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嫁——药渣
时间:2018-05-04 15:32:32

  有的人不知珍惜,没有的人就暗含嫉妒,到底,满足了不少人那点儿不可说的阴暗心思。
  威武神骏的马匹被人催促着朝着目的地而去,等终于停在朱红色的侯府大门前时,无论是人还是马在暴雨中都大汗淋漓,呼吸间白雾隐现。
  门匾上,长兴侯府四个描金大字赫然其上,澹台晔坐在马上看了许久,最后下马绕去了侯府侧门。
  他一身锦袍早已吸满了雨水,原本名贵舒适的布料此时穿上身上仿如沉重的甲胄,几乎压得人直不起腰来。
  守在侧门的下人看到好似从水沟里爬出来模样狼狈不堪的人,几乎怀疑自己花了眼睛。
  “世、世子?”好歹是从前侯府常客,即便后来两家关系恶化,猛然间看到这个熟悉的主子出现在面前,下人还是保持了敬畏之心。
  “我要见宁宁。”澹台晔看了这人一眼,不顾那些隐隐挡住他去路的人,迈步就往里走。
  他这副毫无顾忌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吓人,但反应过来的侯府下人们还是尽职尽责的将人拦了下来。
  “世子,侯爷今日不在府里,恐怕不便相见,若是您想见小姐,不妨过两日等天气好些再上门来做客。”
  听到下人传话的薛管家几乎是费了老劲跑来拦人,他最是知道这位前姑爷的任性,府里侯爷不在,能动手拦他的人太少,如果真让人闯进了家里,只怕是要闹大笑话。
  要知道,现如今他们家小姐和永平侯已经是圣命赐婚的未婚夫妻,闹出来这种被前未婚夫打上门的事情,外面的人不会说成国公世子如何,更多的恐怕还是笑他们家小姐,尤其是宫里那些贵人们,若是因为这些事厌了小姐,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着这些,薛管家神经绷得极紧,态度也有些强硬,招呼下人们直接将人彻底拦在了门口。
  澹台晔不得寸进,也不见着急焦躁,只看着薛管家道,“我要见宁宁。”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那直接且强硬的命令意味让薛管家面色更难看了些。
  勉强按捺住怒火,薛管家冷声道,“世子,不问自取视为偷,不打招呼就上门堪称恶客,如今您强闯我们侯府门户,是不将我们长兴侯府放在眼里?”
  “我要见宁宁。”澹台晔语气缓缓的重复了一遍。
  倾盆大雨中,他神情冷漠,目光却灼热骇人,即便是薛管家,看到这副模样的成国公世子都有些畏惧。
  这简直太像是发疯的前兆了。
  看着冷静,实则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若真是让这种人进门,只怕家里要糟!
  因此,他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强硬到底,话语间却有了安抚之意,“世子,侯爷不在家,小姐不便见客,您要清楚,如今您同我们府里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为了小姐闺誉着想,您也不便此时见她。”
  “若您真的有话想同小姐说,过几日可以递帖子入府,等得了侯爷应允,您再上门也不迟。”
  可惜,薛管家的安抚与让步对方却完全不领情。
  此时,跟随自家主子一路疾驰而来的玄甲军也到了门前,呼啦啦的一群人就堵了侯府门口,护在澹台晔周围,同长兴侯府的下人们呈对峙之势。
  “薛管家,抱歉。”看着眼前这副混乱局面,周永口中发苦,却只能认命的收拾烂摊子,先同对方道歉,不过,侍卫们护着自家主子的态度却不见半点儿退缩。
  薛管家有句话说得很对,两家已经没了关系,即便这些人从前跟惯了薛小姐,此时的第一要务也是护着世子。
  局面到了此刻,双方脸色都不好看,明明互相之间完全没有要闹事的心思,情况却僵持得厉害。
  澹台晔轻飘飘看了一眼身旁侍卫,只对着薛管家道,“我要见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薛管家目光森冷,“世子执意如此,我劝不了,但让不让,我侯府却是能做主的。”
  “你能做主就最好了。”澹台晔脸上甚至有了点儿笑意,却完全称不上和善,只让人感觉森寒齿冷。
  “动手。”平平淡淡两个字,却是吩咐那些护在他周遭的侍卫们。
  周永有一瞬的迟疑,但主命难违,手下却是不由自主的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来。
 
    
第56章 1-56摊牌
  雨越下越大, 漫天风雨中,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我看谁敢动。”
  “小姐!”薛管家看到此时本该呆在后院的主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即便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小姐肯定会出来主持大局,但只要一想到可能会顺了那王八蛋的心意, 他心里就憋屈。
  薛蕲宁扫过雨中对峙的两拨人马,目光平静,“府里的人,都退下。”
  “至于你们,”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黑衣侍卫,“学本事就是为了打上我侯府的门, 在我家里撒野?”
  她既未疾言厉色, 也未冷言冷语,不过普普通通一句话, 却让不少侍卫不堪重负般低下了头。
  甚至周永, 连目光都不敢和对方对上,只是见到这个人, 他就有了无法控制的羞耻感与屈辱感。
  他能感觉到,她对他们,是失望的。
  不是失望他们做下的这些事,而是失望他们在世子手里变成了只能做这种事的人。
  从前那么多年,她替世子扛下了本属于他的责任, 从不屑憋屈要效忠一个女孩子, 到后来对她信服且言听计从, 大家都走了一条长长的路。
  在本以为这路会一直走下去的时候,他们分道扬镳了。
  长兴侯府退婚成国公府,不只是世子没了未婚妻那么简单,他们这些人也好似失去了主心骨。
  以后,成国公府不会有第二个薛蕲宁。
  而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共同成长十年的主将。
  “小姐……”周永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要说什么,却本能的叫了她一声。
  薛蕲宁看着这些人,目光有些软,不提澹台晔,单单她和这些人之间,就是有多年同袍之谊的。
  她不舍得他们,但是她的路,到底和他们不同。
  “你们都退下。”她看向薛管家,“找地方安置他们,给大家煮些姜汤驱寒。”
  “至于你,”她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她不放的澹台晔,“你要见我,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她的态度很冷淡,但对澹台晔而言,能见她听她说话就足以让他心情变好,此刻他根本不在意其他,即便身边的侍卫更听她的吩咐也无所谓。
  他心里,她就该是这样的。
  “小姐……”薛管家有些不赞同,成国公世子那副要发疯的模样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并不放心让两人独处。
  薛蕲宁倒是无所谓,“你要担心,也该是担心澹台,对上他,你还担心我吃亏?”
  薛管家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两人的身手,他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姐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以澹台晔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小姐手下走不了几个来回,真是完全不用担心他做什么。
  当然,若他真的心怀不轨,那正好有借口可以将人狠狠收拾一顿,到时候无论是成国公还是成国公夫人都挑不出理来。
  因着这个想法他心下安定许多,开始麻利的吩咐下人们安置一切,瞬间将那群侍卫给“请”出去。
  虽说小姐的意思是善待这些人,但薛管家完全没那么好心,前一刻还在他们侯府门口闹事,后一刻就要好吃好喝的款待着,真当这是以前大家彼此亲密无间的时候啊?不下黑手就是他们府里的人心善了!
  越过身边乱糟糟的人群,薛蕲宁带着澹台晔入了正堂。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薛蕲宁坐在上首,完全没有待客的意思,问得直接。
  澹台晔坐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看着她的脸,露出一个隐隐有些可怜委屈的笑,“宁宁,你以前从不会这么对我。”
  “你也说是以前了。”薛蕲宁不为所动,无论面色还是声音都冷淡平静,和澹台晔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句实话让气氛凝滞起来,许久后,终于不再保持沉默的澹台晔说出了心里话,“我的宁宁,不会这么对我。”
  “从小到大,她对我最好,我难过的时候是她陪我,我受委屈的时候是她安慰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她替我出头,她心里我最重要,她比任何人都看重我,绝对不会抛下我!”
  “我知道自己任性,知道自己有错,但我会改,我会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所以,”他顿了顿,“我改了的话,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回来?”
  一身狼藉的俊美公子软着声音求你,确实是一幅很容易让人心软的画面,但薛蕲宁看着这个青梅竹马,只问了一句,“她对你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澹台。”
  澹台晔没回答,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中俱是哀求。
  薛蕲宁反而笑了,那笑容平和不见戾气,“看,你自己很清楚你做过什么,所以,澹台,别试图打动我让我心软,你应该明白,那不可能。”
  “不可能”三个字仿如针般刺入脑海,澹台晔之前的软弱哀求全都不见,他直直的看着她,声音中满是控诉,“宁宁,你怎么能抛弃我?!”
  “这才是你。”薛蕲宁收敛了那点儿微末笑意,眼神冷淡,“稍不如意就任性,无论何时都只会是别人负你,你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自己。”
  十年的青梅竹马,占据了她生命的一大半时光,薛蕲宁曾经很用心很努力的想让这个未来和她共渡一生的人学着长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给予的宽容付出的善意像是全都付诸流水,最后剩下的,是这样一个人。
  被曾经的感情遮蔽了眼睛时,她觉得他只是还没长大,还没成熟,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慢慢证明了,澹台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不改变,是因为他不想他不愿,而不是她努力不足做得不对不好。
  曾经,她把错误归咎于自己,后来才明白,他只是单纯喜欢索取与挥霍,因为,那样才会让他感到快乐。
  就像刚才,他前一刻还能摆出软弱可怜的模样温言软语哀求,但当她摆明了不会合他心意时,后一刻他的质问就理直气壮且充满怨怼。
  “宁宁,我心里是有你的,”澹台晔才不管她说什么,他只想把自己心里话说给她听,“在我心里,谁都不及你重要,我知道错了,我认错,我会改,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所以,我求你回来,你回来我身边,我们会比以前还要好!”
  薛蕲宁摇头,“澹台,你别这么自私。”就像你母亲一样。
  从前,她就像背负着一座山在行走,她越累,山就越重。
  曾经,她很喜欢这座山上的风景,所以才愿意负重前行,但当这座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座山,她从护山人变成了奴仆时,她开始觉得辛苦,不堪重负。
  “如果想跟你在一起就是自私,那自私到底又何妨?”澹台晔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进她的话,不管他好或者不好,他就想跟她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对吗?
  “澹台,既然你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你,凭什么要求我和从前一样保持不变呢?”薛蕲宁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无奈与疲惫,“在你开心满足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会累会伤心的。”
  “宁宁,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澹台晔急急开口,像是每一个迫切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般,说得斩钉截铁。
  薛蕲宁叹了口气,看向外面遮天雨幕,低声开口,“你知道,我难过到决定结束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澹台晔声音发涩。
  “十五岁那年,你去庸城,我那时候风寒高烧不退,可因为夫人说,担心你一个人在外,说你最信任我,所以让我去哄你回来。”薛蕲宁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我去了,可你在做什么呢?你在和庸城那位蓝小姐游湖,你还记得你看到我时说了什么吗?”
  “我不记得了。”澹台晔茫然,“但宁宁,我心里只有你,我在意你的。”
  她笑,“是啊,你在意我,心里只有我,所以对我说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她看他,就如同看陌生人,“你看,你对着素昧平生不过初相识的蓝小姐都能温和以对,却偏偏那么对我。”
  “你知道站在那位蓝小姐嘲笑的眼神里,我有多伤心吗?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吗?还是相识多年的未婚夫妻,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相伴了许多年,但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伤心,我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是亲近的人,为什么在你面前还不如外人,我用尽心力对你好,换来的却是伤心和辛苦。澹台,我不是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也不是只愿意为别人不考虑自己的人,我希望我爱的人爱我,我重视的人重视我,我用心保护的人也能给予我保护,而不是只会从我身上索取,和你在一起,我是要不停的付出才能维系这段感情,那让人很累也很痛苦,你明白吗?”
  澹台晔眼神茫然且恐慌,薛蕲宁看了,觉得他大概是不明白的,或者即使明白一点,但也不能理解。
  所以,她道,“从前,我不明白,后来,我大概懂了一点,实质就是,你比我想象中要自私。对你来说,你的满意你的开心比我重要太多,呆在你身边,先让步先认输的那个人只会是我。”
  “从前,我愿意,所以我们的关系还能维持,但现在我不愿意了,不管你认错也好,后悔也罢,和我都没关系了,即便你改变,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我和你不再是一路人,我们之间的过去也已经结束,我现在有新的生活,如果你想说自己没那么自私,那至少请做到一点,别来打扰我的新生活,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我的日子。”
  “不要再和我有牵连,这就是你能给我的回报了。”
  薛蕲宁以这句话作为结尾,说出了她埋在心里太多年的心声。
  “可我后悔了……”澹台晔几乎是有些惊恐的说出这句话,伸手想去牵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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