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苓在心里嘀咕着,便紧闭了双眼。
看了大夫,吃了药,傅沅苓连晚饭都没吃,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沅苓倒是轻松了,可傅元明与傅元稹,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赵世泽怎么也是代王,傅沅明兄弟俩,再怎么不情愿,也得陪着。
好不容易陪好了代王,兄弟俩这一天被折腾的,也都早早就睡了。
客栈尽数被包了下来,大部分的房间陆续灭了灯火,大家都逐渐进入睡梦之中。
唯有这代王赵世泽,与他的护卫陆为,还无法入眠。
“爷,看来这傅家大少爷还不错,可这次回去,傅家后宅才是最危险的,傅三姑娘那样,能行吗?看来这傅家大房,这次凶多吉少了。”
陆为,作为代王的贴身侍卫,谋略还是有的。但这一次,他还真的是被傅沅苓给骗了。
赵世泽听了这陆为之言,抬头,朝着陆为笑了笑,反问道:“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灯火之下,这看似柔弱的代王,眼神却是如此的晦暗不明。
陆为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不对吗?”
陆为真的想不出来,那个体弱多病的傅三姑娘,会有什么样的本事。
赵世泽笑着摇摇头,转而盯着这灯火看了良久,才道:“傅家就是一摊浑水,傅仁勇借突厥来犯,不回来,乃明智之举。让三兄妹回来,看似狠心,却又如何不能是他的一计呢?今日一见,这傅元明不说了,看似书生模样,却凶勇善战,又狡诈异常,刚才饭桌之上,说话又是滴水不漏,假以时日,那便是一猛将啊。”
赵世泽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傅二少爷与傅三姑娘,看似小,却都不是简单的人物。那个傅二少爷,看起来糊涂,却是踹着明白装糊涂。而这傅三姑娘,看起来柔弱。可陆为,能一眼便看出密林不对劲的人,你认为会简单吗?你信不信,傅老夫人想要让他儿子取而代之,可他们三兄妹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说到此处,赵世泽停了停,随后冷笑着道:“估计这以后,不止傅家,怕是整个燕京,以后都要热闹了。”
陆为听罢,疑惑的问道:“爷是不是高看她了,那傅三姑娘,看起来风吹即倒,又单纯的很,不像是会耍心机之人啊?”
赵世泽闻言,别有意味的看着陆为道:“能骗的了你,她就已经足够应付傅家这个烂摊子了。”
说着,赵世泽是彻底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慢步走到窗前,继而又道:“能只一面就看出本王的身份,这样的人才,只可惜啊,不是男儿身。”
赵世泽说到此处,又停了停,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沉吟片刻后,眼睛望向对面的房间。
“大儿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却是个天生将才。二儿子虽然年幼,可能如此镇定,进退有度,亦是不容小觑。就连这小女儿,亦是琢磨不透。定远将军啊定远将军,是你的血脉太好了呢?还是你教的好呢?”
看似赵世泽是在自言自语,可实际上他在想什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淑妃那边,该怎样回话呢?”
陆为从小跟着赵世泽,虽说仍旧不怎么相信,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不会傻到再问。
只是他们这次来,实则是奉了淑妃的命令而来。
怎么样,也得给个交代。
只是陆为一提起淑妃,赵世泽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如实说了。”
就连这语气,亦是不怎么好。
“可爷你到时候又该如何与淑妃交代?”
陆为从来都不在乎别的,可想到回去之后又会面临淑妃的刁难,陆为便开始为赵世泽担心了。
“你觉得今天如果成功了,又会怎么样。”
赵世泽说着,语气是愈发的寒冷了。
说到这个份上,陆为自然是明白了。
道了声“是”,陆为便退下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了赵世泽一人。
冷静下来的赵世泽,坐在床头,仔细想了想今天的情形。
想到那看似单纯,却暗藏玄机的眼神,赵世泽不知怎么的,竟然笑了。
想来想去。
赵世泽的解释也只有,或者这个傅沅苓,与自己是同样的人吧。
一样的有自己的秘密,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不得不戴着面具,过日子。
说真的,赵世泽突然间很想知道,那双眼睛的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了。
为什么,会那样吸引他,想一探究竟。
同样的,他也更加好奇。
这定远将军的儿女,会如何去面对傅家还有宫里的层层阴谋。
吴氏为了世子之位,宫里为了兵权,这次可以说是齐心协力,都没有把这该弄回来的人弄回来。
傅元明,傅元稹,傅沅苓,你们能挡的住他们的怒火,还有这燕京中的重重危机吗?
兵权加身,这就是代价。
你们兄妹,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定远将军现在,还不能回来。
不过,就凭他们兄妹三人那般的深厚感情,赵世泽羡慕之余,倒是更加确定,这傅家,怕是要变天了。
第四章 下马威
第二天,赵世泽找了借口先行离开。
傅沅苓心中虽有疑惑,可也不曾想那么多。
为免再遇昨天之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速度加快了。
很快,傅元明三兄妹,便到了燕京。
军士相送,长长的队伍之中,两辆马车之上那硕大的傅字,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马车内所坐的人的身份。
本来,护送傅元明三兄妹的人都是便装。
可经昨天之事,傅元明索性让他们换了军装。
不为别的,傅元明今日,还真就要他们闹的动静大些才好。
反正所有的问题,他们也都想好了理由。
只有闹大了,傅家才无法乱来。
燕京虽然繁华,可傅元明早就过了喜欢看玩闹的年纪。
骑马在前,他对这个阔别六年的燕京,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可在马车里的傅元稹跟傅沅苓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傅元稹小孩子心性,傅沅苓则是单纯的好奇。
虽说有顾妈妈的管束,可也不耽误他们从窗帘缝中偷瞄外面。
傅沅苓学的是考古,虽说她也不知道这是历史上的哪个朝代,但也不妨碍她的探究兴趣。
顾妈妈是见多不怪了,反正只要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她就不会太约束傅沅苓。
傅元稹与傅沅苓一路上偷瞄着,没一会儿,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傅国公府。
傅元稹与傅沅苓陆续下了马车,兄妹俩一瞧着紧闭大门,门口空无一人的辅国公府,好不容易好了点的心情又低落到了极点。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是什么意思,没谁会不明白。
只可惜,傅元明三兄妹今日出搞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是白弄的。
围了这么多人,只要吴氏选择不要脸,那傅元明三兄妹就成全她。
因而,傅沅苓与傅元稹拉着小手,很淡定的走到了傅元明身旁。
三兄妹就这样静静的瞧着傅仁安,敲门。
好一会儿,大门被打开。
自门内出来一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仆人。
一出来便先与傅仁安行礼,就没有下文了。那般做派,就好似没有看见傅元明三兄妹似的。
“李管家,你还未见过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三姑娘呢?”
还是傅仁安看似好意提醒,这李管家才很谄媚的上前见礼。
“瞧老奴这眼神,竟没瞧见两位少爷与三姑娘,望少爷姑娘恕罪。”
傅元明自然记得眼前这人是谁,大庭广众之下,要论装模作样,傅元明那是不差的。
“李管家不必多礼,只是为何我兄妹早就快马加鞭派人报信,今日却是大门紧闭,这是何意。”
李管家也是人精,当即就看似很好意的解释道:“这的确是小人的不是。老夫人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特吩咐小人迎接少爷与姑娘。可今儿一大早,老夫人病情加重,小人忙着请大夫,一时疏忽大意,给忘了,还请郎君见谅。”
傅元稹与傅沅苓一听这借口,顿时就觉得,这傅家还真是龙潭虎穴来的。
这嫡孙嫡孙女回府,结果好死不死的,就病了。
还只派个下人来接嫡孙嫡孙女。
什么意思啊,就是说我们三个人回来,冲撞了她,专门来克她的啊。
还有,这国公府是没别人了吧,派个下人来接,真当我们三兄妹,好欺负吗?
傅元明自然是与傅元稹傅沅苓想到一块去了。
三兄妹一个眼神,便都明白了。
“大哥,家里除了二叔,就没别人了吗?为何只派个管家过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块去看看祖母吧,万一祖母身体又不好了,那就遭了。”
傅元稹胖乎乎的,圆滚滚的小脸是那样的单纯,可说起的话却是那样的一语中的。
如果不是傅家没其他人了,那怎么会什么事情都让一个管家来处理。
而且这一番话,也不过是他小孩子的一番孝心而已,谁也怪不得他。
“李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报信的人早就到了,辅国公府就是这样没有规矩了吗?祖母病重,纵然要侍奉床前,可难道这傅家上下,就没有个主子是空闲的吗?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且不说,我们可是奉旨而归。祖父大寿,父亲与我们亦是思念祖父,我们是带着孝心而归,可瞧着现在这意思,这傅家上下,是不欢迎我三兄妹回来了。”
傅元明明着是气势十足的质问。
可不过是告诉大家,他们兄妹,可是一心回来尽孝,再对比吴氏母子的做法,谁对谁错,全然可知。
“大哥,祖母病了,那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还有姐姐妹妹呢?为什么没看见他们,苓儿还从来没见过他们呢?他们怎么没有来,苓儿还带了礼物给他们呢?”
再加上傅沅苓这适时的补刀,就完美了。
这下,落在围观者眼里,可就成了傅元明三兄妹,孝顺乖巧,重情重义,一直惦记着二房,三房和四房。
而这傅家二房,三房与四房,可就一言难尽了。
不少围观的百姓见着这情形,顿时就议论开了。
“怨不得定远将军不让三个孩子回来,这三个孩子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回来祝寿,结果却这样对他们,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是啊,唉,这也太过份了,不愧是后母来的。怪不得定远将军会守西北,一直不愿意回来了。”
“是啊,是啊。”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听都李管家那是面如土色。
“是啊,李管家,给个解释吧。我奉父亲之命赴西北接人。好不容易把人给接回来了,竟然是无一人来迎接,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啊?”
再加上傅仁安的责问,李管家后背不由得直冒冷汗。
当即便跪下道:“请少爷恕罪,奴才只是……。”
“住嘴。”
只是这李管家还来不及说,便被一道严厉的女声,给打断了。
傅元明三兄妹寻着这声音望去,只见一位盛装妇人,带着不少的仆妇,浩浩荡荡而来。
傅沅苓与傅元稹瞧着这架势,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是直腹诽。
下马威,就是不知道,这是谁给谁的下马威了。还真的当我们,可以任你们摆布吗?
第五章 入府
“见过大少爷,二少爷,三姑娘,贱妾盼了这么多年,可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先是厉声制止李管家,然后还能装的似模似样的关心傅元明三兄妹。
虽然装的再像,可傅元明三兄妹,心里还是有了底。
“让顾姨娘担心,是元明的不是。元稹,沅苓,还不随我见过顾姨娘。”
傅元明不动声色的行礼,也是明着告诉傅元稹与傅沅苓,她们是谁。
两个机灵鬼自然是会意了,当即远远的朝顾姨娘行了半礼,齐声道。
“元稹见过顾姨娘。”
“沅苓见过顾姨娘。”
“少爷姑娘多礼了,这贱妾可担当不起。今天也是贱妾不好,阖府上下都在担心姐姐病情,现在都在姐姐床前伺候。也是贱妾不好,疏忽了少爷跟姑娘,刚刚才得到你们回来的消息,让你们受委屈了。”
顾姨娘嘴上虽然说担不起,实际却没有半点动作。
只这一下,傅元稹与傅沅苓可算是看懂了。
这顾姨娘乃是顾家庶女,当初为了傅仁勇,妙龄之年,嫁进辅国公府做妾。
兢兢业业的照顾傅仁勇,直到诞下傅仁安,有顾家的支持,她虽为妾,可在傅府的地位,却是仅次吴氏。
过了这么多年,傅仁安都已经成家立业,可她,却还似三十好几的妇人。
虽然打扮素净,可仔细瞧来,光是她头上戴的两支玉钗,做工精细,绝非良品。
还有那看似朴素的衣衫,上面的牡丹花纹,阵脚细密,乃上好的苏绣。
纤纤玉手之上,翡翠玉镯,成色亦是极好。
别问傅沅苓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说前世的考古经历,就是这一世,傅沅苓见的多了,虽然说不上名。可好坏,她还是能看懂的。
装扮丝丝不苟,低调,却是透着精致。
面相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直带着笑,完全看不出一点问题。
可就是这越完美的女人,心计也越深。
尤其是那一声气势十足的震慑,让傅沅苓与她两个哥哥,无法相信这会是一个善良的人。
“二少爷,三姑娘,你们过来,让姨娘好好瞧瞧,行吗?。”
瞧着顾姨娘那慈祥的不行的笑,傅元稹与傅沅苓很是乖巧的小跑上前,齐刷刷的叫了声“顾姨娘。”
“唉,真的是好孩子。瞧瞧,多像容儿,容儿如果还在,今天就好了,只可惜……。唉,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提了。现在回来就好,不用受苦了。”
顾姨娘半蹲着,搂着傅元稹兄妹,语气恳切,说着说着,那叫一个眼泪汪汪。
过了好一会儿,傅沅苓半伏在顾姨娘肩头,很是贴心的道。
“顾姨娘,是苓儿与哥哥不好,让你们担心了。顾姨娘别伤心了,要不苓儿也要哭了。”
当然了,傅沅苓肯定不是真的这么贴心,而是傅沅苓扯着笑脸,被顾姨娘给搂着,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姨娘,先起来吧。苓儿稹儿也累了,进去再说。”
傅仁安见围观的百姓多了起来,适时的托起了顾姨娘,细细安慰着。
既然已经这样了,傅元明三兄妹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看戏了。
辅国公府门前,也总算是清静了。
傅沅苓与傅元稹分别由奶娘抱着。
突然间,伏在奶娘身上的傅沅苓,又冒出了一个鬼点子。
“大哥,我们走快一点,刚好解大夫也在,就让解大夫帮祖母看看吧。祖母身体好,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