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孔在天界不曾见过,但模样却也算得上绝色,莫非是新招的宫娥,凛夜细看却又觉得不太像。
再看栖迟,眸光在那女子身上停了半晌也未见其移开,凛夜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猜测,许是栖迟的心上人。
思及此,凛夜只觉不可思议,活了近万年,爱慕栖迟的女仙数不胜数,从未见他对谁动心过,俨然是颗开不出情花的顽石,于是觉得这情况不大可能。
眨眼间,女子已走至身前,看到二位神君,仙娥连忙上前曲身行礼。
身旁女子却跟块木头似的,站在那不动,仙娥一急,悄悄拽了拽女子的衣角。
石头精不解,在看到栖迟时忽然咧开了嘴,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嘿,栖迟!”
此话一出,那仙娥面上已是煞白,这姑娘怎的直呼天□□讳…..
心下悔得肠子都青了,方才就不该告诉她神君的名字。
眼前的姑娘懵懂无知,凛夜倒是一脸兴味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来,眸中闪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料到女子会这般称呼他,栖迟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正欲打发二人离开。
却没想身旁的天帝忽然开了口,似笑非笑道:“小姑娘看着面生啊,你是……?”
只见白衣女子转了转眸子,思索时,黝黑的瞳仁格外明亮,像两颗浸在星海中的明珠。
想到了方才仙娥同她说的话,她也记下了自己的身份,于是认真答道: “我是栖迟的神后!”
第35章
此话一出,有人竟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只见栖迟墨眉紧蹙,表情有点……
嗯,难以言喻。
沉默半晌,他阴沉道:“这话谁同你说的?”
“淼淼啊,她说了昭华殿是神后住的地方。”女子笑意盈盈,丝毫不知晓,她这一笑竟让栖迟红了耳根,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被她唤作淼淼的,便是看守昭华殿的仙娥,许是不知这石头精的身份,才会如此胡说。
似是听出了天神隐忍的怒气,那名唤淼淼的仙娥竟被吓得一个劲地颤抖,便见她手足无措的垂着头。
而一旁的凛夜紧抿着唇,面部一抽一抽的已经在憋着笑。
这姑娘确是个实在人。
碍于天帝在身边,栖迟不好作答,俊脸一阵青一阵白,随即拂袖让二人快些离开。
若天神的目光能杀死人,芜淼觉得自己已然死了千万次,额上不知何时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打发走了二人,凛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即使对上栖迟闪着寒光的眸子也未见停下来。
“这姑娘真是你的神后?”
栖迟:……
“你这颗顽石竟有开情花的时候,不错不错。”
凛夜说着,拍了拍栖迟的肩。
某人顿时脸又黑了几分,忍下将天帝一个过肩摔的冲动,沉着脸不去搭理他。
不知是出于何心理,栖迟又开始琢磨着,怎么让这块石头神形俱灭。
……
那日栖迟特地带着石头精去了趟虚妄池,指着中央不断翻腾起黑浪的池子,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诱惑:“池子里有味道鲜美的鱼。”
栖迟本想着诱哄面前的姑娘自个儿跳下去,于是嘴里胡诌了一番。
可这石头精此时却一点也不傻了,见到虚妄池中翻腾起的黑浪,眉目顿时一片冰冷。
栖迟曾将她扔进去过,在她还是一块石头的时候,虽然当时爬上来了,可浑身上下也是难受了许久。
美味佳肴再好,但是她更怕疼。
于是无论栖迟怎么说,她就是不肯下去。
只闻她道:“我才不吃鱼!”
“我进去过一次,那池水漫过身上又疼又痒,我才不会进去!”
石头精愤愤地说着,看向栖迟阴测测的眼,顿时又后退几步,眼底尽是防备。
她不主动,栖迟又不知怎的竟也下不去手,后来二人无言相对了许久,栖迟终于放弃,只觉摧毁这石头的路任重而道远!
眼前女子出奇的倔,栖迟定定看了她半晌,却也没动手将她推入池中。
碎石的计划只能暂告一段落。某天神无奈之后只得带着那块石头打道回府。
一路上,栖迟再三纠正她:“以后见了旁人莫要再胡说。”
女子不解:“胡说什么?”
栖迟:“说你是我的神后。”
“难道不是吗?”
淼淼说,住在昭华殿的人就是神后,现在不是,未来肯定是。
身旁的人忽的顿住了脚步,栖迟神情复杂看向石头精,见她还是这般榆木脑袋,于是上前掰过她的身子,一字一语的重复。
“你不是神后,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本君不会娶别人,更不会娶你。”
看着身前的人一脸严肃认真,女子脑袋里又是一团浆糊。
……
一日,仙娥正准备给石头精做些桂花糕,于是二人便去了百果园采摘桂花。
那桂树是极高的,芜淼够不着,石头精二话不说一跃而上,脚踩着枝干,手摇晃着枝桠,一阵猛踩,顿时抖落了无数的桂花。
洋洋洒洒却像金色的秋雨一般,女子站在树上笑得开怀,哪有半分恶灵洞中的戾气,不远处的栖迟目睹这一幕,竟也看晃了神。
随即有些释然,如若她心存善念,此刻不必想着取她的性命,应着这石头精的到来琪玉殿也热闹了许多。
那日纷纷扬扬的桂花雨下,石头精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栖迟唤她瑾欢。
月分金影乱瑾瑶,
浮生暗动多欢颜。
栖迟希望她平生得意,处处瑾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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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墙外明媚,牢里却一片糜烂腐朽的味道。
当黑魅来的时候,便看到白衣女子趴在石床上睡得正香,全然不把这当天牢看待。
铁锁破开时“哐嘡”一声,女子转醒。
再次见到这位阴差,付瑾欢淡定了不少。
毕恭毕敬的行完礼 黑魅道:“姑娘且随我一同去地府。”
“投胎?”付瑾欢一阵惊讶。
天界的那些老顽固就这般轻轻松松将自己放了?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大可能,唯一能帮她的,应是栖迟吧。
门外把手的天兵似有些不耐烦,提高了声音道:“天牢已开,还不速速出来!”
这人竟脾气比她还爆,付瑾欢随着黑魅出了天牢,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忽然想到了什么,女子眸光一转,问黑魅:“你可知天上的嫦娥在何处?”
黑魅摇头,他只负责带眼前的这位去投胎,并不曾与天界仙君打交道。
付瑾欢只好作罢,此番离开天界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再来的,可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嫦娥,生怕这姑娘替自己背了黑锅。
无奈身边还有天兵亲自押送着她。
自打来到这里,付瑾欢便成了地府的常客,这次去奈何桥,也变得轻车熟路。
奈何桥头依旧是那副老面孔,每经过一个鬼魂便见孟婆为其盛一碗汤。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声音,熟悉至极,付瑾欢猛然转过身去,便看到一袭红衣的柳玉带着嫦娥来了。
还好,赶到了。
柳玉拦下把守的鬼差,任嫦娥奔过去。
面前的女子哭哭啼啼,眼泪花伴着鼻涕糊了一脸,付瑾欢嫌弃之余,悬在心中的那块石头也安然坠地。
嫦娥已然哭肿一双眼睛,此时抽噎道:“瑾欢,他们有没有弄伤你?”
说话间,女子拉过付瑾欢的手,眼神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一圈。
知她是担心自己,付瑾欢也任由她拉着,。
问她:“你呢?那群神仙可有怪罪于你?”
嫦娥抹了把眼泪,又是一阵哽咽,抿着嘴摇了摇头。
本来是要受罚的,尤其是以花仙溶月为首的一群人,更是揪着她不放,非逼着天帝罚她,却没想天帝一口回绝了。
但听闻天神有法子将那圣兽复活,天帝也说这件事就此打住,不得再有异议。
群仙虽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和瑾欢都逃过了一劫,要不然以天上那群人的心肠,她们定是要受天刑的。
这次听闻瑾欢要来投胎,她可是求了柳玉许久他才同意将她带过来同瑾欢道别。
嫦娥似有话要说,却在偷瞄柳玉时,被那人一个眼神示意,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姑娘,莫要错了投胎的时辰。”一旁的黑魅提醒道。
“回去吧。”付瑾欢道。
嫦娥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要事未说,忙叫道:“等等!”
“今日一别又不知要隔几个百年才会相见,瑾欢可否给我留个念想……”
嫦娥说着,埋头戳着手指。
付瑾欢听了面上一愕,不免惊讶,怎的还要留个念想?
“瑾欢……”
“给我一撮你的头发吧!”
付瑾欢:……
嫦娥:“嘤嘤嘤……”
由着面前的姑娘一阵软磨硬泡,付瑾欢拿她没办法,弹指一挥间断了一尾发梢,随即递给她,不耐烦地的打发道:“赶紧走。”
嫦娥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撮头发,眼底闪着精光。
付瑾欢见了,愈发觉得怪异,没等她亲自撵人,不远处的柳玉忽然出现在跟前,并道:“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便带着还未回过神的嫦娥消失在眼前。
付瑾欢轻摇了摇头,心中无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
嫦娥的脑回路一向清奇,见她一面,知其安然无恙也好。
随即踏上了奈何桥。
孟婆见到她,竟也认了出来,用干涩沙哑的声音缓慢道:“姑娘又来了?”
付瑾欢:“嗯。”
孟婆笑笑,再未说话,佝偻着身体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
付瑾欢接过,眸中闪过考量,继而转过身去,果然看到黑魅也正瞅着她。
为了她的下辈子,付瑾欢又跑下桥,特意对黑魅道:“劳烦大哥帮我捎句话给栖迟。”
“让他下辈子千万别来找我,”
“他当他的天神,我做我的凡人,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天神这是被嫌弃了?
黑魅在一旁听着,黑炭似的脸只有眼球是白的,别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付瑾欢见他不说话,当他答应了,于是又腾腾跑回了桥上,拿起方才盛好的一碗汤,咕叽咕叽全部灌下了肚,末了擦了擦嘴对孟婆说道:“婆婆,麻烦再来一碗。”
孟婆心喜,这姑娘多日未见,经有此觉悟,于是又换了个大碗,满满当当又递给她。
这汤很是清淡,入口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但洗净记忆的效果确是极佳的,付瑾欢想着,这次一定要将栖迟忘个干净。
前尘往事忘了便忘了,投胎以后又是新的人生,世态百味又何须固执的活在过去。
思及次,付瑾欢手举着大碗将里面的汤汤水水一滴不剩的全咽下了肚。
“多谢婆婆,这汤味道不错。”
此话一出,付瑾欢便觉头脑晕乎乎的,神智也不大清楚了。
看着白衣女子晃晃悠悠地步入了轮回道,黑魅这才收回了目光。
第36章
梁国,南阳城。
将军府内,伴着仆人匆忙的步伐,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正焦急地在屋外来回踱着步子。
看着忙进忙出的喜婆,夏渊越紧张得搓着手,屋内不时传来女子一阵阵疼痛的喊叫,一声接着一声也让他的心不自觉地揪紧。
熬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听到婴儿清亮的啼哭声,仿佛天籁般传来,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巨石缓缓落地,夏渊越慢慢放开了拳头,方才紧绷着的一张脸此时终于缓和了些。
不多时,便见喜婆颠颠地跑了过来,眉眼尽是欢喜。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夫人诞下千金,母女平安!”
闻言,华服着身的男子快步向里屋走去,刚至门口,响亮的哭声愈发清晰。
夏渊越本是梁国第一大将,年近半百却膝下无子,今时今日终于有了他第一个孩子。
步入房内,床上躺着一娇媚的妇人,面色发白,眉间难掩疲惫之色,夏渊越急忙上前,看着妇人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眼底满是心疼。
一手缓缓将其纳入怀中,一手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缓缓道:“霜儿,为夫来晚了。”
妇人虚弱的微笑,已无力气说话,不一会儿,喜婆抱来了刚刚出生的孩子。
夏渊越平时习惯了舞刀弄枪,此时从喜婆怀中接过他的女儿却格外的小心,深怕自己力道太大,弄疼了她。
看着襁褓中肉嘟嘟的小脸,眼底尽是疼爱。
一时间,将军府喜得千金的事传遍了整个南阳城。
天界。
雾气弥漫的山脚下,一袭金纹蟒袍的天帝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在他身旁站着一白衣老头,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天兵。
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昆仑山,此处地势高耸,极为险要,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里便凝聚了天地万物的灵气,也是诸多修行者的福地。
而昆仑眼便隐藏在群峰之间,灵气更盛,却无一人凭借昆仑眼的力量提升道行。
灵气与骇气相持,进入昆仑眼修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白衣老头便是文正星君,如今已是胡子一大把,看着眼前的天帝来来去去走个不停,晃得他眼睛都要花了,于是上前宽慰道:“天帝莫要担心,天神乃上古之神的躯体,又岂会轻易被那昆仑眼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