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让自己瘫在竹椅里,抬手拨了拨被太阳晒得烫呼呼的头发,“没啥,就是想早点来,看看孩子们练习得怎么样。”
假装自己很认真负责。
周庆睡眼朦胧的走进来,闻言笑了一声,“曾老,咱祁哥肯定是惹媳妇儿生气了,哪回不是往这边躲?”
跟在周庆身后一起过来的另外几个老师忍不住笑。
祁云无语的蹬了周庆一眼。周庆不痛不痒的得瑟一笑,笑完了周庆坐到自己位置上忍不住叹气,“祁校长,你说要是你下放前的学生请你去帮她当证婚人,你去不去?”
祁云不知道周庆突然说这个话啥意思,不过还是果断的瘫在椅子里说了声“不去”。
周庆一拍桌板儿弄得祁云曾老他们面前的茶缸子都跟着抖了抖,“那我也不去,当初我被绑走的时候这些兔崽子也没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现在又来扯上关系,不怕被连累了啊?”
然后说了水龙冲兰蝶要跟本村知青结婚的事儿,周庆也没想到兰蝶会来找他,毕竟当初他还在没下放的时候跟这个总是一脸弱唧唧的女学生也没啥交集啊。
祁云转个念头就知道兰蝶的意思了,没说别的,反正现在学校里也塞满了,谁想进来也没辙。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祁云趁着媳妇儿睡迷糊了,用了美男计这样那样,事完之后被江画眉揪着耳朵训了一顿。
江画眉:人家都说男人一滴精十滴血,你看看你这瘦巴巴的,能别这么勤吗?小心以后年纪大了不行
祁云:媳妇儿我这不叫瘦,我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多少女人向往的身材啊【委屈巴巴捂耳朵
江画眉:呵呵,多少女人是哪些女人啊?
祁云不敢说话了,假装学校要给孩子们训练曲子跑了。
第78章 李家喜酒
兰蝶跟张红军的婚礼很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冷清, 兰蝶穿了一身补丁不那么明显的衣裳,用红头绳把头发绑成一条辫子,拎了个包袱由几个好姐妹帮忙端了几个盆碗桶枕头之类的,由张红军牵着就来了水月村知青点,跟张红军睡到了一个屋里。
事后周庆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去,要不然就他一个大男人杵在那儿多尴尬,周庆还跟祁云纳闷儿嘀咕,就这样兰蝶还请他去做客, 做啥客?
就跟着坐一会儿喝杯冷开水?
水月村一个村就能成为一个生产大队,村里的住户肯定是不算少的,兰蝶过来了也没什么大响动, 顶多就是一些爱扎堆唠嗑的妇人念叨两句。
或是说这新媳妇长得弱干不了活两个人要饿死,又或者说知青点两个大男人一个新媳妇之类的带着点儿暧昧桃色的谣言。
“你放心, 我妈生病了估计要病退, 到时候我写信回去,今年肯定就能回城顶班, 不会让你一辈子呆在这里跟这群无知村妇同处。”
兰蝶是张红军的第一个女人,无论是拉手亲嘴儿还是床上的事。
之前还有些嫌弃兰蝶家里对他没有帮助,可新婚过后年轻小伙儿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儿, 心里多少添了些柔情。
张红军这个人最是在乎外界对他的议论评价,对于村里人那些八卦闲话几乎第一时间就能敏锐探查到。
如今听村里人都说兰蝶没眼光,张红军心里也憋了一股气,写信回家争取劝说母亲把工作让给他。
至于家里其他兄弟姊妹, 他已经在乡下受罪快三年了,现在又娶了媳妇,不久之后又会有孩子,怎么说也是母亲的孙子,总不能让孩子就出生在这样无论是思想还是物资都贫瘠得让人抑郁的地方。
兰蝶听了张红军的劝,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嗓音细细柔柔,“红军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陪着你。”
正是因为张红军的保证兰蝶才忍受了这样一场婚礼,等她跟着张红军回了城,好日子还在后头。
可惜今年就走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江画眉偷男人给祁云戴绿帽。
江画眉那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不正经,可偏偏祁云被哪张脸皮给迷住了,兰蝶恨过气过之后自我开解,最后反而一心盼着能看好戏,她就等着看祁云喜欢的人会如何对他。
农村里的孩子似乎都是分了批次的,跟李晓冬他们差不多一个年龄段的人几乎陆陆续续的都要相看对象了,无论是嫁出去的还是娶进来的。
趁着这几年风调雨顺家里生活渐渐好了,修房子准备成家的人一年里几乎都要有两三对。
说来周国安还是最先谈好时间要结婚,结果反而是最晚办事儿的,李晓冬那里他爷爷奶奶亲自带了媒人去水龙冲那边找王大梅家爷奶父母提的亲事。
水月村大队长家,这亲事简直跟天上掉了大馅饼似的叫王大梅家惊喜得很,以前还长长拎着王大梅的耳朵骂她耽搁家里的活儿成天往水月村她堂姐堂姐夫家跑,对待大外甥比对待自家亲弟弟都还要好。
可现在瞧着王大梅跑水月村居然把老李家的大队长都给跑成自家准女婿了,王大梅母亲恨不得把王大梅抱进怀里好好亲香亲香。
这闺女嫁了个好婆家,以后不得帮衬着娘家兄弟啊?
听说李晓冬的父母妹子外家舅舅舅娘们可都是城里人了,那以后闺女过去了让婆婆小姑子搭把手,说不得他们王家也能把娘家人都给扶持成城里人呢!
王大梅可不管她妈怎么在她面前叨叨嫁过去之后要回报娘家,关在房间里红着脸想那个人。
可惜李晓冬那边定的日子紧,这会儿王大梅也不好跑过去找人了。
要是订婚之后准备一年半载之后再结婚,那中间两方年轻男女还能时不时见见面培养感情。
不过也不怪老村长那边定得急,毕竟李晓冬年纪也不小了,以前是李晓冬自己不愿意,之后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女知青,结果人家就是故意逗弄人的。
现在能娶个在长辈们看来长得端庄贤惠干活又利落的媳妇,可不得赶紧把姑娘娶回家么?
这男人女人的都一个样儿,上了床再下来,没感情都能处出几分感情来,那颗心也能安定下来了。
说到底老村长跟张奶奶还是怕回头那个女知青又跟孙子缠上了,被弄点东西过去也就算了,怕就怕毁了名声又耽搁了时间。
小伙子也是要有名声,要不然去好人家姑娘提亲人家都不敢答应,就怕跳进了火坑,这会儿可没人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村里有好几家都在修房子,李晓冬那边也请了人把房子修葺一番。
老村长几个子女是早就分了家的,可林春花李继国是长子,分家了老人也是跟着长子的,李晓冬就让人把石头房上面的瓦捡一捡,该换的换,该调整密集度的调整一下。
“冬子哥,你倒好,提亲结婚这么快,我这儿还要等年尾呢。”
周国安的父母是雪糕厂里的,天气变冷之后就会有休假期。
虽然对于儿子居然要留在农村娶本地姑娘而气愤,可现在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当然也只能赶过来看看,怎么说也不能儿子娶媳妇之前连儿媳一面都不见吧?
李晓冬听周国安这么羡慕的嘀咕,当然是笑着毫不谦虚的接受了,毕竟这也确实值得羡慕。
等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周国安准备结婚之后要住的老房子才终于有空收拾了,没办法,周国安跟祁云都是不会弄茅草顶的人。
周国安跟唐三儿一起找了村里编茅草顶最细密耐用的大叔,之前村里盖房子的也不少,挤挤挨挨的就排到了这会儿。
祁云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就是帮着看一看,邱大爷免费给帮忙弄篱笆,祁云趁着邱大爷砍竹子用,自己也把家里的篱笆都给换了一遍。
当初刚来时帮江画眉从山上挖下来的野蔷薇如今已经长得茂盛得很了,要不是每年秋天里祁云都要修剪,这会儿怕是都要跟在山上一样长成占地四五米比一个人还高的一大丛了。
这会儿野蔷薇凋谢得也差不多了,祁云找李晓冬那里借了副干活专用的手套,轻轻撇开蔷薇藤蔓,把旧的篱笆竹条抽出来,换上新的三指宽的竹条插进去。
“等孩子出生了,咱们这篱笆该是要挖掉了,免得刺到孩子。不如咱们到时候去抱只狗儿回来养吧。”
当初弄这个带刺的篱笆原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随意进出院子,那时候村里的人多可恶啊,有时候她下工回家辛辛苦苦种下的菜苗,第二天下工回来就被人给故意拔了。
有的拔了没见了,估计是拿回家当菜吃或者喂鸡了,有的拔了直接折断踩碎扔在一边。
江画眉偶尔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当初到底是做了什么可恨的事能惹来那么多人持之以恒的来报复她呢?
曾经的她委屈又愤怒,所有的情绪都找不到发泄口,不过现在想想,或许她曾经的原罪只是因为她太弱小了吧?
哪怕她跟人拼命,孤女带着个幼弟,舅家也只对他们全是算计恶意,所以哪怕是被踩死了也没人会替她打抱不平。
现在有了祁云,他们家日子可以说比村里曾经最富裕的老村长家还要好,祁云在公社比谁都更有面子,还跟红袖章头头称兄道弟。
所以他们强了,那些人又全都变成了好人,除了些许不痛不痒出于嫉妒羡慕的闲言碎语,再没人敢作践他们了。
“养狗就算了,我不爱那些毛茸茸的东西,这野蔷薇多好啊,孩子有人看着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要是被扎一次还要凑过来扎第二次,我相信咱们孩子不会那么蠢。到时候我再在外面弄一层密一点的竹篾篱笆,孩子摔不进去就成。”
这话说得,也就祁云能说出来了,谁家对孩子要是疼爱了,不是恨不得把所有有可能会伤害到孩子的东西全都提前换掉么?
“大梅他们结婚咱们送什么东西?”
江画眉也不跟祁云念叨这些了,总归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是在祁云这里。
祁云转身把脸凑过来,江画眉动作自然的从针线筐里拿出张叠得整齐的手帕给祁云擦汗水。
“放心吧,我之前就让杜山帮我寄了套床褥被罩,这东西可不好弄,送出去怎么都好看,老周那边也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城那边斗得厉害,像是怀城那样的南方城市反而影响不大,杜山都能弄上华侨劵了,很多东西都有了门路。
杜山说私底下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了,怕是以后还不等上头拍板,下面就要搞起私人经济体系了。
祁云之前托杜山买的物资也都是有门路的,毕竟那些什么医药品都是管制着的。六月里祁云他们这边头天才给江河过了个十一岁的生日,第二天李晓冬那边就忙活起办喜宴了。
祁云已经是结了婚的男人了,自然不能跟李晓冬一起去接新娘子,好在水月村儿小伙子不少,唐四儿周国安他们都跟着去了。
大早上的去了水龙冲,中午十二点以前接了一身新嫁娘衣裳的王大梅过来,那新娘衣裳还是当初唐三儿家里的婆娘王幺妹结婚穿过的。
王幺妹抱着孩子拉着堂妹高兴得都哭了,以后她们两姐妹就能在一个村了,多好啊。
要是王大梅这里抓紧点,以后两家的孩子还能手拉手一起上学,到了学校也不怕被别人欺负了。
李晓冬结婚,他父母妹妹自然是要回来的,作为妹夫的钟隆也过来了,还送了一床棉被,这会儿虽然天气热不当用,可就这已经是份重礼了,那棉花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暖和。
再次正面跟李晓夏见面,祁云觉得对方似乎变了很多。至少看起来没以前那么唯我独尊了,或许这就是婚后让姑娘从闺阁走到现实的结果。
祁云只扫了一眼就没再多看,回头去找江画眉去了。
怀着孩子的妇人是不能进新房的,这边的风俗说的是那听闻新人结合的喜讯跑来投胎的童子会钻错肚皮。
这风俗让祁云很是吐槽,毕竟怀孩子不都是精子跟卵子的工作么?不过他自己都一睁眼就到了这七十年代,祁云还是挺尊重这些老风俗的。
不过王大梅跟江画眉关系不错,所以这会儿江画眉趁着新娘才刚行完礼没进新房,提前找新娘子送祝福去了。
“人太多了,你小心点儿别被撞着。”
祁云长得高,看过去一片黑压压的头顶,不过在一片头顶里祁云还是很快找到了他家小姑娘,一路同人随意笑着寒暄了几句挤了过去,伸手将人揽着带到已经摆好的桌旁先坐下。
“放心吧我有小心的。”
“孩子太多了,跑来跑去都玩疯了。”
虽然林春花跟李继国有心把唯一的儿子的婚礼办得漂漂亮亮让所有人羡慕,可到底没祁云那散钱童子的土豪范儿。
不过比起一般的喜宴还是挺不错了,有酒有肉,还有鸡汤全鱼的,也是让村里人吃了个满嘴流油。
李晓冬身为大队长,结婚当然是要把全村人都照顾到,无论是吴勇还是赵胜利张红军他们都来了。
吴勇自从娶了本村姑娘之后就基本没下地干活了,听说成天都在家里看书,说是以后要参加高考念大学。
要高考的事儿还是祁云他们当初刚来时随口一说的,虽然那会儿大家都没当真,可偶尔拿出来当挡箭牌还是挺好使的,要有人追问起消息来源,一句听人说的就解决了。
用根萝卜吊在前面,能管用就用着,不管用了到时候再说。
祁云对知青点那边的几个人印象不大,隐约记得吴勇曾经是个长相端正皮肤黝黑略矮的男人,这会儿一看皮肤有些苍白粗糙,身材还有点儿发胖了,看起来就知道被养得很好。
赵胜利自从苏佩佩走了之后就越发阴郁了,整个人邋里邋遢的头发都油腻腻变成一缕缕的也不洗,长得遮了眼睛也不剪,干瘦干瘦的一点没了以前抨击社会指点江山的“热血豪迈”。
张红军端着文化人的架子,时不时慢条斯理的抬一抬眼镜,身边自有兰蝶帮他夹菜碗里的肉,看起来好像成熟了不少。
兰蝶对谁都腼腆的笑,可惜大婶老太太们可不喜欢这样柔弱得跟风一吹就倒的小姑娘,反而对她越发轻视。
“也就这些小年轻不懂事,要是我家儿子要娶这样的媳妇过门,我肯定是要打断他的腿,这病怏怏的模样一看就生不出儿子。”
“啧,要是在以前,这样的面相人家都说是克夫!”
可不是么,脸颊无肉下巴尖尖眉毛也淡,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
兰蝶听了那些嘀嘀咕咕气得咬牙,可到底也不敢在这会儿做什么,只能眼睛水汪汪的去看张红军。
张红军垂眸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认真吃肉,吃的时候还要尽量按捺急切的动作。
今天可是大队长娶媳妇的日子,要是他们跟宾客闹起来可不就是不给大队长面子么?之前能下来一个回城名额,说不定今年也能下来一个。
要是再好点再来个大学推荐名额,现在跟大队长关系处好点,到时候再送送礼,可不就能回城了么?
张红军的选择再明显不过,兰蝶只能咬唇垂眸缩着肩膀,可惜这柔弱的模样根本没人欣赏,更别说跳出来保护她了。
正如当初江画眉选择露出爪牙保护自己一样,农村里你越是柔弱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还不如泼辣一点凶悍一点,反而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你了。
在红星小学那边已经转正的吴丽也来了,请她来的是李晓夏,吴丽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态来的,还送了一方手帕给新娘子当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