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阖家上下欢喜得疯了。
王夫人每天都要来小夫妻的院子看望他们,亲自过问他们的饮食和调养锻炼。她看林馨儿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每每来了必要搂着馨儿爱怜,十分母女情深。
老太太不放心若彤等小孩子伺候,命棋妈妈带领自己身边两个最稳妥的大丫鬟和府中最好的厨子过来伺候照料王亨和林馨儿,小夫妻的院子成了府中最重要的地方。
王亨既为自己长高开心,又担心林馨儿。
他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看向身边,叫“馨儿”;晚上必要亲眼看着林馨儿睡着了,他才合眼;白天,他与林馨儿形影不离,生恐她忽然消失了、不见了。
他怕东方倾墨把馨儿当人形药材来用,丝毫不顾她性命,便盯着她饮食起居看可有异常:
馨儿每顿吃多少,胃口好不好?
馨儿睡眠香不香,半夜会不会醒?
下棋时观察她脑子有没有变笨。
早上和她去园子散步时,将她的脸色和才开的花儿对比:春天和桃花比,夏天跟荷花比,秋天和秋芙蓉比,冬天和梅花比,因为馨儿以前脸色就像花瓣一样鲜艳。
他不信东方倾墨的诊脉和说辞,他只相信自己的观察:能吃能睡身体才无恙,思路清晰大脑才正常,身体健康脸色就会红润——谁也别想糊弄他!
林馨儿为了让他放心,对身体保养十分尽心,半点不敢马虎,也不敢乱吃东西,也不敢熬夜熬神。同时,她也对沫沫精心照顾,帮助它复原身子。
次年春,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凶猛大老虎运来了,这是王谏托人从荆州大巴山中猎来的。
林馨儿早就对东方倾墨摧残沫沫表示怀疑了,也曾问他,为什么不用成年老虎,或者干脆把虎打死了取骨髓。沫沫这么小,一再抽取它的骨髓太残忍了——她倒不想想自己,也是小孩子,取骨髓同样残忍
东方倾墨解释说,幼虎的新鲜骨髓正适合王亨,等王亨的治疗产生效果、长高后,他就要改用成年虎。
现在成年虎运来,林馨儿大喜。趁着众人围观的时候,她悄悄地牵着沫沫去了后山,把沫沫放了。虽然沫沫是一只畜生,可是跟她有了感情,又为王亨贡献了那么大力,她忍不住就偏袒它,想留它一条性命。
绳子解开后,沫沫站着不肯走。
林馨儿一个劲地挥手,示意它进山去。
“快快快走!快走啊,不然人追来了。”
沫沫在她腿边蹭了蹭,慢慢走开。上到一个山坡,又回头看她。她急忙再挥手,示意它快跑。
终于,沫沫钻进雾气蒙蒙的山谷去了。
林馨儿叹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一转头,却见王亨站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她心虚地问。
她私自放走了沫沫,王亨会不会生气,认为她不关心他的病,把一只畜生看得比他还要重?
“我不来,怕沫沫吃了你。”王亨笑道。
“哎呀沫沫都被关傻了,弱得连墨云都不如,怎么吃人?”这也是她心疼沫沫的原因,可怜还没享受大山和森林的美好,就被抓来当猪养,过得连猪都不如。
“回去吧。”王亨牵起她手就走。
回去后,王亨说是自己把沫沫给放了。
东方倾墨瞅着林馨儿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馨儿装没看见,自去看那大老虎。
这回她可不敢摸了,这是一只正在壮年的猛虎,目光凶狠、不羁、愤怒,铁笼子的铁条足有小儿手臂粗,大家还不敢靠近,生恐一个不好,被它冲了出来。
王亨的治疗到了紧要关头。
这一年,王亨十五岁,林馨儿十一岁。
这天早晨,林馨儿和王亨一起进了东方倾墨那间诊室,躺上了古代的“手术台”。
老神棍终于失手,差点将林馨儿弄死。
林馨儿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她感觉像沉睡了一辈子,恍然再生。一睁眼,王亨憔悴的面容便映入眼帘,正在她头顶上方。这张脸已褪去孩童的天真,眉峰凸起,显露少年青涩的棱角。发现她醒来,他惊喜万分,含泪笑道:“馨儿,你可醒来了!”
林馨儿奇怪,怎么他长这么高了?
她正要问,另一张丑陋的脸闯入视野。
东方倾墨笑得极其猥琐:“馨丫头,你可算醒来了!再不醒来,少爷就要老夫给你抵命了。”
王亨愤怒道:“滚开!”
林馨儿想说话,张不开嘴;想动,动不了,心里慌了:别是瘫痪成傻子了吧?要真是那样,她宁愿死。
王亨仿佛感受到她的痛苦,又惊慌地对东方倾墨吼道:“还不给馨儿诊脉!她都动不了。是怎么回事?”
他忘了是自己刚叫人家滚的。
东方倾墨忙道:“少爷让开,待老夫瞧瞧。”
王亨跳下去,原来他刚才站在凳子上。
林馨儿终究没成傻子,晚上就坐了起来。次日便下床了。再过几日,又活蹦乱跳的了。
她和王亨,一同度过了这道坎!
此后,王亨的身高如同四月的春笋一样,一个劲往上拔。很快,他超过了林馨儿,然后继续增高。
林馨儿心花怒放。
王亨意气飞扬。
小夫妻日子蜜里调油。
王亨长高后,喜欢用自己的大手牵着林馨儿软软的小手,像男人一样呵护她;喜欢站在馨儿面前,依仗身高低头俯视她的眉眼,毫不费力地亲吻她的额头;喜欢用有力的双臂抱着她娇俏的小身子打转;喜欢捏着她的鼻子摇晃,宠溺地说“你眨眨眼我就知道你又有鬼主意了”;他还喜欢带馨儿去骑马,在她飞身上下时扶她,或接住她。
第114章 我家夫君初长成
他要馨儿叫他“哥哥”,馨儿不肯,说太肉麻,暗地里却调戏般偷偷叫他“小亨亨”,他便叫她“小心心”。
晚上睡觉,他不再像抱抱枕一样抱着馨儿,而是让馨儿枕在自己的臂弯内,小心将她揽在怀里。
原先他没长高时,对自己和馨儿外形不大在意;长高后,他忽然关注起馨儿的衣着和装饰来,常亲自帮她挑选穿戴的衣服和首饰,只为了小夫妻站在一起,一个阳刚一个柔美、郎才女貌,而不是像从前那样雌雄莫辩。
林馨儿怀着虔诚的心情关注着少年的蜕变。
从王亨长高后,他们再没有一块共浴过。
他们还没圆房,小儿女间天然有种羞涩感。
有天王亨洗澡,林馨儿故意跟进浴室,两眼贼兮兮地看着他道:“我帮你洗,瞧瞧你的身材怎么样。”
王亨这些日子以来苦心营造的男人形象顿时坍塌,脸红得能滴血,抓住她肩膀把她往外推,“出去,别闹!”将她推出去后,忙不迭地把门关上,还给栓上了。
林馨儿忍笑,隔着门向内道:“我家夫君初长成,晓得害羞了!”
王亨羞恼,在内高声道:“我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林馨儿调戏了小夫君一会,才去睡觉。
少时,王亨洗完上床,把手臂伸向她,她翻了个身,便枕上了,窝在他怀里,他抱紧了她。
“等你长到十六岁,咱们就圆房。”他小声道。
“嗯。”林馨儿低声回,不敢再撩拨他。
“馨儿!”王亨低低地唤她。
“嗯?”馨儿睡眼朦胧地回。
王亨轻轻地吻她的脸、眉眼和唇,两人一齐悸动。
林馨儿本来都要睡着了,结果又清醒了。她窝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身子的绷紧和变化,一动不敢动。头顶上,他的呼吸似乎也刻意控制着,小心地吸一口长气,然后再徐徐地呼出来。林馨儿也本能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就觉得憋闷,只好呼出来。她这里一有动静,王亨立马连呼吸都没了。林馨儿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出气,几乎怀疑他断了气。
她忍不住仰头问:“你还没睡?”
王亨道:“你也没睡?”
林馨儿道:“那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
王亨就说道:“好。”
先想了一想,仿说书的语气道:“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一斧头下去,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就是没有人。于是,盘古就造人,用泥土捏造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馨儿道:“不是女娲造人吗?”
王亨胡诌道:“我这里是盘古造人。”
馨儿道:“随你鬼扯,看你能扯出什么来。”
王亨便继续道:“盘古很忙啊,造了男人和女人后,就没空管了,让他们自己生儿育女、绵延子嗣。谁知这天男人生病快死了,女人不会治病,急得直哭。他们可不能死啊,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要承担人类的繁衍呢。女人就割开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血喂男人,把男人治好了。男人和女人从此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林馨儿仰首打断他道:“他们是近亲了。近亲不能成亲。”
王亨摁住她小脑袋,笑道:“别打岔。再接着说啊:他们死后,投胎转世了,第二世又做了夫妻,因为心有灵犀嘛,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对方。然后第三世,他们又做了夫妻。生生世世,不论他们死后投胎到哪里,隔了万水千山,最后总能遇上,然后做夫妻。这一世,女人投胎到了徽州地界,在一小户人家做女儿;男人却出身京城豪门世家,是贵公子,本来他们绝不可能结亲的,结果男人得了侏儒症,从京城来到徽州找神医诊治。不用说,他们又相遇了……”
林馨儿伏在他胸前闷笑起来,“编的太牵强了!”
王亨赌咒道:“怎么是编的呢?都是真的!”
林馨儿笑一阵,抱紧了他。
王亨还不肯饶她,还一个劲地追问:“你不相信吗?”
林馨儿仰头,凝视着他道:“相信。”
小亨亨,我爱你!
相爱的男女,相信生生世世,相信地老天荒。不爱的人,即便做着夫妻,也觉得爱情只是梦想。
王亨本来已经松弛的身子蓦然绷紧,抱着她的手臂加大了力气,轻声道:“小馨馨,无论沧海桑田、物换星移,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林馨儿轻声道:“嗯。”
他们之间的吸引力亘古永存,吸引她穿过时空来到他身边。他们之间的爱情无与伦比,让她这样精明不肯吃亏的女人甘愿奉献生命去帮他治病。
王亨低头吻她,从额头一直吻下去,一直吻上她花瓣样的红唇,含住一片,轻轻吸吮,舌尖动作青涩,试图撬开她贝齿,想要进入她口中。
馨儿张开嘴迎入他,并抬起手臂,环住他脖子。
他欢喜,先是轻轻地吻着,怕弄疼了她柔嫩的樱唇,然不一会,他便急切起来,动作激烈地索取那甜美。
馨儿喘不过气来,呜呜抗议,双手无力地推他,心里懊恼地想:“不行,要分床睡了。”不然迟早出事,她可还未成年呢。
王亨喘息着松开她,见她惊吓的模样,后悔不该冲动,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脊背,羞愧地哄道:“好了,我不动了!睡吧。一只羊,两只羊……”
这晚,他数了一千多只羊才睡着。
王亨长高了,林馨儿的青春也降临。
十二岁这年春,她来了月事。早晨起床,王亨见她屁股后头一块血迹,惊吓万分,失声道馨儿你怎么流血了?
林馨儿头晚就肚子不舒服,听他一问,便知怎么回事,懊恼道:“好日子没了。以后麻烦了,月月不得安宁。”
王亨错愕,等馨儿说明,脸上又是一阵瀑布红。
林馨儿十二了,丫头们早预备下了月信相关东西,就为这一天,当下若彤拿了月事带进来,帮她处理。
王亨见了那东西没坑声,一转头,他却画了一幅图,交给林馨儿,让她拿去叫若彤做出来。
林馨儿看了发呆:她的小夫君为她设计了一款新的月事带!原来的月事带是用两根带子兜起来的,王亨说容易勒着她,伤着肌肤;现在这个则有两指宽,像外衣的腰带,从两边绕到前面小腹部位,和前面部分用扣袢扣上……
林馨儿小脸挂不住,终于脸红了。
第115章 小少奶奶的幸福生活
见她脸红,王亨愉悦地笑了。
这回轮到林馨儿推他,“出去,出去!”
这天晚上,他们分开各睡一个被窝。
林馨儿提出来的,王亨没有拒绝。
分床睡他肯定不愿意,分被窝睡必须的,所以说,未圆房前同床共枕真的不合适,现在问题就显露出来了。
这一年,王亨要参加乡试,林馨儿还想跟童生试一样,陪着他去徽州城,却遭到了王夫人的阻拦。
王夫人拉着馨儿的手,语重心长道:“还当是小时候呢,跟着他到处去,人前人后也不避嫌?你都十二了,大姑娘了。亨儿将来是要做官的人,你身为他妻子,该学些规矩了。”
这问题林馨儿不是没想过,以前她和王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活一天便赚一天,自然不想看人脸色,只顾率性而为;自王亨长高后,她的言行便谨慎多了。
现在,连跟他一块出门都不行了吗?
她恳求道:“母亲,让我陪他一起去吧。到了徽州,我不出门,就在家里待着。他也要人照顾对不对?”
王夫人道:“我陪他去。”
林馨儿不敢像以前一样任性,便暗暗想法子,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跟王亨一起去徽州。
正在这时,老太太开口了。
老太太对王夫人道:“既然你去,你就带馨儿去。规矩要学,也该带她去跟亲戚们见见面,熟悉人情礼法。”
说罢,又转头吩咐祺妈妈:“从今儿起,你就跟在少奶奶身边教导她。一应的规矩,都跟咱们家姑娘是一样。”
祺妈妈应道:“是,老太太。”
王夫人见这样,只好答应。
林馨儿忙起身道:“多谢母亲。”
又对老太太道:“多谢祖母。”
老太太拉她在身边坐下,用手指头点着她鼻子戏谑道:“野马套上笼头了。当年可是你怂恿他考科举的,现在有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想法?”
林馨儿轻轻摇晃她手臂,道:“哎呀祖母,孙媳是那样的人吗?我巴不得他有青云之志。祖母和母亲放心,馨儿绝不会拖他的后腿,只会鼓励他上进。”
老太太喜悦地和王夫人交换了个目光,道:“瞧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
说笑一会,众人散去,棋妈妈便随着林馨儿去了。
王亨见棋妈妈来了,忙问:“妈妈来有什么吩咐?”
棋妈妈将老太太的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