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熊与狐狸——我很怕热
时间:2018-04-28 10:05:37

  是恨他还是难过?
  好像想的太多,也是很费体力的。乔鸣已经累得不想再想下去了,很乏力了。
  肯定是年纪大了,所以这点伤口就能要了他半条命,他闭上眼睛,以前的场景就像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
  先是浮现出一张张嘲讽、冷漠、谄媚的面孔。
  他学说话,拿着第一个玩具,上小学,初中,然后被带到了乔家,说是认祖归宗。
  接着,就是不停的被不同的人挨打,然后出来一个小女孩,她怕他,却怯怯地看他,跑远了,又跑了回来,扔给他一个馒头和鸡蛋。
  之后出来的人就都是这个小女孩了,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是小女孩的。
  一片黑暗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束浅光。
  小女孩长大便成了吕璐。
  镜头突然放慢,卡在吕璐被他强制性搬过来住的那天,她躺在床上,眼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接着她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再然后,镜头又往后一挪,就变成了刚才吕璐在他身上痛哭,一声声压抑的、难过的流眼泪,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不要再想了。
  人生啊,过得太艰难了,众生皆苦。
  但好像唯独他的,特别苦。
  乔鸣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突然听到重物落地时发出的“嘭”的声音,他看过去——
  吕璐万分狼狈地从坑边跳下,她的两眼显然哭了很久,都肿了,像熟透的桃子似的。夜色已深,她的脸上也黑漆漆的,蓬头垢面的,看见他醒来,她眼里一亮:
  “你醒了?”
  乔鸣彻底僵在那里,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你没走?”
  他及其慢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手中,就见她一只手上捏着的是之前他塞给她的军刀,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枯树柴,吕璐将枯树柴扔到了地面上,手上全是被树枝弄破的伤口,她看他一眼,语气很轻:
  “我去找木柴了,顺便给热水袋灌了点冰水。”
  乔鸣微微瞥下眼,看向他的手,他的指甲总是修的很干净整齐,没有一丝毛糙的,现在双手都是擦伤和大大小小的血口,指甲缝里还夹杂着泥土,他现在这幅样子窘迫不堪,但他依旧讥讽她:
  “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噢。”吕璐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手在这之前是细细长长,像雨后冒出的春笋芽尖,现在满手全是泥和血,但她却浑然不觉,拾着木柴开始摆位置。
  吕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一股勇气,即使天色已暗,即使风在耳边像鬼怪般呼啸,即使身上是一片冰冷,她依旧要找,找到水源,找到木柴。
  偶尔矮树上会有一小截细树枝,她就爬上去,一点点用军刀去砍断。
  雪虽然快停了,她却行走得极其缓慢,步履艰难,厚重的大衣仿佛成了阻碍,每一步都是千斤重,她必须弓着背,猫着腰在风雪中里走过,还得沿路做记号,不然她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她明明很害怕的,可是她不能够害怕。
  男人躺在地上,明明不能动了,嘴上却还在说,“你很烦。”
  吕璐的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滚下脸颊。
  很快溶于土地里。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低低地应了一声,“噢。”
  “你就算捡了枯柴也没有用,得是没有受潮过的,”乔鸣淡淡,明明神色多情,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清冷,两者矛盾而和谐的融合在一块,并不突兀。他几乎是挖苦,“最重要的是,你不可能找到火源。”
  “不用找啊。”
  吕璐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住他,一片昏黑中她的眸如星。
  她说:“不用找,我就有。”
  吕璐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吧唧。”一声,火花冒了出来。
  “你忘了吗,奇迹是你给我的。”
  暖暖的光柔和了她的脸,也增添了一股迷幻。
  吕璐借着光才能真正地仔细看清乔鸣,他紧闭着眼睛,单薄的唇瓣棱角异常分明,脸色惨白,右脸颊上还有淤青,像只落魄的狮子,即使是这样,却还隐隐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美。
  乔鸣慢慢适应亮光之后,他睁开眼,目光灼灼:
  “你点不着的。”
  吕璐不理他的话,从大衣口袋里又抓出了一样东西,是小巧型的热水袋,里面装得是她亲亲苦苦找来的净水,她打开将水清理他腿上的伤口,“你昏过去的时候,我用木柴撬开了捕兽夹,然后已经这样清洗了两遍了,这是第三遍。”
  乔鸣才发现原来腿上的捕兽夹已经取下来了。
  水用完之后,吕璐突然站起来,开始当着他的面脱去大衣。
  乔鸣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先是脱去了大衣,再是毛衣,再是紧身衣,最后只剩里面的一件单薄长袖。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军刀将紧身衣割裂,割成条状,然后勉强当做绷带,给他腿上的伤口包扎。
  吕璐埋着头打了一个结,她抬头看他,问他,一字一句地:
  “你是不是怕你身上的血腥味引来野兽?”
  乔鸣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她的。
  他既不承认,也不默认。
  吕璐慢慢靠近,此时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衫。女人丰腴的胴体在寒风呼啸中完全勾勒。胸前丰满挺立,腰肢纤细,到了臀部弧度又开始变大,明明未有任何的动作,却在这个夜晚中带上了魅惑。
  她在他身上趴下,冰凉的血从单薄的衣服里渗透进去,有些血早已干涸,鲜血沾上了她的脸颊,显得她异常苍白中又带着别样的美丽,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吕璐接着说,“你看,现在我身上也全是血了。”
  “所以,你不用再赶我了。”
  “我自己一个人逃走,也会被野兽吃掉的。”
  乔鸣想要坐起来,吕璐起身帮他扶起来,挨着土堆靠着,黑色的发衬托着白的缺少血色的脸,纤长的睫毛低垂,使得他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迷雾,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
  吕璐又捡起那些被她扔在地上的毛衣,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再放到先前摆好的枯柴中,让火持续燃烧。这团火在这样的黑夜中闪耀着金红色的暖光,至少能让僵硬的身子感到些许暖和。聊以寄慰。
  乔鸣笑了一下,“你不用这样可怜我,”
  “我不需要怜悯的感情。”
  吕璐做完这些事,披上大衣,挨着他坐下,大衣很大,可以裹上两个人。
  毛衣燃烧时发出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但是这种艰苦环境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挑的了。
  吕璐轻轻回他的话,“我没有,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跑回去搬救兵了。”
  “但是你也知道,回去以后,就算找到人来救,也不一定能原路返回到这个地方的。”
  “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注定前往地狱,我愿与你一同前行。”
  男人的喉结忍不住滚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他一时觉得百感,想说话,却被吕璐打断,她将头发夹到了耳后,头微微一歪:
  “本来我是不知道答案的。”
  “来之前,许晁晁问我,假如陈橙以自己的抑郁症恳求我,把你让给她,我会怎么样,现在我知道了。”
  吕璐憨厚地笑了笑,却很坚决,“我不让。”
  “因为,爱是自私的。”
  乔鸣心猛烈跳了跳,他看向她,问:
  “什么意思。”
  “我爱你。”
  吕璐的声音轻轻地,酥软人心。
  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微弱的红火缓慢地燃烧着,吕璐终是支撑不住,挨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脏兮兮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的肤色了,火光映着她的面颊黑里透着点红,她以大衣为被,睡得很深,发出轻轻酣息声。
  寒风刺骨,此处昏沉,生死与共。
  乔鸣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情。
  他低头,亲亲她,像是在绝望的夹缝中想要抓住丝缕的光,吕璐被他弄醒,有点迷糊,但依旧顺从。
  她嘴里尝到了咸味。
  不是她的。
  他这一生啊,在等天亮,也在等吕璐。
  然后呢,
  一片漆黑之中,又下起了雪,四周万籁俱寂,地平线上泛起一丝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挪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大概是个话唠!!
  我憋不住不说话!!!
  很难过我没有写出这章的又虐又温情的感觉。
  两个人在雪地相互依偎的悲壮感……
  等哪天我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想想得回来重修一下哈哈哈
  圣诞快乐。
  今天依旧是没有加更的我~
 
 
第三十八章 
  天蒙蒙亮,在雪山上看到天地逐渐清晰,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光亮,这种场面是很壮观的。
  一只雪狐从上方“呲溜”跑过,它全身通白,只有鼻子上一点黑,尖嘴,极瘦,它经过时,还探下头用鼻子探探,“吱吱”两声。
  乔鸣被这声音吵醒,他轻轻睁开眼,刚好和这只雪狐对视,它倒也不怕人,吊梢眼,内眼角朝下,外眼角朝上,目光流动间分外狡猾。
  风微微拂过,燃烧着的火发出一声“噗”,黑色的烟就丝丝缕缕地往上飘了出来,终是被熄灭了。
  就在这样的场景里,一人一狐对视了一会儿,狐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嘶吼,鼻子尖似乎在往下嗅那股烟味,然后猛然抬头,顺滑的白色尾巴在空中晃过,立即就逃窜跑了。
  他和吕璐撑过了黑夜。
  只要天一亮,魏成道肯定会带着人过来搜救。
  这也是乔鸣对着吕璐说的。
  吕璐也醒了,身上除了当做被子裹着的大衣外,只有一件贴身的长袖,冷肯定是极冷的,但是两个人紧紧抱在一块,却也是很温暖的,就好像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全感。
  不论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还是悬崖绝壁,
  只要她待在乔鸣身边,仿佛生死也没有这么重要。
  身上黏糊糊的,吕璐翻了个身,轻轻问他:“要不要坐起来?”
  乔鸣的嘴唇已经白了,毫无血色,唯独还是那双眸子黑的像古远的深潭,阴影之下,深邃的色泽从他眼中露出,“不用了,有人来了。”
  吕璐惊讶,“真的?我没听到脚步声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有救了,毕竟…”
  已经一天没有进水了。
  饥饿还是其次,更为严重的是乔鸣的伤口。
  再没有很好的包扎措施,这条腿还是得废掉。
  乔鸣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脚步声只是代表有人而已,至于到底是来救他们的人,还是来落井下石的人,这就分不清楚了,他眨了下眼,将冷意掩去。不过事情他并不打算对吕璐说出来。
  陈询文在这座山上埋了数不清的陷阱。
  或大或小,也有像小孩子玩的那种整蛊玩具,陈询文猜到乔鸣会来山上探路,就来了这么一出,挑衅得狠啊。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吕璐也听到了脚步声,还伴着喊声,听着声音来的人还很多,脚步声略杂乱,中间还夹杂着狗叫声。
  “汪汪汪!”
  “乔鸣!”“吕璐!”
  “汪汪汪!”
  “……”
  许晁晁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楚,声线偏细,不尖,听得出来她已经很疲惫了,却仍在说话,“你去那边找找,我看这里……”
  满山的雪,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盯久了都是白色的重影,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朝吕璐他们那走去,她强迫自己忽视嗓子的疼痛,用力喊:“吕璐!”“乔鸣!”
  吕璐听见了许晁晁的声音,她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大衣已经残破不堪了,帽子上的毛都掉落了一半,她只有大衣能够遮蔽身体,这时的雪似乎大了些,于此时肆情的下着,像开出小朵小朵妖艳的花。
  其中一朵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她的睫毛上,落到了她的眼里,迷乱了视线,吕璐仰头,大喊,“许晁晁!”
  她喊了一声,却没听到许晁晁的回话,她怕许晁晁没听到她的呼喊,就直接走了。她焦急起来,拿起军刀就要往土壁上插,吕璐用了狠劲,将刀几乎是全数插了进去,双手死死的握住,以此为支撑点,吕璐抬起脚抵着墙,放在两块凸起中间的空隙,想要爬出去。
  许晁晁突然在上方出现,齐刘海长短有致,带着些微的弧度,乌黑亮丽的眉下,她的眼圈是乌黑的,步态显得疲惫,她干脆趴在地上,看到吕璐和乔鸣,脸上总算扬起一抹笑,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我可算,可算找到你们了!”
  她扭脸叫魏成道,“魏成道!阿亘!你快过来,他们都在这!”
  跟着他们一块搜救的人听到许晁晁的声音,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拿着东西准备施救。
  反应最激动的就是阿亘,他身高一米八,那粗壮的臂膀显得力量无穷,瞅着人人都围在那里,他只是踏着厚重的步伐,吼了一声,就推开站在坑口的那些人,挤了进去看,他看到乔鸣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他激动地喘了口粗气,流下泪来,接着就失声,最后又变成长嚎。
  阿亘魁梧的身材配上他哭戚戚的抽泣,“鸣哥,苦啊……”
  慈慈跟着呼哧呼哧跑了过来,推开,急忙道,“哎呀,被捕兽夹伤得很重啊,你们快点下山,我爷爷家有草药,可以暂时抑制细菌,然后你们还得去找医生吧。”
  吕璐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话。
  终于能够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她本想开口说话,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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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璐一昏就昏了一天,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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