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到她身后，盯着她脖子。
那女子缩了缩脖子。
梁心铭揭开她衣领向里看。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也是个好色的官儿！
看着皮囊不错，原来是伪君子！
那女子咬着唇，快哭了。
梁心铭见她白皙的脊背上也有累累鞭痕、前胸亦是，看完放手，又换一个女子察看。一连挑出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吩咐杨队长：“将她们都绑起来，与那些反贼们一起押去戒律堂。”
众女听后惊异不已，有人心下了然：定是这官儿看上这些女子了，所以变着法儿将她们弄走霸占。
天下乌鸦（官儿）一般黑！
众女对这世道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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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小麻
那八个女子更哭喊冤枉。
梁心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盯得她们心怯了，不由自主地收了哭声，望着梁心铭。
梁心铭才道：“你们说被掳来此地一年多了，为何身上不见丁点旧伤，反比她们养的好，穿戴的也好？这些鞭痕都是新伤，可见往日未受任何毒打虐待……”
一女子叫道：“大人，我们是迫不得已的！”
梁心铭道：“纵然一开始是迫不得已，与这些反贼朝夕相处，想必知道不少内情。带走！”
八女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梁心铭明明一副清官模样，又亲手将她们从魔窟中解救出来，现在却毫不同情她们的悲惨遭遇，把她们和反贼一样对待不说，还要利用她们！
这是个好官该有的作为吗？
有人就忍不住哭起来。
一个哭，其他人跟着哭。
美貌的女子哭起来也美，所谓“梨花带雨”“海棠着露”，指的便是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
杨队长看得都面带不忍。
梁心铭见了眉头一皱，对赵子仪道：“换个狠的来！”
赵子仪瞅了杨队长一眼，转身叫来一个面相凶悍的队长，叫马溜子，将这些女子捆绑起来。
前天他和方志荣切磋时，曾和这马溜子过了几招，知其性子最凶悍的，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
梁心铭又挑出一名面容愁苦的女子，刚才检查她时发现她手臂上许多捆绑的旧伤和鞭痕，反而没有新伤。
这女子姓刘，未嫁过人，被掳来好几年了。
梁心铭将刘氏叫到一旁，低声吩咐道：“还请姑娘帮忙检查她们是否为处子。本官怀疑她们身份……”
梁心铭觉得她们就是处子。
之前她破身后，王亨横看竖看她觉得不像男人了。东方倾墨也告诉她少女和妇人的不同，然后针对她的破绽帮她进行伪装，所以她才有这些丰富的“知识”。
刚才她一见那八个女子就觉得不对，与别的女子截然不同，又验看了她们身上，都是新伤，就更怀疑了。
听了梁心铭的话，刘氏眼睛一亮，忙道：“请大人放心，民女懂得的，一定仔细检查。”对梁心铭的态度当场改变。
梁心铭怕刘氏一人不行，又挑了几名妇人，交给马溜子。不同于那八个女子，这些妇人都没有捆绑。那八名女子见此情形，神色惊疑不定，梁心铭更确定她们有问题了。
杨队长见自己的差事瞬间被马溜子接手，窘迫万分，当场脸涨成猪肝色，站在那下不来台。
梁心铭和颜悦色对他道：“杨兄弟宅心仁厚，不适合与这些女子打交道。今天缴获不少银钱财物，须得一个妥善人看守，还请杨兄弟带人去，本官也放心。”
杨队长听了不敢相信道：“大人真觉得小人是妥善人？”
梁心铭微笑道：“这是自然。”
杨队长激动抱拳道：“多谢大人！小的绝不辜负大人所托！”说完带人去了，一边走一边想：“梁大人真知人善用，怪道能考状元。对女人我是没招，一哭我就抓瞎。还是马溜子去合适，那家伙才不管男人女人。”
那边赵子仪也对马溜子道：“……马兄弟心性坚韧，这些女人在你眼里如同骷髅，交给你再放心不过了。”
马溜子忙保证了一番，带着女人们走了。
……
日暮时，众人回到青华寺。
松院外，每隔五步就有两个龙禁卫把守，将整个松院团团围着，里面还有暗哨。
梁心铭得到消息，明知这是个陷阱还带着妻子女儿来闯，当然要算计得万无一失。
松院内一片温馨，仿佛不知外面杀得昏天黑地似得。
姑娘们得了梁心铭嘱咐不准出去，便带着朝云坐在松树下的石桌旁喝茶、吃素斋点心。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站在石桌旁，就跟弥勒佛一样，欢喜正向他讨教素斋做法。另有个面生少年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和胖胖说话。流年和璎珞虽然也听人说笑，两眼却警惕地望着四周。只不见惠娘。
听见门口动静，众人都抬头看过来。
朝云看见梁心铭，眼睛一亮，忙跳下凳子跑过来，一面张开双臂叫“爹爹！赵伯伯！”
梁心铭让开她，举着双手道：“等爹爹洗一把再抱你，这身上都是灰。”灰尘倒没有，就是刚从那肮脏之地来，不洗一把心里膈应，更不想碰宝贝女儿。
思思急忙起身去打水。
璎珞走过来牵起朝云。
朝云跟着梁心铭走，一面问：“爹爹，外面为什么吵？”
梁心铭道：“抓坏人。”
朝云忙问：“抓到了吗？”
梁心铭微笑道：“抓到了。”
朝云欢喜道：“赵伯伯最厉害！”
梁心铭走到桌旁坐下，对赵子仪笑道：“听到没有？”
在朝云心里，抓犯人是赵伯伯的事；等人抓回来了，她爹爹就坐到大堂上审问，各司其职。
赵子仪看着朝云，忍俊不禁。
众人此时都站了起来，听说坏人抓到了，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情，纷纷叫“大人，师傅。”又见礼。
那个面生少年上前来，对着梁心铭跪下，恭敬地磕了头。
梁心铭忙伸手虚扶，道：“起来说话。”
他又给赵子仪磕头，口称“师傅”。
这是麻麻，也叫小麻，是个清秀斯文的少年，只是脸上有几个很明显的麻坑，那是年幼时出天花留下的。
思思端了水来，梁心铭洗脸。洗罢丢下毛巾，才对小麻道：“这次能将这反贼窝给端了，你当记首功。”
胖胖喜得捶了小麻一下，“首功呢！”
小麻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次功劳很大么？”他虽通了消息，却并没参与抓人。
梁心铭点头道：“很大。他们还劫了一批军火，本官已经派人去追了。能取得这样成果，都亏了你。”
小麻吃惊道：“还劫了军火？”
梁心铭点头，心想还救了苏莫琳和林千梓呢，只不过那二女身份不便透露，因此她才没说。
在众人恳求下，赵子仪将刚才的围剿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紧张又兴奋。
第462章 做大人的千里眼
刚和欢喜说话的胖和尚净空是寺里的火头僧，听见说方丈圆寂了，顿时哭将起来：“方丈！”他问明方丈遗体停在何处，忙向梁心铭告一声罪，匆匆去祭拜。
这里，小麻心中也很不平静。
梁心铭当年买了四个小子，并没当做小厮使唤，而是当做班底来培养，后来成为她四大少年护卫。
四人中，丁丁、卿陌和胖胖都留在梁心铭身边，小麻则被派去徽州城打探消息，同行的还有璎珞。后来璎珞回来了，他就留在徽州城里。
梁心铭告诉小麻：将他放在徽州城，并非不重视他，而是针对实际情况量才为用。她既然花了心思选中他，断不会闲置不用，不但要用，还要用出彩。
小麻将大人这番话听进去了。
他有他的想法：论狠辣果决，他比不过卿陌；论机敏圆滑，他比不过丁丁；论脚踏实地、勤劳肯干，他再不能比胖胖做的更好了，既如此，还不如走远些，替大人在外打探消息，做大人的千里眼、顺风耳。等他在外闯出经验和路子，就能像三位小伙伴一样，成为大人得力膀臂。
一开始，他在徽州城也没大作为，不过是打探些官员家里的隐私，或者官场上的消息等。
他投靠在豆腐西施司马彩云的作坊内干活，托司马彩云的照应，说他是司马家的远房表侄。
后来司马彩云嫁给黄湖府上管家的侄子，他也趁机投到黄湖府上为仆，然后跟着黄湖来到青华府。
他奉梁心铭的命令到黄湖府上，是要摸清黄湖的老底，最好能揪住黄湖的几件把柄。他凭着自己的敏锐判断，没有讨好正主子们，而是把目光瞄准了黄湖的宠妾钟姨娘。
钟姨娘是蔡永的姨表妹。
蔡永好歹也是五品官，不会将嫡亲的表妹送给人做妾，这个表妹据说是他姨父的外室所生，又被他姨妈嫌恶碍眼，所以就被他廉价处理并加以利用，发挥最大作用。
黄知府欣然接受，十分自得。
小麻凭着自己的机灵，获得了钟姨娘的信任。又因为他不是黄家的家生子，却甘愿被钟姨娘“收买”，得罪了黄夫人，将他赶了出来。钟姨娘求了黄知府，又将他找回去，做了跑腿的小厮。从那以后，他就成了钟姨娘的心腹，常让他干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使唤得特别顺手。
钟姨娘常来青华寺上香，并探望她出家的舅舅——住持净心，一来二去的，小麻便看出不对来。
钟姨娘和净心倒是没有私情，但小麻发现青华寺的和尚都很奇怪，好多都不像和尚，倒是伙房的这位弥勒佛似得净空给他的感觉像个真和尚，方丈也难得露面。
他经过屡次试探、仔细观察，终于发现这些和尚酒肉、女色，一样戒律都不遵守。
这里就是个魔窟！
这些和尚行动有组织有规矩，不像单纯的品行败坏，似乎有很大的图谋。他偷听了钟姨娘和净心住持的谈话，才知道这些和尚竟然是反贼。
火头僧又告诉他更多，说他们也曾试图告官，但青华府一直都在反贼的控制下，告官都是徒劳，倒不明不白死了不少人，后来再没人敢乱说了。
这次，黄知府进山后，钟姨娘被黄夫人给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偏她有要紧事去青华寺还愿（送信），于是派了小麻过来替她上香，并送给净心住持一封信。
小麻遵循大人教导：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保证“一击必杀”，因为世上没有万无一失，有些事可一不可再。
牛将军一家被灭门，涉及谋反；陈桥镇刺杀梁心铭；追查藏宝等事，小麻都知道，他觉得自己出手的时机到了。他决定偷盗这封信，摸清反贼的计划。
钟姨娘每次给青华寺传信，都是装在一个蜡封的小竹筒内，信的内容也需要破译。
小麻为了偷看传信，就学制作这小竹筒，制作了两年多，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取出信，抄下内容，又将原信重新装进自己制作的竹筒内，再用蜡封了，送给净心。
至于信的内容，他常见钟姨娘翻一本游记，早知道底细，很容易便破译出来。心里还嗤笑：比大人设计的密信差远了，大人的信就算被人劫了，也休想破译出来。
他将破译的信重新写成密信，通过卿陌手下的潜水帮传给梁心铭，要将这贼和尚一窝端了。
小麻终于成功了！
他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问道：“大人，这里已经没事了，属下还是赶回去吧。钟姨娘那里……”
梁心铭打断他道：“你不用回去了。”
小麻诧异道：“不回去了？”
梁心铭道：“这里出了事，外面还有反贼。你这一回去，难免被钟姨娘怀疑，会有危险。还是等这里完了事，再随本官一起去青华府。本官另有任务派你。”
小麻忙束手道：“属下遵命。”
胖胖等都对小麻笑道：“这下咱们能在一起了。”
小麻也很高兴，他一直在外，少有和小伙伴们相聚的时候，如今见他们并不排斥他，自然温暖。
欢喜还问呢：“小麻，你可是一直待在城里的。现在回来，给大人给姑娘奶奶和我们都带什么礼了没有？”
小麻张大嘴：“啊？”
胖胖忙道：“他哪里有钱！”
欢喜道：“他怎么没钱？大人不是拨了经费给他吗？他一定捞了不少油水，攒了不少钱。”
众人都笑起来。
小麻回过神来，摸摸头笑道：“等去了青华府，你们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我请。”
众人欢呼，这才满意了。
正说笑间，忽然院门口传来争吵声，众人都收声。
“我要见你们梁大人！”
梁心铭侧耳听了一会，立即高声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又转脸对樱桃道：“去请你奶奶出来迎客。”
樱桃忙道：“是。”
赶忙进正屋去请惠娘。
来人是林千梓和苏莫琳，原本梁心铭担心她们不愿见人，怕人看见她们的狼狈，或不愿泄露身份，所以让绿风安排她们在别的院子，谁知找她找到这来了。
须臾，绿风引着二女和雨儿进来了。
梁心铭起身迎道：“二位姑娘吃过饭了吗？乡野之地，委屈二位了。”这话是望着她们身上说的。两人都穿着僧衣，梁心铭曾嘱咐绿风拿衣裳给她们换，不知为何都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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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你喜欢王亨？
林千梓道：“大人既知我委屈，怎不杀了那些秃驴？”
梁心铭微笑道：“这容易。林姑娘不妨先梳洗一番，再用些素斋。吃饱喝足了，清清爽爽地去出气，岂不好？这样忙乱，也影响心情是不！”
她好声好气地答应了，并不像之前拒绝，林千梓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一口气咽不下，根本没心情梳洗用斋。
苏莫琳忙挽起她，低声道：“妹妹，人都瞧着呢。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姑娘，举止行事都大意不得。你这么吵吵嚷嚷弄得人尽皆知，实在不妥。不如先梳洗，再吃点东西，回头要怎样惩治那些恶贼，任凭妹妹。”
林千梓便不说话了。
苏莫琳就当她默认了。
李惠娘早出来了，瞧着苏莫琳只觉面善，却想不起来是谁，也不好插嘴的，这时急忙上前招呼。
梁心铭也朝丫鬟们使眼色。
于是，樱桃等人一拥而上，簇拥着二女进了正房，随即忙开了：有的招呼雨儿，帮她换衣换药；有的伺候苏莫琳和林千梓梳洗、换女装；有的去准备素斋。
梁心铭对小麻道：“你常来寺里，知道底细，你就跟着梁护卫去外面巡查。天快黑了，那些香客不能留在山上，人多容易出事。查仔细些，防止有漏网的反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