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脸都紫了,朝云连说几遍“璎珞来了”,他都没听见,只沉浸在梁心铭去后“人走茶凉”的愤怒中。
一安:“……”
马屁拍马脚上了。
他急忙出去叫璎珞。
璎珞昂着小下巴,瞥了他一眼,意思是“瞧你出的馊主意!我就知道大人不放心姑娘。”
扣儿看他的眼光更怀疑——
就这蠢笨样,怎么还能混到大人身边贴身当差呢?莫不是老子娘在府里有脸面,借了老子娘的光?
一安有苦难言。
唉,大意了!
璎珞进去后,王亨才消停了。
一大一小便对饮起来。
有朝云在,王亨不再焦躁,也不乱发脾气了,端着杯口只有一枚铜钱那么大的精致杯子,和朝云碰杯。
喝完一杯,便盯着那杯子笑,心想这么小,又喝的甜酒,喝到天亮也不会醉了。他原本有些喝多了,脑子有些晕的,结果跟朝云喝了半天,倒越来越清醒了。
朝云真聪明,就跟馨儿小时候一样!
想到这,他看向对面的小女孩。
朝云可忙了,帮他斟酒、布菜。
那酒壶酒杯都是她专用的,她端着手稳的很,看那斟酒的架势也甚为熟练。王亨一问,才知道她常帮梁心铭斟,父女两个以前在家经常这么喝的。
王亨想象那幅画面,被触动心肠:梁心铭也怀了呢?他都梦见那孩子了,是个男孩,小胳膊小腿肉呼呼的。等长大了,也会像朝云这么可爱。他会教他读书识字、听他童言稚语。小子淘气,常偷他的酒喝,他也要准备一套小小的酒具,拿甜酒哄他喝,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仿佛听见稚嫩的声音叫“爹爹!”
一向不通情理、拒绝成亲和开枝散叶等红尘俗事的他,冷硬的心变得柔软,看着朝云眼中流露出温柔神色。这温柔不同于对梁心铭的温柔和爱恋,带着慈和。
他并不知道,这叫做“父爱”。
他细细地问朝云:爹爹平常都是怎么教云儿的?会陪云儿玩吗?会帮云儿选衣服吗?会盯着云儿吃东西吗?会守着云儿睡觉吗?会生气打骂云儿吗?
朝云喝了暖暖的糯米甜酒,小脸就跟红苹果似得,两颊布满红晕,小嘴唧唧呱呱,都告诉了他:
“爹爹才舍不得打我呢。”
“爹爹也从来不骂我。”
“娘亲才会骂我。”
“爹爹可心疼云儿了,教云儿读书、写字、作画、弹琴,爹爹说云儿最聪明……”
王亨听得着迷了。
一是可以了解梁心铭的生活经历,满足和安抚了他此刻强烈思念她的心理。二是朝云那小模样实在可人疼,才六岁的孩子,说话那个利索!有时用词不当,但不妨碍他领会她的意思,反逗得他开怀大笑。
这孩子怎这么可爱呢!
他如同打开了一扇大门,窥见了人生的奥秘:和馨儿相爱的真谛便是生儿育女,体会这乐趣,若只是两个人白头偕老,终究少了些东西,不够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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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他忍不住问:“云儿,你想要弟弟吗?”他想试探一下,若是将来梁心铭生了孩子,朝云会不会排斥。
朝云忙道:“想要弟弟。云儿长大了要嫁人,弟弟能撑门户。唉,娘亲好容易怀了弟弟,又弄丢了。”
王亨“噗”一声喷了酒。
他已经知道惠娘那次怀孕是老阎王在弄鬼,这时听了朝云的话,实在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怕朝云生气。
一直是他发问,朝云忽然问起他来。
朝云问:“师爷爷,你什么时候成亲?”
王亨道:“这个不好说。”
朝云道:“师爷爷娶亲了,就能生宝宝了。”
王亨笑了,这话他爱听。
可是他想起怀孕的梁心铭,笑容又挂不住了,别说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生,便是能生,现在她人呢?
他所以一直拒绝承认梁心铭出事,因为他无法接受心爱的人一尸两命这个事实。他绝不能接受!
上天不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他没心情再喝了,且夜已深,得让朝云回去睡觉,这虽然是甜酒,再喝下去小孩子也会受不住的。
他便对朝云道:“云儿,你该回去睡觉了。”
朝云豪气道:“我陪师爷爷喝一宿。”
王亨忙道:“师爷爷困了呢。”
朝云道:“师爷爷不想喝了吗?”
想喝的话,她可以“舍命陪君子”。
王亨道:“不喝了。下次再喝。云儿你赶紧回去睡觉,好做梦,梦见你爹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朝云一听,差点忘了这大事,忙往起爬,一面道:“不喝了不喝了,回去做梦去。”
璎珞忙上前抱起她。
议事堂外,卿陌正等着。
王亨亲自送朝云出来,一直送到二院门口,叮嘱璎珞好好照顾姑娘,看着她们进去了,才转身回去。
这天起,梁心铭的丧事办了一半又取消了、王亨为了梁心铭魔怔砸灵堂的消息不胫而走。
次日,姜伟福大军赶到。
赵寅忙着处置军务、调兵遣将。
※
在青华府南边山中某营地,林子程兄弟汇聚了。
林子程这次发兵,除了开路的前锋和后军辎重运输队伍,中军共有三万精锐。他留下一万人镇守在荆州和徽州交界处的九江,作为后援接应。
他的后军辎重也不比平常,只带了武器军火,粮草很少。他事先就看准了这条进军线路上的两个官仓,早布置了内应,这次过来的途中顺手就劫了。
林子程与林子明汇聚后,这些日子青华府和石村镇的消息也通过各条渠道,雪片般汇集过来:
王亨找梁心铭快疯魔了。
王亨对郡主用了拶指刑。
赵寅为梁心铭办丧事。
王亨怒砸灵堂,剑劈棺木。
王亨和赵世子数次冲突,最激烈时用天子剑指着赵寅的鼻子,要杀赵寅。
王亨将除了姜兴国之外的反贼都杀了泄愤。
……
林子明看罢,痛心道:“妹妹的手废了。”
林子程猛捶桌道:“王安泰疯了吗?梁心铭死在姜兴国手上,他不去找左相报仇,倒拿弱女子出气!”
林子明叹道:“这才像他的性子——迁怒所有相关人。他若对妹妹和颜悦色,通过妹妹联络我们,就这么反了,弟弟虽然求之不得,却要怀疑他真心。”
林子程点头道:“他自小在黄山放养长大,又经历了侏儒症的折磨和丧妻之痛,性子桀骜不训。他连他老子王谏都不放在眼里,父母定的亲事也不肯遵守,何况别人。你之前要挟梁心铭的下属,又诓骗了梁心铭去宣府,他自然怨恨你,所以迁怒到妹妹头上。”
林子明道:“现在该怎么办?”
林子程目光锐利道:“再探!再将人马往藏宝洞方向进逼,试探赵寅,看赵寅是否急着去取藏宝。若没有,说明王亨不肯帮他。咱们便可做文章了。”
林子明点头道:“大哥这招高明。按理说,王亨和赵寅碰面,姜伟福大军也到了,该去藏宝洞取藏宝才对。拖延不去,定有原因,且和王亨有关。”
林子程道:“不错。王亨很可能上书弹劾左相。靖康帝若不处置左相,王亨怕是不肯帮赵寅开启藏宝洞。”
林子明道:“王亨弹劾左相?没接到消息。”
林子程道:“他王家自有秘密途经。”跟着又朗声笑道:“本世子现在就盼着王亨发疯、发狂。”大概他笑得太豪迈了,扯动了肩后的伤口,嘴角一咧,随即又恢复成原样。
林子明忙问:“大哥伤势怎样?”
林子程道:“无妨!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瞧你那脸色青的——啧啧,这老阎王真绝了,弄出这么奇怪的毒药,现在连孙绝也染上了。这可怎么见人?”
原来上次林千梓揪住孙绝衣领,对着他叫嚷,给孙绝也染上毒了。孙绝这才明白:这毒性是通过人体皮肤散发出来,凡是和中毒者亲密接触的,便会被染上。他有幸被郡主“一亲芳泽”,所以也染了毒。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坏处就不用说了。
好处便是他作为大夫,像神农尝百草一样,亲自体验了毒性和症状,方便琢磨解药。
他琢磨了这些日子,终于确定:这毒药看着厉害,其实并不能使人致死。如此一来,林子明性命无忧了。孙绝后悔上当,早知如此,便不送郡主回去了。
林子明见兄长提起此事,并不在意,反担心兄长的伤势:这都过了多少日子,还不见痊愈,这才不妙呢。孙绝也说林子程的箭伤需要好好调养,否则会酿成大症。
因此林子明道:“大哥不用担心弟弟,只管安心养伤,准备大战。打探消息的事,自有弟弟安排。”
林子程大咧咧道:“有劳你了。”
林子明道:“咱们兄弟,客气什么。”
于是,自去交代安排下属执行此事。
三天后,石村镇将军府传来了消息:赵寅要进山取宝,王亨不肯陪他去,只顾找梁心铭,两人又争执了几次。
林子程笑道:“有好戏了!”
林子明道:“再等等看。”
才过了一夜,又有消息来。
那时,两兄弟正在书房窗下饮酒,林子明不让兄长多饮,只给了他一杯果酒,然后便用白水代替。
林子程道:“你也忒啰嗦了。我哪里就这样娇气,喝杯酒都不能够,这仗还怎么打?”
林子明正色道:“大战在即,大哥不可任性!”
林子程拗不过他,没奈何。
这时,青冥拿了一节竹管进来,递给林子明。
林子明接过去抽出信件,展开观看,林子程和青冥就见他读着信,先是皱眉,然后便摇头失笑。
林子程性急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林子明道:“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林子程嫌弃他说话不痛快,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林子明道:“还是弟弟告诉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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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信不信由你
原来,林千梓从王亨那里得到一则消息,动用了将军府最后一个眼线,将消息传了出来。
因这消息重大,林千梓十分谨慎,将她和王亨的对话、包括王亨的语气表情,都悉数在信中转述,供两位兄长参详分析,以断定其真假,看能否利用。
王亨找不到梁心铭,也等不到梁心铭自己回来,心情恶劣,经常借酒浇愁,除了朝云没人能劝得了他。除此外,他还常去地牢审讯林千梓,发泄怒气。
林千梓一直咬牙坚持。
这日,王亨又来了。
林千梓被用刑后,汗水浸透了鬓发,她却倔强不求饶,反而拼尽浑身力气,盯着王亨讥讽道:“大人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像疯子!与昔日骄阳般的王安泰根本判若两人……大人是江郎才尽了吧?无能查出妻子被害真相,无能为妻子报仇,只好酗酒……折磨本郡主。你何不杀了本郡主呢?也省得被人议论成笑柄。”
王亨没发怒,却看着她笑了。
林千梓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当时,王亨懒懒地靠在椅内,不像以前审讯时正容端坐、姿态严谨,他翘着二郎腿,睨视林千梓,笑道:“郡主不必暗示本官。本官知道,郡主一心希望本官对付左相。对付不了,一怒之下反了朝廷,与林家苟合。”
林千梓冷冷道:“这事不新鲜了……我林家一向对大人敞开大门,只要大人愿意,随时迎纳。”
王亨“桀桀”怪笑起来。
就是怪笑,不像平日朗笑。
一边笑,一边道:“郡主坦率,本官也不拐弯抹角,要本官辅佐白虎王夺江山,那也要你们有资格。
“本官告诉你一个关于藏宝洞的秘密,能不能抓住这机会,就看你那两个兄长的能力了。
“本官正好闲着没事,就坐山观虎斗,看你们与赵世子孰强孰弱。最后,本官当然选择强者了。人往高处走嘛,水往低处流,这话可是郡主说的。
“最好你们斗个两败俱伤!!!
“哈哈哈……”
林千梓狐疑问:“此话当真?”
王亨道:“我要你当真了吗?”
林千梓:“……”
气得想挠他。
王亨道:“本官就是这么一说,你们愿意当真就当真,不愿相信本官也无所谓。本官又不想投靠你们,管你相信不相信呢。不过,错失了机会,那批藏宝被朝廷取走了,别怪本官不帮忙啊!当然,要是你们因此全军覆没,可别说是本官诓骗你们。本官可没要你们相信。”
林千梓真是郁闷得要吐血。
她已经不抱希望、放弃了。
王亨见她那表情,得意地一笑,吩咐随从们都往后退开,才低声对她说了一番话。
林千梓听后,看着他那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神情,恨得牙痒痒——这消息,任谁听了也不能不动心吧?最起码,也要派人去探一探。若是真的,完全可以利用。但是,她怎么看着他觉得浑身散发着危险呢?
他说坐山观虎斗,不是假话。
可是,她却抵制不住这诱惑,决定动用埋在石村镇禁军中最后一颗棋子,将消息传递出去。
王亨似看出她心思,诡异地笑道:“郡主动心了?本官劝你,还是别相信的好。”
林千梓:“……”
林子明说到这停下,随手从旁抽了一张纸铺在桌上,提笔画了起来,寥寥数笔后,示意林子程看。
他道:“大哥请看,这是藏宝洞。正门进出口在北边,一开始就建造的。洞外原是山谷,后来被牛将军放水淹成了湖,被灭口的工匠和禁军都丢在这湖中。
“三年前,洞府所有机关都告竣工,粮草军火银钱等物资也都收集齐备,牛将军便封了北边的正门,另在南边挖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地面,算是后门。后来的财物便是通过这里运进去的,直至他起了反心才停。”
林子程忙问:“梁心铭和王亨从哪进去的?”
林子明道:“梁心铭当日找到的是南洞口。”
林子程用手指点向弟弟标注的南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