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我，你不清楚！”程凤芝惊讶，她一直以为农药瓶子是楚玉兰拿出来的，感情她根本不知道里面是糖水，那她难道真打算死？！
“妹子，你可别吓二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你掉进茅坑的事情，你好好的，别吓人。”楚长贵以为楚玉兰开玩笑，故意说的很夸张，他就不信这丫头能忍得住不发火。
“玉兰，咋回事，自从玉洁走后，我就发现你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楚长富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前天碰到沈尚香，她就和他提起，说玉兰的裁缝手艺很不错，他十分清楚，楚玉兰根本没有学过裁缝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溺水，晚上睡一觉，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就把很多事情忘掉了。”关于这个漏洞，楚玉兰早就想好说辞，正好把谎话圆上。
“哎呀，你这孩子，肯定是吓到了，迷了心智，干嘛不早说，我说怎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呢！”程凤芝暗道，看来娟子说的没错，玉洁的死或多或少一定和玉兰有关，娟子也定然逃不了干系，玉兰大概是吓到了，所以才把之前的事情忘掉了。哎，难怪她后来对老二媳妇那么好，必然是心中有愧，真是作孽，但愿她吃一堑长一智，别再干这么糊涂的事情。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脑子懵懵的，后来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好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好多事……”楚玉兰表演的很卖力，为了让人相信，甚至硬生生挤出两颗金豆豆。
“哭什么，忘就忘吧，只要以后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这就够了，没事，别想太多。”程凤芝一直担心她太过于自责，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郁郁不乐，就像她一样，每天都在自责，愧疚。
“没事没事，别怕别怕，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记住，你有一个很疼你很照顾你，从来不欺负你的二哥，这就够啦！”楚长贵蹲在床边，拍着楚玉兰的肩膀安慰。
“大哥，二哥以前真的有他说的对我这么好？”对她好才怪，以前最能欺负她的，恐怕就数她这个二哥了。
“哼，他，不欺负你就不错了，还敢指望他对你好！”程凤芝冷哼一声，楚长富浅笑不语。
“哎呀，冤枉呀，我简直比窦娥还冤，你们等着吧，明天白天就该下雪了，不给我平~反昭雪，大雪就会下个不停！”楚长贵躺床~上撒泼耍赖，哀嚎不止。
第234章 让人心寒
“你二婶太没脾气了，今天白天这事，要是搁在我身上，肯定和你奶吵翻天，哪里需要你个小辈帮腔。不怪我不喜欢你二婶，她太软弱，娘家亲妈和亲兄弟，拿那么多东西，凭啥给你奶拿过去，结果吃顿剩饭还遭人一顿数落。你二婶话都不敢说，她怕啥，有你二叔撑腰，连给娘家人出口气都不敢，多让人寒心！”程凤芝打心里觉得，玉洁的事情是娟子挑唆的，娟子一看就是有心机的人，她家玉兰根本是受害者。
“妈，听你这口气挺酸的，你是羡慕我二婶有娘家人疼有丈夫爱吧？”楚长贵早就习惯程凤芝对吴秀英的数落，更不怕死的挑拨，他知道程凤芝喜欢聪明使坏的人，不喜欢老实本分的人。
“哎，你说得对，我还就是羡慕嫉妒恨，可惜没用呀，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程凤芝哀叹，说来也怪，她就是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孩子，就是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两儿子一直挺乖，她就不喜欢。后来生下玉兰，比小小子都淘气，她还就喜欢她那淘气样，这几天看她蔫了吧唧的，她心里也挺窝火的。
“妈，你对我外公外婆还有印象吗？”楚玉兰好奇，似乎上辈子就很少听人提起过程凤芝娘家人，就连那么名义上的小~姨也没有太深的印象。
“有啥印象呀，我七岁那年，你外公就走了，九岁那年，你外婆也跟着走了，家里穷的只剩下一间窑洞。你外婆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把弟弟妹妹拉扯长大，那两个小的啥也不懂，后来饿了，才知道哭。我能怎么办，我才九岁，还不是靠着乡亲们的周济，东家讨一顿，西家要一顿，才没有饿死。要是你二婶那样的，早就饿死多少回了，还至于现在坐在这里，生下你们三个，受你们的气！”程凤芝回想当年的往事，并不觉得多么悲伤，只是觉得那时候很不容易，竟然就这么活过来了。
“我不是只有一个小~姨吗？你哪来的弟弟？”楚长贵趴在床~上，两手支着下巴，两脚一下一下的反问。
“送人啦！”程凤芝盯着窗外出神，好半天才说出这三个字。
“怎么回事，后来没有找过吗？”楚长富也忍不住问道。
“你小舅是遗腹子，你外公过世后两个月才生下来的，你外婆走的时候，他才两岁多，你小~姨才五岁，我最大，只有九岁。三个孩子能干啥，干活不够力气，正好城里有人去村里抱孩子，我们本家婶子就劝我，说让我把弟弟送人。”程凤芝似乎很艰难的说出这些话，这么多年折磨她的就是这件事，让她无时无刻觉得愧疚。
“那你就把小舅送人了？”楚长贵错愕的张嘴反问，随即点点头，也对，不送人难道还等着饿死不成。
“我有什么办法，一开始自然不愿意，可惜架不住人多呀，大家一人一句，好言相劝。说我不能这么自私，心里只有自己，让弟弟跟着我吃苦受罪，最后说不定都要饿死。”
第235章 最后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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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不听呀，没办法，只好把弟弟妹妹都送人了，不过好在，你小~姨后来又偷偷跑回来，说什么都不走。得亏你小~姨一直陪着我，要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那天送走你小~姨和你小舅，我差点就找你外公外婆去了。夜里，我都系好绳子了，门一开，你小~姨进屋喊一声姐，我才回过神，姐俩抱一起好一顿哭。”越是最困难的时候，亲人的不离不弃才能让人更有责任和勇气活下去，即使不为自己活，也要为她活。
“所以，你就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吵架高手，谁也惹不起，吵遍全村无敌手？”楚长贵不适应跋扈的程凤芝突然变得哀伤，故意拿话激她。
“那是，要不是这样，我能长这么大，村里的小孩最坏，看到没爹没娘的孩子就觉得好欺负。大人也是这般，看你没有爹娘护着，就偏心她家小孩，偶尔小孩打架，她们都要拉偏架的。我就是要让那些老娘们知道，惹上我程凤芝姐妹俩，叫你后悔都找不到哭的地方！”程凤芝得意一笑，她丝毫不觉得像个泼妇一样嚣张跋扈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她看大家只顾笑，当下表情严肃的叮嘱一句，“你们也是一样，都能事点，别耍熊，要是谁敢欺负你，上去就是一口，不咬掉她一口肉，绝不松口。”
“妈，狗才乱咬人。”楚长贵嫌弃的嘟囔一句，程凤芝说的那个画面，他想想就觉得全身打哆嗦，接受不了。
“狗怎么啦，能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负就是本事，你还别看不起狗，说不定拿你和狗比，人家狗还觉得没脸呢！”程凤芝嫌弃的看一眼楚长贵，那眼神，似乎真的在拿他和狗作比较。
“哈哈哈。”楚玉兰被她嫌弃的表情逗笑了，这妈，果然坑儿子一把好手。
“后来就没有再找找我小舅？”楚长富还在执着的追问。
“找过，怎么没找，可能是那家人搬走了，当时穷，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给他带走留纪念。你想想，吃饭都成问题，连你小舅走时候穿的衣裳都是人家带来的，家里哪有东西。”真要说起来，倒也不是没有，似乎当时他脖子上带着一个葫芦，那是她爹还活着的时候给他刻的，出生后就一直挂着。可她不敢保证那东西不会被人家给扔了，再说既然有意躲着，家都搬走了，定然是不想相认，怎么还会留着那个。
“妈，您是不是后悔了？”楚玉兰问。
“怎么能不后悔，当时真该留下你小舅，怎么说都是程家最后的血脉，我就是饿着，也会先让他吃饱，不至于到现在弄的音信全无。”程凤芝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揪心的疼痛，经常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那你还撺掇我小姑把玉珍送人，又不是养不起？”楚长贵不依不饶道。
“我哪是撺掇，我是阻拦，不把玉珍送给你二叔，她就把玉珍送外地去了，到时候真是想见一面难如登天！”程凤芝翻个白眼，鄙视的瞪着楚长贵，什么都不懂，还瞎嚷嚷。
第236章 说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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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闹过后，各自回房休息，楚玉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耳中不时传来程凤芝轻微的鼾声。
绞尽脑汁，用尽办法，还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天家里着火的，反正不管哪天，一定不能让火烧起来。她要守护自己的亲人，不一定要大富大贵，却必须开心快乐的活着，决不能像上辈子活的那么窝囊。
日上三竿，楚玉兰毫无困意，整个人感到燥热难耐，总觉得该做点什么事情，不能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丁海洋的事件就是一个征兆，她的重生，未来事情的先后顺序说不定会被打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噌，楚玉兰站起身，把整个人挡在电风扇面前，让风吹吹脑子，清醒一下，好去打一场有把握的胜仗。吹不到一分钟，身上的汗水就干了，接着就是热风，感觉不到半点凉快，干脆不吹了。
拿起桌子上的蒲扇，气势汹汹的奔向隔壁房间，她要找楚长富谈谈，来一场灵魂与灵魂的对话。
“大哥，我想找你谈谈。”敲开门之后，楚玉兰不等楚长富睁开眼睛，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很重要么？”楚长富被一阵尿~意憋醒，刚想开门去上厕所，打开门，就撞见站在门外正打算敲门的楚玉兰。
“嗯，很重要。”楚玉兰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神情不带丝毫含糊大意。
“好，你说。”楚长富深吸一口气，他敏锐的察觉到楚玉兰态度的变化，原本很急切的尿~意此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大哥，你坐，我不是说过，玉洁走的那天夜里，我做很多奇怪的梦，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些梦的内容。”楚玉兰率先在招待所的沙发上坐下，眼睛飘过睡姿不雅的楚长贵，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些梦，不用那么认真吧？”楚长富愣神，片刻后，哑然失笑道，谁还能不做梦，谁又能真的把梦当真，不过就是梦而已。
“大哥，你听我说完，如果听完之后，你还觉得我说的这些只是梦，那就当我没说过。”楚玉兰没有笑，只有满脸的凝重。
“好，你说。”楚长富一屁~股坐在床~上，他倒要听听，究竟是怎样的梦，让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子这么惧怕。
“我梦见咱家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信，开始我也不信。可最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还说想和你说说，至少在孙鹏的这件事上，梦里说的一点不差。”楚玉兰为让楚长富相信，只好把孙鹏拖来出当挡箭牌，不能白白害她背黑锅。
“孙鹏？”楚长富知道孙鹏，自家妹子一直很喜欢，不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闹掰了，说起来也是发生在玉洁走后的这几天里。
“对，孙鹏。我想大哥一定不明白，为啥我刚开始那么喜欢孙鹏，后来突然就不搭理他，和他彻底决裂了。就是因为我做梦梦到孙鹏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长得面嫩，显年轻。”
第237章 说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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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老娘，媳妇生重病一直卧床不起，家里三间土房，他和老婆闺女住在南边，他妈和孙子住在西边。他家住在马路边的第二家，没有院墙，院里种着各种蔬菜瓜果，靠着路的一边种着一棵桐树。”楚玉兰仔细思索着唯一一次去过孙鹏家的印象，尽量说的很详细，她知道越是细微的东西越容易让人相信。
“梦里能看的这么清晰？”楚长富不是没有做过梦，他知道梦里的事情大多没有逻辑，而且模糊不清，根本不可能像楚玉兰描述这样详细真实。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和孙鹏翻脸，你想想，孙鹏如果只是玩弄我，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些，恐怕拼命隐瞒还来不及！”楚玉兰没有出过远门，最多只是去过县城，唯一一次还是肖战国开车带她去南安市的，除了她俩，根本没人知道。
楚长富脸色一变，由刚开始的轻慢变成谨慎，神情严肃而郑重，难道妹子的性情大变真和这怪梦有关？他自然也清楚，楚玉兰根本没有去过外地，最多到过县城，唯一一次去省城，还是很小的时候，小~姨带她和陈杜娟一起去的。想想已经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她根本不认识孙鹏这个人是谁，更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瓜葛！
“他还骗我说是咱们青阳县县城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是南安市河渡县石头乡小石村人，哼，大骗子。”楚玉兰毫不客气的送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相信楚长富的信念已经有几分动摇。
“就算是真的，你不再理他就是。”楚长富莫名有一种预感，楚玉兰说出的梦会是个悲剧，本能的从心底抗拒听到。
“你忘了，我还梦到咱家的事情！”楚玉兰不管他想不想知道，都必须告诉他，“再过几天，下午咱家没人，家里会着火，所有的家具和钱财都会被一把火烧干净，连给你准备的被褥都烧的干干净净。到时候，咱家没有钱给你娶媳妇，廖花容借此机会让你入赘她家，你这一辈子都会活的窝窝囊囊的。”
事到临头，楚玉兰不想说太多，只要过些天家里真的着火，她说的话就会被当真，以后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别看农村人没有文化，骨子里是最封建迷信的，越是神秘的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东西，他就越相信。
代表人物就是楚春桃，丁余成是个当兵的，坚定的唯物论者，长期被她熏陶对她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何况楚家其他人，他们本身多少就有点相信，此刻更是表面平静，心里画魂。
“还有画画，我也是在梦里学会的，大哥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画一张。”楚玉兰眼珠子一转，捡起桌子上的稿纸和铅笔，唰唰唰草草几笔，简单几个线条的勾勒，楚长富上半身的肖像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稿纸上。
“吖！”楚长富没见过人物素描，不过他清楚楚玉兰的底细，接过那张纸，定定的看着，放佛手里的东西有千斤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