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想起往事,脸上一红。
邵声瞟向方拓,“那你单独出去溜达一圈吧,正好川川也有两只螃蟹了。”
夏小橘又戳了戳方拓,他侧腰一痒,哈哈大笑起来。
莫靖言赶紧换了个话题,问道:“小橘,你头发新剪的吗?这个造型不错,颜色也蛮适合你。”
“哦,是呀,那天和梁老师逛街来着。”夏小橘答道,“还顺便买了件大衣。”
莫靖言问:“就是你说过的,一起跑步的梁老师?”
“对,她给我的建议,和你说过的还挺像。”
“对,回头还得谢谢梁老师。”方拓应道,“她不是还送了你一把雨伞?”
“你还说……”夏小橘扁了扁嘴,“我那把存在行李车上了。”
“之后是不是有个集中认领?过几天我帮你去拿啊。”方拓说,“不过梁老师这次也很帮忙啊,回头我得请她吃顿饭,感谢她那天帮我照顾你。”
“人家那么忙,有没有时间还不一定呢。”
“对了,”方拓忽然想到什么,“我知道你崇拜梁老师,学她别的可以,但是别动不动就说出国读书的事儿了哈。”
“为什么不说?”夏小橘明知故问。
方拓一字一顿,“你总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如果你去,怎么也要把我给F2过去吧?我还能去那边徒步啊,登山啊,攀岩什么的,顺便带几个队伍赚点生活费。”
夏小橘认真想了想,纠正道:“在美国带队需要当地的资格证吧?而且,F2不能工作吧?”
莫靖言失笑,“重点难道不是,他让你F2他……”话音未落,想起刚刚和邵声在一起的时候,二人关于未来的种种畅想,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感慨。抬眼看他,他也正好看过来。手背一暖,被他的手掌握住片刻,又轻轻松开。
姑娘们的话题转向妆容服饰,男人们聊起最近的经济形势,又说起冬天的计划安排。方拓和邵声在讨论什么时候去练习攀冰,更要预留时间,大家一起去郊外滑雪。
方拓说:“那就这么定,都放莫师兄车上?”
莫靖则一愣,“什么都放我车上?”
“我说,如果去滑雪,可以和朋友租雪具,比雪场的品质好。到时候集中放你车上。我再借一下莫莫姐的车。这么安排可以把?”
“可以,怎么去你来安排就好。我不一定有时间。”莫靖则应道,“要是你想开我的车去也行,不用拐弯抹角的。”
他们说要去哪个雪场来着,刚刚似乎听方拓提起一句,但是从耳中一滑而过。因为他在走神,注意力都在女生那边。夏小橘正在描述那天去哪里逛街,去哪里理发。
偶尔有一两次,提到了“梁老师”的字眼。
仿佛,离她的生活近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橘这脸打得,疼不?
第38章 第十一章 (中)
炒菜吃得差不多,张佳敏又把大闸蟹也蒸上。一共六对螃蟹,若按大人们一人两只来算,还少邵一川的一份,邵声说:“没事,我分给川川;他小,吃不了多少。”
莫靖言已经剥了一小块蟹肉,放在邵一川碟子里。
方拓说:“还是吃我这份吧,我最怕麻烦了。”说着推了一只公蟹过去。
张佳敏笑:“所以让你们先吃菜,垫垫肚子。”
夏小橘说:“对,这就当嗑瓜子了。”她把自己面前的公蟹一分为二,默默地放了一半在方拓碟子里。
“看,还是有女朋友好!”方拓笑眯眯看她,试探地问,“要不,你也帮我剥了?”
夏小橘神色赧然,嗔道:“想吃就自己剥,不想吃就还给我。”
“我都是塞在嘴里嚼啊。”方拓笑道,“我之前还看网上有个图片,说解放前贫困人民靠吃大闸蟹度日。我吃起来大概就是灾民那个形象。”
“哈,对了,我还听说过一件有趣的事儿。说有一篇文章,写二战结束后,加拿大纽芬兰地区的人民生活困难,还在上小学的作者要带午饭,他家太穷,妈妈买不起鸡肉,于是……”她顿了顿,“给他带了两只龙虾。”
众人都笑起来。
方拓笑得咳了两声,“你是不是特别想穿越回去?”
夏小橘辩驳道:“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你嘴一张,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吗?”方拓“嘁”地一声,挑了挑嘴角,“你总和我想的一样,有点新意好不好?”
只有莫靖则笑得勉强。
这个故事是他讲给梁忱的,没想到她一直记得,还曾转述给别人。
当时二人吃着梁忱冰箱里的速冻饺子,莫靖则慨叹大雪封门,又恰逢节日闭店,想请她吃顿大餐也不能。于是便说到龙虾,说起更北方的缅因州和加拿大。
莫靖则想起在一本飞机刊物上看到的这则故事,讲给梁忱听。
她说:“那可以去阿卡迪亚国家公园,看红叶,吃龙虾。对,龙虾点两只。”又笑道,“你在纽约那么久,应该去过吧?”
“真没去过。”莫靖则摇摇头,“不过,倒是想和你一起去。”
“可惜,”她看了看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现在不是秋天呢。”
当时他心中惶然,尚不知下一个秋天自己会在哪里。否则是否可以应一句,“那我们,秋天一起去。”
所谓跨不过的万水千山,不也是只有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么?
而现在,又到了红叶萧索的季节,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却远过远渡重洋。
这大闸蟹吃得索然无味。他拎起一只放在莫靖言面前,又分了一只给张佳敏,“你们多吃点,我前几天去上海,没少吃。过些天也还要去出差。”
邵一川最开心,他面前堆了好几只螃蟹。他的兴趣点也不在吃上,对他而言这些还没有佳敏阿姨做的扣肉好吃,可是,他学会了如何区分公母,正兴奋地把它们一只只翻得肚皮朝上。
邵声轻咳,低声说:“川川,吃饭的时候,不要玩你的食物。”
夏小橘听到,瞟了一眼方拓,他拿一大一小两个螃蟹壳,摞起来做身子;又拿蟹鳌和蟹脚当做手脚,拼了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她轻轻踢了方拓一脚,“听到你师父说什么了吗?”
他还沉浸在完成艺术品的喜悦中,一愣神,笑道:“奥特曼!哦,不,钢铁侠!”
要是放在以前,夏小橘有十万句话来揶揄他的幼稚,可现在,她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首先,这人是她自己选的啊,不给他留面子,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其次,这个幼稚又脱线的男生,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当然,这句话她更说不出口。
吃过午饭,张佳敏要收拾碗碟。莫靖言拦住她,“佳敏你歇一会儿吧,没有让你又做饭又洗碗的道理。”
莫靖则看了小妹一眼,“你在家刷么?到我这儿来表现。”
莫靖言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
“还是我来吧。”夏小橘起身帮忙。
“没事,小橘。”邵声向她摆摆手,“莫莫这句话,是在喊我呢。”
莫靖言嘻嘻一笑,“他不用我喊的,可自觉了。”
邵声“嗯”了一声,“等我当大厨的时候,家里的规矩就变成——谁做饭,谁洗碗,谁让你用那么多碗……”
莫靖言赧然,“那下次我洗么。”
“嫌你刷不干净吧。”莫靖则揶揄道。
“肯定是师父心疼莫莫姐;我看等川川能够到灶台,他们爷俩一起刷。”方拓笑道,又看向邵声,蹙眉道,“师父你真是,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邵声冷眼看他,“别叫我师父。”
“嗯?”
“你去学川剧吧!变脸这么快。”
方拓大笑,“别把我逐出师门啊,还是我主动表现一下吧,我来刷。我刷得挺干净的!”
张佳敏还要和他客气两句。
莫靖言拦住她,笑道:“没看出来他今天格外爱表现么?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刷。”
夏小橘帮忙把碗碟捡拾过去,站在厨房门口,探头问:“我和你一起呀?你刷第一遍,我涮干净。”
方拓指了指高高两三摞碟子和碗,“大话都说出来了,我自己来吧。”
“怕太多,你刷不干净,回头还得佳敏刷第二遍。”
“夏小橘你太小看我了!”方拓在洗菜盆里用洗涤剂搅出一堆泡沫,“来,帮我把袖子挽起来。”
夏小橘依言,帮他把衣袖挽高。方拓低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两个人站在厨房的过道里,离得近,身边都是烟火气,心中都觉得有一丝甜意蔓延开来。
方拓努着嘴,用下巴点点右边,“这边低了,两边不一样高。”
“你强迫症啊!”夏小橘佯怒,“唰”地将他右侧衣袖拽高了一大截,“我不管你啦!”
“谁啊,刚才还要帮我刷碗!”方拓叹息,“到底是我女朋友,连变脸快这事儿,都随我。”
夏小橘在他肋间戳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方拓说:“要是心疼我干活多,就帮我捏捏肩膀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和我讲条件。”夏小橘嘴上揶揄着,却伸长手臂,在他脖颈两侧捏了捏。
方拓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气。
夏小橘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赧然道:“好好干活儿!”手上似乎还留着帮他揉捏肩颈的触感。看着瘦削的男生,骨架宽阔,肌肉紧实又有韧性。总让人想要再抓两下。
张佳敏不用刷碗,还是整理了桌子,正要来拿抹布,走进厨房便看到拍拍打打的二人,她忙侧过身,抬手挡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邵一川在家养成吃完饭就扫地的习惯,在邵声的指挥下,跟在佳敏身后来拿扫帚,也学她的样子,转身捂眼,清脆地说:“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莫靖言笑着小跑过来,“他俩在厨房干嘛呢?”
“没,没干嘛……”夏小橘一紧张,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拓坦然一笑,“我干活儿,她监工呗。”
莫靖言笑眯眯站到门口,“我也来看看。”
张佳敏飞速擦了桌子,回来站到另一侧门边,“我也来看看。”
夏小橘有点不自在,“那,那我先去客厅了,里面太挤。”
方拓挡在她旁边,不让她走,转头看向门口两位门神,语气夸张地抱怨,“拜托两位,没看过人家谈恋爱啊!”
莫靖言忍着笑,“不是监工吗?”
“姐,我一个人刷碗,需要你们三个监工么?”
“我就是考察你一下。”
张佳敏也点头附和,“对!”
方拓看过来,“佳敏,咱们第一天认识吗?莫莫姐更别说了,你都认识我十年了啊!”
莫靖言摇头,“身份不一样,考察内容不同。”
张佳敏说:“对,现在我们是作为小橘的闺蜜,看看她男朋友怎么样。”
方拓投降,“看吧看吧,随便看,不收门票。”又问莫靖言,“那你要不要作为我姐,考察一下夏小橘?”
“需要吗?”莫靖言佯作讶异,“你希望我说什么?”
“说‘这个女朋友真是太好了,阿拓你要看住她呀’。”方拓细声细气,模仿莫靖言的语气,又用肩膀搡了搡夏小橘,“你说是吧?”
夏小橘正想转身离开是非之地,脚下不稳,差点被他推到水池上。她连忙扶稳,鼓着腮瞪了他一眼,“我想说,能退货么?”
“一旦售出,概不退换。”方拓伸出手来,“对,卖身还得有个转让费呢吧?”
夏小橘在他掌心打了一下,“给你五毛。”
“小橘这个男朋友还不错,就是有点贫。”莫靖言评论道,“看着就像没长大一样,不过,遇到大事儿,他心里还算有数。”
“这算夸我吗?”方拓挑了挑眉,指了指夏小橘,“你们觉得,她长大了吗?”又被背后偷袭一拳。
张佳敏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其实贫嘴也挺好啊,看你们一直都有那么多话说。”
方拓旋即明白,笑道:“那不是因为我们没长大么?我废话多,也就是小橘爱听。”
莫靖言岔开话题,“对了小橘,方拓怎么表白的?你怎么就原谅他了?”
张佳敏又精神起来,“对呀,刚才餐桌人多,没好多问你。”
夏小橘赧然,现在人少吗?只是少了两大一小三个男人而已,其他四人都挤在厨房里。
“心诚则灵。”方拓替她回答,“我跑了个全马,一身大汗去找她。夏小橘一点都不心疼我,就心疼她的新衣服。”
夏小橘辩驳,“哪有!”
方拓笑着逗她,“哦,那就是说,还是心疼我咯?”
“自己跑了个全程?这么厉害!要是我,也原谅他了”张佳敏咋舌,“我还说阿拓这两天干吗去了,怎么看起来有点腿软。”
莫靖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夏小橘总跑野外,没少听各路人马讲起俚俗的笑话,看她一笑便反应过来,同样大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