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时间,盛繁只能在车上完成化妆和换衣的过程,不过好在她底子好,哪怕随便一描都比别人的精心打扮要美上不少。
换好时,她笑嘻嘻地凑过去敲了几声玻璃,卫睿背对着这边的身影转了过来,熄掉了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烟,无声开门坐了回去。
“裙子很好看。”
他目不斜视冷声夸赞道。
盛繁只是笑得眉目生光,权当卫睿是在夸赞自己,“谢了啊。”
车子噗地一声再度发动,缓缓朝着正门那边开了过去。
酒会是在B市相当出名的一家国际五星级酒店里面举行,门口还妥善地铺上了红毯,看上去十分地隆重华贵。
开到门口时,卫睿从脚边的一个醇黑盒子里拎出来一双全新的高跟鞋,鞋底泛着淡淡的蓝色,鞋带和鞋跟全都镶满了人工磨刻的八角钻,看上去宛如辛德瑞拉的水晶鞋一般耀眼。
“TU那边的友情赞助,别穿坏了,要是合同谈不拢,指不定我还得赔给人家。”
盛繁边穿鞋边撇嘴,知道这人又在开一点都不好笑的冷幽默玩笑了。
盛繁前面还有别的车流在慢慢移动,等轮到盛繁时,一个穿得宛如中世纪骑士的大堂门童帮她拉开了门。
外面夜色还未至,酒店内部却已经是灯火辉映,一盏盏明亮的光束隐隐绰绰朝着外面散射开来,投在盛繁身上时,让她宛如踩着光辉而至的神女。
她一双桃花眼氤氲中泛开层层雾气,黑如鸦羽般的长睫微闪,在眼底铺开徐徐流动的墨色河流。她的脸蛋如同月色般皎洁纯透,让人想起春天时初雪微融的那一泓清泉石上流。
她的声音如同琅玉轻轻撞击时发出的清脆鸣响。
美人轻轻一笑,“谢谢。”
门童瞬间呆住,身体还保持着那个滑稽的伸手扶人的动作,面色呆滞僵硬,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他跟魔怔了似的又重复了一遍盛繁的话,才恍然如梦初醒般连忙大声回道,“不用谢!不不不不用谢!”
眼睛一直死死盯在盛繁脸上。
盛繁也不介意,随意地拨了拨脑后如同深夜暗海水藻般的长长卷发,轻笑一声便迈步朝里走去。
那裙摆之下被修饰得长直白细的美腿迈步朝前走去,门童一时有几分失神,竟忘了检查她的入场邀请函。
卫睿紧接着其后下车,拿起金色的邀请函在门童面前晃了一晃。
看着他走神时不时眼神还往酒店里面瞟的样子,卫睿喉咙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笑声,笑得那门童直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卫睿已经提步要走,却又不知怎的,有些恶作剧的意味,一改从前的淡漠,低声对着门童沉沉道。
“一般人,够不着的。”
够不着什么,他也不说,只是笑着朝前走去,银色的西服笔挺。
盛繁就站在大堂门口,逆光而立,笑吟吟等着他的到来,一席黄裙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把她衬得显黑,反倒是她如牛奶般的莹白肌肤把裙子艳丽的色调压了几分。
她静静站在那里,会让人产生一种,天地寂静,只余她一人的错觉。
四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来过来,伴随着些许的窃窃私语。
卫睿加快脚步,回头朝温锐比了个手势,就走到了盛繁的旁边。
盛繁笑意如同水波般泛起阵阵涟漪,她伸手挽住卫睿的手臂,调侃道,“今晚就麻烦你啦,我的经纪人。”
卫睿目光一顿,面色有一瞬闪过些许无奈,“恐怕是真的有点麻烦,你今天这身太招摇了。”
盛繁眉眼轻轻挑起,眼角一笔勾出的棕色眼尾飘摇出几分不自知的风情。
“你的意思是我换身衣服就不招摇了?”
卫睿面无表情,“当我没说。”
二人面上带着礼貌而标准的笑意,一路朝着正厅走去,嘴巴轻轻动着低声交流,一眼看去,还以为二人都没在说话。
这是混酒会的必要技能。
在这场酒会里,除非是超级大腕明星,否则地位都是比不上那些操纵幕后的掌权者的,所以大家都是识趣的把自家的助理一类的放在侧厅。
这也是温锐等下的去处。
而盛繁和卫睿二人手挽着手,笑意盈盈地朝着正厅走去,心里都各自在盘算着等下的狩猎目标。
被这对男女盯上的,不管是谁,今晚都注定只会有一个命运。
眼看着正厅银色的环状大门已近在眼前,卫睿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心里已经快速计算出了等下最有可能第一个迎上来的目标,以及等下自己该用怎么样的对话最大效率地拉近距离。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那大门拱形花束一侧,似有人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已经缓步走迈了出来。
人影清瘦而卓绝。
他发丝黑得发亮,松松垂在额前,远远看去像是不经意沾了水,漆黑如墨,点点光亮直直要折射到人的心里去。
墨发之下,他一双眸子似乎是不经意地朝这边看来,强烈灯光之下,衬得他肤白唇红,鼻梁挺直,一双眼宛如春雨洗涤过后的青翠草地,湿润的春风徐徐拂过,皮肤之上泛起酥酥麻麻的触感,寂静之中,仿佛蓝天白云之上有一排白鹭飞过,轻轻鸣叫出声。
他穿得随意,白色衬衫之下是暗色格纹西裤,扣子扣到最高的位置,喉结勾勒出性感的弧度,不经意间上下动了动。
三人站定,似乎有一阵不知哪里吹来的风袭过,让盛繁鼻尖隐隐嗅到了青柠和薄荷的淡淡香气。
最后是他先出声。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眼里折射出璀璨光芒,看见她的那一刻,一瞬间眼睛亮得出奇。
他喊道,“盛繁。”
“好久不见。”
声音如同碧玉落潭,发出阵阵水光荡漾的声响。
那一刻,盛繁和卫睿的脑中都闪过不少想法。
盛繁想的是。
一个人怎么能帅到这个地步?
而卫睿想的是……
盛繁这个无耻耍赖装傻充愣超级不要脸的大骗子!
我觉得大家不爱我了。推眼镜。寒冷的朔风扑打着我娇嫩的脸蛋,瑟瑟发抖的秋天就这么到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你们越来越冷漠的小脸。大家以前还要无情而冷酷地砸我点票再离开,现在连票都要没人砸我了。我的心,很痛!一柄利剑刺穿了我柔弱的心脏。我简直要躲在黑暗的角落嘤嘤嘤痛哭了。都说一段关系是有保鲜期限的,现在我也写了快有两个月了。当我从一个新人步入了旧人阶段,大家就要看腻了我这张饱受岁月摧残的黄脸要转头去找别人嘿嘿嘿了吗?啊不说了,我要轻轻蹙眉捧心躺在床上柔弱哭泣了。大家自己去玩吧。眼看国庆即将终结,我的心很痛。
第九十一章 怒意
“盛——繁——”
卫睿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际却是在咬牙切齿地低声喊着盛繁的名字。
“你不是说——柯明和你不熟吗?”
盛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笑着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卫睿一滞。
仔细回忆了一下,盛繁好像确实没有明确提过她和柯明的关系。
但现在看这情况两人已经不只是认识了!
柯明还一脸温和亲近看起简直盛世奇观啊!
他就从来没见过柯明露出这幅仿佛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模样啊!
这根本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啊好不好!
盛繁这死骗子,瞒得他好苦……
卫睿冷冰冰瞥盛繁一眼,继续小声道,“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盛繁毫无畏惧看了回去,脸上笑意不减,“那我可得好好等着。”
两人本就是手挽手的距离,脸上笑容又盛,小声说话时,看上去就像情人间在呢喃耳语,旁人看上去觉得没什么,毕竟酒会之中这种现象比比皆是。
可有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只觉得刺眼得要命。
柯明上前一步,眼底刚刚的一池春水都化作了冷冽的冰,“卫先生,可以借你的女伴一用吗?”
这话说得硬邦邦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诚意。
卫睿这才反应过来柯明还被他晾在原地,笑意加深看了回去,“柯先生认识我?”
这本来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拉近距离的寒暄——
——接下来,柯明只要说些类似于‘啊当然久仰大名’‘啊卫先生青年英杰怎能不识’的假惺惺客套话,就可以轻而易举把话题带向下一个阶段。
但他没有。
柯明轻声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却让在场的三人都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几分说不出的嘲讽和敌意。
盛繁脊梁发寒缩了一缩,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好像曾出现过无数次。
好像每次在不同场合遇见柯明,他都是这样,对着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散发寒意。
搞得她一直坚信,柯明对她十分不爽,不爽到连她旁边的人都要一同针对。
真是没道理的男人。
野蛮!
柯明似乎知道盛繁在想什么,眼角余风瞥她一眼,顿时把盛繁吓了老大一跳。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不认识你。”
他轻呵一声,看着卫睿眸色沉沉,眼睛里仿佛正徐徐流动着破冰的暗色河流,“我不过找了个最难听的姓喊你一声罢了。”
卫睿身形一滞,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等等……刚刚柯明说了什么来着?
他妈的……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心里悄悄尊敬的大影帝给骂了???
他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啊喂!
他妈的,好委屈。
日!
好几秒过去了,卫睿仍处于震惊失神的恍惚状态。
站一旁的盛繁看不下去了,轻轻皱眉,“柯……”
“嘘。”柯明朝她转头看来,眼神再度徐徐晕染上暖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让盛繁似乎瞬间听到了某种花开的声音。
“别闹,待会儿带你走。”
“哦……”盛繁有些呆,懵懵点了点头,心里闪过某种酥酥麻麻的触感,似乎是被电到的感觉。
柯明一转头,又恢复了那种极强的压迫感,冷漠开口,“借你的女伴一用,卫先生。”
卫睿挑眉看了回去,他本来也是极其骄傲的人,一时之间,心下也有几分怒意。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正厅厅门处突然跑出来一道人影。
“哎呀,哎呀,卫先生好久不见啊,上次一面之缘,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天,令堂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任寻被自家的霸道老板吓得不轻,连忙点头哈腰,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卫睿并不买账,冷冷看他一眼,眼睛徐徐眯起,“我认识你么?”
被战争余波扫到的食物链最底层尴尬笑了笑,心里在疯狂地骂着柯明不知道装什么疯。
他一个转头看见盛繁,当即眼前一亮,笑着打了个招呼,“窦……呃,痘痘,呵呵呵,呃这个,痘痘,盛小姐脸上都没长痘痘,真是令人羡慕呢。”
他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盛繁轻轻皱眉看他一眼,觉得不只是柯明奇怪,连他的经纪人都一起奇怪。
她以前就认识任寻,也接触不少,记忆里任寻好像就这样每天神经兮兮的。
一下子,盛繁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面上礼貌笑了笑,“任先生,好久不见。”
还不知道在自家女神心里已经被定义成神经兮兮的任寻顿时笑得整个嘴都咧开了,眼里的光像是要活活把盛繁吞下去似的,脸上带着某种奇怪的狂热感,但又在努力压制。
“盛,盛小姐,呃,这个,我能叫你盛繁吗?”
盛繁神色莫名,看他一眼,“当然可以。”
现在说来不只是柯明,就连任寻的地位也要比她高上不少,他主动表达善意,盛繁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
要知道上次直播时任寻都还对她爱搭不理全程漠视来着。
像他现在这样眼前发光的狂热表情,盛繁还只在上一世的时候体验过。
那个时候每次见到她,任寻都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似的缠着她,小心翼翼地搭话聊天,每次都得是柯明黑着脸来叫他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连自己手下的经纪人都禁止和她来往,可见柯明对她是有多么不喜。
而现在,面前的任寻又对她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小心翼翼表情,“盛,咳,盛繁啊,你要不要和我们走啊,我们带你见见人,打个招呼什么的,呃,没有恶意,就是随便走走……”
他眼睛是丹凤眼,眼瞳黑白分明,求人时会从下往上掀起眼皮看你,眼皮上方勒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他眼睛常常看去有些微**,像极了她小时候在街边偷喂的那只流浪狗,总是黑黑的眼睛呆呆望着你,仿佛包了一团小小的水珠。
盛繁几乎能听到自己心里那阵熟悉的叹息声。
她无奈朝卫睿转头望了过去,出乎意料地,卫睿朝她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个理性至上主义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快速分析出了事件的利弊。
若能忍一时怒意,借他人东风快速让自己达到目的,那所谓的面子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而且还是他占了便宜。
想到这里,卫睿朝任寻柯明二人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二位了。”
话罢转头看向盛繁,指了指正厅旁边的位置,“我去那里转转。”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今天的目标。
盛繁顺着他指尖过去,也看见了同样的人,她略带歉意地朝卫睿笑了笑,“好。”
然后二人便分道扬镳。
目送卫睿的银色西装远去,盛繁才幽幽笑着转头看向了柯明,素白的手臂轻轻挽了上去,亲密朝他俯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