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她无意间听赵倩倩说起过，她说她哥哥说过，生芽的土豆是不能吃的，吃了就会中毒身亡。青阳县气候适宜种植红薯，却不适宜种植土豆，农村人又很少花钱买菜，都是自家种植。
陈杜娟听后就特别放在心上，后来她托许城南在城里买过几次土豆，都留着没吃，等着发芽。起初，她没打算毒死陈明华，只想毒死楚玉兰，只有她死了，肖战国才能彻底属于她，还有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可是，陈明华再次和她说起要她找个男人入赘，陈杜娟彻底崩溃了，她不想这辈子都无法摆脱陈明华。她是女孩子，天生有爱美之心，她却逼着她过清道夫的生活，她怎么能受得了。
楚玉兰真是命大，居然有人赶着替她送死，既然如此，她就成全她，一切都是他们逼她这么做的。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没有选择，从父母生下她却把她抛弃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选择。
她做的一切都是被迫无奈，她做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谁也不能怪她，谁也不该指责她，没有人有资格对她说三道四。
昨天，原本是她最开心的一天，楚玉兰被她诬陷，她有的是办法让楚家服软，特别是程凤芝。她相信程凤芝为了救楚玉兰一定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那样楚玉兰会失去现在的一切，会变得一无所有，会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
然而有人破坏了这一切，昨夜凌晨，许城南陪着她，可不大一会儿，他就熬不住睡着了。她也有些疲累，却一点都睡不着，或许是太兴奋了，或许是有些不安，她恨这样的夜长梦多。
“陈杜娟，我们谈谈？”
王放突然出现在她家屋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有些意外并不慌张，无非又一个孟明辉的说客。她羡慕这样的楚玉兰，有当官的姑父，有迷信的姑姑，有刻薄的奶奶，有护短的二叔，有市侩的妈妈，还有一无是处却心高气傲的爸爸。
可她呢，什么都没有！
王放进屋，没等她让坐就自己坐下，倒是不客气，城里人就是处处显得高人一等，鼻孔朝天。
“陈杜娟，你知不知道，只是吃发芽的土豆，人是死不了的！”
他说什么，他竟然知道，还这么大咧咧的说了出来，怎么可能，陈杜娟下意识去看许城南。
“别看他，他根本就不知情。”
是啊，她的计划他一无所知，此时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估计在为她担心吧。
“有人告诉你发芽的土豆可以让人中毒，可惜那人没有告诉你，这种毒是检验不出来的。也许她也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现在，我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第152章 命中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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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的土豆的确有毒，这种毒是需要提炼才可以置人于死地。中毒之人没有任何症状，突然心脏衰竭而死，事后查不出任何毒素和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要是这样，她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要是这样，不是没有证据证明楚玉兰是凶手。
“我不信！”陈杜娟斩钉截铁的说道，以为她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随便说什么都信。
“这是化验报告，你看一下。”王放把藏在上衣里面的尸检报告递给她，又多问了一句，“你应该识字吧？”
“我当然识字。”陈杜娟冷哼一声，真是狗眼看人低，她不仅识字，还会写，写的字比他写的都漂亮。陈明华虽然对她很严厉，读书这一点却不拦着她，不仅不拦着她，还总给她买一些法律方面的书。
“赵倩倩，你认识吧？”王放试探着问道。
“一个村子的，自然认识。”陈杜娟有口无心，快速的看着手里的化验结果。
“我以前和她哥哥是一个部队的。”王放笑道。
“关我啥事！我对你不感兴趣，我看完了，你果然在骗我，这化验结果明明白白写着，死者系三氧化二砷中毒，还骗我说没有中毒。你果然是被孟县长买通了，想要来骗我，我劝你别白费口舌了，我不可能让我奶奶白死的，楚玉兰必须付出代价！”她刚才险些就信了他的鬼话，还有她认得字，要不然真要被他骗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你想要楚玉兰付出什么代价？”王放收起之前的玩世不恭，坐直身体，态度变得谦和卑微。
“应有的代价。”杀人偿命，就让她去死好啦！
“真要这么绝情，有没有商量的余地？”王放越发恭谨，言辞恳切，语带恳求。
“楚家想要私了，派你来当和事佬？”这态度还差不多，有点求人的意思，刚刚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你有要求尽管提，只要这件事不再追究，什么要求都可以，”
“你这样的害群之马也配穿这身衣服，真是给公安队伍抹黑，他们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给她卖命？”她有些好奇，孟明辉看起来那么正直，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我这身衣服！”王放看着他身上的雨衣雨裤，下雨天不穿这个穿什么，难道穿警服，开玩笑。
“我自小没有亲人，我奶奶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管给我什么东西，都换不回我奶~奶~的生命。”
“我明白，你可以要个高价，我保证他们不会还价。”
“闭嘴！人死了，你以为给点钱就完啦，生命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懂不懂得尊重生命！”陈杜娟又被王放的态度气着了，这个王放似乎是她的克星，总能一句话惹火她。
“她是你奶奶，你都不尊重，我~干嘛要尊重，在你眼里，你奶~奶~的生命就是交易的筹码，是你达到目的的手段，难道不是么？”王放轻飘飘一句话，不怕死的反驳。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害死我奶~奶~的！”
第153章 风雨夜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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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娟子做的饭，她吃的和我一样，我们除了没吃鱼，其他的都一样，你不能这么污蔑娟子！”
陈杜娟情绪激动，说话声音有些大，吵醒了正在外屋睡觉的许城南，听见有人污蔑陈杜娟，他立刻帮她辩解。
“我可没这么说。”王放举起手，表现的很无辜。
陈杜娟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虽然心思深沉，到底有些年轻，哪经得住王放这么挑拨。心情平静之后，陈杜娟低声对许城南道：“城南，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和王警官谈。”
许城南不放心，可是抵不过陈杜娟哀求的眼神，只好出去，却在门口处不时往里面张望。
“今天，我是以个人名义来找你的。”王放故意说得很大声，似乎没有什么背人的话，一切都光明正大。
“我知道。”陈杜娟皱皱眉头，她可不想一会的谈话让许城南听见，站起身指指窗户，率先一跃而出。
王放抓起化验报告塞进怀里，跟着她一路来到山涧的崖边，山涧下，因为下雨的缘故，溪水很大，波涛汹涌滚滚而下。旁边有个废弃的土地庙，两人进去，陈杜娟不想继续多说节外生枝，开门见山道：“楚家想要私了，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不然，她就算没事，身上这个杀人犯的嫌疑也永远洗不掉。”
“好，你说。”黑暗中，王放清楚的瞧见，陈杜娟脸上狰狞的表情，可怖可怕，丑陋无比。
“第一，给我一笔钱，十万块，没有奶奶陪伴，我无依无靠，必须要用这些钱养活自己。”陈杜娟莞尔。
“……”十万块？这姑娘心够狠的呀，不愧是敢杀人的主，她到底知不知道，十万块，按照现在工人的工资需要干多少年才能赚到，真以为楚家是富商巨贾呢。
“第二，把我过继到楚成业的名下，顶替楚玉洁的名字，以后我就是她，等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让我拿着去大学报到，我读大学的钱，楚家必须负担到底。”陈杜娟浅笑。
“……”果然是早有预谋，看来当初楚玉洁溺水身亡的事情另有隐情，真难想象，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心狠手辣。即便这样，也不一定非要诬陷楚玉兰呀，就他了解，楚家兄弟关系不像表面那么和睦，万一楚成业不答应，她又该怎么办？
“第三，既然我变成了楚玉洁，那么楚玉洁和肖营长的婚事，就让不需要麻烦楚玉兰了，而且，楚家必须说服肖营长同意这门婚事。”陈杜娟肃然。
“……”这应该才是她最重要的目的，果然不简单，金钱和学业看似很重要，其实都是假象，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这个。只有这个原因是和楚玉兰相关的，嫁不嫁人她能做主，别的她和她父母都做不了主。
“我说完了，你到底能不能做主，楚家想要这件事情私了，必须答应我这三个条件，否则免谈！”糟糕，她只顾着不让对方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忘记黑暗中她也同样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第154章 风雨夜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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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楚家的回答，第一，楚玉兰不能代表楚家，楚玉兰的父母根本没有钱，即使有钱，还要留着给她两个哥哥娶媳妇。第二，楚玉兰是楚玉兰，楚玉洁是楚玉洁，我代表的楚玉兰，不是楚玉兰的父母，更不是楚玉洁的父母，谁上大学，楚玉兰说了不算。第三，我并不代表楚玉兰，也不能替她决定嫁不嫁给肖营长，其实我觉得楚玉兰愿不愿意嫁给肖营长不重要，重要的是，肖营长愿意娶谁。”这丫头是他见过最有胆量的，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肖营长的头上，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这就是你的态度，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和楚家有仇！”陈杜娟耐着性子听完王放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双手握拳，恨不能揍他一顿。
“等等。”陈杜娟说完要走，王放叫住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电筒，打开递给她，又把另一张化验单递给她，“别着急，你看看这是什么，看清楚再谈以后的事情。”
“什么意思？”陈杜娟不理解，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认真看完化验单上的字，她愣住了，怎么回事，为什么食物里没有毒。
“你明白了吧，陈明华确实是中毒身亡，她的胃里有毒，但是吃剩下的鱼里却没有毒，你知道说明什么么？这说明，这条鱼不是陈明华致死的原因，也就是说，陈明华的死和楚玉兰无关，陈明华的死没有任何价值，她白死了！”王放的话震耳欲聋，陈杜娟连着倒退几步，丢掉手里的手电筒和化验单，拼命摇头。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奶奶！”她明明用有毒的土豆水煮的鱼，怎么检验结果表示，鱼里面没有毒，她彻底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发芽的土豆有毒，需要提炼才能毒死人，而且事后检查不出来任何毒素。”王放看她双眼圆睁，表情惊骇，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换一种口吻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也许听完这个故事，你就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放看一眼漆黑的夜空，风雷之声渐渐停歇，只有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似乎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很多年以前的冬季，一个小女娃出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母亲是个烟花女子，生下她就抛弃了她。也许天不决她，那么冷的天居然有人赶马车从那里路过，车把式听见哭声，救了她。
车把式是个老汉，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对小女娃很上心，日子过得清苦却很幸福。他没有家，走到哪里就把小女娃带到哪里，谁知小女娃八岁那年，车把式说给她买个烧饼，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女娃坐在大树下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车把式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她想继续等，这里却打起了仗。本来就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出去不回来，结果可想而知，小女娃很执拗，不管不顾继续等，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命中的恶魔。
第155章 判断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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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人比草贱，说的就是战乱时候。第二个救她的是个人牙子，就是现在的人贩子，专门从各地贩卖女娃，基本上都是卖给青楼楚馆，或者马戏班子，也有卖给偏远山区当媳妇儿的。
小女娃很不幸，她被一个人牙子卖给另一个人牙子，又被另一个人牙子卖给下一个人牙子，就这样在贩卖中渐渐长大。女娃又是幸运的，她被卖到农村，一个老妇人相中了她，想把她娶回家给儿子当媳妇儿。
老妇人有两个儿子，都没有娶媳妇，她让女娃自己在她两个儿子中选一个，她说她是娘，不能偏心。女娃很幸运，选了老二，是个老实人，喝酒耍钱的老大顿时发了火，狠狠的揍了女娃一顿。
女娃连着几天下不了炕，都是老妇人和女娃那个老实丈夫伺候着，谁知夜里老大喝多了趁着酒劲把她糟蹋了。女娃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只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默默承受着老大的毒打和凌辱。
几年后，女娃怀~孕了，她很高兴，天天躲着那恶棍，不想还是被他逮着机会，女娃流~产了，再难怀上孩子。几年过去了，女娃绝望了，终于有一次，她发了狠心，想要把那恶棍药死，她准备好砒霜，放在给他熬得鸡汤里。
她想不到的是鸡汤被老妇人喝了，老妇人被毒死，她被抓~住绳之以法。后来她才知道，老妇人对她的遭遇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心疼她。可惜她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最后只能自己喝了那碗有毒的鸡汤。
大家同情她的遭遇，没有被判死刑，刑满释放之后，她漫无目的，走到白杨树村，看见那条小溪，就住下来。这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后来还捡了个孩子，同样的大雪纷飞，她希望这孩子的将来能和她不一样。
每年她都会消失几天，外人只道她是出去走亲戚，没人知道，她其实是去给过去的婆婆，那个老妇人上坟扫墓去了。
王放的声音有些低沉，略带沙哑，听上去有几分沧桑，讲出来的故事情真意切。陈杜娟有些愣神，没想到拉扯她长得的竟然是个杀人犯，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和眼下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她脑子有点乱，理不清头绪，不停在心里重复自己的目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她只想做楚玉洁，她只想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