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打消他的怀疑,但是检验过程应该在私下进行,限于他们夫妻之间,而不能当着裴知府的面。她暗骂裴知府:“想听本官唱曲?还想看本官跳舞?你好大的脸!连皇上还没这个荣幸呢。”
她要恶心这道貌岸然的家伙,顺便调戏小亨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灿灿地让人伴奏。
裴知府听后,对杨清使了个眼色。
杨清会意,转身去了,很快便叫了两个女子来,一红衣一绿衣,清新脱俗,一个抱着琴,一个拿着箫,比梁心铭的形象不知强了多少,在厅堂下站着,听候吩咐。
梁心铭一看她们的装扮和气质,根本不是戏子之流,心里哪还不明白:这怕是裴知府的人,要勾引她夫君呢!她本想脱身的,如今不放心了,怕小亨亨把持不住犯错误。她要拦住狐狸精,又怕暴露自己,左右为难。
裴知府被梁心铭的无耻给打败了。既然王亨好这口,他便决定放下矜持,要女儿来争一争。他在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该争就得争,不争的话,就永远落在人后。
当下他笑对王亨道:“这是小女,老大裴芸,老二裴茗。”
两女双颊飞红,对王亨盈盈下拜,那羞涩的模样流露出她们对王亨的倾慕之意。这样的男子乃人上人,怕是没几个闺阁女儿能抵挡住。她们听父亲说他至今未婚,连定亲都没有,这可是她们的大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王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知府对女儿道:“叫你们来,是给这位……姑娘伴奏的。你们可要用心了。”就算倒贴,也要含蓄,所以他为女儿找了伴奏的理由,却又不肯问梁心铭的名字,摆明了没将她放在眼里,其实是要突出女儿。
两女齐声道:“是。”于是各自坐下,也不问梁心铭,就自顾地开始琴箫合奏,弹的是李白的《长相思》。
这架势摆明了为难梁心铭。
梁心铭不唱李白的《长相思》,她按自己的来:一边轻柔地扭动腰肢,对王亨做出妖媚的动态,一边红唇中吐出歌词: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她不仅颠覆了古今,还颠覆了歌词的顺序,用古曲的调唱出现代最直白、最通俗的老鼠爱大米,那个效果极震撼人心——震撼了在场各位古代文人的心!
裴芸和裴茗奏不下去了。
王亨再不羁也无法容忍,嘴角抽搐。
裴知府也满脸嫌恶和忍无可忍。
外面,赵子仪差点从廊檐上掉下来,梁心铭在他心中的清雅如玉形象从此崩塌,再建艰难!
没有伴奏更好,可以自由发挥。
梁心铭放柔了声音,配合极魅惑的眼神唱道: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
……
唱着,扭着,她一直在王亨面前打转,就是为了他而歌,为了他而舞。当“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再一次飚升起来,她一个华丽丽的旋转,足足转了三圈。一边转脚下一边移动,红裙就像一片云飘起来,飘到王亨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臂往上一搭,就圈住了他的脖子,红唇咧开,牙齿上还沾了丝丝猩红,美艳又可怖,就要凑上去亲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今天借着这身装扮,她要放肆浪!!
第338章 盖章留印
裴家姐妹看得目瞪口呆。
眼看就要亲到了——
王亨伸手挡住了她,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推开一些,自己也把上身往后退开半尺,目光上下审视她,两道剑眉几不可见地微皱,道:“你这身上刮一刮,够开间脂粉铺子了。”
梁心铭的笑挂不住——能不这么毒舌吗?
裴家姐妹掩口偷笑,是嘲笑。
裴知府尴尬万分,代梁心铭感到羞愧,因为梁心铭是他这里的人,王亨这话等于打他的脸。
他喝道:“放肆!还不退下!”
梁心铭不退,挨着王亨娇声道:“大人——”又是一个九曲十八弯,激得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王亨没发火,盯着她道:“本官很想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去把这脸洗干净了,让本官好好看看。”
梁心铭道:“洗干净?”
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王亨脸一沉,道:“怎么,不能洗?”
梁心铭道:“可是,可是……”
可是半天也不肯动身。
王亨再细细一瞧,很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道:“原来你脸上长芝麻了。本官爱吃芝麻糖!”其实是馨儿爱吃。
梁心铭嗔道:“大人!”
裴知府见王亨居然不排斥这粗俗的女子坐在他腿上,还跟她有说有笑,心中大奇,自以为看透了他的本质,原来是个伪君子,不过无人知道他的喜好而已。
殊不知王亨自己也奇怪。
梁心铭的打扮让他忍无可忍,身上的气味让他忍无可忍,放浪的举止更是令他忍无可忍,可是怪的很,他一面厌恶她,一面却被她引发了身体的反应,甚至这反应延伸到心灵,产生奇妙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纵容她坐在怀里。
还有她的歌,粗俗不堪,可是他能感受到她注入在歌声中的情感,看他的火辣辣眼神,似乎真的爱他像老鼠爱大米。想到这他浑身一阵恶寒,这比喻……
他想,他容忍她是因为她长得像青云吗,还是像馨儿呢?他想要弄清楚自己,弄清楚梁心铭。他要她去洗了脸上的妆容,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发现她脸上有麻子,所以才浓妆艳抹。
那一刻,他很不厚道地笑了。
两人在那纠缠,裴家姐妹难受极了,对梁心铭又是鄙夷又是羡慕,鄙夷她的粗俗无耻,羡慕她敢大胆地对王亨示爱。
裴茗听见王亨让梁心铭洗去脸上妆容,可见是厌恶她的恶俗,心中一喜,鼓起勇气道:“大人,小女子也会唱。”话未说完,脸已红透了,羞怯不已。
裴知府暗暗点头,这女儿机灵。
梁心铭心道:“你比本官更无耻!本官现在装的是歌女,干的就是这个行当;你可是官家小姐,主动贴上来要唱曲给父亲的上司听,太有伤风化了!”
她深感世风日下,官场丑恶。
她不敢反驳阻拦,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王亨,心里一个劲道:“别答应。这两女儿也太廉价了!”
王亨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怎敢亵渎姑娘呢。还是让她来唱吧。”他推了梁心铭一下,要她继续唱歌。
梁心铭大喜,凑上去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才发现不好,一个血淋淋的红唇印在他右脸颊上。
王亨没防备之下,被她偷袭成功,脸一沉,喝道:“大胆!”手上也没客气,一下子就将她推了出去。
梁心铭跌倒在地,摔得屁股生疼。
还没爬起来呢,就见裴知府拍桌骂道:“放肆!不懂规矩的东西!来人!”就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梁心铭着忙,心想不是要打她板子吧?她急速思忖,在挨板子和对王亨表明身份之间做抉择。
外面的赵子仪也紧张起来,心想大人这回可玩大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王亨表明身份。王亨能相信吗?心里打定主意,若裴知府真命人将大人拖出去打,他下来抢了人就走,怎么也不能让大人挨打是不是。
关键时候,王亨见梁心铭两眼忽闪转动,不知怎的触动心肠,想起了鬼心眼多多的馨儿;再者他还要靠她来阻挡裴家姐妹,因此挥手道:“算了。”他脸上还挂着红唇印,这手势便减了官威,显得很可笑。
裴知府很吃惊,这都能忍?
他愤然而起,强笑着对王亨道:“大人对此女如此中意,不如就让她伺候大人如何?天也不早了,大人也该歇息了。”口气不自觉地带着讥讽。若王亨真要此女陪他过夜,裴知府决定从此就瞧不起他,瞧不起王家。
王亨显然对裴知府并不重视,不想承蒙他瞧得起,竟然点头道:“也好。辛苦一天,大人也该歇息了。”
裴知府差点噎死。
裴家姐妹主动抛头露面,却被一个歌女给比下去了,羞得颜面无光,直埋怨父亲糊涂,既叫她们出来,又何必多事,弄个什么歌女来。殊不知裴知府冤枉的很,并不知这歌女是谁叫来的,想着回头问清楚了,必定要罚他。
事已至此,裴知府只好恭送王亨,将王亨和梁心铭一行人送到旁边的客院,精致小巧,更加奢华。
赵子仪松了口气,总算安全了。他以为梁心铭一定会和王亨相认,所以心安理得,也不悬着一颗心了。
客院这边,梁心铭一面打量屋子,一面心下掂掇,待会是想办法脱身呢,还是顺水推舟和小亨亨春风一度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见机行事:只管大胆勾引王亨,争取惹他厌恶,赶她走;万一他招架不住她……
不会的,她打扮的这么恶俗,王亨若能下得去口,也太重口味了,那她不惜现出“原形”也要教训他。
想罢,她娇声道:“大人——让小女子伺候大人。”扭着身子就要往王亨身上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王亨断喝道:“站住!”
梁心铭站住,无辜地看着他。
王亨道:“就站在那,别过来。你还会什么曲子,唱来本官听听。换一支,别唱刚才那个。”
梁心铭道:“是。可是大人……”
还是往他跟前走。
王亨沉脸道:“大胆!本官的话你没听见吗?”目光掠过她的脸,那猩红嘴唇十分耀目,想起刚才被这女人碰了下,不由一阵嫌恶,又不肯就放她走,要弄清她的底细。
第339章 真狠啊夫君
梁心铭道:“听到了,但是大人……”
王亨火大道:“就站那!”
梁心铭道:“是,可是大人……”脚下还想移动。
王亨大怒道:“我叫你别过来!”
这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梁心铭想笑,又不敢笑,觉得调戏得他也够了,不敢再撩拨了,飞快后退几步,选了个安全的位置站好,然后快速道:“大人脸上有东西!”
王亨一愣,有东西?
他觉得不好,忙转身找镜子,发现套间内一架大的乌木镶边大镜子,上前一看——
……
梁心铭见王亨脸色铁青地从套间内出来,脸上一团红晕,想是擦那口红擦不干净,留下的痕迹,忙展开灿烂的笑脸,热情地迎上去道:“大人……”
王亨怒喝道:“滚!”
梁心铭傻眼,这就赶她走了?
为什么呀?
若说因为她冒犯了他的缘故,那之前在上房厅堂他怎么不当场发作,而是留到现在呢?
她赔笑道:“大人……”
王亨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自己,加上刚才的羞辱心理,再按捺不住,一个大跨步冲到桌边,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梁心铭砸过去,下手又狠又快。
梁心铭没想到他说发作就发作,尖叫躲闪开来,然后抱头鼠窜,逃了出去,生怕慢一步真被他给砸中了。
出来后还心有余悸。
真狠啊小亨亨!
不过,终于脱身了!
在门口守卫的姚褀和梁锦云二人听见动静,又见那个妖艳的女人没命地跑出来,对视一眼,笑了。
两人都想:这才对嘛,少爷什么时候连这样的女人也能看上了?少爷看上了,他们也不同意。简直是侮辱王府的门风!现在被打出来就对了。
姚褀示意梁锦云进去看看。
梁锦云便进去了,问道:“少爷,可有吩咐?”
王亨正生气呢,先骂道:“你看见本官脸上东西怎不提醒?”又喝道:“叫他们准备,本官要沐浴更衣!”
梁锦云急忙道:“大人,属下以为大人知道,所以才没多嘴。属下叫他们抬水来。”
被啃了一口肯定会留下痕迹,这还用别人提醒?
他当时确实犹豫着想提醒来着,又怕大爷听了老羞成怒,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才没说。
王亨回想刚才的事,还难受。
之前被亲时,他也生气,但很奇怪没那么严重,加上要在裴知府面前做戏,他就饶了那女人。
谁知刚才一照镜子,那唇印以血淋淋的印章形式提醒他之前的被侵犯,他却忍无可忍起来,心慌地想:“馨儿知道一定要生气的,一定要生气的!”当年他和孟清泉合奏都把馨儿气成那样,这被女人亲一口还了得?
他觉得之前真是鬼迷了心窍。那女人哪有什么底细,明明就是个想攀高枝的。他居然容忍她坐在自己腿上,还让她亲了一口,这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是什么?
他也不想探查了,直接让她滚。
她滚了,他心里还难受的很。
再说梁心铭,滚出客院,有些茫然,现在去哪呢?
小亨亨有这样的定力,她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空空的,惋惜没能和他多相处一会。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她大胆火热挑逗,王亨冷静地看她表演,目的是试探她,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两人各怀心思,纠缠到最后紧要关头,王亨忽然一脚把她踹下床,试验完美过关!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怎么到她这就半途而废了呢!
惋惜了一会,才收心思谋下一步。
这大半夜的,她必须找到赵子仪,不然一个人太危险了。她便循着记忆中的路,往正院这边来。
正走着,忽然被人一把扯住胳膊,拽到屋角月光照不到的暗影中。梁心铭不惊反喜,抬眼一看果然是赵子仪。
赵子仪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就走。穿过一道月洞门,来到另一个院子,两人藏在一棵树后,看向上房。
上房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
梁心铭转脸看向赵子仪,虽然没说话,这动作传达了她的疑问:带她来这干什么?
赵子仪附耳微声道:“我刚才看见一个蒙面人来找裴知府,好像让他交出什么东西。裴知府就带他来这了。”
梁心铭心下电转: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蒙面人、裴知府、东西……王亨知道吗?她立即高度警惕起来。
很快,上房那边有动静了,裴知府和一个蒙面人走出来,蒙面人对裴知府抱了下拳,便迅速离开。
梁心铭对赵子仪附耳道:“跟上他,打晕他,把东西搜出来。记住,千万别伤着他,只要打晕他。”
赵子仪点头,和她退到月洞门外。等那蒙面人走过来,突然闪身出现在他身后,用剑柄敲中了他的颈部,他便软软倒地。赵子仪将他拖到一旁,俯身在他身上一顿摸,从他怀里摸出一个黑布包裹,递给梁心铭。
梁心铭往怀里一塞,道:“去戏子那!”
赵子仪便将她夹在腋下,翻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