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瑾神色微动，“哥，我突然发现，不喜欢的人离开后，我也会去怀念。”这么大的宅邸内，空荡荡的让人不安和害怕。
连城璧顺着连城瑾的视线看去。平静的水面上，有蜻蜓一类的虫子在飞来飞去。
“那些所讨厌的人与事，造就了我们，造就了现在。逃避是无法改变过去。”所以，你还要一再的逃避吗。
连城瑾眼眶有些干涩，她莫名地觉得委屈，又觉得茫然。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啊。
她所想拥有不过只是，有真心爱护的人陪伴自己，他不会欺骗自己，不会藏着其他面孔，不会试探自己，不会利用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的期望难道也是奢侈吗。
她有些软弱地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连城璧回道：“你这样，很好。”如果她真的变得坚强，变得谁也不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活得好好的，一个人就可以拥有幸福。那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可是，没有人能够一辈子陪在她身边。谁也不能。
陆小凤不会，花满楼不会，开泰不会。连城璧也不会。
连城瑾平缓着情绪，让自己坚强起来。
她还有事还做。
她转过身，问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你想要割鹿刀？那不过是一个成为所有人眼中钉的靶子。是为了沈璧君？如果真的喜欢她，想把人娶回来，就请好好待她。不要再做那些让人讨厌的事了。不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
连城璧看见她那么有生气的样子了。毕竟，很多年了，她总是那副疏远的模样。
见对方又是一副安抚她的神情，她冷冷地说道：“如果是那些废话，就不用说了。我懒得听。说到底，我不过是你的妹妹，或许没几年，我就嫁到别人家了。你自己选择什么的路，你承担后果就行。”
“……”连城璧的神色终于冷了下来。嫁人？她想嫁给谁？！
连城瑾瞧着对方一副沉默的样子，当然明白，对方是不会轻易因为她几句话就改变的。
她烦躁地哼了声，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对方猛地握住了肩膀。
连城璧将人拉回到面前，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冰冷的压抑许久的愤怒，“你总想走，想从这个家离开。你就那么讨厌这里的一切吗！”他费了那么多心思。“这里可是你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啊！”
再过冷酷的话连城瑾无法说出口。这里不是她的家。
连城瑾反而平静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连城璧觉得自己如果的愤怒都变得可笑。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
“你还把我当做哥哥吗？你还记得娘死的时候，你答应过她的话吗？你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兄妹都会守望相助，互相扶持的。”
连城瑾神色变得和缓，“我记得。”
连城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小瑾，我是哥哥，如果有不高兴的事，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你直接对我说就行。至少，不要让我们闹得这么生分。还是，你觉得我会害你？”
他会耍心眼，会搞一些小动作，会有自己的算计。可是，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连城瑾一下子变得心虚和愧疚。“我并不是那样的意思。”
连城璧终于松了口气。他无奈地问道：“那是因为璧君的缘故？因为担心我娶了她，冷落你，对你不好？”
连城瑾急忙摇头，“当然不是。”虽然确实会有些不爽，但是，对自己老婆好，才是应该的吧。
妹妹只是妹妹。
“我希望你和璧君能幸福地过完一辈子。我不想你因为其他的原因娶了她。这样的婚姻，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
——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才是连城瑾内心真正的想法。
连城璧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他以为他距离她是最近的，却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对她会是那样的感情。
他难得对她说出真正的想法，“我和她的婚姻，早已万众瞩目，江湖人尽皆知。我们不能因为彼此的情绪和感情，就将这段婚姻废掉的。我们必须成婚。”他必须得娶沈璧君。
连城瑾失望地看着她，又觉得无能为力。是啊，这是他们两人的选择。说到底，她不过是外人。
“我明白……”
可是，连城璧却突然说道：“再等几年吧。如果她有了其他想法，好聚好散也是常理。”
连城瑾惊讶地看向对方。她没想到一向爱惜脸面的他还能有这样的胸襟。她不禁露出笑容，随即想到……
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沈璧君吧。
她又觉得浑身冰冷。他为了一个江湖颜面就娶了一个不爱的人，硬生生地耗费别人好几年时光。
算了，他能松口已经有所进步了。
“你自己有数就好。”她疲惫地回道。
连城璧关心道：“这几天，庄里会有很多事，你不需要理睬。还有管事和下人呢。你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也很疲惫，好好休息就好。去听听歌看看戏吧。”
连城瑾也确实没那个心思操劳。这样掺杂了太多，完全不会幸福的婚姻……
她回道：“谢谢哥。”
连城璧趁势关心道：“对了，小瑾，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收获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遇到什么喜欢的人，可一定告诉哥哥啊。”
连城瑾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几张脸，然后摇摇头。他们都还只是朋友。他们也不会到那一步的。
“没有。”
连城璧脸上虚伪的笑容变得真实。“好了，去休息吧。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连城瑾点点头，离开。
连城璧目送她离开，暗暗告诉自己。不急，不急。
至少得让她接受他的感情吧。
后天，大婚正常举行。期间新娘子遭到逍遥侯人马的袭击，所幸无事。
喜堂上，连城瑾看着郎才女貌、备受众人祝福的两位新人，却觉得心情非常难受。
即将拜堂之时，一身黑衣的萧十一郎前来闹事，为了测试连城璧对沈璧君的感情，朝沈璧君攻去，而连城璧从容地挡住了对方。
萧十一郎确认了连城璧的确拥有能力也会好好护住沈璧君，黯然离去。
连城瑾一边喝着酒，一边默默地旁观着一切。
连城璧有自己的心思，可是，沈璧君难道又不是吗。
她并不喜欢连城璧，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因为她要偿还连城璧这么多年对沈家财力和人力的照顾，选择了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炸裂成烟花@ @
第16章 坑哥
老实说，在连城璧眼中，连城瑾真的是一种坑哥的存在。
哪儿都有她。
哥哥结婚了，可是，和新娘子睡在的不是他，而是他妹。
连城瑾简直被他哥气死，虽然明白她哥根本就把这场婚姻当作一次交易，可是，第一晚你至少装个样子，给新娘子留点面子吧。结果呢，新婚之夜他就跑到了书房，害得沈璧君差点被逍遥侯怎么样。
一个是自家哥哥，一个是脑抽大伯父，简直让连城瑾气得恨不得把两个人打包，全部丢出中原去。
所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连城瑾搬过去和沈璧君睡了。
“璧君姐肯定很害怕，还是我和她一起睡吧。哥你好好反省下。”
她哥无话可说，保持微笑，点头同意。
然后兢兢业业安排护卫和暗卫。
沈璧君总算松了口气。想到连城璧的疏离和冷淡，她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这才是连城瑾不明白的地方。沈璧君心有所爱，却打算给连城璧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当然会生气吧。连城瑾托着下巴，笑着问道：“那前来闹事的那个黑衣男人呢？他看起来非常紧张你啊。”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仿佛还在沈家二楼的闺房内，她们聊天说笑，八卦着男女那点儿事情。
可是，她现在是连城璧的妻子。
沈璧君脸色一变，低下头，黯然地说道：“瞎说什么。我不认识他。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连城瑾可没觉得自己在指责沈璧君的意思。她拉了张凳子，坐在沈璧君的面前，握住她的手，问道：“璧君姐，在你心中，咱两关系怎么样？还是我会害你？”
沈璧君急忙回道：“当然不是。你不会的。”哪怕对方是连城璧的妹妹，她都相信，连城瑾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连城瑾继续道：“我知道他。那个家伙，大体上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真的从一些知名江湖人士家偷窃了珍重物品，但是，他也把大部分钱财用来救济了。比起那些沽名钓誉，实际上坏事做尽的名门正派，算是好人了。
“他是萧十一郎。”
沈璧君震惊地看向连城瑾。连城璧看起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她……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他想怎样，我不知道。我答应过姥姥，会成为连家的好媳妇。”她温柔地抚摸着连城瑾的脸庞，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瑾。”正是因为有小瑾在，她才没有那么抵触。
连城瑾微微一怔，心里叹息。如果对方与哥哥能渐渐地生出感情就好了。、
她不喜欢太多的掩饰和隐藏，她用一种非常冰冷和厌恶的态度回道：“可是我不需要璧君姐的‘牺牲’呢。如果不喜欢我哥，我希望你能放手。不要纠缠他，让你们两个人都痛苦。”
沈璧君脸色发白。“我不是……”
连城瑾实在舍不得她，又柔声说道：“你以为我哥察觉不到你的态度吗。你又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
沈璧君甚至有种所有想法被扒光的羞耻感，她低着头，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对不起……”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的意思。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只能嫁给连城璧。她不能让沈家背上不仁不义的名声，不能害得奶奶在那么老的时候还要操心她的事。
连城瑾只能温声哄道：“好了，不哭了。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沈璧君哽咽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根本不配做你的嫂嫂。”
“我没有。我很喜欢璧君姐的。”
“我哪有资格成为你嫂嫂。我没有资格站在你的面前。”沈璧君大哭了起来。她根本不想嫁给连城璧，可是，所有人都在逼迫她。当她已经死心，决定好好给连城璧做妻子的时候，却被连城璧说破了所有的一切。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连城瑾并不讨厌沈璧君。漂亮又善良。不过是命不太好罢了。
所以她才要劝说她啊。
连城瑾开始挖墙角。“璧君姐，和我哥和离吧。”
沈璧君哭声突然顿住，呆呆地看向对方。亲妹妹劝新婚嫂子和她哥和离？
一瞬间，沈璧君有种——这是亲妹妹吗？这样的想法。
连城瑾被看得有点心虚。她咳了咳，“我已经帮你打探过我哥的意思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沈璧君震惊。她一瞬间觉得连城璧的身影特别正直和高大。“他……”她竟然无话可说。
大概是连城瑾脸皮太厚。她居然压下了羞耻感、愧疚感和心虚继续说道：“你先安心住下。等你和我哥事情淡下去之后，再谈这些事。”毕竟要注意下江湖脸面吗。
沈璧君感动得无以复加，“你和你哥……是我对不起你们……谢谢你们……”
连城瑾十分有心机道：“你最好别和你奶奶说。等事情落定……”到时，谁还能改变呢。
沈璧君已经打起了精神。她紧紧地握住连城瑾的手，道：“谢谢你。”
连城瑾微笑，“不用客气。”
从沈璧君那儿离开后，连城瑾再也稳不住，脸色垮了下来。
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错，可是怎么会那么心虚呢。
连城瑾摸了摸胸口，然后捂住了脸。
连城瑾催眠自己，自己这么做没有错，总比原来好，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可是，等再看到她哥时，心里开始打鼓。
心虚到根本无法淡定啊。
晚餐，连城瑾低着头一个劲地吃饭喝汤，很快她就放下筷子，说了句吃好了，就跑掉了。
连城璧想到刚刚奇奇怪怪的小瑾，又看了眼突然就变得平静从容的沈璧君，有些困惑。
然后这些困惑，到沈璧君和他私下谈事时，什么都明白了。
沈璧君主动将所有的过错都背到自己的身上。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想和离。
没有想到小瑾居然把他们之间的对话透露给了沈璧君。
想到小瑾做的这些事，连城璧就头大。
看着面前一脸自责又不安的新婚妻子，连城璧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这场婚礼是当年我们父母定下的，但是城璧并不想勉强。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自当遵从。只是，稍微给我点时间好吗？”
沈璧君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充满罪孽，可是又非常感谢连城璧。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连城璧看着面前柔弱哭泣的美人，内心却想吐血。
真是……
等沈璧君离开后，连城璧阴沉着脸朝连城瑾的房间走去。
连城瑾将房门锁好，正躲在被子里，假装睡觉，希望打发掉她可能找她的哥哥。
转眼间连城璧就来到了门外。
连城璧深呼吸一口气，敲了几下门，唤道：“小瑾，小瑾。”
连城瑾装死不理睬。
连城璧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平时一样，“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