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葛红袖看来,敢抛弃她的陆渊固然有错,但罪不可恕的显然是一开始把她逼回国的孙笑。
可在报复孙笑之前,葛红袖得先找到一个能帮助自己度过眼前难关的人。这个人必须有钱有势,而且还愿意出钱替她摆平麻烦和丑闻。葛红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她的眼光实在太高,好歹也被陆渊追求过,许多金主她根本看不上眼,因此拖延了好几天,气闷地出门逛街,就是这么巧地看见了孙笑和唐柯。
孙笑在人群中简直白得发光,不知道多少年轻男孩子都在偷偷回头打量她,如果不是唐柯和圆圆在她一左一右,搭讪的队伍都能排起长龙。
对比之下,戴着口罩躲避别人目光的葛红袖简直寒酸到尘土里去。
葛红袖忘记了自己出门的初衷,咬了咬牙,尾随着三人进了一家甜品店,才等到一个唐柯暂时离开的时机,迅速上前拦住了他,“唐先生,你好。”
被阻挡的唐柯站住脚步,略一垂眼就从眼睛认出了葛红袖。他皱眉敛了笑容,“葛小姐,我们不熟。”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葛红袖大胆地拉住他的手臂,摘下口罩露出姣好的面容,“你是个好人,一定不会对陷入困境的弱女子置之不理的,对不对?”
“会帮你的人是陆渊,不是我。”唐柯无情地将她的手挪开,“你在和他决裂之后这么快就找到我,作为朋友的我只会觉得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葛红袖垂下脸蛋,轻轻啜泣,“陆渊已经不要我了……他曾经说会喜欢我到我愿意接受他为止,全部都是骗我的。”
“而那又是谁的错呢,葛小姐?”唐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迎着葛红袖惊慌失措的眼神摇了摇头,“……你该不会以为你背着陆渊交男朋友的事情瞒得很好吧?”
“那又怎么样!他明明说过喜欢我,又怎么可以因为我不再是处子之身而抛弃我!”葛红袖不服气地争辩,“我明明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他却——”
唐柯没有兴趣听她的理由,强势打断,“陆渊是我的朋友,他有地位,也有能力。只要他想要,他可以找到很多漂亮女人……而你和那些女人比起来,究竟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葛小姐?”
“我……”葛红袖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他喜欢我啊!”
“这就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遮羞布吗?”唐柯直直地盯着葛红袖,逼问,“因为陆渊说他喜欢你,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挥霍属于他的一切,甚至拆散他的婚姻?”
葛红袖被踩到了痛点,抬高了嗓音,“离婚是他自己的意思,不需要我说什么他也会去做,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卢静!”
两人本来的对话声音还不会引起注意,但葛红袖突然这么吼了一嗓子,不仅坐在不远处的孙笑和圆圆听见了,就连刚刚地毯式搜索到这一层的陆渊也听见了。
圆圆眼前一黑,飞快地抱住孙笑的手臂,干笑,“静姐你别生气……鬼知道出门买东西怎么都能碰到那个女人,我们别点单了,叫唐小柯过来换一家店吃东西吧。”
孙笑淡淡地瞥了眼她的动作,根本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要找的人显然不是我,而是唐柯。你不用抓着我,我又不会上去打人。”
圆圆讪笑地放开手臂,眼神下意识地往周围扫了一圈众人的反应,结果让她找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高大身影,吓得赶紧捂住嘴,“静姐,静姐!快看门口,陆老板怎么会在这里?!”
孙笑闻言也有些惊讶,把注意力短暂地转移了一下,还真的正好就撞上了陆渊看向这边的视线。
陆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葛红袖先失控了。她扑进了唐柯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大哭起来,“求求你,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现在只有你可能帮我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只要你看得上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唐柯被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也不好对女性动粗,顿时表情也不好看了起来。
挤在孙笑身边看热闹的圆圆啧啧称奇,“哇,大庭广众就这么挂一个陌生男人身上了!这台词,不忍直视……就差在商场门口放个卖身葬父的牌子然后唱小曲儿了……是有多走投无路?不就是少了点钱吗?找份正经工作还委屈她了怎么的?哦也对,她都辍学了,还是知名小三儿,工作不好找啊。”
孙笑没理会她,而是飞快地把目光从陆渊脸上收了回来,而后冷着脸站起来,“圆圆,我们先走。”
“啊?”圆圆一愣,“就这么把唐小柯扔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太不兄弟了吧?”
“唐柯有手有脚,一个葛红袖能怎么他?”孙笑没给圆圆犹豫的时候,起身就往外走,那架势跟落跑也差不了多少。
陆渊微微一愣,直觉地认为孙笑是在躲他,原本对于葛红袖亲近别人的那一丝丝膈应都从脑袋里飞走,他不假思索地拔腿往孙笑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这一追,陆渊正好路过了唐柯和葛红袖身边。
把脸死死贴在唐柯怀里的葛红袖还没能挤出下一句台词,泪眼朦胧的模糊视线中就晃过了陆渊那张熟悉的面孔,吓得她立刻直起身推开唐柯,抹了把眼泪,下意识地喊住那人,“陆渊!”
唐柯赶忙退开几步,听见这声呼唤也立刻转头看了头去,“阿渊?”
陆渊不得已站住脚步,回头复杂地看向两人。
葛红袖见他盯着自己和唐柯面色不虞,短短一思考,以为陆渊是不满自己和别的男人进行亲密接触,心中一喜。虽然有些不舍唐柯,但短时间内要攻克唐柯的难度太大,如果陆渊愿意原谅她,那葛红袖自认有一百种方法能让陆渊重新像以前一样跪在她的脚下。
迅速地在心中做出了二选一之后,葛红袖含羞带怯地抬头看向陆渊,“你……你不要生气,都是你不理我,我才会出此下策的,我原本是想让唐先生想办法带我去见你,所以才——”
陆渊没耐心听完她后面现编的台词了,“你无论找谁帮你,那都是你的事。我给过你离开这里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不要。”
陆渊的助理确实找过葛红袖,但葛红袖根本没能听完小助理的提议——开玩笑,只给那么几百万,就想要她承诺永远待在国外,不再回国?陆渊身价百亿,给她个百分之十,难道很过分?离婚的孙笑甚至要从他那里拿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财产!
于是谈崩了,助理本来是想着让葛红袖吃点生活的苦头再开启第二阶段的谈判,压根没想到会有所有人撞在一起的这么一出修罗场。他要是能提前预料到这一切,肯定找人先强行把葛红袖送到俄罗斯去看管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葛红袖瞪大眼睛,摇摇欲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挽回你啊!”
“我确实曾经喜欢过你,红袖,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所以当我说我不再喜欢你的时候,你也不该再以为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卢静那个女人?就因为她有钱?”葛红袖恶狠狠地瞪向孙笑的那张桌子,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明明刚才就坐在那儿!一定是看见我,觉得心虚,所以才跑了的!”
“抱歉,我不想被卷入你们的感情纠纷。”唐柯这才发现孙笑消失,立刻皱眉撇清关系,“葛小姐,我重申一次,我有喜欢的人,也有衡量朋友的准则,请你自重。”
陆渊一把拉住拔足要走的唐柯,“我们谈谈。”他说完,转头对葛红袖心不在焉地道,“我建议你接受我助理的提议,在这个城市里,你已经很难再涉足你想要融入的圈子了。”
不管离婚的事情最后怎么样,葛红袖的名字已经在s市的上层传了个遍,名声不能再臭,纵然她再想削尖脑袋成为其中的一员,也已经不可能了。
葛红袖根本不听,她疯了似的抓起身边任何在触手范围之内的东西往陆渊身上砸去,“你这个骗子!骗了我这么多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打发我离开?我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
旁边的吃瓜群众早有认出了她的,异常刻薄地插话,“你都从人家那里白拿了几千万了,还有什么可不可能的,我要是你,就赶紧换个地方重新做人,老当小三,总有一天被人打死。”
“就是,就是,人家不告你都算好了,你还找上门来勾勾搭搭的,还要不要脸?”
葛红袖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早就摘下了口罩,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人群。
上一次被人潮堵在商场里的可怕回忆仍然牢牢盘踞在葛红袖的脑中,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地方继续留下来,飞快地戴上了口罩,低头强行挤入了人群之中,向外跑去。
然而不管她怎么跑,耳边都有人大声地辱骂她。
“小三!”
“绿茶婊!”
“不得好死!”
葛红袖又惊又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群里面逃出去的,也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的商场,在路边浑浑噩噩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刚刚更换的四星级酒店,呜呜地哭了半天,打开手机看时间时,却意外发现了一条本地新闻的推送。
葛红袖下意识地打开了这条推送,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她和陆渊抱在一起的那张暧昧照片。她看着这张照片,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很快就有了新的计划。
葛红袖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擦干眼泪之后去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那张天生丽质的面孔,得意地微笑起来。
——无论是陆渊,还是卢静,将她害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都必须付出代价!
在葛红袖突然逃离的时候,陆渊瞅准时机,抓着唐柯往另一个方向也跑了。
唐柯也没急着去找突然离开的孙笑和圆圆,他跟着陆渊离开了人群之后,才问,“你想和我谈什么?”
“卢静。”陆渊直白地说明了来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发小的眼睛,“我想再和她试一试。”
唐柯的表情并没有陆渊想象中那么意外,他甚至似乎也并不愤怒,而是叹了口气,“阿渊,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还要再做一次同样的错事吗?”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你不会真心喜欢谁的,阿渊。”唐柯说得很笃定,“就算葛红袖以为她曾经征服了你,那也是她的错觉。你看,你还不是这么轻易地就把她丢出了你的生活吗?”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就应该知道以我的性格,一旦对卢静有了兴趣,就绝不会退让吧?”陆渊干脆地一挑眉,“我不想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展开攻势,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唐柯一笑,“那我也有话要说。我不知道静静最后会选择谁,但我能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她身边,但你……永远也做不出同样的承诺。”
陆渊漫不经心地把双手插进口袋,“是,我不能保证,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现在的卢静对我来说是崭新的一个人,我愿意为了她去尝试新的可能性。谁知道呢,也许她能改变我,也许不能,那都要在我得手之后才能见分晓。”
“所以就因为你觉得有意思,你就想再让她跳进曾经掉过一次的泥潭里?”
陆渊笑而不语。
唐柯和他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对陆渊来说,卢静的感受甚至都是放在第二位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对孙笑有了感情,那用尽手段、哪怕可能让孙笑再次陷入绝望,他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就是这么个自我主义、唯我独尊的人。
作为朋友,唐柯并不觉得陆渊的这种性格不好,可作为情敌,他就忍不了了。“你都向我宣战了,我没有回避的道理。但是阿渊,你要记住,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永远也操纵不了她。”
陆渊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袖扣,有些不以为然。“我是唯一走进过她心里的人。”
“你是第一个,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会是最后一个。”孙笑的声音强势加入对话,带着被侵犯尊严的恼怒,“希望陆总不要永远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你来了。”唐柯马上循声看去,“没受伤吧?有没有在路上碰见葛红袖?”
孙笑见他第一反应就是关心自己,抿嘴一笑,“没有,我就是看到场面混乱起来才提前一步离开的,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应付她真是抱歉。”
“我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唐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希望你能这么想。”
陆渊听到这里,眉头一跳,打断二人的对话,“卢静,借一步说话。”
“陆总和我有关系好到单独谈话的地步吗?”孙笑看他一眼,奇怪地挑眉,“我怎么记得您一句话都懒得和我多说?”
“就两句。”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句话都懒得和您多说。”
孙笑和陆渊对峙着,在一旁围观修罗场的圆圆有点懵逼,她左右打量着陆渊和唐柯,恍然大悟,“陆老板,你是不是想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陆渊挑挑眉,觉得这个形容不太确切,他可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情。
“改过自新?”孙笑同样嗤之以鼻,“圆圆,他这种行为,正确地来形容的话,说得好听一点,叫做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吃回头草。”
“我就算真的想吃回头草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陆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孙笑的表情,“离婚程序没有结束,我们仍然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孙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他,“财产分割或许要很久,但总有一天会走完的。我现在还有耐心,愿意为了金钱和你磨时间。等到我失去耐心的时候,就算不要这些钱我也会加速走完剩下的步骤。”
“这就麻烦了,”陆渊好整以暇,“因为我不打算跟你离婚了。”
在场另外三个人的表情顿时都裂了。
“你说什么?”孙笑下意识地反问,“离婚可是你先提出来的——”
“对,但我现在反悔了。你坚持想要离婚,就只能法庭见。就算真的闹到那个地步,我也不会让你成功。”陆渊对这点很有信心。
孙笑猛地往陆渊那边跨了一步,像是下一秒就要抽他一巴掌似的,但又咬着嘴唇冷静了下来。
唐柯沉声说道,“阿渊,你这是威胁。”
“威胁?我只是省略了一个不必要的步骤而已。”陆渊笑得像个胜券在握的棋手,他看向孙笑,再次询问,“现在有心情和我单独聊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