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迷失的那片景——镜面荆芥
时间:2018-05-03 11:45:39

说到这里,阿哲盯着楚景涵的眼睛,说道,“也许你不知道,这个林美娟就是林琳的堂姐,只是从小就被带到了美国,不过她们姐妹俩一直保持着联系。”
“林美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和迈克尔一样的道路,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公孙家,当时妈妈,也就是公孙雨湛正好在美国,急忙赶过去,却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林美娟母子。她晚到了一步,林美娟已经死了,孩子心脏也中了一枪,没了气息。在埋葬两人时,妈妈突然发现小牧又有了气息,只是非常微弱,她情急之下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法子,换下了小牧。”
“尽管小牧后来被救醒,但毕竟年幼,心脏受损严重,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为他治疗,但他还是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活动,哪怕稍微剧烈一点的跑步都可能让他昏迷不醒,随时离去。也许就是这样,小牧从小比一般孩子懂事许多,尽管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去,却比我们还乐观。后来,妈妈为了保护他,干脆就把他登记为自己的亲身儿子,而小牧对此也深信不疑。”
阿哲抚摸着小牧沉睡的脸蛋:“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可怜小牧,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小牧。我不管你们大人之间的纠葛如何,小牧是无辜的,请你不要动他。否则,为了小牧,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他的眼睛微微转向门外,把小牧塞到楚景涵怀中,“看来等不到救兵了。请答应我好好保护小牧。”
楚景涵也注意到有纷杂的脚步声渐渐传过来。阿哲站起身,神色肃穆:“过一会儿,我会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就趁乱带着小牧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不行!”楚景涵拒绝,“由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小牧离开。我不能让孩子冒险!”
“呵呵。”阿哲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小刀,“太小看孩子的话可是会吃亏的!”说话间,门已经被推开。大约五六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见到站着的楚景涵和阿哲,先是一愣,看到他们已经解开绳子,“哇哇”叫着扑了上来。
楚景涵只觉眼前一闪,一个身影飞速滑过,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了刀痕,有人当即捂着手腕尖叫,大量的血从他指缝间流出来。阿哲就站在他们身后,一手一把小刀,鲜血从刀刃上滴到地上。
见此情景,楚景涵先是一阵恶心,当即反应过来不是时候,不由多想,趁那群人注意力全在阿哲身上,抱着小牧冲出房间。身后传来追逐的叫喊声,楚景涵拼命地跑着,原本他身体刚刚恢复,再加上带着个小牧,速度越来越慢,就在身后追赶的人伸手抓住他衣服的时候,有两道身影出现,踢开追赶的两人。
正是公孙雨飞和季汐。两人打晕黑衣人,季汐扶起楚景涵,公孙雨飞则默默抱过小牧。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景涵回头,是雨湛杜桐飞等人。雨湛见到他们,忙问:“阿哲呢?”楚景涵指了指里面:“他还在里面!”
雨湛当即变了脸色,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撞开想要阻拦的雨飞和季汐,冲向里面。
“雨湛!”楚景涵也变了脸色,跟在她后面跑去。季汐等人阻拦不住,也跟在了后面。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
雨湛赶到门口,正看到阿哲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一个带着墨镜身着黑色西装的外国男人正趾高气扬地踩在他的背上,叫嚣着。
“阿哲!”她不由出声,喊道,一边冲了过去。阿哲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有黑衣人走过来想要抓住雨湛,反被她踢中要害“呜呜”地叫着跳到一边,其余人要赶上来,正好楚景涵他们也赶到了,替雨湛解了围。
雨湛跑到阿哲身边,抱起他,声音有了哭腔:“阿哲,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啊!”阿哲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脸都有些肿了。在他身旁的地上,有一支明显用过的注射器。他勉强挤出笑容,刚说了“妈妈”两个字就昏了过去。
雨湛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不见似的。
阿哲从来没有笑过,至少在和她相处的整个过程中,他从没笑过,哪怕她和小牧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法让他哪怕舒展一点点眉头,就算是“妈妈”也很少当着她叫,总是直接称呼“你”。可是现在,她宁愿阿哲还是那样冷冰冰一副爱理不理拽的十万八千里的模样,也不要他现在这样鼻青脸肿地笑着,昏倒在她怀中。
雨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她只是紧紧抱着阿哲哭着,直到背后传来铁棍击打在肉体上沉闷的声音,以及季汐等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楚景涵!”才茫然回头,看见楚景涵面对着她,撑着上身倒在地上。
在他身后,一个外国男人被雨飞和杜桐飞架着,一个粗重的铁棍躺在他们的脚边。看样子是那个男人想用铁棍打雨湛,被楚景涵用自己的身体为雨湛挡住这一记铁棍。
楚景涵拒绝季汐的搀扶,艰难地起身,在雨湛面前蹲下,为她拭去眼泪,微笑道:“雨湛,别慌,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他一定很疼。雨湛默默接受着楚景涵的动作,很多话堵在心头却说不出来,只好无声地点点头。
☆、再次入院
楚景涵刚进医院大门就昏了过去。一时之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等到全部安定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小牧除了体内还残留着麻醉剂,倒没什么大碍;阿哲有几处骨折,又被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需要住院勘察;楚景涵则原本身体刚恢复,又受了一记铁棍,一直昏迷着。
雨湛处理好阿哲的事情后,来到楚景涵的病房。在病房门口,她被一脸怒气的白枫拦下。
“公孙雨湛,你到底要折磨楚景涵到什么时候?”白枫神色憔悴,平日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两眼红红的,显然大哭过一场,“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爱你比你爱他多了些,就要遭这么多罪么?是不是爱的多的一方就注定要受伤?”
“白枫?”雨湛想要扶她,被白枫伸手推开。她无奈地看着白枫:“事到如今,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说对不起。因为我知道那是对你对楚景涵的侮辱,这么多年你所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过去,我逃避了,是我软弱;但现在,我回来了,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任性也好,我想在楚景涵的身边。我不会再逃避,哪怕我的存在会给他带来不便,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会留在他身边。所以,请你让我进去!”
白枫定定地看着雨湛,说不出话来。八年前的公孙雨湛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近乎无赖的话的,她高傲近乎到旁若无人的自尊无法容忍别人对她的哪怕是定点的无礼。但现在,洗尽铅华,她依旧骄傲如昔,却也懂的低头退让了。八年,的确每个人都该有些变化了。
“你好自为之吧。”白枫只扔下这一句话,神魂落魄地离开病房。一直站在白枫身后的季汐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他回头对雨湛说:“公孙雨湛,记住你刚刚说的话。你就好好想想,楚景涵他这些年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么我也请季先生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对林琳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一边,公孙雨飞站了出来,神色冷峻,对季汐冷冷道。
“什么?”季汐不由皱眉。示意雨湛先进房间,雨飞向季汐两人走去,瞥了一眼两人握住的手,言语讥诮:“季先生大概是忘了自己还有太太这回事了吧?不过正好,我们的律师正在为林琳拟离婚协议,估计过两天就会寄到您那儿。”
“我不会签的!”季汐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在听到“离婚协议”四个字的时候变得阴沉起来,像是要随时要爆发似的。他松开抓着白枫的手,一把抓住雨飞的衣领,“你们快把林琳交出来,我要和她当面谈!一定是你们教唆她的,林琳没那个胆子提出离婚。”
雨飞一掌劈开他的手,冷笑:“是啊,林琳没那个胆子,你就是吃定了林琳的软性子才一直任人欺负她!过去,你们怎么样她我们都无所谓,但现在,她不仅是姐的好朋友,更是我们公孙家的大恩人,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雨飞像想到什么似的,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份恩情还是你们两人创造机会的呢!我们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呢!季汐,你还是乖乖等着签字吧,否则只好法庭上见了。”说罢,像要掸去灰尘似的拍拍衣服,扬长而去,留下季汐还在原地发呆。白枫早已不知所踪。
林琳,难道你也认为我一直在欺负你吗?真的要离开我吗?季汐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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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湛走进病房,又看到楚天坐在病床前。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不敢上前。
自从那次谈话后,雨湛对楚天除了往日的尊敬,还平添了几分莫名的畏惧。看似温和无害的表面下,楚天也有着鲜为人知强势激烈的一面。
“楚叔叔,对不起。”听到雨湛的道歉声,楚天叹了口气:“雨湛,出国这么久才回来,我们寥寥的几次碰面,你都是以这句话开始,实在是很不对啊。说真的,景涵这孩子每次有什么事,都与你有关,说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因祸得福,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希望你们年轻人也体谅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
他起身,拍拍雨湛的肩膀:“好了,我言尽于此。再说下去,臭小子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因为楚天临走前一句“我相信,比起任何人,景涵这孩子更希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雨湛还是留下为楚景涵守夜。雨飞得知后,劝雨湛安心,答应他会去照顾阿哲。
第二天早晨,楚景涵依旧沉睡不醒。雨湛无精打采地靠在床边想着心思,感觉到有人拉扯着她的衣服,回头一看,却是小牧。小牧带着一如往昔阳光的笑容,站在雨湛面前,似乎前一天的经历并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妈妈,楚爸爸还没醒吗?”小牧歪头瞅着沉睡的楚景涵,问道。雨湛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叫他楚爸爸?”
小牧点头,脆声回答:“小牧觉得楚叔叔很像爸爸,温和,智慧,帅气,而且昨天他不也像爸爸一样保护了妈妈、我和阿哲吗?”雨湛不做声,依旧想着心思。小牧也不再说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好久,雨湛终于出声:“呐,小牧会不会觉得妈妈这次很过分呢?”
小牧回头看她,抿着嘴,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妈妈是因为小牧被绑架的事情才迁怒楚爸爸的,所以就算所有人都怪妈妈,小牧是不会怪妈妈的。而且小牧相信,哪怕妈妈做再过分的事情,楚爸爸也会包容妈妈的。因为从第一次看到楚爸爸的时候,我就知道,楚爸爸很爱很爱妈妈,不会做让妈妈伤心难过的事的。所以,我觉得楚爸爸需要的不是妈妈的自责内疚,而是你对他的坦诚。”
雨湛笑笑,摸了摸小牧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是个小鬼头,怎么把别人的心看得那么透呢?”正巧外面有护士叫喊拿药,雨湛留下小牧一人,掩上门走了出去。
雨湛大约走了十多分钟,楚景涵才悠悠醒来,见到小牧,先是一愣,看到小牧的笑脸也不由露出笑容,一边爬起一边问道:“小牧怎么在这儿?”
小牧费力地扶着他,回答道:“我是来看楚爸爸您的。妈妈刚刚出去拿药了,过一会儿就回来,让我现在这儿看着。”顺便拿着枕头让楚景涵舒服地倚靠着,“楚爸爸,身体好些了吗?”
楚景涵点点头,向小牧招招手。小牧歪着脑袋想了想,乖乖爬到楚景涵的床上,被他一个顺手搂在怀中。“你妈妈一直在这儿?”楚景涵问道,一边调整着手的姿势,让小牧坐的更舒服。小牧很轻,身子骨也很小,身上有股好闻的淡淡奶香。一想到这个才八岁的孩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开的命运,却还一直微笑着,楚景涵不由一阵心疼。
小牧却不知道楚景涵现在的心思,点头:“妈妈很担心呢,刚刚看到眼睛还红红的。除了我和阿哲,我还从没见过妈妈为谁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楚爸爸,你会不会恨妈妈对你做了那些事?额,就是他们说的反击计划。”
楚景涵明白过来,摇摇头:“怎么可能,你妈妈她也是没办法之下采取的行动,虽然后果严重了些。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有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怨不得你妈妈,再说那也是我逼得你妈妈才那样的。”
正说着,有个年轻的护士推门进来,看样子是刚来实习的,看到抱着小牧的楚景涵,不由露出笑容:“楚先生,你醒啦?难为您太太昨天那么难过。对了,楚太太呢?刚刚那边喊着要你们去拿药呢!”
小牧插嘴道:“妈妈已经去了。”年轻的护士一脸“这样啊这样啊”的神色走了出去。
等到护士走后,楚景涵不由笑出声,看着小牧一脸奇怪的神色,他的笑声更加畅快。“小牧,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小牧不明所以地侧过头,伸出小手摸摸楚景涵的额头,好一会儿才问:“楚爸爸,你没发烧吧?”小牧的手,很凉,比平常孩子的温度要低上几分,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
楚景涵摇摇头。他只是太高兴了,不知是因为听到护士把雨湛误认做楚太太还是小牧无心的插话,或者兼而有之?
“小牧,给我讲讲阿哲的故事,好吗?”楚景涵提议道。看着楚景涵温柔却坚定的眼神,小牧不由点头。
正如楚景涵原先的猜测,阿哲是在最近几年才留在雨湛和小牧身边的。与其说是留在雨湛身边,倒不如说是因为小牧而留下更恰当。
比起小牧,阿哲的遭遇更加曲折。
☆、阿哲小牧(2)
雨夜迷失的那片景  31
阿哲是一个孤儿,自小生活在美国南部的一个贫民区,因为某次事件,阿哲从当地一群成年流氓手中救下一名流浪儿,得到了当地一群流浪儿的爱戴与拥护,后来干脆组建了一个流浪儿组织。在和当地大大小小的流氓集团组织的斗争中,阿哲逐渐成为了一条地头蛇。他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手段,就是一些大人也自愧不如,而他的残忍无情也在斗争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习惯。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阿哲十岁那年。那一年,一群黑衣人闯入了他们地盘,抓走了阿哲不少的同伴,只留下一张照片。黑衣人给阿哲开出的救回同伴的唯一条件,就是杀死照片中的人。
照片上的人正是小牧。
彼时,杀人对阿哲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他处心积虑跟踪了小牧许久,发现与小牧有联系的也就只有雨湛一人,而且两人都只是到美国来游玩而已。趁雨湛不注意,阿哲绑走了小牧。
出乎阿哲的意料,小牧几乎是没什么反抗,就乖乖跟着他走,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见到他就哭,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相反,小牧相当粘阿哲,无论他走到哪儿,小牧就跟到哪儿,无论是吃饭睡觉,甚至是上厕所。
“虽然你说要杀我,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看着小牧清澈无垢的眼睛,坚定不移的神色,阿哲只觉得濒临愤怒的边际:“有哪个坏人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他们是不会写在脸上,但会写在眼睛里。”不理会阿哲愤怒的表情,小牧触碰上他的眼睛,“你虽然看起来很凶恶,但只是装出来吓唬人的。因为你的眼睛很明亮很干净,就像冬夜里的星星,散发着清澈而冰冷的光芒,掩饰着自己的寂寞。”阿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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