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章和帝对上青青“纯稚”的目光,一点儿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这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女子很是有趣。年轻时许多妃嫔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可渐渐地,她们眼中的那份初生牛犊的纯粹就消失不见了。近几年的新进妃嫔,哪怕装出坦然纯真的看向自己,也藏不住眼神中的欲-望和惧怕。不管真假,这玉婕妤此时此刻还是得朕心意的。是以,心情更好几分的章和帝伸出右手,见青青毫不犹豫将两只小巧可爱的手都放进自己的掌中,不知为何,看见自己一手就握住这女子的一双手掌,竟然觉得有种诡异的满足感。章和帝拉着青青往前走,看她亦步亦趋,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掌,每当自己步子跨得大了些,就要急行几步,看着很是可怜可爱。
章和帝轻笑出声,语气温和地问道:“你怎么喜欢这样走路,不累么?”
青青心里一笑,知道自己完成了第一步——不让皇帝直入主题,让他开口说些“题外话”。要知道,多少低位妃嫔承宠,特别是战战兢兢地第一次,都是和皇帝一路沉默,一刻钟完事儿。再爽能有多少记忆?
面上,却是抿紧了唇,手上也增加了几分力道,声音低低的,但图子很清晰地答道:“青青自三岁上,就没牵过谁的手,见皇上手掌这样大,下意识就……”
章和帝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心情更好了几分,也不急着往床边走,带着青青走到书房,坐到椅子上。又轻轻一拉,让青青坐到自己右侧大腿,右手刚好环着她的腰,不经意地把玩两只小手。又问道:“三岁前是谁牵你的,养成这么个别扭习惯。”
青青坐在他腿上,刚好到他肩膀,两人的脸便靠得极近。此时青青眼中闪过光芒,声音也高了两度,说道:“父亲威严,不好亲近;母亲溺爱,常常抱着我——到六七岁,母亲还抱着我走路呢,姐姐为此还伤心过。只有兄长,小时候他牵着我走。只是哥哥步子大,我总担心赶不及,怕摔跤、怕走丢,就两只手都紧紧抓住哥哥的手,不悦意走了,就身体后仰,使劲儿拖着,哥哥就知道我是赖皮了,也不说我,要么放慢步子,要么直接抱起我,有时候还跑起来……”
皇帝听青青说自己小时候,只觉得眼前也浮现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小女孩,爱娇又可爱,心里软软的。见她说着说着眼神已经放空了,想来是陷进回忆里,想着家人去了,伸手一拍青青的屁股,惊了她一下。看青青满眼疑惑,略带委屈地看着自己,章和帝竟然觉得莫名愉快,也不解释,转开话题,不经意似得说道:“青青这么想念兄长,不若朕招他回京,京官怎么也比地方小兵来得威风。”
青青连连摇头,似乎没听出皇帝在开玩笑,极认真地说:“那可不行!皇上您不知道,青青兄长太老实,好多时候还没有青青聪明呢。要是一步一步凭自己功劳升官还好,真要是皇上您特别擢升,肯定做不好,那可是祸事。”
章和帝大笑,捏了捏青青的腮帮子,笑骂道:“这可是个脸皮厚的,大模大样说自己聪明,朕可没看出来你那点儿聪明了。”
这下青青不依了,从章和帝腿上蹦起来,大手掌也不要了,直直往地上一跪,就要皇帝出考题,更是放言,除了棋艺,什么都有信心。章和帝先是一惊,微有不悦,不怕是好事,无敬可就过了。后听她一番话,反而笑出来,心情极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小女子遇事太较真,直率可爱,只是在后宫中可能要吃亏。心里怀着一两丝想头,考起来也不含糊。章和帝年轻时过得很不顺,不论是生母养母还是他自己,都对学问要求非常严苛,又有顶尖的硬软件支持,是以绝对说得上是大汤朝数一数二有学识的人。这下拿出八分水平来考校一个女子,要是一般大家闺秀,再有才名天资,毕竟年龄、见识和藏书条件都有限,肯定要露怯。可曲青青却让他惊讶了。诚然,在知识面上这女子确实比不上自己,那也是因为她家境有限,书籍和老师都远远不足。可她对于自己读过的书,绝对是倒背如流、构架清晰,还有独到的见解。书法更是涉猎颇广,其中王羲之行书体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堪称一绝。最重要的,虽然知识面还比较狭窄,可是见识眼光却并不局限,凡皇帝略一点拨,立刻融会贯通,提出的问题也是很有意思,给章和帝许多启发。只是,棋艺一道上倒是真的欠缺天赋,比初学者好不了多少。
章和帝看着怀里这个用崇拜眼神注视自己的女子,心里赞叹,更有踌躇满志——古之帝王,谁不富有天下,哪个不希望得到自己的绝色,可真能得到绝世佳人的有几个?原以为贤妃就是自己的那个绝色,现在看来,不说容貌还差了几分,就是见识也远远不足。如今,他夏侯启,乾纲独断,又得此内外兼修的绝世女子,正是秉承上意,天命所归。
此时已近亥时,章和帝抱起青青,往大床而去。
轻轻一拉红色发带,浓墨软发流了满床。披帛掉在床边脚踏上,叠出旖旎暖色。双手无力地放在耳边,目光片刻不肯放开眼前男子的面容,似乎在铭刻夺走自己贞操的人的模样。床帐放了下来,轻纱裙子被丢出来,隐约看见少女纤细稚嫩的身体,堪堪一握的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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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帝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心软,明明还想再来几次,却生生忍住,把玩已经颦着眉昏睡过去的小女子的耳朵、柔软而娇小的挺翘、还有不知为何不愿放开的一双小手。真是个奇怪的夜晚,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十分满足,心中却难得的舒心惬意,只觉得这样的时光多一些才好。环着这小女子的腰——青青,是叫曲青青吧——章和帝面带笑容地睡去。听到系统提示,青青睁开眼睛,拿出一粒丸药,给章和帝吃下。养神丸子,多好的东西,真是便宜你了,明早起来神清气爽,可千万要往我身上想啊,不然以后就是噩梦丸子了哦~~~但是,鱼水一番还能得气运之气,自己要不要考虑往妖妃路线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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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宫中,贤妃听完心腹宫女的汇报,喝下安神的汤药,准备歇息。转身时忽然看见铜镜中没有上妆的自己,满面憔悴,沧桑俱现,心中悲凉。现如今,都说贤妃最是大度贤良,谁还记得,自己曾是第一美人,曾经独宠之盛压过独孤家和朱家的天之骄女呢?是啊,如今的自己,没有安神汤都不能入睡,分明是衰老的预兆,皇帝什么鲜嫩美人没有,哪里还愿意陪着年老色衰的自己?
曾经压群芳,
一朝花辞树。
美人何处寻?
不敢看铜镜。
不知这倾国倾城的曲青青,又能否红过百日?真是老了,竟然想这些有的没的,皇帝什么的,不是早就该看清楚了么?这曲青青可是自己的好棋子,这不,刚入宫就站到皇后对立面去了。弘儿的大事,她是重要的一环。这些年事情并不顺利,没有一个皇子真的失去竞争力,弘儿的优势一点儿也不明显。自己必须挣得那个位子,才能保证弘儿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是因为曲兰这个变故,弘儿的命途坎坷许多,可恨这人不知是个什么铁打的身体,竟然怎么磋磨都死不了,诸多秘药也没有用处,除了衰老得厉害,活得竟然越发精神!石氏也是个不省心的,这两年不知为何得了弘儿的看重,在府中说一不二,她明面儿上帮着曲枝,但贤妃是个什么人物,一眼就看出她再利用曲兰打压曲枝。说不得,那些手段不奏效,就是石氏的手笔。可恨,弘儿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话,贤妃也不敢说太多,毕竟他们夫妻才是日日相处的,秦王又不可能频繁进宫。曲枝也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有气运的女子,按预言来说,早就应该生下龙凤胎,现在肚子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或许,大师说得对,曲兰就是恰恰克曲枝,曲枝命格再好,只要被她压着,就永远出不了头。贤妃闭上眼睛,心里下了决定,自己必须出手了,否则弘儿前程难料。
宫里到处都安静下来,哪怕心中或悲苦或嫉妒或思量百千,睡不着的,服药也得睡,否则明早给皇后请安精神不好,被治个“失仪之罪”,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其实,若是秦王没经过那个梦,他们不一定那么看重所谓命数。可既然认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预示,就绝对再不肯去怀疑,好像一质疑就要失去什么似得。所以这几年,贤妃母子往迷信的道路狂奔而去,一心往这方面研究,钻了牛角尖却不自知。至于曲青青是不是故意为之,给自己儿子最大的对手挖个坑,只有她自己和系统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波平暗潮涌
寅时四刻,章和帝被尚仪唤醒,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舒坦,神清气爽,心情自然相当好。拍拍青青的屁股,见她爱娇地揉眼睛,笑了笑,由尚仪服侍着穿衣洗漱。青青也不敢多耽搁,由春雨和夏果服侍着起身,因为初次承宠,浑身酸软,软倒好几次,全靠两个宫女撑着。章和帝看她这种情态,当然得意非常,笑着对一旁的大太监程元珍说:“青青是个爱看书的,元珍记得时常送些过来。”
程元珍领命,青青连忙拜谢。
章和帝不再多说,上朝去了。尚仪命两位彤史收起占了落红的锦帕,又在彤册上记录,对青青弓腰点头,带着一波宫女女官告退了。
青青也抓紧时间,让春雨和夏果伺候着沐浴。泡在水里,青青吐出口气,对帮忙给皇帝某部位消毒的系统君表示感谢。虽然这皇帝在系统鉴定下身体还不错,但古代得花柳病死掉的皇帝也不是没有,小心无大错嘛。再说,在青青看来,乱交没有tt简直不科学,完全接受不能。若是没有系统悄无声息地消毒,青青觉得自己很难克服心理障碍——前世跟着肖强,那也是除了第一次两人都自觉使用tt的。换了一次水,放入飞燕养身丸,这东西对女人各方面都好,就是有很强的避孕作用——当然,只是避孕,没有副作用不说,以后再用相应丸药,怀相会更稳,孩子也更健康聪明。凭青青超越凡人的体质,当然不会担心年龄太小怀孕不好什么的,她只是要保证,自己怀孕时必须升上正三品,这样才能自己养孩子。大汤朝太监和女官的势力非常大,要是青青不能自己养孩子,交给他们,很难说孩子最后会变成谁的。
昨夜的一切都经过精心设计,而皇帝从5飙升至40的好感度也充分说明了计划的成功。
脸颊滑过肩膀,青青微笑,接下来,就是关于皇后娘娘的布局了。
今天,青青身着浅粉色并白纱广袖留仙裙,嫩黄披帛;梳随云髻,戴粉色珠花一朵、珍珠流苏一支;着云头踏殿鞋。卯时四刻,青青带着春雨,跟在钱惠仪轿撵旁,往长春宫去。今日向钱惠仪请安时,青青就发现了,她态度上要温和关怀许多,但眼睛里的善意却再难寻觅,更有系统好感度,跌至0,好在没有变成负数。所以说,宫里的女人,什么淡然不争,都是假的,不过是故意装样子和不得不装样子罢了。
反正,青青肯定,自己和这位主位娘娘也住不了多久了,只要没跌到负数,撕破脸皮就好。
今天青青就不能磕个头完事儿了,跟在钱惠仪身后半步,第一次走进长春宫。
上首自然是皇后,没有着礼服或宫装,一身大红男式胡装,英姿飒爽。皇后比章和帝小一岁,现在看起来三十多岁,不算老,但也不是保养得最好的。众妃请安毕,皇后赐座,却没有提到青青,于是她只能按规矩站在钱惠仪旁边——一般来说,像青青这样昨夜刚刚承宠的,皇后都会赐个座儿。皇后左手第一位是贵妃,她加上淑妃,和皇后同年,看起来却保养的好得多。表面上是皇后操心更多,也不用像妃嫔那样十分注重容貌,再有一生也实在可怜。但实际上,不过是皇后娘家并不如另外两家顶顶尊贵悠久,许多有助容颜的东西、秘方,光靠皇帝赏赐,那是拍马也不及的。右手边是淑妃,表情冷淡高傲,闭目合眼,看着就不好亲近。贵妃旁边是贤妃,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青青,似乎包含百种温柔情谊。钱惠仪坐在淑妃下手,青青站在她身旁,微微低着头。钱惠仪之下有吴婉仪和芳昭媛,吴婉仪为人木讷,明明稍稍高芳昭媛一线,却被排在她后一个位子,芳昭媛此时正打量青青,脸上表情复杂。贤妃之下就是于德仪和丽昭仪,最后是张修容,她们那边关系复杂,现在正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
皇后终于看完彤史,也不知道就那么短短几行字,哪里要花她这样多的时间。等皇后盖了印,青青才算是真的承了宠,否则要是怀了孩子时间上却没有记录,再无辜也得玩儿完。那边皇后放下册子,让女官下去,这边贤妃出人意料地展开攻击——
“这就一晚上的事儿,娘娘怎么看这样久?莫不是娘娘昨夜没歇好,精神头不足?”
皇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倒是没想到这四平八稳的贤妃居然出头,也是,近几年,面儿上还过得去,私底下贤妃是越来越端不住了,看来是急了呢。幸好,自己本来也没打算选择贤妃母子结盟。皇后老神在在,微微后靠在座椅上,淡淡开口道:“以前贤妃的册子本宫也往往要看许久——皇上待得久,说得多,事情多,本宫自然要仔细着,免得出些纰漏,大家都没面子。”
皇后这话太狠,贤妃这样老道的人都没能绷住,青青自然也必须满面通红,眼中含泪。芳昭媛一早上似乎就等着这个了,皇后话音刚落,贤妃都还没找着台阶下,她就冒了出来,声音请脆脆的,笑着说道:“娘娘可真是辛苦,偏偏新进宫的妹妹们总是不懂事,臣妾真是……啊,瞧我,”转头看着青青,说道:“妹妹可别多心,我一贯是心直口快的,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可多担待着些呢。”
青青躬身,正儿八经地说道:“娘娘话中并未提及臣妾,臣妾不敢多心。”
芳昭媛噎住,她也不可能直接说曲青青施了狐媚手段,不合规矩云云,只好偃旗息鼓。狠狠想到,这丽昭仪和她的狗腿子都是牙尖嘴利不讲情面的,日后再找她们麻烦,还是多想想为好。那边,贤妃轻轻瞄了芳昭媛一眼,心中暗恨。本来,皇后那话与其说再隐射曲青青,不如说在直接骂贤妃,毕竟,曲青青现在分位有限,皇帝招幸她,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案,并没有什么狐媚言行。反而是贤妃,昔年为了在皇后、独孤氏和朱氏三座大山手中抢食,没少干那些没脸没皮的事,至今为人诟病,连带秦王都在士林中施展不开。芳昭媛接话太快,贤妃没来得及还击,这妥妥的就是输了皇后一次,心中怎能不恨?皇后也很不爽,明明一招阳谋,分分钟离间贤妃和玉婕妤,让她们从心底里记恨对方,结果芳昭媛一搅局,战局又变成高位妃子之间的争斗,曲青青倒是置身事外了。罢了,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