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已经不再失望了，“今天是你看不上眼的六姨太求着我带孙儿来看你的。”
老太太一梗，就想哭，她怀里的大狗子先哭了起来，她气得没注意，给她孙子的手都捏红了，可她怎么哄都哄不住，沈钰过去把孩子提了起来，倒是没心疼被捏红的那一下，“家里那几只狗子都满地跑、满地摔，还没哭过，你身为大狗子红一下就哭，娇气。”
大狗子哭得更凶了，包着泪花花要妈妈，沈钰把孩子丢给丫鬟：“带去给他妈。”
老太太很着急：“你怎么这么对我孙子？”
沈钰：“是您把您孙子给弄哭的啊。”
老太太：“……”
沈钰道：“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我没和叶蓁说过，您要是想要安生，也别和她提起。”
他没心思再和他妈说什么大道理，去了外面，刚巧副官来找他禀报要事，他便忙去了，老太太先沉不住气跟着找了过去，果然看见西苑那妖精抱着孩子坐在庭院里，那孩子已经哭过了，脸色还有泪，胖乎乎的十分喜庆，老太太越看越欢喜，就要过去抱，叶蓁也给她抱，可孩子不愿了，一靠近她孩子就哭，老太太急得直叹气，孙儿孙儿的叫，此刻也忘了这个叶蓁曾在梦里如何折磨她。
叶蓁说：“孩子有些怕，他们记忆力也差，过会儿忘了就给太太抱了。”
老太太气道：“我的孙儿怎么会怕我，你这贱妾不要胡说！”
叶蓁微微笑着抬头看她，低声道：“太太，您不怕我吗？前世我死得那样惨，刚诞下孩儿还没来得及看他一面，就被人捂死在床头，我原是认了命，就盼着您能好好待我儿子，可您还是弄丢了他，害得他客死异乡，让我在九泉之下都不安生，这才回来找你们报仇来了。”
老太太惊惧非常，梦里的场景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叶蓁脸上：“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要去抢孩子：“滚开，你这冤鬼索命别连累我孙子！”
叶蓁也顾不得脸上被扇了一巴掌，抱着孩子就要跑走躲开她，远远在旁候命的丫鬟一见这情况，立刻过来，没人敢拦着老太太，拦也拦不住啊，小菊护在叶蓁身前被抓了好几把，衣服头发都散乱了，她大声道：“太太饶命，太太饶命，伤了我们下人不要紧，不要伤了大少爷啊！”
“滚开，都给我滚开！”
叶蓁护着孩子，还没一个老太太力气大有能力，大狗子又给吓了，抱着他妈嚎啕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求饶惹来了院外卫兵的注意，立刻去通知了沈钰，沈钰一来就看他老婆孩子被欺负得缩成一团，面色铁青道：“够了！”
他一声大吼，立刻让乱做一团的院子安静下来，齐齐僵了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太精神头十足的道：“钰儿，你来看看，这小贱人果然是厉鬼转世找我索命来了！给我杀了她！立刻给我杀了她！”
沈钰可真给气笑了，叶蓁护着儿子，道：“太太说我是厉鬼转世，可这里就是佛家重地，山鬼精怪都靠近不得，我如果真的是厉鬼，我现在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老太太噎住了：“你这妖精不要迷惑我儿！”
叶蓁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着儿子哄他别哭，大狗子真被吓坏了，怎么哄都哄不住，豆大的泪珠不要命的落，眼睛鼻子小脸的哭红了，抓着她衣服一直哭。
大狗子平时都很听话，吃吃喝喝和家里的狗子满地爬，也很少哭，就算哭了哄一哄就行了，这次倒是怎么哄也哄不住了。
她只能把他交给奶娘喂奶，不过大狗子抓着她的衣服不放，还是哭。
沈钰虽然讨厌这狗子，但还是心疼的，对丫鬟道：“扶太太回房！”
老太太不愿，可一触及自己儿子那凶狠的目光，她被吓住，便只能怏怏回了房。
卫岚也闻风而来，跟着老太太一同进去了。
老太太一进屋就搁那儿抹泪，卫岚劝了也不停，哭了半晌，道：“钰儿就是不听我的，那小贱人真的是地里爬出来的厉鬼啊！”
卫岚是科学论者，并不信这些，道：“太太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是真的啊！”
老太太一着急，把她干过的那些事儿全说了，又说了最近被噩梦缠身，“钰儿告诉我说这些事情都没和那小贱人说过，她却和我说那些话，你说她不是地里爬出来的厉鬼吗？你快帮我劝劝钰儿，别被那恶鬼吸走了精魂！”
卫岚震惊极了，在她看来老太太虽然有些势力，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老婆子，她居然能做的出这种事情来！说是旁观者，和合谋也就差一点儿了！
这老太太看着可怜，也可怕啊。她凉了心，任老太太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敷衍答应下来就走了。
那边沈大帅正捧着他家蠢货的脸心疼，“蠢货，不知道躲吗？”
叶蓁笑眯眯的说：“这又没什么，我以前挨过比这更狠的呢。”
沈钰神情一凝，脸色更难看了，“蠢货，故意让我心疼？”
她说：“大帅心疼我，您给我呼呼就不疼了。”
她伸长了脖子，印着手指的脸颊对着他，沈钰哼了声，勉强呼了两下，又亲了一口。她哼道：“疼！”
沈大帅：“……”
他转身便道：“收拾一下，回府。”
午饭都不准备留下来吃了，甚至没有进去看老太太一样。
他身为儿子无法责备惩罚母亲，他还必须供着她衣食无忧，可同样的，他真的心有芥蒂。
叶蓁拉了拉他想说什么，被他堵了嘴。
老太太一听，顿时又抹起眼泪来，丫鬟已经看多了，劝了几句就没心思劝了，劝也劝不住，任她去吧，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
而且从这之后，卫岚也不再去看老太太了，曾经交好的贵太太们也得了风声，往日里还陪着去打打麻将消遣，之后也去的少了，也不好不去，毕竟是沈大帅的亲娘，只是这态度不如以前那般热情了。
却说卫岚自从这天从老太太那儿回到家，晚上她也开始做噩梦，梦里她嫁给了沈钰，沈钰已经有了长子，不过那个叶蓁早就因为难产死了，孩子由春桃抚养，她虽然喜欢孩子，可这到底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心有介怀，无法全心的接纳他，能不见她便不想见他，只想快点生下属于她和沈钰的孩子。
可这一等，就是四年，她四年无所出，老太太已经对她不满了，娘家也催的急，四年之后的沈钰已经不止是东北王，他地位更大权利更强，大半个华夏都在他囊中，快些生下他的嫡子，将来好继承他的位置，这是她娘家催促的最重要的原因，其实也是怕，怕沈钰另外再娶。
她也很着急，这年春节庙会，随着老太太带着府内众人一起去庙里祈福，可这一去，孩子就不见了。
老太太和春桃急的直哭，她却有所预感，问了她的陪嫁丫鬟：“是不是你？”
丫鬟承认了：“是太太……”
卫岚气得一拍桌子，说：“混账东西，你怎么就听了我妈的，把他扔去哪儿了？快给我找回来！”
丫鬟说：“太太，不能啊，大帅很喜欢那孩子，那孩子现在又是大帅唯一的儿子，医生说您身体有恙受孕困难，想要怀上都难，就算之后怀上了那孩子也大了，会是最大的阻力，还有三姨太，那孩子由三姨太抚养长大，她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卫岚虽然不喜欢那孩子，却也做不到真的让他死在外头，丫鬟说：“太太不用担心，我们把他送在一户农家，他会好好长大，只是享受不到如今的荣华富贵了，好歹能好好活着。”
这世道，活着不就是幸运么？
丫鬟还说：“太太，您不知道，大少爷的亲生母亲不是难产死的，是三姨太和老太太联手把她害死的，后院的女人本就肮脏，都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这点儿算什么呢？”
她迟疑了，犹豫了几天，看着沈钰为找那个孩子出动所有的卫兵全城搜索，她更迟疑了，寻人的告示和报纸更是没少，她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学了一身医术救人，而不是害人啊！”
丫鬟说：“太太对不起，那户人家太穷，把大少爷卖了，我们要找也找不到了。”
然后这事儿就成了深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卫岚从梦里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第一个想法便是能找到的，沈钰是什么人，只要有线索，怎么可能找不到？
她们到底怎么那个孩子了？
她不知道，梦里的她没敢问。
自此之后，她时常会做噩梦，梦见那个孩子惨死，梦见他回来问她为什么要丢了他。
第48章 大文盲（17）
叶蓁脸上的红肿过了几天才慢慢消了，自从那天大哭之后, 大狗子越来越黏她, 和之前有所差别, 他似乎会认人了, 有时在地上爬着爬着就要回头看看她，看她再来他安心的继续爬，他很喜欢爬，每次爬的时候身边就围着一堆狗子，他好像还想撑着狗子站起身来，可惜人小骨头软，想站也站不起来。
倒也比之前更乖了, 不吵不闹的, 叶蓁更能安心的丰富她的小册子, 直到把东西写好了，她交给了张老师，张老师不一般，这段时间她是看出来了。
张老师一看叶蓁给的东西, 她并不算特别明白, 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叶蓁道：“还请老师交给懂的人看看，就知道其中价值了，有了它，我们国家会更快迎来安稳的日子。”
张老师不明白一本小册子怎么能给这动荡的国家迎来安稳的局面，但是她看了上面画的图和字面解释, 也知道这东西如果是真的那绝对不一般！她慎重收下，交给了组织。
这此之后，叶蓁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然后又开始写更深奥的知识，她准备交给大狗子。
如果他聪明的话。
叶蓁脸上的掌印全消的时候，老实了几天的沈钰又动她了，这次他还算有良心，没有做得她连手指都抬不动，却也足足压了她半宿，“这滋味儿，你家大帅想得紧。”
次日一早，她被顶着醒来，趴在棉被里陪他疯了一遭，“你家大帅为了你这蠢货很上心，你要好好讨好我，满足我，喜欢我。”
然后换上了小菊送来的红衣裙。
特别鲜艳的红色，她疑惑：“嗯？怎么这件？”
小菊说：“大帅吩咐的，让六姨太您换上后去书房找他。”
叶蓁换上红衣裙，先去看了眼儿子，儿子在奶妈怀里吃早餐，看到她就奶也不吃的要抱抱，叶蓁抱抱他然后就交给了奶妈：“乖乖哦，我要去找你爸爸。”
大狗子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头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好像想吃得更多能快快长大一般。
沈钰在书房，穿了他平日里常穿的军服，身姿挺拔，器宇轩昂，气势凛然，指点江山的模样能让人心动。
他抬头便看见她，冰冷的眼眸微眯，“蠢货，过来。”
叶蓁走过去，他挥手赶走了副官，拉着她坐在他怀里：“蠢货，说些好话来让本大帅高兴高兴。”
叶蓁从昨晚到现在就觉得这男人怪怪的，她抿唇想了想：“大帅是个好人！我和睿睿都最喜欢大帅！”
他哧了一声，满意又不满意，捏着她的脸颊高声吩咐道：“备车。”
他抱着她出的府，抱着将她放在车内，叶蓁隐约有了些预感，直到了目的地，她看见许多记者和圈内名流，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曾经还同他们含笑招呼过。
叶蓁挽着男人的手臂，仰头看着他。
直到拿到了那一纸证书，叶蓁依然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会这么对她。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沈钰说：“叶蓁，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沈钰的妻了。”
没有任何人再能轻视你，随意辱骂打杀你，你将与我沈钰并肩在这人世走一遭。
他看着从刚才起就安静不言的女人，居然有些紧张，冷声道：“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
叶蓁摇摇头，投进他怀里，“谢谢大帅。”
他嗯了声，吻着她发顶说：“嗯，要记住你家大帅对你的良苦用心，好好服侍我。”
叶蓁：“……好。”
他心满意足，带着他的蠢货站在了大众面前，任由记者拍照播报新闻，接受了各方道贺，最奉天最大的酒店宴请宾客。
今天是他新婚之喜。
不过知道帅府六姨太的人很多，对她调查过的人也不少，知道她不过是个没有娘家势力的姑娘，而且还是个没有知识的文盲，就算得沈钰看重，外界对她看不起的人也很多。
有个留学归来的记者用洋文问她：“沈太太，今天是你和沈大帅大喜的好日子，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钰脸色一冷。
叶蓁挽着他的手臂，望着他道：“能遇大帅，是我之幸。”
她用国文说的，沈钰低头看她。
她笑眯眯的：“谢谢大帅爱护我、看重我，我很幸运。”
僵硬的场面再次热闹起来，那个记者摸了摸鼻子，很意外的模样。
大概不止他，所有人都很意外的，不过至此之后，沈钰夫人是文盲的消息就彻底过时了，她不仅不是文盲，还努力学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就算曾经困苦，可她依然很努力的生活。
待宴会结束回到家，沈钰第一次正式起他这蠢货念书的事情来：“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说洋文了？”
叶蓁讨好的说：“我都在学啊，大帅以为我闹着玩吗？我为了大帅真的很努力了！”
沈钰摸摸她的脑袋，“蠢货，你今天晚上也这么努力我会更高兴。”
他只撩起她的裙摆，压在墙上就送了进去，“蠢货，叫我什么？”
叶蓁抱着他，面如桃花，“大帅……”
“嗯？”
“睿睿他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