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养歪记实——吃瓜人
时间:2018-05-03 11:49:12

  苏王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有点尴尬的笑道:“都是一个县里知根知底的也不瞒您,这丫头在家里也是受爹娘疼爱的,只是性子太野上树下河的没个姑娘样子。她爹娘寻思咱们府上是极有规矩的人家,就想送来做几年粗使丫头,好在府里学些规矩。”
  说到这里苏王氏又是讨好的一笑:“万不敢到主家面前去,怕野起来冲撞了主人家。”
  其实是春花娘不放心,怕春花性子太野冲撞了主家受罚。临走时她还给了苏王氏几百钱,想让苏王氏走走门路,把春花放到厨房将来能学几道拿手菜最好,或者放到针线房学点裁剪绣花也好。
  多少人想去主人家的院子,吃的、穿的、打赏的都不一样,这个竟然不愿意。不过黄氏也不介意,更何况人家那样的恭维。
  “既如此就算了。”
  “等等”二夫人钱氏抬起一只细白的手。
  春花幅度很小迅速抬头,瞄了一眼说话的人:容长脸儿细长眼儿细腰细脖子,一身的锦绣很有几分光彩,就是脸上透出些轻浮的傲然。
  春花不过瞄了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听得上边的人拖着声音慢条斯理的说:“这丫头既然是个性子野的,上的树下的河,想来是个命火旺的……”
  凉凉的调子慢慢拖长,没有主人想要的威严,只让人听的有些不舒服。
  “就放到三少爷院子里做个一等丫头,也免得人家说我这当后娘的不上心。”
  三少爷?春花立刻反应过来是原二夫人的儿子——周清贞。
第5章 周清贞
  苏王氏连忙讨好的笑着福了福:“那样上树下河的野丫头,哪敢到府上的少爷面前做得意人儿,二夫人真是折煞小人们了。”
  苏王氏做了多少年的牙婆,各家各户的内里多少都知道些。原先白二夫人还在时,没听过什么传言,现在却隐隐约约传那三少爷,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放在大夫人院子里,苏王氏心里暗暗叫苦。
  “哼……”慢悠悠的冷哼一声,钱氏撩了苏王氏一眼皮儿,说道“你急什么,周府下人要怎么安排莫非还要你说了算?”
  苏王氏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讨好赔罪:“瞧这不会说话的,冒犯了二夫人。”
  钱氏却不再理会苏王氏,只转头对着春花慢悠悠的说:“三少爷没什么不好,就是刑克父母煞气太重,亲近他的人都要遭殃。”
  ……春花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人愣了愣,苏王氏心里沉了沉。
  看到屋里的人都变了脸色,钱氏轻笑一下道:“你和别个丫头不同,大约是经得起煞气。”
  可能觉得这样说有些对不住小丫头,钱氏又懒懒的开口:“你也不必担心吃亏,大丫头一个月三百五十文,我这里再给你多加五十文算是补偿。”
  四百文一个月!春花心里一震脸上带出惊喜,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二夫人,又是弯腰又是屈膝:“多谢夫人抬举,奴婢一定当好差。”
  领着一干小丫头去周事哪里签好契约,别的小姑娘都被周管事分到各处去打杂,苏王氏拉着春花避开人。
  “春花儿,你这丫头咋这么不省心!婶儿还没来得及……”苏王氏的话没说完,春花终于放任自己被炸的轻飘飘的喜悦:胸膛里全是炸开的烟花,脑子里轻飘飘好像伏在云团上,找不到自己腿脚在哪里。
  “婶儿,你掐我一把,一个月四百文,四百文啊!我没做梦吧。”她爹累死累活给人拉长工一年才多少。
  苏王氏看着春花乐的找不到北的样子,轻轻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这丫头就知道钱,你可知道那三少爷……”
  就知道钱又咋了,他们家去年买了两亩水田,到现在还有四两银子的饥荒。春花笑嘻嘻的抱住苏王氏的胳膊:“婶儿,我知道……”
  她悄悄看看左右无人,踮起脚在苏王氏耳边低语:“不就是后娘嫌弃前房的儿子,我不多事。冲着一年五吊钱我勤快就行。再说就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不还有奶奶么,可没听说有了后娘还有后奶奶的。”
  “你这鬼丫头”苏王氏嗔了一声,伸出食指点点春花的脑门,低声道“哪有那么简单,要是老夫人肯上心,二夫人敢当众说三少爷刑克父母命里带煞?”
  也是哦,不过这念头只在春花心里一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四百文,四百文……
  “好了婶儿放心吧,我是给人做奴婢的老老实实干活就行,别的事也不是我一个小丫鬟能管得。芍药姐姐还等着领我认路呢,我先走了。”春花说完转身去刚才的屋子找人。
  苏王氏看着春花轻快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捏捏荷包里的两百文到底还是去找了周管事。这是春花娘托她给春花走门路用的,虽然用不上了,但是托周管事暗地里照应一二也好。
  芍药一张粉白的瓜子脸眉眼平常,不过胜在青春正好倒也生出几分颜色,只是颧骨略有点尖薄。她领着春花左拐右拐,进了一处院子。
  “这是府里的厨房”一边说一边领春花,到右手边那排屋子扬声“吴妈妈在吗?”
  “在呢,是芍药姑娘来了,可是二夫人有什么吩咐?”屋里走出一个笑吟吟四十多岁的妇人,虽然是厨房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干净周正。
  芍药脸上也挂起几分笑容,指了指春花说:“夫人没什么吩咐,她□□花,派给三少爷的丫头,以后她来厨房领三少爷的份例。”
  “吴妈妈好”春花赶紧弯腰问好。
  “哦……”吴妈妈敛起笑容,上下扫了一眼春花“行了”
  芍药脸上笑容到多了些许:“我还要带着她去认别的地方,不打扰吴妈妈。”
  “姑娘辛苦了”吴妈妈笑着回了一句。
  大小厨房都打过照面,芍药领着春花去另一处院子,一路上边走边交代。
  “吴妈妈是小厨房的管事只管主子们吃喝,每天都是排好的饭菜,要是想吃点别的……”芍药停下,半侧身略有些意味的看看春花,接着说“只要提前拿钱来就行。”
  原来这地方还像饭馆一样卖菜,春花点点头笑嘻嘻的说:“多谢姐姐提点。”
  嗤,又傻又土,芍药转过身继续走。
  离厨房不很远是浆洗院,里边晾的满当当的衣服。院子里忙碌着好几个妇人:有人在洗,有人在浆,还有妇人拿着火斗熨衣服。
  春花听芍药和院子里管事的陈妈妈交代完,顺便问了一句:“有三少爷浆洗好的衣裳没?我顺带捎回去。”
  陈妈妈嘴角挂点轻蔑,回头用嘴努努远处墙角里泡着的一团衣服:“老夫人院里的衣裳还没洗完,三少爷且耐心等等。”
  春花走过去探头一看,也不知泡了多久,水面上一层浮灰还有几片树叶,露出水面的衣角被风吹干,留下僵硬的印记和浅灰。
  春花抿抿嘴,对三少爷的处境有了初步体会。
  跟着芍药一路往西北,穿过一个有假山池塘和戏台子的大花园,到了最西北角芍药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前边说道:“那个就是三少爷的院子”
  春花瞪大眼睛这么小?这么……破,当然这个破是相对周府其他的院子:有些脱漆的木门,风吹雨淋斑驳的院墙,主要是很小。
  “夫人嫁过来一年多都没有动静,找了师傅算,说是三少爷煞气太重妨碍夫人,因此老夫人让三少搬到这里避开夫人。”
  春花的神色太明显,芍药好心的解释了一番。
  “大丫头主要是干嘛?”
  芍药说了一路,就是没说春花每天该做些什么。
  “按周府的规矩,分了院子的少爷,有一个奶娘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可三少爷煞气太重,近身伺候的不是崴脚就是丢东西,甚至家里人也不得安生,他上一个大丫头家里好端端的侄子,说没就没了,到现没一个愿意来伺候的。”
  芍药转过身对着春花安慰:“好在三少爷院子小,你一个人也没谁压着你,只要管着三少爷吃穿就行……”
  芍药停下,又是略有些意味的在春花脸上扫了一眼:“少爷的钱财也是大丫头管。”
  难道我还能贪了不成?春花腹诽,原来是一个人做四个人的活。
  芍药并没有领春花进三少爷的院子,交代完就转身走了,仿佛多待一会就能沾上晦气。
  春花在原地站了一会,走过去推开脱漆的木门。这是一个极小的院子,正对院门普通的三间瓦房,房子离院门大概六七步,院子里光秃秃的只在墙角靠着笤帚扫帚之类。
  春花走进院子左右看看,地上有扫帚划拉过得痕迹,说不上干净但确实打扫过。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三间房门都虚掩着。
  春花站了一会,决定先看看西屋,正房肯定是主人住的,东屋说不定是三少爷的书房——听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有书房。
  ‘咯吱’春花推开西屋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腐的霉气。这竟然是一间厨房,不过锅灶、案板、地面,甚至灶下的柴火上都铺了一层厚灰。
  看着着冰锅冷灶似乎几年都没进过人的样子,春花扭身去了东屋,伸开胳膊‘咣当’一声直接推开。
  这一间是卧房,正对门一座通炕,摆着两张炕柜,炕东头一张姜黄色四方桌两把高背椅,窗下有一个脸盆架并一个铜盆。
  春花舒了一口气,虽然也落了一层灰好歹能住人,挽起袖子春花先把两把椅子搬到院外,从炕柜里翻出被褥晾晒。
  把盆架上的布巾扯下来当抹布,看着一滴水没有干的咣当响的铜盆,春花才明白两个小丫头真的很有必要,否则没人抬水回来。
  扫墙扫炕擦桌椅门窗,一趟趟端水回来,饶是春花麻利能干,一间屋子收拾干净也累的喘气。咕哩咕噜肚子响,春花才想起她要去厨房拿饭。
  周府和乡下不一样一天三顿饭,看日头这会都有些晚了,春花顾不得想三少爷为什么没回来,拔腿就往厨院跑。
  一路冲到厨院,春花才停下来想怎么解释来晚了,要是过点厨房不给饭咋办?自己饿一顿倒没什么,可是总不能让三少爷跟着挨饿。
  不等春花想好,厨房里传来吴妈妈不满的声音:“三少爷不是老奴说你,咱们周府百年传家,哪有少爷亲自来提饭的?前些日子你院里没人没法子,今天二夫人给你派了丫头,怎么三少爷还巴巴的过来?好似几辈子没吃过饭,丢了周府的体面。”
  这就是极有规矩的周府?春花皱皱鼻子,一个下人敢教训少爷算哪门子的规矩?
  春花左右瞄瞄想避一下,免得撞到三少爷让他脸上难看,可惜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头守着水井洗碗碟,那么大几盆怕是一时半会洗不完。
  春花索性清朗扬声:“吴妈妈,我来给三少爷取饭,来晚了你打我吧。”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一个细瘦的男孩,穿着不合时宜的绸袍背对屋门,站在吴妈妈面前。
  那男孩也就是三少爷听到春花的声音,一言不发转身,目光平平从春花身边经过,看都没看春花一眼自己走了。
第6章 怪人
  春花好奇的盯着周清贞的背影看:这就是自己要伺候的少爷?
  “还不进来,是准备午饭晚饭一次拿?”厨房里吴妈妈冷着脸训斥。
  转头换上一张笑嘻嘻模样,春花弯腰道歉:“是我错了,下次一定不给吴妈妈添麻烦。”
  小丫鬟的命大丫鬟的钱,倒是便宜这丫头了,吴妈妈一边想,一边转身走到最里边的案板旁——厨房很大,一排好几个案板——拿起两盘菜放进食盒,又装了一碗米饭一盅汤就算好了。
  春花在后边探头探脑看,这就没了?那小碗有她娘拳头大,要是顺子至少得三碗。
  “吴妈妈,能不能多来些米饭,这不够吃。”春花扬起笑脸,吴妈妈沉着脸又给多装了一碗米饭。
  已经饿着别人了可不能更晚,春花拎着两个食盒,一路平稳的小碎步急走,像一阵小风刮回小院。进院门恰好赶上周清贞走到正屋前,抬手准备推门。
  春花想起别的主子,似乎都是丫鬟给打帘子,拎着食盒急匆匆走过去:“三少爷,我来。”
  周清贞顿了顿收回手,侧身让到一边。
  春花走到门前才发现两只手都占着,用肩膀推?这门看起来好久没擦的样子,木格上全是落灰,春花略一犹豫,提脚轻轻的踢开。
  用脚开门……周清贞默然的走进去站到一旁,春花顾不上打量这屋子的情况,把两个食盒放到桌上。
  甩甩手抹把汗,春花打开黑底描花的食盒,把周清贞的饭菜一一摆好,然后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弯腰说道:“三少爷请吃饭。”
  大概有钱人家应该这样请吧,春花琢磨。
  周清贞还是没看春花一眼,走到盆架旁用还有些湿意的毛巾擦擦手,坐到桌旁拿起筷子。
  春花看着小孩不紧不慢的动作,想着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还是要打听打听这少爷到底该怎么伺候。心里想着春花也走到桌旁,准备提自己的食盒回屋吃饭。
  “等等!”春花突然叫到。
  周清贞准备夹菜的手定住,然后慢慢的放下筷子漠然起身站到一旁。
  刚才着急没看清,这会看清了春花满脑子的火气:一盘红烧肉没几块肉也算了,盘子上竟然结了一层板油,一盘炒油菜没精打采的耷拉在碟子里,上面也裹了细碎的白油。
  就算乡下人不讲究,也不能吃结住的板油。
  春花挽起袖子:“等等很快就好。”说完急匆匆出屋去了西间。
  周清贞在一旁挺直身体抿紧嘴唇,一脸漠然的看着窗户的方向,似乎对春花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厨房里的陈灰一时半会打理不清,春花提着水桶一阵风似得跑出院子,过一会提了半桶水摇摇晃晃的回来。来去几次把一口铁锅‘刷刷刷’洗了两三遍,点起柴火把两道菜都热了一遍。
  “吃吧”春花摆好菜,提起自己的食盒,又说了一句“奴婢叫刘春花,是二夫人派给三少爷的大丫头。”
  周清贞好似没有听到,坐下后拿起筷子吃饭。
  他不吭气春花也不强求,提着食篮回自己屋里吃饭。椅子还在外边晾被褥,春花把四方桌拉到炕前。打开食盒,忙了半天的春花脸上露出真心地笑容:一盘子肉沫烩豆腐、一碗菠菜蛋花汤、两个白生生大馒头。
  春花坐上炕沿拿起馒头,放到鼻前陶醉的闻了闻,一股香甜的味道窜入鼻腔。
  这么白的细面馒头,她家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两次,春花有些可惜,要是顺子也能吃到该多好。咬一口馒头,算着自己在这里干八年能挣下的钱,春花边吃边乐,将近四十吊能买好几亩地。
  春花想千万不能丢了这大丫头的活,他们家翻身就靠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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