。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龙凤生出来的孩子,更是更上一层楼,专挑了两人的优点来长。
碧铃正思考得入神,冷不丁正面躺着的景弈渊睁开了眼,清透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对着她开口问道:“你还没有说过,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这么一问,她下意识就和盘托出:“碧铃,碧绿的碧,银铃的铃。”
“嗯。”他随即又闭上眼应道,软软糯糯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儿鼻音,再一次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留下碧铃满脸茫然,人类都这样的吗?说醒就醒,说睡就睡,自我调节的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景弈渊这一觉直睡到正午时分,碧铃抽不出自己的手,就算是不困,也只得趴在床边睡到他醒的时候。
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想她一介千年老妖,为了生计,都不得不□□,幸好□□对象还只是个孩子。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碧铃半分客气也没有,大大咧咧就在景弈渊旁边坐下了,看得侍候的宫人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又见连正主都没有说什么,都只管乖乖闭着嘴,揣度这位姑娘的来头。
碧铃才不知道旁人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只管看着桌子上的菜,哪个合她的眼缘,便将哪一个夹到景弈渊的碗里,嘴里还念念叨叨:“你现在还太小了,一定要多吃点,才能够长身体。”
景弈渊的面上看不出来情绪,只管老老实实吃掉她夹的所有东西。
看得碧玲心花怒放,由此可见,小孩子也不算难将就嘛,只要听话懂事长得又好看,她带到历劫升仙也不成问题。
见她拿着筷子傻笑,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景弈渊不解叫了一声:“碧玲?”
“嗯?”碧玲突然反应过来,对上他没有半分邪念的眼睛,有一种被拆穿坏心思的羞愧感,急忙低头,掩耳盗铃地不住往嘴里刨饭。
她这幅模样,反倒逗得景弈渊心中有些暖暖的,不禁觉得自己从前太过多心,这样的人,怎么当得了什么坏人。
碧玲就此在重华宫中住了下来,单独有一间大屋子,屋子里是一张大床。
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房间多,夜里,碧玲美滋滋地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儿。
总算是不用像当小鹿时那样,日日睡在地毯上了,还是做人舒坦。
正闭上眼准备睡觉,急促的敲门声却又响起:“碧玲姑娘,您快起床来看看吧,九殿下他…”
碧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履就往门外走:“他怎么了?”
灯笼下的宫女面色焦急:“殿下不肯吃药,奴婢们左劝右劝他都听不进去,没法子才来叨扰您。”
碧玲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唉,她收回下午的话,看来小孩子也不是这么好照顾的。
到了他的寝殿内,景弈渊果然坐在床上,拿被子盖了一半,小小的脸上满脸倔强,任凭旁边的宫女说破了喉咙,也不搭理她半分。
这个时候,碧玲才发现,无论有多么不受宠,他的的确确是一位血脉尊贵的皇子,与生俱来代表着权力,他说否,就没人能够说是。
而自己能够接近到他,真是上天保佑,碧玲暗自有些庆幸。
“殿下怎么不肯喝药?”碧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些,对他问道。
景弈渊冷冷瞥了端着药碗的宫人一眼,眼皮都不抬一下:“太苦了。”
这可为难碧玲了,她没喝过药,的确不知道苦不苦,想了想,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药:“你们先出去吧。”
见九殿下没有异议,下人们都埋着头退了出去。
见到他们把门关上离开,碧玲翘起嘴角,笑得像只偷着腥儿的猫,眼里闪烁着奸黠。
舀起一勺黑糊糊的药水往自己嘴里送:“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那么…”
话还没有说话,她小巧的五官全都挤到一起,吐出粉嫩的舌头:“真的好苦。”
真是好奇心害死鹿。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碧玲对着旁人吹牛逼:“想当年他落水,昏迷在床,辛亏我有勇有谋,坚毅果决,当即决定割腕救人,若是再晚上几分…”
“再晚上几分会怎样?”旁人好奇。
“他就会自己醒过来了。”碧玲目光向远处望去,点上一根烟,说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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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蜜枣
她只是想尝尝,没料到天底下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这样想着,碧铃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安静坐着的景弈渊,真是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