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这次让我跟着您出去干嘛呀?”我好奇地问道。
“探访故人。”师父翻身上马,悠悠说道,眼神望着遥远的天边,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跟着翻身上马,心中疑惑:故人?哪个故人?正想开口相问,却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竟然让我不忍出声打扰。
就这样我们师徒二人一路向南,道路两旁的山势越来越平缓柔和,植被越来越丰富茂盛,常常看见无数条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汇集成河流,然后一路与我们相伴。
渐渐的,我看见了村庄、城镇,人群的居住密度也越来越高了起来。师父本就长得丰神俊朗,人神共愤,又骑着那样一匹骏马,沿途吸引了粉丝无数,常常有少女或是少妇停在路边掩嘴而笑,甚至胆大的还扔了花上来,他也不拒绝,统统接了过去编成一个花环,戴在白马的脖子上,还顾盼生辉,招蜂引蝶。
我灰头土脸地骑着丑马跟在后面,大概丑马也不能他们高调的嘚瑟,仰头长啸一声,驮着我飞奔而去,冲进了城门,来到一家客栈门口才停下。
我惊魂未定地下了马,抬头看见酒馆门口四个大字,“龙门客栈”,不觉莞尔。师父骑着白马也跟了过来,带着我一起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一声“啪”的一声惊堂木响,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各位看官,今日我们就来说一说,游侠沈浪和怜花公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11章 沈浪与怜花公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个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各位看官,今日我们就来说一说,游侠沈浪和怜花公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和师父互相对视一眼,走了进去。客栈一楼专供客人吃饭喝酒,正值中午,店里面满满当当地坐了人,一位说书先生坐在最里面,一身灰白色的布衣,头发也是灰白相间,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是红光满面,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旁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眼睛又大又圆,灵活至极,两根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垂在身前,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乖巧地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捧着一个铜盘,里面放着几枚铜钱。
我和师父在角落里坐下,店小二立马过来热情地招呼,面目斯文清秀,张嘴介绍起招牌菜式来更是口吐莲花,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地好似带着钩子。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小镇上连个店小二都长得这么出彩,不得不说古龙大神真的是个颜控。
不一会儿酒菜都已上齐,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这是酒么?!”我怒道。
没想到平日里无比讲究生活品质的怜花公子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捏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就好似这是珍贵的琼浆玉酿般,然后面不改色地淡然道:“江湖中的酒,就是这个味道,只不过水掺得多少而已。”
我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入口中,牛肉又老又干,咸得好似盐不要钱。
“师父,这里的酒菜这么难吃,怎么生意还能这么好?”我一边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咬得我腮帮子都有点酸了,一边困惑地问道。
师父斜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来吃饭喝酒的么?”
我愣了一愣:“不是来吃饭喝酒的,难不成是来听书的?”
师父白了我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台上,没有说话。
我跟着也望了过去,只见那说书老人正吐沫横飞地说到沈浪陷入王怜花母子之手,被逼娶王夫人的时候,竟然笑说“我就是为了要叫王怜花做我的儿子,我也会答应的。”老人话音刚落,顿时台下一片哄笑喝彩。
我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师父,只见他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还微微地带着笑,不紧不慢地摇晃着他手中的扇子。
“师父,您和沈浪还真是相爱相杀呢!”我打趣道。当初在看《武林外史》这本书的时候,就一直觉得朱七七太任性愚蠢,白飞飞太绿茶婊白莲花,沈浪和王怜花这对CP才是我的最爱啊。
师父斜斜地甩过来一记眼刀,我缩了缩脖子,听见他悠悠地问道:“你知道为师我为什么给你取名朱媚么?”
我从眼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难不成我的名字还和沈浪有啥关系不成?
“七七姓朱,沈浪名浪。”师父狡黠而又得意地笑了起来,露出他一口白牙,更加像一只白狐:“你姓朱名媚,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娘的,我在心底暗骂一声。这老狐狸年轻时和朱七七及沈浪牵扯不清,后来那两人结成夫妻,他居然又恶趣味地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这是要男女通吃的节奏吗?
“师父,”我咬牙切齿地笑道:“那朱七七和沈浪,您到底更钟意谁?”
我那清雅脱俗地如同谪仙一样的师父似笑未笑地摸了摸下巴,所答非问地说道:“如果是男人,那我一定要做上面的那个。”
我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当年您老人家每一次处心积虑设下陷阱,最后都被沈浪吊打,在这上面可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我这边好不容易把肚子填了个半饱,那边说书老人也讲到了“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店里吃饭喝酒蹭听书的人群一时间散了个七七八八。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师父让掌柜的开了两间房间,那个桃花眼的店小二就屁颠屁颠地过来把我们领上了二楼。
我们住的这两间房间门对门,一间临街,一间对着客栈的内院,我自然是孝敬师父,主动住了临街的那间,虽然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了些,但是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未离开过销魂宫,自然对这外面的一切好奇之极,一进门就趴在窗户上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
街上红男绿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道路两边都是摆摊儿的,卖着各式小玩意儿,什么冰糖葫芦、煎饼果子、胭脂水粉、便宜首饰、书法字画……,稍远一点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坐在木桌后面给人看相占卜……,再远些有一大群人围成一圈,中间一个健壮男人赤着上身正在表演“银枪*刺喉”,引起一片叫好……远处的夕阳即将落下,真个世界都好像洒上了一层金粉。
这平凡的市井景象看得我差点流下泪来。在销魂宫中待得久了,总觉得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那么虚幻,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
身后的门轻轻地开了,我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说道:“师父,您老还是没有养成进来之前敲门的习惯。”
一个魅惑的嗓音笑道:“你这丫头还没回头,怎么就知道是我?”
我无言地翻了个白眼,暗自感叹我这师父有时候精似鬼,有的时候却又天真得可爱:“师父,您那把扇子呼扇呼扇地,我这儿都能听到风声了。”
“你的耳力倒是越来越好了”,师父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你的暗器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我一听他谈起练功的事情,立马满脸堆笑转了过去,谄媚道:“师父,您快坐!要不要徒儿让人给你沏壶茶?”
师父没搭理我,大咧咧地在窗前坐下,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摇着他的扇子,笑道:“这幅夕阳市井图倒是甚美。你倒是懂得享受!”
我嘿嘿笑道:“师父,您要是喜欢,咱们就换过来。”
“不用了。为师突然要出去几天办点事,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一怔,这是要把我一个人抛下么?“师父,几天是几天啊?”我问道。
师父从眼角瞥了我一眼:“几天就是几天。”
“哦。”我内心兴奋不已,终于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玩耍了!
师父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扫平日里嬉笑怒骂的样子,正色道:“江湖凶险,你好自为之。”
我赶紧收拾心情,低头应道:“是。”
师父没再嘱咐我什么,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看着他翩然而去的白衣背影,想起古龙大神书中所说,当年怜花公子年纪轻轻就建立起自己庞大的地下组织,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武功智谋无疑不是顶尖,又精于易容用毒、布阵设局,面容俊美,心狠手辣,真真是“惊才绝艳”四个字才能形容。如果没有沈浪,他必然成为一代枭雄。
想到师父和沈浪他们那一代人的传奇,不由让我热血沸腾,心神激荡。古龙大神书中所描写的江湖,如今展现在我眼前,如同一头黑暗中沉睡的巨兽,散发着危险而又诱惑的气息。
天色渐黑,窗外的人声鼎沸渐渐沉寂,一轮圆月从天边升起,照在楼下街道的青石板上,反着幽幽的光,我关上窗户,在床上躺下。这客栈的木板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还有一床薄薄的棉被,倒也还算干净。
我睁大双眼躺在床上,半天都睡不着,只好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天花板上一只硕大的蜘蛛正在辛勤地结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打更人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慢慢地远去了。
我正在懊恼自己胡思乱想,又错过了美容觉的最佳时间,于是放松了身体,调整了呼吸,准备入睡。
正当我神识还有一丝清明之时,突然听见楼下街道的青石板“啪嗒”微微响了一下,接着是“喵”的一声猫叫。我翻了个身,心中暗暗咒骂那只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还在到处乱走的野猫,却隐约听到黑暗中几声急促的风声,好似夜风吹动旗帜的声音,然后立刻恢复了寂静。我猛地坐了起来,轻轻打开窗户,翻上屋顶,跟着刚才风声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今夜硕大的月亮如同银盘般挂在正空,我使出轻功在屋顶上狂奔,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够听见不知谁家的婴孩半夜“哇哇”乱哭。这座城镇里房屋基本都是两层楼的木质建筑,站在屋顶四周一览无遗,远远地看见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在屋顶间跳跃,步伐甚是轻盈灵动,居然很是迅速。我不敢跟得太近,只是保持了距离,让他始终处于我的视野之内。
越往城镇中间去,房屋建筑的密度越是疏阔,屋顶的瓦梁也越是豪华精致,甚至有些用上了珍贵的琉璃瓦,踩在脚底滑滑的。那个身影在连续跳跃中丝毫没受影响,姿态潇洒随意,在一轮明月之下,自由恣意地像是个精灵。
我正在心底暗自赞叹这江湖中果真卧虎藏龙,更是激起了我的兴趣,正想追过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见他远远地一跃而下,就此失去踪影。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前面空荡荡地再没有别人,赶紧追了过去。只见下面一片深宅大院,在这个不大的偏远城镇之中甚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黑夜中仍然可见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内院中更是有着假山湖泊,小桥流水,一派漠北江南的好风景,却不见了那黑衣人的身影。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2章 采花大盗还是诈骗犯?
昨夜我在那深宅大院的屋顶守了半夜,却再也没有见到黑衣人的身影,巨大的院落在寂静的深夜里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我闭上眼睛仔细辨别这四周的声响,除了偶尔传出的磨牙声和呼噜声,还有不明所以的梦呓,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初秋的夜风已经有点凉,吹得我蓬头垢面,脑子却格外的清醒起来,直到天色将明才溜回客栈,躺在床上好好地补了一觉。师父的房间一夜无声,想来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却睡得甚是不踏实,一个梦接一个梦,醒来只记得回到了上一世生活的那个有电灯有电视有手机有WIFI有热水器有万能的某宝的现代世界,“灭绝师太”突然笑容满面地把我叫进了她那间独立办公室,夸我最近表现不错,说是年底要给我涨工资,把我乐得“呵呵”直笑,笑着笑着就醒了,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这个异世客栈里简陋的木板床上,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乱叫。
我让店家打水来给我洗漱,过了一会儿上来一个圆脸大眼睛的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嘴角两边一边一个又深又圆的小酒窝,甚是可爱。伸手摸一摸水温,刚好合适,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赏了一枚铜板给他。
洗漱完下楼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碗红烧牛肉面,一碟油炸花生米,二两水酒,不一会儿就上齐了,我一边吃一边喝着,不由得怀念起师父的桃花酿来。
这里的酒太寡淡,牛肉太老,面条太烂,但是这碟子油炸花生米倒是火候刚刚好,油光发亮的红皮花生外面裹着一层细细的白盐,入口香脆,用来下酒最好不过。这是我在这异世第一次吃到油炸花生米,不由想起关外的那个朋友,想起他倔强挺直的腰背,想起我俩的约定,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这栖霞镇虽然不大,没想到甚是繁华!”门帘忽的被人掀起,走进来一个虬髯大汉,五短身材,两眼炯炯有神,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两把南瓜大的紫金铜锤拿在他手里就如同玩具般轻松,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瘦长的身形好似一根竹竿,狭长的脸颊,五官还算斯文整齐,面色却透着一股不健康的青灰色,浅灰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更是空空荡荡,手中握着一根约莫一米长拇指粗的黄棍铜金属棍,棍子的另一头有一个弯曲的手爪形装置,金属手指关节之间连接巧妙,居然是可以活动的。
酒窝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两人在我旁边的空桌前坐下,迅速地点了酒菜吃了起来。
“二弟,那贼人三番两次作案最后都逃之夭夭,却没有一次是在这栖霞镇,你为何坚持要到这里来?”虬髯大汉说道。他自以为已经压低声音,却不知整个店里都被他的洪亮嗓门和话题吸引了过去。
那长脸书生“咳咳”干咳了两声,使了个眼色,向着他凑近了说道:“大哥,那贼人虽然从未在此作案,但是最近两个多月他所犯的四起案件都发生在这栖霞镇方圆二十里以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官府已经悬赏捉拿此人,咱们如果将他捉住,也算是行侠仗义的好事一件。不过,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作案手段又卑鄙下作,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大哥,据说此人专门挑年轻美貌的女子下手,骗财骗色,受害者居然还都对他心存爱意,描述出来的贼人相貌又各个不同,若不是他突然失踪引起这些女子的惊慌,其中一名女性又发现意外有了身孕,纷纷去官府报官寻人,这件事估计都没有人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