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艺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一楼的学生与工作人员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而后大家不约而同像做贼似地又移开眼。
安艺:“……”
她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 为了保住王欣怡的形象, 安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幸好你们没上去,他们在玩密室逃脱呢。为了孩子的兴趣, 王姐竟然在别墅里搞了几个类型的密室, 不过孩子小,太害怕了。”
学生们:……恐怕安艺以为他们是个傻子。
工作人员们:……恐怕安艺以为他们是个智障。
安艺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太蹩脚了,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王姐说今天VCR录不成了,她会尽快通知节目组重录VCR的具体时间。”
所有人如负释重。
当有个人带头离开后,转眼走了个干净。
等安艺走到一楼时,只剩下了肖美。
肖美的脸上也有些忐忑,她从包里拿出湿巾纸, 递给安艺,“你擦擦吧,这样走出去, 回头路人非得报警不可。”
安艺低头一看, 她的白色衬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连带着胳膊上也沾了不少。
这应该是抱着甜甜时蹭上的。
怪不得刚刚那群人不敢直视她, 搁谁身上都会浮想联翩。
安艺忙不迭接过湿巾纸, 把胳膊上的血迹擦去, 边擦边谢,“肖姐,谢谢你啊。”
肖美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一张湿巾纸而已,跟我客气什么?但姐必须以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说说,热心肠是好事,可也得分情况。你瞅瞅,整个一楼,除了你,还有谁冲上去了?”
这里,也就安艺最小。
其余的,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社会上的工作人员,看得比谁都现实。
安艺知道肖美是好意,她连忙顺着对方说话,“肖姐,我记住了。”
肖美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些,谁不喜欢听话的孩子呢?
她随手拿起包包,“统共就剩我们俩人了,咱一起走吧。”
安艺连连点头,“好嘞。”
到了十字路口,因为方向不同,两人互相道别后,便分道扬镳。
安艺还没来得及搭公交车,却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
“安艺,你在哪?”王欣怡满是颤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甜甜很不对劲,从她醒来后再也没说过话,目光呆滞,谁叫也不听,安艺,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帮帮她,帮帮她好不好?”
孩子自古以来都是父母的命根子,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王欣怡真的要被甜甜的状况逼疯了。
恰好这时,公交车缓缓进站。
安艺轻叹,觉得自己就是操劳的命,“王姐,你看着甜甜,我马上就过来。”
她看也不看公交车,就往刚刚的方向走去。
王欣怡松了一口气。
她瞅着像傻了一样的孩子,眼泪夺眶而出。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安艺刚走入保安亭内,其中一个保安便道,“刚刚有个业主给我们打电话了,你可以直接进去。”
安艺连忙道谢。
等安艺走远了,另一个保安不解地问道,“那业主指名道姓安艺,你咋知道这小姑娘就是安艺?”
“嘿嘿,她刚刚来过了,当着我的面签的名。这么漂亮,我当然能记住了。”
安艺没听见这些,只轻车熟路地去了王欣怡家中。
等她到了二楼,王欣怡一下子抓住她的衣服,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安艺,安艺,你快看看,甜甜究竟怎么了?”
甜甜一如既往坐在床上。
只是这一回,她的面上没有惊惧之色,相反,一片迷惘,痴痴呆呆的,听不见人说话,也开不了口。
安艺靠近甜甜,只一眼,她就已经确定症状。
“她魂被吓没了。”
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担惊受怕一个多月,又经历了刚刚的变故,失魂是最正常不过的。
而安艺的话落在王欣怡耳里,不外乎晴天霹雳。
“失魂?!”
她喃喃自语,怎么也接受不了,“安艺,甜甜还能救吗?”
要是她的孩子痴痴傻傻一辈子,她豁出去也要郑柳付出代价。
安艺点头,“当然能救,孩子失魂是最常见不过的。王姐,你放心。”
王欣怡已经把安艺当成了主心骨。
听到安艺说没事,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安艺,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我现在又该怎么做?”
安艺手指微动,旋即道,“现在并不是招魂的黄道吉时,需等到晚上,你替我准备黄纸、朱砂、毛笔,我有用。”
王欣怡怔愣,然后立刻回过神,忙不迭地找到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等一切都吩咐妥了,她狂跳的心才逐渐变得平缓。
“安艺,谢谢你。”
王欣怡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女儿梦魇一个月,她想到的也仅仅是去看心理医生,压根没往别的方向考虑。
可今天所经历的遭遇完全打破了她的信念。
“甜甜的命本就非常好,经历了这一次劫难后,更是富不可言,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安艺一边说,一边靠近甜甜,极为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王欣怡除了拼命点头肯定,再也说不出其他。
她的心里也庆幸极了。
要不是因为她放不下甜甜,把她带到J市来亲自照顾,哪里能碰的上安艺呢?!
其实王欣怡更想放下工作好好陪陪女儿,可当初《梦想新歌声》的合同已经签署,无故违约是她承受不住的。
如今的结局也算无心插柳。
很快,助理按照王欣怡的吩咐把黄纸、朱砂等买了回来。
还不等助理问清楚状况,就被王欣怡赶了出去。
当然保姆也不例外。
安艺去了书房,便开始画还魂符。
还魂福是招魂必备的符箓。
安艺将黄纸摊平,右手持毛笔、蘸着朱砂,迅速地在黄纸的正上方画符。
她的动作连贯,不带一丝阻碍,符箓立刻成型。
而后,安艺换了另一只小毛笔,按照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顺序写下了“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荒郊野外,庙宇山林;山神五道,河陆神仙;当庄土地,送于家门;家宅灶君,送于本身。”这几十个小字。
她的字体娟秀,十分好看。
等最后一个“身”字写完,黄纸轻轻颤动。
安艺手指拂过正上方的符咒,旋即在右下方迅速地写了孩子的乳名。
甜甜。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
黄纸剧烈地颤抖,若肉眼可见,还能见其周身散发着赤红的光芒。
安艺见最后一道朱砂也隐没在黄纸内,迅速地以一种古怪的折叠方式把黄纸叠成了三角状。
最后轻轻一拍,还魂符终成。
王欣怡在书房外等得焦急无比,左右踱步,感觉把自己都绕晕了,不知道踱了多久,书房门才被缓缓推开。
她连忙凑上前。
安艺把还魂符递到王欣怡的手中,“尽量哄着甜甜早点睡,晚八点,把还魂符放在她的枕头底下,然后叫唤她的乳名,念到第二十七遍,就把还魂符取出,去厨房把还魂符烧掉。”
“明天等她醒来,情况就能大好。”
王欣怡一脸虔诚地握住还魂符,仿佛握着的是女儿的命。
可她仍担心会有意外情况发生,主动邀请道,“安艺,请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安艺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王姐,这可不行,夜不归宿,我得被我爸打死。”
王欣怡还以为有多大点儿事,她连忙道,“我来给你爸爸打电话,把这儿的事情说清楚。”
安艺的脸色更苦了。
别人的家长巴不得孩子助人为乐,可她爸爸一旦知道她在外面又帮了人,绝对能揍她一顿。
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绝对不行。”
王欣怡是真的想把安艺留下来,她试探性地开口,“那我换个理由?”
安艺握紧了王欣怡的手,“王姐,恐怕你还没撒谎,我爸爸就知道了,这都行不通。你放心,有了还魂符,甜甜一定能够好起来,我保证。”
王欣怡终于死心,“好,那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她现在早已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问道,“安艺,那芭比娃娃上究竟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安艺抿唇思索了一会儿,才用了王欣怡能听得懂的词解释,“这是鬼魇,只作用在小孩子身上,会让孩子产生恐惧惧怕的心理,从而做出自残的行为。”
否则保姆和王欣怡一个也逃不过。
听到这话,王欣怡的眼睛充血。
这郑柳真是处心积虑啊!!
她真的想不通,两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会让对方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心中血气上涌,一字一句道,“安艺,她这么欺负甜甜,我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能帮帮我吗?”
安艺直接拒绝,“王姐,这不符合规矩。用玄学害人,这么做,和郑柳又有什么分别?”
同样,她也会遭到反噬。
王欣怡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也清醒了些。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第22章
即便王欣怡对甜甜担忧无比、对郑柳怒不可遏,但她仍匆匆地收拾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并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感激地把安艺送上车。
临走, 她忍不住道,“等甜甜好起来了, 我一定亲自上门道谢。”
这话说的真挚无比。
安艺的脸瞬间绿了。
要是王欣怡亲自上门道谢, 当晚她爸可能,不,是一定会胖揍她一顿,“王…王姐。不必了,我爸爸不喜欢场面形式,甜甜那么可爱,相逢即是有缘。”
王欣怡不明所以,不过瞧安艺的确不乐意的模样, 只能就此作罢。
她冲着助理吩咐道,“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叮嘱了两句后,王欣怡目送自己的车子远去, 才忍不住回到了家中, 继续照顾甜甜。
车厢内气氛沉寂。
安艺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准备打发时间, 可沉默了许久的小Q却忍不住说话了。
小Q:“主人, 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Q围观了安艺帮助甜甜的所有场景,把刚出厂不久、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它激动坏了。
安艺听着这恭维的话,神清气爽。要是统哥在这儿, 哪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
她眉头挑了挑,“小Q,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过。”
小Q更激动了,“真的吗?”
不过很快,它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不过我只有三个月时间,等过了三个月,我就又要回公司了。”
它的语气失落极了,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猫般,呜咽呜咽的。
但小Q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很快它就又欢快起来,“主人,在我离开之前一定要多表演给我看哟。小Q会一直支持你的。”
安艺忍不住翘起嘴角,承诺道,“好。”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循循善诱,“小Q,你知道我前一个助理的名字吗?”
统哥马甲藏得太深了,真的很迫不及待想知道它的名字嘲笑一番啊。
小Q懵懵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主人你说的是……王狗蛋吗?”
王……狗……蛋……
安艺险些笑岔了气,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怪不得统哥从来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她名字。
否则一口一个狗蛋的,谁能够受得了。
她哄着懵懵懂懂的小Q,“王狗蛋有什么来历吗?”
要没有缘由,名字肯定中规中矩的。
小Q是刚出厂的,对许多旧事并不清楚,只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安艺也不为难小Q,生怕吓着它,干脆继续看杂志。
只是,统哥离开的第7天,想它。
车子一路驶到了安艺居住的小区外,并停在了一个隐蔽的位置。
安艺礼貌地对助理道谢,然后走回家中。
*
安彦明正在客厅招待一对母子。
母亲三十多岁,虽面上沧桑,皱纹迭起,但穿的干净整洁,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
儿子才七八岁,正是刚懂事的时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灵动极了。
安艺打开门就听见那母亲颤抖的声音,“安大师,我老公已经出海一个多月了还没回家,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老公究竟出事了没?以往也出海,但从来没那么久。”
安彦明瞥了一眼安艺。
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注视。
旋即才沉稳地开口道,“算亲友的安危,一千不议价。”
赵雅脸上露出些许为难,她若是真的有钱,就不会来找安彦明这远近闻名的、时准时不准的安大师了。
只是想图个心安而已。
“贵了吧?”
安彦明但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这儿从不议价,消息值不值你自己掂量吧。”
安艺:“……”
赵雅两腮削、印堂狭、两鬓窄、下巴尖,这典型的克夫命,且她眼下发黑,是丧偶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