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事实绝对不是季正弘说的那样。
她的夫君，在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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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柳卫
这种认知，如利刺扎在心尖，让人整夜碾转难眠。
天还未亮，季二夫人就已经坐于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她已经不再年轻，即使是再细再白的珍珠粉，也无法掩饰她眼角出现的细纹和眼眶下的乌色。
玛瑙梳一遍遍的顺过青丝，曾经浓若鸦羽的云鬓也已经偶有银白闪现。
季二夫人想对着那镜子里的笑上一笑，可是那镜子里映出的，只有一个被心事压垮的老女人。
是的，她老了。
而她的夫君却正是男人最成熟迷人之际，她不是没想过要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可是试问这世间又有那位女子甘愿将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让。
所以，家里没有，他的夫君干脆直接出去找了。
“怎么起的这样早。”
季正弘从床上坐起，穿上一早就在床边摆好的短靴。
季二夫人取过珍珠粉盖在自己心事重重的眼角，就像昨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长嫂昨日回府了，我今日起早些，好让厨房多准备些素菜，为长嫂接风洗尘。”
正在穿衣的季正弘听得一怔，“大嫂回来了？”
“青司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们虽然是她的亲叔婶，可毕竟还隔着一层，长嫂回来也是正常。”
季正弘听得没有起疑，“大嫂既然回来了，青司那边的仆人用度，你看着拿捏就好。”
季二夫人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青司是拥有食邑的郡主，真要正儿八经的论起来，怕是这月奉不知要比季正弘这三品尚书好到那里去。
“你今日可会早些回来？”
见季正弘穿戴一新，季二夫人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句。
季正弘沉默了片刻。
“都是女眷，我在场也不合适，你们自去谈笑就好，我那还有许多事，可能今日要晚些回来。”
季二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徒自停下了手上的玛瑙梳。
“季郞，我嫁入你季家这么多年，却没有为你季家留下子嗣传承香火，你……可有怪罪过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正弘笑着走到自己夫人身后，拿起一旁的螺子黛，在那弯弯的柳眉上轻轻描绘。
菱花镜里，隐约映出一对璧人般的模糊轮廓，季二夫人看的一阵出神。
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夫君有多长时间没有给自己画过眉了。
他们乃是少年夫妻，情分自然非比寻常，更是因为他以前经常给她画眉，所以她才会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云黛”。
只是自从自己生云黛时坏了身子，医者说自己子嗣艰难之后，他就再没有像如今这样。
季正弘停下黛笔，对着出神的夫人端详了一下。
“我的瞳儿还是那么好看。”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季二夫人略略一笑。
“你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就要晚了时辰。”
她看着他离开了，当房门在眼前关上，季二夫人先前还笑着的眼角，如同失去光亮般再次垂了下来。
有婆子捧着衣物走了进来。
来的是季府的老人——柳婆婆。
“夫人，这是小姐前几日命绣娘6您裁的新衣，您可要现在试试？”
“放那吧。”
季二夫人懒懒的应着，她现在那还有心情去试什么衣服。
见主子兴致缺缺，柳婆婆只好放下衣服。
看着站在那里的柳婆婆，季二夫人却是突然想起了其他。
“柳婆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侄子也在季府当差，不知他在那里当值。”
听见主子提及自己的侄子，柳婆婆自是开心不已。
“他是个木纳的，除了会些拳脚，也没什么旁的能拿出面的，承蒙夫人不嫌弃，让他留在外门当差，老奴姑侄两人每日都记得夫人的大恩大德。”
柳婆婆的侄子，季二夫人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两年前进府，柳婆婆还亲自带进来磕过头。
正如柳婆婆所说，那人看上去确实是个老实人。
“你去唤他进来，我有事嘱托他来办。”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短打，不过三十上下的的男人，垂头走了进来。
他模样虽然不是多么出挑，可是五官周正，此时垂着头，只露出一双浓黑的剑眉。
看上去确实老实可靠的样子，再加上他还会些拳脚……
季二夫人此时鬓发未梳，实在不怎么适合见外男，可是她现在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
“听闻你在外门当差，这风吹日晒的应该很辛苦吧。”
“为季府当值，应当的。”
听着这人的回话，季二夫人心里又安定了一些，看来也是个有脑子的。
“柳婆婆是我们府上的老人了，你既然是他的侄子，相比也错不到哪去，如今内院的管事有些许空缺，我调你来内院，你觉得意下如何？”
“多谢夫人厚爱。”
他垂头跪在那里，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心生惶恐，他安静又老实的样子，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前些日子，我得到信，说是老爷最近好像得罪的一些人，他们心中不平，想要暗自寻人报复。”
“我怕这事只是他人胡言，所以没有告诉老爷，可是这心里左思右想的又觉得不踏实。”
季二夫人说着看向底下跪着的人。
“我让柳婆婆唤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暗中跟着老爷，看看他都做了那些事，见了那些人。”
想到那抹胭脂印，季二夫人言语中更是冷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事无巨细。”
“是，柳卫谨遵夫人命。”
季二夫人倒不怕他不听话，因为季府上下所有奴婢仆从的身契，除了青司院里的，全都捏在她手里。
生杀予夺皆在她一念之间。
柳卫掩上了那间房门，事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她那神情语气，到像是季二老爷在外面有人了……
柳婆婆焦急的在远处等着，见柳卫一出来，当即走了过去。
“夫人都让你去做些什么？”这话一出口，柳婆婆就自知自己失言。
“瞧我这记性，这话又那里是我该问得。”
“卫儿，不论夫人让你做什么，你都仔仔细细的去办，知道吗？夫人是个心慈的，只要你做的好了，她必然不会亏待你。”
柳卫笑笑，眉眼眯起的样子看上去带着几分傻气。
当年若不是柳婆婆收留，他现在指不定还在过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就连性命都朝不保夕，又哪里还能在这季府寻个闲职悠闲度日。
“卫儿记住了，姑姑放心吧，我定将这事仔仔细细办好的。”
随即柳卫笑道，“姑姑不是喜欢吃五味斋的点心吗，等这次发了月钱，我去给姑姑买上几包来。”
“这钱可不能这么花。”柳婆婆嗔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钱得留着给你娶媳妇哪。”
柳卫收回目光傻呵呵的笑了几声，“都听姑姑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座渐行渐远的院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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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公孙家的请帖
季二夫人刚嘱咐好厨下用心准备晚膳，就见前院的管事捧着几张帖子从门外而来。
以前云黛，青司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季二夫人才对各府这些下着的帖子分外关注，唯恐错过了那场宴会。
如今……
想到倔犟认死理的云黛，季二夫人头痛的捏捏眉心。
“将这些帖子送到大小姐的青璃院吧。”
长嫂既然回来了，那这些帖子交给她才比较合适。
不经意间，季二夫人看见了廊下肆意开放的粉色蔷薇。
想到昨夜闻到的蔷薇香气，季二夫人只觉一阵厌恶。
“将府中的蔷薇都给我连根除了，一朵也别剩下！”
青司刚从外面进来，就见百里玉影正在端详什么。
“母亲在看什么？”青司笑意盈盈的坐在百里玉影的身边。
“是今早刚送来的帖子。”百里玉影将手上的请帖递给青司。
青司只看了两眼，就放下了。
这样的帖子她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一堆，不是与那这闺中小姐赏花，就是和那些名门贵女烹雪品茶。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去，只是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太后寿诞上。
看青司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百里玉影还以为，她介意别人在她面前提及琴长风求亲一事。
“卿卿不想去？”
“母亲想去？”母亲不是那些喜好热闹之人，怎么突然想去参加那些宴会？
百里玉影从那几张帖子里抽出一张来放到青司面前。
“旁的可以不用去，不过这张，卿卿倒是可以去看看。”
青司看向递到面前的帖子，沾了金粉的长锋画笔，在赭色的底子上勾勒了一枝含苞欲放的玉兰。
能将如此传神的佳作用作请柬，百里青司只能想到一人。
她掀开帖子，果不其然在落款那里看见了《晋国公府》的字样。
“晋国公夫人怎么会突然下帖？”
说起来青司还是对晋国公夫人有些印象的，她就是昔日闺中好友公孙鸢儿的娘亲。
在她的印象里，这晋国公夫人梅琳琅就与她的母亲一般，如同高岭之花，自带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随即，百里青司却是想起一事来。
若是她没记错，公孙鸢儿与自己年纪相当，圣上又选秀在即，难道这宴会是……
青司看向自己的母亲，所以母亲让自己去，是为了——给自己挑选夫君？
百里玉影看着那请柬一阵感慨，“说来，我这离京已是五年有余，也不知道她这个昔日好友过的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