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作者:何甘蓝
文案:
在村里人的眼中,陆斐是少年君子,光风霁月
可在孤女阿媛的心里,他就是一个每晚都会翻她家窗台的小子,恃强凌弱
有一天,阿媛终于攒够了钱,离开了小村庄。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再见面时,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司马,阿媛成了被卖入他府中的奴仆。
陆斐:“你怎么还没死?这么多年我都告诉自己你已经死了。”
阿媛瑟瑟发抖,不敢搭腔。
友情提示:写到一半才发现老是有读者认为这是一篇大女主文,所以在此澄清一下,女主纯属废柴,还是运气极差的那种废柴,从头废柴到尾的那种。当然她也会有成长,是人都会成长,但请不要误会她会成长为“大女主”,她只是个又背时又智商平平的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爱情战争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媛,陆斐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清水村有一孤女阿媛,除了一栋破屋别无他物。有一陆姓少年,外表风光霁月,实则常常背着人翻越她家的墙头。约好了他从南边归来便成亲,可她却背着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村庄。多年之后,他成了位高权重的大司马,她成了卖入他府里的奴仆……本文叙事流畅,文笔朴实,作者笔下的女主柔弱而不失刚强,数次逃脱虎口,历经艰辛。男女主的感情朴实真挚,虽没有跌宕起伏,但读来也要几分温馨可爱。
第1章 胭脂
成康九年,大雪连下了数日,天地间一片茫茫,在病痛中垂死挣扎的魏哀帝终于撒手人寰,遗憾地结束了他短暂而疲惫的一生。
新帝即位三日,战火便从北边烧了起来,先是实力雄厚的齐王宣布脱离北魏另立北齐帝国,而后是同样野心勃勃的楚王自立为帝,继而是南边的梁王……魏哀帝苦心经营地局面,就这样随着他的驾崩而彻底被打破,北魏大地战火四起。
身处高位的人思索着如何站队,略有权势的人在忧心如何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就连边陲之地的守将都磨刀霍霍准备在乱世中闯下一片天地……而唯有清水这样的小村庄,与世隔绝,不闻不问,安安静静地过着和往常一样的冬天。
“妹子,你就听嫂子的一句劝,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趁你还年轻,早点儿相个人家,这样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啊!”
黑黢黢地屋子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少女凑在油灯下缝着衣裳,低头咬断线头,抬起头来说:“谢谢春花嫂子,让你费心了。”
少女这一抬头,露出了一张莹白的脸蛋儿,虽然没挂什么肉,但骨相却极好,一双眼睛像是镶上去的宝石,忽而一闪,让人觉得这不是一间土坯房,而是瑶池仙宫。
春花嫂子一晃神,以为自己出现幻象了,再眨眨眼看去,没错啊,还是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女阿媛啊。
“你就敷衍我罢,每次跟你说你就这般打发我。”春花嫂子摇头。
阿媛用手摸了一把绣好的手绢,这是她从货郎那里买的最好的布头,摸上去滑滑的,衬得她这双经常劳作的手粗糙不堪。
“嫂子,好了。”阿媛把手绢递给对面的春花嫂子,再从炕桌下方的盒子里摸出其他几条相似的手绢,一起递过去,“一共七条,你数数。”
“这手真巧,哎哟,我就绣不来这样好的花儿,活灵活现的。”春花嫂子接过手绢,对着光欣赏,赞不绝口。见阿媛期待的看着她,春花嫂子点了点头,从怀里的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扯开绳子,从里面数了三百文出来,放在炕桌上。
“这么多?”阿媛的眼睛先是一亮,而后矜持地收回了目光,表示不好意思。
春花嫂子抬了抬下巴:“拿着吧,上次卖得好,这是给你的分红。”
阿媛不再客气,点了点头:“谢谢嫂子。”
见日头不早了,春花嫂子穿鞋下地,边穿边说道:“今天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看哪家要及笄的姑娘还没有落处?就你罢了!我也是看你可怜没有父母张罗才说这么多的,换作别人,我才懒得开这个口呢!”
“我知道,谢谢嫂子关心。”阿媛率先下了地,扶着她穿好鞋,“只是我这样的家境,别耽误了人家才是。”
“说什么耽误?不就是没有嫁妆吗?”春花嫂子穿好鞋直起腰,笑着说,“你又没什么穷酸亲戚,娶了你就娶了你全家,多好!再说你这脸蛋儿……”说着,春花嫂子便上手摸了一把,“多嫩啊,这么水灵的姑娘,谁会不要啊!”
阿媛羞涩地低头,侧了侧脸,看向别处。
春花嫂子虽然不识字,却也懂过犹不及的道理,见阿媛不好意思便也没有再紧追不舍,笑着包好几条手绢就走了。
门一开,风雪钻了进来,刚刚暖和一点的房子又刮入了冷风。
阿媛将春花嫂子送出门后,缩着脖子小跑回堂屋,关上门,将炕桌上的三百文铜钱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然后宝贝似的用布条裹了起来。她抱着钱走到灶房门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墙里取出一块儿砖来,躲开散出来的灰,她将裹好的钱推进去,再封好。
眼瞧着天色黑了下来,倒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阿媛揭开米罐子一看,里面早已见底,估计又只能喝粥了。正准备抓一点儿米出来煮粥,她却又转头一想,这雪不知道还要下几日,左右她现在不饿,不如节省点儿粮食罢了。想好了,她盖上罐子,又回到了堂屋,正准备躺着饿到明天,却听见窗外发出了响动。
一个激灵,她坐了起来,顺手拿起了炕边的棍子,抱在了怀里。
咔嚓——
窗户被撬开,一股冷风钻入,携着一位白衣少年落在了炕头。
“愣着做什么?还不关紧窗户。”少年一开口,嗓音极为难听,像是石子儿磨了牙齿。
阿媛放下棍子,爬过去关好窗户……
窗户关严实了,还未回头,一个冰冷的躯体就靠了上来,她一抖,就想推开他。
“我给你带了绿豆糕,吃吗?”他笑着贴在她的耳边,一股冷气袭来。
阿媛冷得发颤,却还记得点头。
“好了,坐过来吃吧。”少年松开手,解下挂在腰上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全都是阿媛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
少年摆了一桌子,花花绿绿,阿媛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吃啊。”少年笑着说道,“这可是我从青松府带回来的。”
阿媛伸出手朝他那边,她看中了他面前的那块红色的糕……
少年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握住了,嘴角漾出笑意:“真乖,不要点心就要我对不对?”
阿媛有些无奈:“……陆斐。”
陆斐摩擦了一下她的手,觉得不对劲儿,借着光看到了上面的口子,皱起眉头:“不是给你买雪花膏了吗?怎么还是皲裂了?”
“天太冷了……”
陆斐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明媚的少年,可他冷下脸的时候,阿媛甚至不敢开口。
此时他垮下了脸,神色凝结成冰霜:“你是不是又拿去卖了?”
阿媛手一抖,被他抓得死紧。
“卖了多少钱。”他盯着她问道。
阿媛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像是被一条蛇缠住了脖子,又冷又寒,呼吸不顺。
“阿媛,你想让我生气吗?”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她当然不想,那太吓人了!
“三十文……”她垂下头,睫毛扇动,声若蚊蝇。
陆斐不喜欢她把他送的东西拿去卖,可她频频如此,换做是她,估计也得生气。只是货郎开的价钱实在是让她无法拒绝,那么一小盒膏就能换三十文,比她绣上好几日的手绢还值钱,她怎么能不心动?
陆斐却笑了起来:“好,不错。”
阿媛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见他嘴角挂着笑意,更是不解。
“我家阿媛很有头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只向主人撒娇的猫咪。
阿媛迷茫了,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陆斐,这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致。
手一滑,他摸到了她小巧的耳朵,揉了揉,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一样。阿媛并不喜欢这样的触摸,她偏头躲闪,他的手便落在了她的颈间。
毒蛇……
她咽了咽口水,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陆斐,吃这个。”她急中生智,抓起了桌子上的一块糕点,递到他的面前。
陆斐的手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阿媛无处躲藏,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直愣愣地看着他。
“终于会疼人了……”他一声长叹,眼底似乎是欣慰,微微低头,他用嘴唇去靠近她举起的糕点。
阿媛一动不动,僵硬得如同木偶。
那一桌糕点,他吃了一块儿,她吃了三块儿,然后小心翼翼万分宝贝地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收了起来。
“又琢磨着拿去卖钱?”他倒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她忙活的身影。
阿媛背对着他的身影一僵,然后摇头,低声说:“不卖,留着明天吃。”
他轻轻一笑,手一扬,咚”地一声,一个东西砸在了她的脑后,她转头摸了摸脑袋,一脸迷惑地盯着陆斐。
“捡起来。”他努了努嘴。
泥土地上,一只红色的盒子分外醒目。
一开始就想送给她讨她欢喜的,只是她实在让人气恼,又不声不响的把他送的东西拿去卖了,气得人肝疼。只是盯着她盯得久了,这气也就消了下去,算了,多大点儿事儿,重新再买吧。
这边阿媛将盒子捡了起来,漂亮精致的盒子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以至于她迟迟没有还回去。
“瞧你那傻样儿,就是送你的!”陆斐哼了哼,心情十分美妙。
“这是什么?”阿媛拿着盒子走过去。
“胭脂。”
“胭脂?”阿媛重复了一遍。
陆斐觉得奇怪:“你没用过?”
阿媛摇头:“这怎么用?”
“你没用过?那你脸上那两团红是哪里来的。”陆斐笑道。
阿媛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两团红?”
少女的脸颊带着天然的红晕,无需任何粉饰,足以夺人眼球。
陆斐喉咙动了动,道:“你过来。”
阿媛上前一步,陆斐坐起来,伸手就朝她脸上摸去。
“陆斐……”
即使更过分的事情他也做过,但她仍然不习惯这样的靠近,这让她浑身汗毛竖立。
“还真没有。”蹭了蹭她的脸蛋儿,他收回手一看,干干净净的。
阿媛:“……”
“你不会擦胭脂?”陆斐问。
“怎么擦?”
陆斐挑眉抱胸:“我怎么知道。”
“那你买来做什么?”
“给你擦。”
“可我不会,你会吗?”她诚恳地看着他发问。
“……”
第2章 婚事
陆斐从阿媛家里出来,躲在屋外多时的小厮许秋上前给他撑伞。
“少爷,我刚刚去看了,夫人派了人在大路口接咱们。”许秋低声说道。
陆斐脚下一顿,大路口和阿媛家的方向正相反,是他从青松府回来的必经之路。
“往背后绕一圈到大路口上去。”陆斐当机立断。
站在大路口的仆人左等右等也没有瞧见自己少爷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按理说早就该到了,不会是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正这样思忖着,眼睛一亮,便看见雪地里缓慢走来的主仆二人。
“少爷!”
“去了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往家里来封信?”陆夫人拉着久未见面的儿子,欢喜得一个劲儿地唠叨他,“是不是学业繁重?看你都瘦了这么多,可是银子没带够?”
“咚——”
坐在主位上的陆老爷听得耳朵起茧子,他向来端正严肃,嘴角一抿,茶杯一放,家里的人都要安静三分,连陆夫人都不会再多说一句。
“好了,子明舟车劳顿,你就不要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了。这样,让他先去整理一番,晚膳过后再谈。”陆老爷发话,不容驳斥。
陆斐对着父母拱手弯腰,笑着道:“多谢父亲体恤,儿子收拾一番这就来。”
“嗯。”陆老爷点点头,纵然仍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严肃脸,却也可见眼角泄露出的对陆斐的满意。
陆家枝繁叶茂,香火旺盛,光是陆氏祠堂里的排位都不下两百余个,可见陆家根基牢固。可就是这样一个兴旺的大家族,陆老爷子这一脉却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陆姵,早已出嫁为人妻母,自不用多说。独苗陆斐,却一向是陆老爷子的骄傲,可以说有他一个,胜过其余陆家分支家里的一打儿子。
陆斐九岁考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十二岁中了秀才,十六岁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成为解元,风光无两。若不是朝局有变,魏哀帝年初驾崩,陆斐就该入京参加今年的春闱了。
有这样一个长脸的儿子,即使陆夫人拦着不让老爷子纳妾,也没人敢说她善妒,陆老爷子本人也是又痛又乐。这样才貌双全的儿子,只生了一个,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吶。
清水村不大也不小,整八百户人家,陆老爷子德高望重,陆家在本地根基深厚,故而里正一职向来由陆家人担任。陆家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本来就十分惹眼,如今陆斐又有了官身,这些年来陆家说亲的人简直是要踏平陆家的门槛。陆夫人又喜又愁,不止一次试探陆斐的口风,探问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否则媒婆说了这么多姑娘,他怎么一个也没有瞧中呢?
“子明心在学业,自然无暇顾及这等琐事,夫人也不要拿这些细枝末节去烦他。”陆老爷子看起来比陆斐更为淡定,他想得更远更深刻,他的儿媳,怎么可能局限于这小小的青松府呢?
陆夫人不得不心急,别人家的孙子都出生了,她的儿媳却一点儿影子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心慌?
“学业固然要紧,但这婚姻也是大事啊!”陆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子明快到及冠之年了,这岁数已经不小了,你们爷俩就行行好,别让我整日为此事操心了罢。”
“妇人之见。”陆老爷子哼了一声,“子明是有大造化的人,你这急急忙忙地给他寻媳妇才是害了他。”
陆夫人见夫君仍旧是这副顽固不化的样子,不免叹气。对于她来说,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子和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就够了,她并不想要儿子成为夫君口中的“大造化”,那实在是太过遥远和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