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准备回去之前，小心翼翼问道：“那个诊金……”
唐小诞看着他，问：“你能给我什么？”
刚刚通过与叶谦的大脑沟通交流，发现他那个位面世界的科技还不如地球呢，那对方还真没什么值得唐小诞惦记的。
叶谦鼓足了勇气，伸出了一根手指，说：“交付一天的时间行不行？”
唐小诞瞪大眼，“啥？”
叶谦很不好意思解释道：“老板拖欠我们员工的工资，我正在申请法律仲裁，但是要一周后才能拿到属于我的报酬……然而我今天刚刚给孩子交了学费，太贵的诊金实在是支付不起。”
见唐医生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叶谦皱着眉头，忍痛割爱道：“最多给您两天的时间，我知道自己给的实在是太便宜了……但是，唐医生您就行行好，等我领到工资之后，过来复诊的时候再给您补上，行不行？”
唐小诞甩了甩头，想要撸一撸他说的话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支付两天的时间给我当做诊金？”
叶谦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不要脸，来诊所治病居然还要讨价还价。
唐小诞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置信道：“你们那个位面的通用货币、竟然是、时间！？”
叶谦傻愣愣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唐医生表现得那样吃惊。
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53章 买卖时间
唐小诞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科幻电影, 叫《时间规划局》。
难道这部电影讲的其实是真实的事情？编剧该不会其实来自叶谦那个位面世界吧？
自从有了“无刚环”之后，唐小诞对整个世界的看法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好奇地问叶谦：“你们那个位面世界是不是彻底将老化的基因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剔除了？”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在成长到达某个年龄的时候完全成熟, 然后戛然而止，再也不会变老了？”
“然后为了避免人口过剩, 想要继续留在世上的惟一办法就是——除了拼命挣时间或者干脆去偷去抢, 要不就是从上一辈那里继承到更多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 你们那边的富翁真的可以得到不朽的生命？”
叶谦吸氧的剩余时间还有几分钟, 他一边很珍惜地大口大口吸氧，一边回答唐医生的问题。
“您在说什么呢？人怎么可能完全不衰老呢？只要会长大就肯定会变老啊。就算是富翁也会在身体彻底衰老的时候死去，怎么可能会有不朽的生命呢……”
唐小诞对此持保留意见，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真的可以在某一天阻止老化的基因表达呢。
叶谦眼中充满着希望, “不过您有一点说对了, 我们确实要拼命挣‘时间’才能活到寿终正寝, 但凡寿终正寝的都是厉害的佼佼者, 是世间一等一的优秀人才！”
他说着说着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握拳激动道：“寿终正寝是很不容易达成，但它不是梦, 而是我们每个人奋斗的目标！”
唐小诞：“……”
这种每天世界观都在被刷新的感觉, 真是觉得自己非常与时俱进了。
她好奇道：“那你们的世界是怎么回事？怎么实现用时间来当做货币的？”
叶谦不明就里, 理所当然道：“‘时间就是财富’, 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吗？”
唐小诞直接问他：“我是问你们具体怎么办到的, 如何将时间转移, 时间可以储存吗？”
叶谦瞪大了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眼，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们这里还没有普及‘时间’付款？”
唐小诞点点头。
叶谦无比羡慕地看着唐小诞，嘴里喃喃自语：“真好啊，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用，可以悠闲地活着，真好啊……”
然后他就给唐医生科普了一下他那个位面世界的发展历程。
“一切还是要从世界末日那天说起。”
“我们的历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五百年前，我们的母星上空突然来了一大群宇宙飞船，一群容貌俊美的外星人从宇宙飞船里出来，要求我们尽快安排优秀的人才跟他们离开。”
“它们说母星即将迎来末日，需要两亿年的恢复期，为了保护文明多样性，实施人道主义救援，它们特意来帮助我们逃离灭绝的灾难，但是只挑选优秀的人才保护他们离开。”
“我们的政府哪里能同意，他们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因为外星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又不是猪肉买卖，可以被随意挑拣，双方争执起来，为此还差点发动战争打起来！”
“谁也说服不了谁，双方僵持了一周，然后突然有一天，一颗十公里宽的小行星碎片抵达我们的母星！”
“它的质量达20000亿吨，速度在母星引力下快速加快，从每小时6.5万公里增加到7.2万公里，几乎就是每秒20公里，这么快的速度，我们的大气层根本无法将它减速。”
“小行星碎片进入大气层，开始燃烧，温度接近20000℃，它飞越大海，朝地面撞去，5秒内就穿越了近地大气层，爆炸威力相当于1亿兆吨TNT当量。”
“它撞击了海洋的浅水区，那里的海水直接就被蒸发，以每小时16万公里的速度冲击外太空。”
“撞击使大量的气体和灰尘进入大气层形成了一片温度高7800℃的云层，5小时内，这片热云便包围了整个母星，难以消散。”
“小行星还引发了地震和海啸，致使火山大量喷发，云层厚几千米，以至于阳光不能穿透，全球温度急剧下降，科学家们估算，这种黑云遮蔽母星时间将会长达数十年之久！”
“从此，植物不能从阳光中获得能量，海洋中的藻类和成片的森林将会逐渐死亡，食物链的基础环节被破坏了，大批的动物都将饥饿而死，其中肯定包括我们人类……”
“大家终于相信了外星人关于世界末日的说法，留下来就是一个死，所以全都争先恐后地要求被救援撤离。”
“可是外星人说它们的飞船载重有限，只能带一部分人离开，为了提高保护文明的效率，它们只选择带走优秀的人才。”
“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是优秀的人才呢？到底应该救助哪些人，留下哪些人自生自灭呢？”
“是淘汰穷人，带走富人？”
“还是淘汰孱弱的，带走强壮的？”
“或者是淘汰笨的，带走聪明的？”
“这些主观影响因素太多，谁也不能说服谁。眼看着时间紧急，再不走全都得完蛋……”
“就在那个时候，外星人给大家提供了筛选剂，只要喝下之后，身体成功变异产生时间活力基因，就能被选上获得一张救命的船票。”
“那个时候，什么金钱、土地、奇珍异宝都是废物，只有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反正留下来都是一个死，大家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争先恐后地要求喝下筛选剂，成功的欢呼雀跃，失败的直接猝死……”
唐小诞听到这里异常沉默，她问：“后来呢？”
叶谦笑了笑，眼睛里装满了苦涩：“很多人不服气，引起了骚乱和暴动，要求大家一起登船离开，拒绝喝什么筛选剂，可是……大家赤手空拳的，哪里是外星人的对手，很快闹事的就被镇压了。”
“还不等所有人喝下筛选剂，飞船的舱位就已经满了，先变异成功的顺利登上飞船，跟着外星人离开了母星。”
唐小诞紧张地又问：“剩下的人呢？”
叶谦低垂着眼睑，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回答：“据说……全部灭绝了。”
那样严酷的生存条件，几乎所有生物都灭绝了。
唐小诞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叶谦一丝温暖的安慰：“活下来的人呢？”
似乎是想到了活着的族人，叶谦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是希望的光。
“祖先们并没有被外星人带去它们自己的星球，而是被放在了一颗适宜人类生存的小行星上安置。”
“外星人说它们只救急不救穷，留给祖先们一些基础物资之后，它们就甩手走了。”
“祖先们只好自给自足，从头开始建造新的家园。”
“大家化悲伤为力量，都努力想着怎样才能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其中有一个人突然越变越瘦，然后猝死。”
唐小诞心一紧，急忙问：“怎么回事？”
叶谦解释道：“一开始大家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水土不服、营养不良之类的原因导致的，再后来，经过努力研究，终于有人搞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喝下筛选剂而没有猝死的人，染色体发生了基因突变，具体表现在染色体16p11．2增加了一段，这一段被命名为‘自毁式基因片段’。”
“而这种‘自毁式基因片段’会被百分之百遗传给下一代。”
“再后来，科学家们发现，小行星上有一种植物可以合成一种抑制剂，它能有效抑制染色体16p11．2的重复表达，只有当摄取的抑制剂不够的时候，我们体内的染色体16p11．2才会被过度表达，产生的效果就是使人快速变瘦，最后导致死亡。”
“而这个抑制剂被取名叫‘时间’。”
“只有拥有足够的‘时间’，我们才能好好活下去。”
唐小诞恍然大悟，原来支付“时间”竟然是这个意思！
叶谦继续解释：“可是‘时间’这种抑制剂非常难提取制造，大家只能靠努力工作产生足够的价值来换取‘时间’，一旦‘时间’不够用，我们就将很快面临死亡。”
“为了最有效地利用‘时间’，我们的政府决定将有限的‘时间’更多得用在更优秀、更健康、更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身上。”
“所以在每个孩子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将会参加一项非常严格的筛选考试。”
“考试将从基因质量、智商、情商、活力值等等各个方面进行分类打分，得分高的就会获得更多‘时间’，从事更难、更复杂的科学研究！争取能早日找到破解‘自毁式基因片段’的方法！”
“我们那个世界，每个人都活在随时可能死去的紧迫感之中，我们的每一个孩子都非常勤奋好学！”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深刻地明白，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
第54章 可怕的“大妖怪”
唐小诞无意识地感慨道：“你们过得真是好残酷……”
叶谦不仅没有被这可怕的基因疾病打倒, 反而战斗意识十足。
他的表情甚至十分豁达：“这算什么残酷，只要能彻底消除附着在我们身上的可怕诅咒, 我们每一代人都愿意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我才说，凡是寿终正寝的人都是最厉害、最伟大的！他们一定非常努力, 为了全人类的健康, 一定拼了命在努力工作！”
“唐医生, 我的女儿虽然腿脚不便, 但是她依然非常优秀, 聪明又富有创造力，就算付出我全部的‘时间’，我也要支持她的学习和生活，因为，她是我的希望啊——”
叶谦难为情地乞求道：“所以, 唐医生, 能不能允许我这次先欠着一部分诊金, 等我拿到工资之后再补给您？”
唐小诞并不缺他这一点诊金, 但是她对叶谦口中所说的“时间”抑制剂非常有兴趣, 所以提议道：“你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我想试着研究研究, 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一点忙。”
叶谦非常感激地连忙点头答应, “好的好的, 真是非常感谢！”
最后他交给唐小诞一颗黄色的软胶囊之后, 就从“无刚环”里回去了。
唐小诞对着这颗神似鱼肝油的软胶囊研究了整整一晚, 结果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看出来。
第二天一早, 李花就听见“一枝花”门口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一长一短的声音，像是在唱歌一样。
橘猫很认真地在门外高声唱道：“早晨来啦～啊～早晨已经到来～阳光也来啦～啊～阳光……”
唐小诞刚刚躺下没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她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头发，用力打开门，朝着橘猫吼道：“你吵死啦——”
橘猫立刻住嘴了，恭恭敬敬对着唐小诞鞠躬行礼：“小唐医生，早上好呀！”
一脸乖巧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忍心继续凶它。
唐小诞啪一声关了大门，准备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结果，那只肥不溜秋的橘猫又开始快乐地放声高歌：“早晨来啦～啊～早晨已经到来～阳光也来啦～啊～”
唐小诞黑着脸一手抓一只将门外的一猫一兔拎了进来。
“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洗漱换衣服！”
等唐小诞打着哈欠离开之后，灰毛折耳兔才小声问橘猫：“老大，这样真的好吗？”
橘猫毫不客气地又给了灰毛折耳兔一爪子，将它踩在脚下，“你这蠢货！知道我们昨天为什么失败吗？”
灰毛折耳兔可怜兮兮地摇摇头，两只耳朵甩得飞起。
橘猫恨铁不成钢道：“那是因为我们昨天实在是太过失礼了，小唐大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帮助我们！”
灰毛折耳兔抬起一双湿漉漉的兔眼，特别惹人怜爱，“哈？”
橘猫斩钉截铁道：“我们求人帮忙，竟然没有带礼物！”
然后它特别机智地拿出了一堆小鱼。
唐小诞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堂的地板上堆了一小堆半生不死的小鱼和肥老鼠，还有灰毛折耳兔两只前爪战战兢兢地捧着的新鲜菜梗。
见小唐医生出来，橘猫将小鱼和肥老鼠往唐小诞面前推了推。
橘猫见灰毛折耳兔呆愣愣的，给了它后背一爪子，凶横道：“不要舍不得！”
傻兔子一蹦一跳将鲜嫩的菜梗哆哆嗦嗦递给唐小诞，然后急忙缩回去，躲在橘猫肥壮的身后。
唐小诞：“……”
她叹了口气，说：“以后可千万别送礼了，我跟你们去看看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