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月牙最终还是敲响了傅春江的门,傅春江一开门就看到了泪眼朦脓的月牙,“月牙,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你莫要怕,其实我……”
“二爷,我的卖身契还在李家吧,他们没有给你吧。”
当时傅春海卧病在床,李家能给的那个人只有傅春江了。月牙如今还抱有一丝幻想,尽管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可是她依然相信一家人不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卖身契?”
傅春江一听,看着月牙的样子,“月牙你不要着急,李家没有将卖身契给我,卖身契定是还在他们家里,这事情很好解决的,你莫要怕就是。其实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情。”
傅春江的脑子转的很快,若是月牙的卖身契还在李家的话,那就是代表月牙和傅春海的婚事那是无实也无名了,原本想着是有名无实来着。如今在官府那边都没有入籍,这自然就不算真的成婚了,月牙还是未嫁女呢,那么在大夏正常程序来说,要比之前对他和月牙有利。至于卖身契这种事情,李家若是不给的话,他有着法子去弄他们。
“二爷,卖身契,若是没有卖身契,我还是奴,我不是自由身,我怕是还要被卖,我不想在被卖了。只想过几年安生日子。”月牙自从被拐之后,一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
虽说她对李家多有不满,可是自从被卖到李家之后,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只是自古丫鬟命薄如纸,尤其是月牙这种卖身为奴的丫鬟,李家也从来没有将她当人看。
“月牙,你不要怕,什么为奴。你早就是我们傅家的人,你相信我,我即刻就修书一封,给李家,要了你的卖身契。若是他们当真不给,我自是有法子弄他们。李家一直都欺你太甚,如今你就不同了。”
傅春江忙安慰着月牙。卖身为奴对于月牙来说,那是一生的痛,又是傅春江三言两语就安慰好的。虽说月牙也知晓傅春江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办事情也从来都是有主张,说到做到的人,可是她还是害怕。
“月牙,你就信我吧,我定是会将这件事情尽快给你解决。”
傅春江那是说到做到,就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给了李家。
等到李老爷接到书信的时候,他都差不多忘记这个事情了。当初月牙卖身契的事情,倒也不是李老爷没有给。只是傅家一直没有派人去讨,就一直搁在这里。
“徐管家,你去将月牙的卖身契给我拿过来,到时候一并给了仲安。”
李老爷倒是觉得这没啥,想着月牙既是已经替嫁。这卖身契不给,确实是太不要脸了。他到底还是读过几年圣贤书,也在生意场上长混的人,犯不着和一个小丫鬟过不去。
“是。”
就在此时李三小姐从外头赶了过来,近日来李老爷那是一直都在赶路,带着李三小姐前往上京。李家人上京比月牙和傅春江那是快多了。月牙和傅春江那都是靠脚走的,他们则是坐马车,速度自然是快。
“阿爹,你这是作甚?月牙的卖身契,我带着呢?为啥要给她?”
李三小姐走了上去,挥了挥手示意徐管家赶紧下去,她有话要单独和李老爷说。
“嫣如啊,你要月牙的卖身契作甚,只是一个丫鬟,而且月牙的卖身契于情于理都要给她的。当初她替嫁的事情,咱家做的已经是……”李老爷长叹一口气。
李三小姐则是一笑:“阿爹你什么时候也这般的妇人之仁,以前你总是说阿娘乃是妇人之见。月牙怎么了?那是她的命,她本就是被买入咱家的,为奴为婢那也是她的命,怨不得我们。我们也是拿了真金白银买的。至于傅家的事情。阿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当初月牙也是以李家小姐出嫁的,那婚事办的都体面啊。若不是这般,她一辈子怕都没有这么体面的婚事。再说,我们李家不是也有陪嫁。”
李老爷听着李三小姐的话,不置可否,他只是一直坐在那里默默的听着李三小姐在说话。
“可嫣如,即便这样,月牙的卖身契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给,她既是已经出嫁了,卖身契自然也是要跟着去了。”
“阿爹,此言差矣。虽说理是这样的理,可如今傅春海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她男人死了,月牙也没孩子,月牙上也无公婆。我们李家不就是相当于月牙的娘家了。月牙嫁到傅家确实是我们李家不厚道。这月牙如今年纪也不大,如今卖身契在手,到时候给她再寻一门婚事,到时候人家不都说爹爹你是仁义之人。再说爹爹你也知晓,马上我们和傅家就是一家人了。月牙和我算起来也是妯娌了,我们又是干姊妹,到时候总不能我嫁了好人家,你就不管月牙了吧。”
李三小姐嘴巴那是真的能说,绝对是歪理一套一套的,李老爷如今竟然觉得李三小姐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仲安那边,要卖身契这件事情。嫣如你看,这到底该怎么回呢?”
李三小姐见已经说动李老爷了,立马就展颜微笑,忙走到了李老爷的身边:“阿爹,你瞧不日我们就到上京了,到时候我和仲安的婚事一定,月牙卖身契的事情都是一家人,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我觉得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将月牙许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就是李大善人了。”
李老爷被李三小姐这么说的,那是心花怒放。因为替嫁的事情,李老爷在徽州商行备受排挤。毕竟怎么说,大多数人都知晓那件事情不厚道。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倒也睡,只是如今我手上没有适合月牙的人,这门亲事自然不能说的太差了。”
“阿爹,你记得我明表哥了,表嫂已经过世多年,一直都未娶亲。他模样也周正,膝下也无一男半女的,月牙嫁过去,肯定享福。你说是不是?”
“明表哥?你是说子明啊,子明这人倒是也不错,就是好赌了些,他那家业大倒是大,再大的家业也止不住好赌啊。”
李三小姐口中的明表哥,就是张明远,字子明,为人倒是长得还可以,家业也是有的,也读过书,算是一个读书人,就是在读书上面造诣不高。
做生意上面还有那么一点悟性,就是从小就好赌,这些年也败了不少家业,只是此人生财有道,加上家业丰厚,倒是也还能够勉强支撑着住。若是月牙嫁给他的话,从李老爷这个角度来看,那绝对是高攀了。
怎么说月牙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娘家没有一点帮衬。
“阿爹,那不是因明表哥没人管吗?这男人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能行呢?想当初表嫂还活着的时候,明表哥你也知晓,他不是也不赌吗?还不是被表嫂给管的。月牙若是嫁过去了,明表哥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月牙,阿爹你也是知道的,多勤快的人,虽说家世弱了一点,盖不过人家持家有方,你瞧傅家当年那种光景,月牙不是都撑下去了吗?”
李三小姐这么一劝说,李老爷这边也是连连点头。
“这说的也是,月牙是挺勤快的,这我知道,子明身边确实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到时候我出头牵个线,就将月牙许配给他。到时候我们家在赔嫁妆,就权当做善事了。”李老爷觉得他准备赔嫁妆给月牙,那是做了天大的善事了,毕竟以李老爷这种人,从来都是将钱财看得非常的重。此番他愿意割肉,那就是莫大的恩典。
“阿爹,你就是心善,月牙若是知晓了,肯定会好生谢谢你。总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李三小姐说着就扶着李老爷出去了,她们还要赶时间,时间不等人,李三小姐也想快点见到傅春江。
主要是李三小姐很自信,她长得貌美,她觉得这天下男子皆爱美,上次傅春江拒婚,定是因为没有看到她的长相,才将她拒绝的。若是瞧见她的长相,那定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想到这里李三小姐心里就美滋滋的,当然她觉得可以先和傅春江订婚,等到他中了状元,到时候在风光大嫁,那样她才能够有面子,也能将二姐压下去。
而傅春江迟迟没有收到李家的卖身契,李家倒是给他回了一封信,大致的意思李老爷和李三小姐起程来上京,到时候什么事情可以见面详谈,不必着急,还说月牙的卖身契如今也在绩溪老家,并未带来了。
傅春江这等聪明的人,岂能不知晓李家的话那都是借口,他心下也是着急,只是如今他还要准备殿试,一时间还不能回绩溪处理事情,只能安慰着月牙。
只是月牙最近那是心事重重,一想到卖身契还在李家,那干什么都没劲,总是丢三落四的,傅春江现在都看在眼里,如今暂时也只能等了。
“月牙,你没事吧,是不是你家婆母给你压力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傅春江不说,不代表四合院的其他人没有瞧见,王婶子这几天算是发现了,总觉得月牙的神态不太对劲,就免不得问了。又想到如今傅春江高中,是贡生了,过了殿试,安就更是了不得。
王婶子是过来人啊,这女儿家都盼着能嫁给好男人,有个靠头。也都望夫成龙,可是一旦夫君当真成了气候,就免不得担心起来了,尤其是月牙这样的。
月牙瞧着样子,就是那种普通的小媳妇的,怕是识字也不多,王婶子以前看大戏的时候,就看到那戏文上面唱的,什么才子佳人,男人中了状元,就开始嫌弃糟糖之妻,要和知书达理的小姐在一起,美其名曰是真爱。
王婶子瞧着月牙如今也无孩子傍身,想着上次皇觉寺上香的事情,“月牙,你有什么委屈,你就跟婶子说,婶子我年长你几岁,若是你家当家的刀对你不好,我帮你去说。”
王婶子最是不喜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月牙这才醒转过来,忙说道:“王婶子不是的,二爷待我极好。我就是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那你可嗜睡?”
月牙点了点头,月牙最近晚上睡不着,愁的,白天自然是没精打采,总是想要睡觉。
“有点。”
“哦,那是好事情了,月牙你真的是熬出头了,我走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婶子我。”
王婶子对着月牙的肚子望了一眼,喜滋滋的出去了,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傅春江从外头回来啊:“傅相公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喜临门。到时候可要请婶子我喝喜酒啊。”
傅春江一听,忙点了点头,他是以为月牙和王婶子说了他们的事情,以为月牙是答应他了,而王婶子在看到傅春江点头之后,就默认了,那就是月牙是有喜了。
这有的女子有喜了,就是嗜睡,精神不振之类的,王婶子瞧着月牙就有点像呢。
“婶子,自然不会短你一口酒吃。月牙可在里面?”
“在的,傅相公,你家月牙不容易,如今这时候你可是要对她好点。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读书人,都懂。”
傅春江一听忙点了点头:“嗯,婶子你说的我都懂。那我去找月牙了。”
“好,你去吧。”
月牙如今还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傅春江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月牙……”
“哐当”一声,正在洗碗的月牙被猛地一惊,手中的碗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月牙低头一看碗碎了,忙伸手去捡,傅春江看着这个样子的月牙,知晓卖身契的事情对月牙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第45章 迫不及待
因傅春江一直觉得卖身契这种事情是一定可以解决的, 因而虽说是上心了,也没有将此事想的多么的严重。可瞧着月牙的模样, 傅春江如今算是懂的了, 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二爷, 你不要过来,碗碎了,仔细你的手。”
月牙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动手捡碎瓷片,而傅春江也和她一样帮着捡碎瓷片。
“月牙, 你的头发……”
傅春江如今仔细瞧才注意到,月牙竟然有白发,前些日子傅春江都没有瞧见月牙的白头发, 白头发肯定是最近才有的。而傅春江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月牙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头发, 肯定是因为卖身契的愁的,竟然愁白了头。
“没事。二爷, 我很好的,你还是回去温书吧,马上就要殿试了,可不能分心了。好好考试。”月牙一直很心疼傅春江,很多事情能自己解决的她都自个儿解决了, 从来不打扰傅春江。
月牙也知晓如今是傅春江关键时刻, 殿试过了将来傅春江那是前程似锦, 一片坦途了。至于卖身契的事情, 反正如今李家也没有发难。也许李家也只是忘了而已, 也不是有意为之。月牙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月牙,再过几天,李家的人就来了。到时候卖身契我一定给你要回来,咱们当你的面把它烧的干干净净。”傅春江帮着月牙将碎的瓷片都捡起来了。
月牙点了点头,轻声的说了一声:“好。”
卖身契,她真的很想拜托那样的命运,如果她没有被拐多好了,她对自己的父母一点概念都没有。
“月牙,等着我殿试结束了,放官了,到时候我就托托人,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帮你寻回父母。咱们找找。”傅春江也知晓月牙羡慕别人有父母的。
以前傅春江每次说到自己阿母的时候,月牙就听的特别的仔细。其实傅春江和他阿母的关系很生疏,对于他阿母也很陌生,只是偶尔一件的母子亲昵那都是极少的,能够回忆的也不多。
“父母?”
月牙找父母的事情从来都是在心里想的,毕竟人海茫茫,她一个女儿家寻父母实在是太难了。若是傅春江当真放官了,要帮着她找父母,这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嗯,月牙我帮你找,到时候我们慢慢找。现在就是卖身契的事情,相信我,一个小小的卖身契肯定给你解决了。你等着,月牙,今天你去休息吧,我来下厨,我买了菜。”
月牙瞧着傅春江手里拎着的东西,“这是……”
“狍子,立本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好几只呢?给我一只,我就提回来了,待会儿我给你烤着吃。”
傅春江这人不说还是一个吃货,而且还特别的会吃。狍子这种东西,月牙还见过。记得当时月牙和傅春江两个人去胡大叔的瓜地里面看,傅春江第一次见到狍子的时候,还特别的大惊小怪的,在那里嗷嗷叫了半天。
“狍子,这原来就是狍子啊?”
月牙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其实狍子在绩溪还挺多见的,毕竟绩溪那地方多山,狍子多半都栖息在山林之中,偶尔也会出来偷瓜来着。而傅春江那样的人,不应该是没有见过狍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