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弹出一只白虎。
然后是朱雀、玄武。
梁心铭看着四象暗赞:这工匠的石雕手艺简直是出神入化,立体的雕刻,栩栩如生。四象都是头部朝外:青龙腾空,仿佛从云端探头伸出;白虎也好像要破壁跃出;朱雀带着一身火焰,灼热扑面而来;玄武气势沉凝。
四象凸出,威压大增!
王亨又伸出食指,在四象脚下轻按。每按一下,附近一象就移动一格。他手指疾点,四象频频移动。虽不能一步到位,但可以看出调整的轨迹。
最终,四象归位:
东青龙,西白虎。
南朱雀,北玄武。
四灵归位后,中央冲出一头黄金龙。
梁心铭目测,这是一条真正的黄金塑造的龙!
这时,她发现四象中,朱雀明显要比其他三象光彩耀目,隐隐成为其他三象之首,且胸前有枢纽。
她不禁凛然:这设计,绝对能置朱雀一族于死地!
王亨拿出苏莫琳交给他的朱雀玉雕,嵌进那枢纽。
梁心铭屏住呼吸
就听“轰隆隆”沉重沉闷的声音传来,大屏风缓缓向右挪动,等停止时,正好将右边的月洞门给封住。
石屏风启动时,严阵以待的赵子仪三人,身子微微前倾,手握兵器,两眼盯着屏风后面,蓄势待发。
王亨也跳下虎皮椅,闪到一旁。
然很平静,没有暗器射出。
屏风后,是一间暗室,四颗夜明珠嵌在四方,照得里面富丽堂皇,三面墙壁都是博古架,上面搁着无数珍宝,地上堆的都是古朴的箱子、盒子。
梁心铭来到近前。
王亨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阻止道:“我们先进去,若没其他东西,你再进去。”
梁心铭道:“这不都看得清清楚楚吗,没有别的东西。”
王亨锐利地盯着暗室内,冷笑道:“弄这么复杂的机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出来了,就为藏这么点宝贝。你信吗?本官是不信的。里面定有乾坤!”
梁心铭说不出话来了。
王亨捏捏她的手心,叮嘱:“别任性,等我叫你。”这会子,他知道让梁心铭离开是不可能的,只好自己打头阵,等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带她去“长见识”。
女人的好奇心旺盛。
这点他刚才就领教了,不打算挑战。
梁心铭忙道:“学生遵命。”
王亨又吩咐姚等人守在外面。
然后,他才和赵子仪进去了。
东方倾墨早冲过去了。
王亨请他来,是为了检验密室内有没有迷药等对人有伤害的东西,武力则要靠赵子仪等人。
暗室内果然还有乾坤,王亨又启开一道暗门,通入地下。
梁心铭在外等候,并未等多久,王亨就出来接她进去,说“下面好宽敞。有死人。”怕她被吓着,先提醒她。
梁心铭暗暗纳罕,有死人还叫自己进去?这可奇怪的很。等她进去后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下面竟通风,一点不气闷。
虽然探查过一遍,知道没危险,下去时,王亨还是牵着她手。下到地底,迎面碰见赵子仪,梁心铭忙抽出手来,四下打量:前面并列三间密室,门口有“人”把守。
这人不是活人,是干尸。
怎么形容呢?
就像风干的鸡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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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琅嬛福地?
风干的鸡鸭不易腐烂,在阴凉通风处搁久了,干爽铁硬。这干尸就是同样的道理,外面套着衣甲,冷不丁看上去就跟真人一样,手上还拄着长枪呢。
王亨见这干尸并不狰狞可怖,比那些骷髅长相好,想必不会吓着梁心铭,又想她平素是爱探险猎奇的,若不叫她下来看个究竟,回头就算说给她听,她也要抱怨,于是便叫她下来了。虽然这样,忍不住他又牵起她手。
赵子仪只当没看见。
三间密室里堆的都是珠宝。
上面那间暗室的珠宝数量已经令人惊讶了,这底下的更让人咂舌,两者之间就像土财主和豪门的区别。
梁心铭不解:这些财宝都从哪来的?这里已经如此惊人了,那山中藏宝洞内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王亨提示道:“海盗!”
海盗纵横海上几十上百年,聚集了多少财富,被官兵剿灭后,上缴国库的数量有限,其余都被截留,弄到这来了。还有历年间从海商手上搜刮来的财富,也弄这来了。
梁心铭粗粗计算,若成功破获这起谋反案,将所有赃物收归国库,够朝廷开销两年不成问题。
密室后又有一间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将领。
王亨道:“这是伍天峰。”
梁心铭吃惊道:“伍天峰!”
伍天峰是牛将军的得力副将,去年底往徽州府一去不回,失踪了。上午有禁军提供线索说,腊月二十九晚上,他看见伍天峰进入了丹桂苑。果然在此。
王亨道:“应该被灭口了。”
梁心铭点头道:“看来伍天峰是林家的人!”
王亨道:“对。去年赵世子来过一趟后,牛将军彻底反悔、倒戈,所以杀了伍天峰及其亲信灭口。”
梁心铭迅速在心里推断:本来那些工匠和禁军被灭口后,藏宝洞地址、石门机关的图纸等绝密资料,只有牛将军和伍天峰两方人知道。伍天峰一死,只剩下牛将军了。
牛将军原以为这样能牵制反贼,谁料到他背后的主子得到伍天峰失踪的消息,竟杀他满门。
书房内有许多书籍和文件资料。
王亨见梁心铭要翻看,拦住她道:“回头再来看,你先过来这边。里面还有密室,你瞧瞧——”
梁心铭忙丢下手中的信件,跟他往更深处走进去。
奇怪,里面这间闺房——确实是间精致的闺房——光线很亮堂。梁心铭发现墙壁上嵌着一颗夜明珠,对面千工拔步床的横眉上也嵌了一颗。但是,屋里的亮光不仅是夜明珠的光芒,还有窗户上透过来的日光。
她奇道:“这亮哪来的?”
王亨朝窗户努嘴,道:“外面。”
梁心铭道:“这学生知道。可是外面的光怎么透进来的?”这可是地下,开天窗的话,外面应该能发现吧。
她还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就在玻璃窗外。
王亨道:“这个回头告诉你。你来看这画。”
梁心铭早发现了,右边墙壁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容颜与林千梓至少有五分相似。林千梓年轻、恣意任性,画中的女子更端庄、沉稳、眼神犀利。
下面落款:顺昌某年某月某日为爱妻作。
梁心铭便知道,这是牛将军为夫人画的。
看来牛将军并不擅画,比如头发和衣服的线条,是该柔和处理的,他却画的刚硬遒劲,整幅画唯一有神韵的地方便是那双眼睛,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样一来,画中的牛夫人英姿飒爽、犀利逼人,也不知她本人就是这样子,还是牛将军画出来的。
但是,梁心铭能感受到牛将军对妻子的一腔爱意。
不但这幅画,这整间屋子都让她感觉到浓郁的眷恋,仿佛能看见他们夫妻的日常生活片段。
左边墙壁上,悬着两把剑,青铜剑鞘上的古朴花纹一模一样,剑柄悬的穗子一藏青、一大红,应该是他们夫妻的。
千工拔步床上,铺着鸳鸯锦被,还有一双玉枕。床前放着两双鞋,一双方头粉底青缎男鞋,一双绣花鞋,都不是新的,都只有八成新,仿佛昨天还在穿。
床边围栏上,搭着一件男式家常外衣,仿佛他进门就脱了衣裳,顺手搭在那儿,然后倒在床上歇息。
床帏右边是箱柜,打开来,里面是男女主人的衣裳,一套套的,有些悬挂,有些折叠,分别放置。
床帏左边,是精美的梳妆台,紫檀框架镶嵌的心形玻璃镜,照着旁边古雅的梳妆盒,台面上一副金凤头面,就像刚取下来,硕大的珍珠颤巍巍,红宝石光灿灿……
梁心铭不由自主想起了贺城别苑,想起她和王亨住的屋子,想起小两口活泼无拘束的生活。
梁心铭低声道:“牛将军很爱他夫人。”
王亨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再爱,也比不上他对馨儿的爱。
因为他总感觉这里少了些什么,就算是曾经生活的场景,也不够完全,不够丰满,单薄了些。
他们商议,要叫扣儿下来看看。牛将军夫妻之间的事,扣儿这个做女儿的比别人更清楚。
扣儿下来后,看见密室里的金银财宝倒没有太惊讶,想来她家富贵,她早已看习惯了,却在进入最里层的闺房,看清里面的布置后,瞪大了眼睛。
梁心铭亲自牵着她,叫她莫怕,担心她看到这样一个秘密的所在,还有那些干尸,会勾起心底的阴影。
扣儿轻声道:“我不怕。”
她经历了灭门的夜晚,又被追杀一路,现在见到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心生好奇。
梁心铭问:“你不知道这地方吗?”
扣儿摇头道:“不知道。”
两眼兀自盯着床帐发呆。
梁心铭问:“你父母有没有常在丹桂苑留宿?”
扣儿道:“没有。母亲从来不在其他地方过夜。我从小就跟母亲住一个屋,大了睡暖阁,母亲天天都在家。父亲经常住在丹桂苑,晚上也常在这边留宿。”
梁心铭指着床前那鞋子问:“那这鞋子……还有那头面首饰和衣裳,怎么都留在这里了?”
扣儿蹙眉道:“这套丹凤朝阳头面是丢了的,当时母亲找不到,还把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都拷问了一遍。”
谁知拿到这里来了。
所以她刚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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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情字,难解之谜
梁心铭忙道:“许是你父亲拿来的,预备你母亲偶尔过来歇息时,有的穿戴。”这话不过是哄她罢了。
扣儿点点头,一脸懵懂。
父亲拿这么多衣裳和头面首饰来这,却不跟母亲说,任凭母亲寻找、惩罚丫头们,好生奇怪。
梁心铭像看出她心思般,微笑道:“看得出来,你父亲对你母亲很好。这幅画也是你父亲画的吧?”
扣儿羞涩地抿嘴笑,点点头。
所有的小孩子都希望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扣儿自然也不例外。这间密室,让家破人亡的小女孩冰冷的心田死灰复燃般,重新有了暖意,就像父亲留给她的望远镜。
这也是梁心铭引导她的目的。
梁心铭见她看向那幅画,露出缅怀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画的像你母亲吗?”
扣儿很肯定道:“像!”
梁心铭问:“你母亲就是这般……英姿飒爽?”
扣儿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道:“嗳。父亲为此常叫我学母亲,做爽利女子。平日里他也从不拘束我……”
梁心铭暗暗点头,看来牛将军的画技虽然一般,却画出了妻子的本质和神韵,乃是深刻了解妻子的缘故。
王亨忽然问:“你母亲常来丹桂苑吗?”
扣儿道:“以前常来。后来就不大过来了。”
王亨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扣儿道:“就是父亲和母亲吵架后。”
他们吵架,是威海大将军进京述职返回途中,在青华府小住,两家议亲时,牛将军翻脸的。
也就是说,牛夫人应该是知道这密室的,但跟牛将军吵架后,夫妻离心了,便不大来丹桂苑了,所以没发现牛将军在下面布置了闺房,也没发现丢的东西。
梁心铭恍惚间抓住了什么。
威海大将军耿忠?
孟清泉的妹夫?
这中间有什么蹊跷吗?
她一时还想不明白。
她又带着扣儿看了一圈,才送上去,安慰嘱咐了一遍,见扣儿表现还好,并未受惊吓,才放心。
回头,王亨正坐在大书房等她。
听了扣儿一番话,王亨推断:下面那闺房是牛将军独自布置的,不干牛夫人的事。怪道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女主人留下的痕迹。
那鞋、那些衣裳和头面,都太突兀了,若是女主人常在这留宿的话,肯定会有零碎东西搁在外面,但绝不会是这么一副贵重的头面——不戴的话,怎会不收起来呢?不是怕人偷,而是这样的头面,搁在外面不利于保管,容易落灰,还容易被压坏。若牛将军用来睹物思人,就说得通了。
夫妻同住在一个宅子内,他想怎么爱夫人就怎么爱,何须躲在这密室内营造一份虚幻的景象?
这行径委实太怪异了!
梁心铭进来,道:“走吧。”
王亨问:“去哪?”
梁心铭道:“下去呀。”
王亨瞅她道:“还下去干嘛?下面阴凄凄、寒飕飕的,又有死人,你也不嫌染晦气。”
又示意她在旁边椅子上坐。
梁心铭坐下,侧过身子,疑惑地问:“怎不下去了?还有那些重要文件都没查呢,里面肯定有证据。”
王亨道:“我让他们搬上来,咱们慢慢查。”
梁心铭忙道:“这不妥。这些东西还是放在下面安全。”
王亨好笑地看着她道:“你糊涂了!看完了再搬下去就是了,横竖又不用咱们搬。下面凉气重,待一天,晚上你腿就要疼了。到时候又找东方前辈麻烦。”
梁心铭笑道:“这样也行。”又还惦记下面密室的玻璃窗户透进的亮光问题,忙问他怎么回事。
王亨起身道:“你随我来。”
两人便去了丹桂苑后院,就见一条清澈的溪流绕着后檐下蜿蜒流淌,经过后罩房时,泄入地底暗渠。暗渠的入口有闸口,闸口竖着两尺长的一排铁栅栏,约莫有半尺高部分露在水面。这铁栅栏是挡渣滓用的。
王亨指着道:“这就是通光口。”
梁心铭恍然大悟。
这种引水方式在徽州很常见。在当地人观念中,“水”为“财”,一个村子里,几乎家家门前屋后引活水,还有人在院内挖一方小小的池塘聚水养鱼呢。这种水栅栏则是进水口必须要安置的,防止渣滓流入暗道,堵塞了水道。
丹桂苑就有一个活水养鱼池,他们看见鱼池边沿有四五处闸口,有进水口,有出水口,都竖着栅栏。
梁心铭已然明白:地下密室玻璃窗口的光亮从何而来,只是在下面的密室内,看不见地面的情形;地面上,也无法窥探地底的秘密,可谓隐秘之极。
她纳闷道:“牛将军这是想干什么?那密室不就是藏东西的吗,难道他想躲在地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