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峰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好友牛八斤,看他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自己媳妇坏话,等他终于说完了,他才问道:“还有吗?”
“没,没了。”
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多,他都不为所动。
萧铁峰盯着牛八斤,慢腾腾地张嘴了。
“我如今只告诉你两件事。”
“你说……”
面对萧铁峰那看不出所以然的眼神,牛八斤忽然心里有点没着落……
“第一件,顾镜是我媳妇,我和她之间的事儿,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别说她对我很好,就是她拿刀杀了我,别人也管不着,我也不允许别人说她一句坏话。口出恶言挑拨离间,这更是我不想看到的。至于你在我媳妇面前胡言乱语说我已经停妻另娶并且已经生了孩子的事,等下我们出去院子里算账。”
牛八斤心里有点泛慌,他盯着萧铁峰,总觉得萧铁峰还有其他事儿。
“那,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萧铁峰淡瞥了一眼牛八斤,才缓缓地道:“绿萝终于嫁给了吴王殿下。”
牛八斤听到这个,整个人犹如被寒流吹过,瞬间僵在那里。
愣了好半响后,他颓然地跌倒在地上了,最后嘴里还喃喃地道:“嫁得挺好……嫁得挺好,挺好……”
萧铁峰弯腰,毫不客气地提起了牛八斤。
“来,咱们算算我那停妻另娶并且生了孩子的账。”
那边萧铁峰和牛八斤出去了,顾镜翘头往窗外看过去,可惜隔着一层没看到,不过竖起耳朵听听,只听得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男人被痛揍之后的闷响。
顾镜满意地点头:祸国妖姬不是随便说说的,牛八斤,你也早该有这一天了。
第58章 鼻炎患者
牛八斤被稀里哗啦好一顿打, 打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顾镜开始的时候很满意,她不心疼自己大半年的揪心之痛, 也得心疼萧铁峰四年的寻觅之苦。在没有自己的那几年,他那日子怎么熬的啊,那么大个男人,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顾镜想想心里就恨, 恨不得牛八斤被打个半死。
不过在最初的一番痛打后,顾镜偷眼往外瞅,却见牛八斤根本不还手的, 他就像个大布袋子一样任凭萧铁峰打,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了。
要不说她是个好人啊,心就是软, 之前气恨得要死,可是看着那么大一个汉子被人打成这德性,她反而有点看不过去了。
“粗哥哥,别打了, 算了, 饶了他得了。”
顾镜跑出去,替牛八斤求情。
她心想, 也不能真把人往死里打啊。
谁知道牛八斤犹如猪头一般一脸茫然地躺在庭院里, 四仰八叉一副生无可恋样儿。
“铁峰,你打吧, 再打打我吧!”
啊?顾镜大惊, 心说自己都替他求情了, 他竟然还要求打,这是脑子有毛病了吗?
萧铁峰这个时候其实也打腻歪了,直接踢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不争气!”
“是,我是不争气……”牛八斤躺在那里喃喃。
这到底是是怎么了……顾镜有点猜不透了。
萧铁峰冷眼瞅了下牛八斤:“你先出去吧,别在我府里碍眼。”
牛八斤依然仰躺在那里生无可恋状,不动弹,像一头被人宰割的死猪。
萧铁峰没再理他,径自回首,领着顾镜回后院了。
顾镜心中万般疑惑,想问,不过看萧铁峰脸色不好看,冷硬冷硬的,就没出声。
萧铁峰领着顾镜回了后院,进了屋,关上门。
顾镜看着这情境,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她脑中想起一个四字成语:关门打狗。
她小心地望着萧铁峰,好在,萧铁峰在望向她的时候,那眼神就缓和多了。
“这是怎么了,是生气牛八斤?”她忙过去,软声软气地把祸国妖姬的样子拎出来。
“没有。”萧铁峰取下她的手,低首凝视着她,半响后突然问:“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难道是秋后算账?
“当日你托牛八斤给我留了一句话,是不是?”
“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说子孙后代要喝娃哈哈,那是什么意思?”
顾镜听得这话,顿时呆了下,她仰脸望着萧铁峰那一张标准的冷硬铁面将军脸,再想起他嘴里问出的“娃哈哈”三个字,有种风中凌乱的不伦不类感。
她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拼命地压抑下嘴角往上翘。
嘴角抽了几下后,她终于冷静下来,深吸口气。
“当时我听说你和别人成亲有了孩子,心里太难过了,我就想,你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就祝你子孙后代笑口常开笑哈哈吧。”
“嗯?”萧铁峰挑眉,显然是有些不信。
“是。”她为了蒙混过关,眼里瞬间逼出一点湿润,微垂下眼,失落又无奈:“毕竟你都娶别人了,连孩子都有了,我还能怎么样,我做不来那抢人夫抢人父的缺德事,只能祝你多子多孙多福气了……”
萧铁峰虽然觉得她说的不像真的,可是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还真就吃她这一套,也是心疼,便抱住她,软声哄道;“小镜儿,别难受,那不都是假的么。”
顾镜怕憋不住笑,赶紧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是啊幸亏是假的。”
萧铁峰默了片刻,忽而道:“不行,我得再揍他一顿,害的我小镜儿这么难过。”
顾镜赶紧拉住他:“别别别粗哥哥,咱们犯不着为了个牛八斤生气惹恼的,我都不想看见他,你赶紧能让他走吧。”
萧铁峰想想也是:“好,我让他走。”
顾镜这才松了口气,一时想起那牛八斤的生无可恋状,不由纳闷:“他到底怎么了,这是受了什么打击?”
萧铁峰皱眉:“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绿萝嫁给了吴王,心里不好受。”
顾镜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怎么了?”
萧铁峰道:“没什么,以前绿萝喜欢牛八斤,牛八斤也喜欢绿萝。”
“啊?”
这可把顾镜惊得不轻,她仔细地回忆了一番,绿萝那是好相貌,国色天香,绝代之姿,可是牛八斤呢?整个就一黑墩子!这两个人能凑一起?
“是。”
“然后呢?”牛八斤回到魏云山不是娶妻生子了吗,这到底哪跟哪儿呢?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在那里发傻难过也没用,活该他!不管他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地。”
“我们的地?”怎么今天的话都有些听不懂。
“是。”说着间,萧铁峰拿出了一堆地契:“这个。”
“……这么多?”
于是当日,萧铁峰带着顾镜骑着马,两个人来到了城外,路边都是沃田,播种着麦子,风一吹金灿灿的,萧铁峰揽着怀里的女人,身后跟着一溜儿的铁骑,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
路上行人见了,莫不赶紧避让。
小风吹过,带来麦子还没成熟时的青涩香气,顾镜舒坦地窝在萧铁峰怀里,越发有一种祸国妖姬的感觉了。她往后仰脸,从下面看着萧铁峰的下巴:“可是现在不是要打仗吗,咱们要这么多田地,万一来个打仗打输了,那怎么办?”
乱世一切都说不准的吧。
萧铁峰抬手捏了捏她的腰,腰上好像竟然有点小肉肉了。
“你操心这个干什么,有我呢。”
“你该不会过几天就去打仗了吧?”她可是听说,吴王和皇上要干架了。
“本来是要的,不过有了你,我打什么仗啊。”
有了顾镜,他自然不想替任何人卖命,卖命后皇位又不是他的,他操那心干嘛,还是留着这条命陪着顾镜好好过一辈子吧。再说了,如果真打仗,他不能带着他家媳妇去,岂不是又要分开了?
片刻也不想分开。
“可是,我怎么听着好像吴王要造反呢?”
“他是要造反,但是未必要打仗。”
“那到底怎么回事?”祸国妖姬的耐性是有限的,于是顾镜忍不住掐了萧铁峰一把。
“我多年前就曾在燕京城里安插下了暗桩,如今皇上病重,底下子嗣也是个个无能,到时候只要皇上驾崩,各皇子之间自相残杀,吴王殿下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天下,之后他便带着自己谋求的这些金银财宝,逍遥自在地去当土地主。
“可是,粗哥哥,我看吴王殿下对你多有忌惮,他会不会鸟尽弓藏把你杀了?”
历史上这种事还少么?
“吴王殿下看似是个粗人,性子暴烈,但其实粗中有细,当年皇上忌惮群王,卫王因此暴病而亡,可唯独这一位存活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我知这人性情,自然替自己留下了后路,万不能当那被藏之弓。”
况且,萧铁峰不是野心勃勃谋求天下之人,他现在得顾镜相守一生,已别无所求。
“我要的,也不过是高宅大院,良田沃土,绫罗锦绣,奴仆成群,鱼翅鹅肝。”
顾镜要的,就是他要谋求的。
这番话是如此甜蜜,然而顾镜听到,却是头疼。
前面那些固然是好,她喜欢得很,可是什么鹅肝鱼翅……还是不要了!
不要吃,一点都不好吃!
两个人正说着间,就听到不远处有车马之声,萧铁峰微微皱眉,勒住缰绳,回首看去,倒像是吴王府中的侍卫。
那侍卫走得近前,翻身跪下,却是道:“吴王殿下病重,请顾神医前去府中一趟。”
顾镜先是治好了绿萝,又治好了那背疽,如今已经是有了些名声,以至于吴王殿下得了重病,几个府中大夫束手无策,他就点名找萧夫人来治。
“那……我们先回去吧?”
“怎么好好的就重病了?”萧铁峰是有些不明白,分明前几天见到还好好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他并不想太得罪吴王,既然吴王说他病重了,确实应该去看看。
“那我们改日再玩,今天先去吴王府中看看?”
“好。”
当下萧铁峰打马折返,两个人很快进了城,来到了吴王府中,一进内宅,还没进屋,就见屋外几个大夫在那里束手无策状,而屋内,却是频频传来打喷嚏的声音。
打喷嚏?
顾镜不免疑惑。
待到随着萧铁峰进去,只见绿萝急慌急忙地围着那吴王,旁边几个丫鬟手里拿着巾帕热水的,好一番伺候。吴王裹着锦被,只露出一个脑袋,热得额头上都是汗水,然而喷嚏却是一个又一个地不断。
绿萝见顾镜来了,眸中露出惊喜,连忙迎上来道:“顾大夫你可算是来了,你赶紧给殿下看看吧,这好好的怎么又犯了!”
顾镜上前,把了把脉,又探了探眼皮,查了查舌头,这个过程中吴王殿下一直喷嚏不断,有时候一口气打七八个响亮的大喷嚏。
顾镜又看了看吴王的鼻腔,却见鼻黏膜苍白,鼻中有清涕,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当下问旁边的绿萝:“之前可曾犯过这种?”
“去年犯过,也是这个时候!”
“后来怎么好的?”
“吃了不知道多少药,也不见轻,后来过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怎么就好了。”
顾镜听了,约莫已经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很简单,不是感冒不是伤风,而是过敏性鼻炎。
过敏性鼻炎就是变应性鼻炎,是一种多免疫活性细胞和细胞因子等参与的鼻黏膜非感染性炎性疾病,是由基因与环境互相作用而诱发的多因素疾病。
这种鼻炎一般是早晨或者晚间接触过敏原后诱发,一旦诱发,便是喷嚏连连,一天能发作好几次。
顾镜没想到,原来在古代这个无污染纯天然的环境中,竟然已经有过敏性鼻炎的存在了。
“顾大夫,这个可能治好?”绿萝焦急得很,期待地望着顾镜。
“能,这个很简单,但是又很难。”过敏性鼻炎,没什么好办法根治,只能暂时减缓。
“那,那是什么意思?”绿萝不解。
“顾大夫,顾大夫……哈嚏!哈嚏!”吴王想让顾镜给自己缓解下,可是话都没说完,又是几个喷嚏打过来了。
顾镜解释道:“这个叫过敏性鼻炎,是季节性阵发病,每到这个季节就容易复发,熬过去也就好了。若说根治,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有一个法子可以减轻痛苦。”
“那怎么办?顾大夫,我受不了!”吴王堂堂一个殿下,已经打得是鼻涕处处是,旁边几个侍女赶紧上前擦拭,好生狼狈。
顾镜淡定地对萧铁峰道:“你派个人,去把我之前调配的淡盐水取来吧。”
她调制了好多淡盐水,自然自己黑皮袋子里也装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并不想让人看到她从黑皮袋子里取东西,免得引起怀疑。
萧铁峰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点头:“好。”
片刻后,萧铁峰属下侍卫按照顾镜的吩咐取来了一个白色小瓷瓶,小瓷瓶里装着的就是顾镜用蒸馏法取得的纯净淡盐水,这个从成分来说大概类似于现代社会的生理盐水。
对付过敏性鼻炎,除了最严重的时候用药物压制,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淡盐水清理鼻子。
清理鼻子的办法很多,比如洗鼻子,比如生理盐水滴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都要用到生理盐水。
此时的顾镜,拿着那生理盐水,让吴王殿下躺在榻上,她则是对着两个鼻子各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