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虽为贾家妇,品级并非外命妇能比,贾母与张夫人顺水推舟:“正是,你今回来,公主也能松快了。”
小别胜新婚,贾瑚哪里耐烦许多,撵走丫环便抱起娇妻往床榻走。
颜氏吓了一跳:“快放下我。”
贾瑚从谏如流的将媳妇放在床上,连扯带拉的清除障碍:“宝贝,可把我想死了。”
颜氏再要抵抗也不能了,由着身体知觉欲海颠伏。
云雨暂歇,颜氏嗔道:“我是怕你安置不好才跟了来,你倒好,这下我成什么了。”
贾瑚搂着娇妻笑道:“怕什么,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谁敢瞎嚼舌头?”
颜氏苦笑着摇摇头:“府里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总该谨慎些别让他们抓了话柄。”
贾瑚眯眯眼:“放心,有我在呢。”
到了晚上,荣府大摆宴席,虽然圣意未行封赏,东宫依旧赐了御酒下来,喧哗热闹自非等闲可比。
次日一早,礼部堂官果然奉旨传诏,晋封镇远侯贾瑚为二等公,准世袭罔替兼领兵部事为御前行走,节度京防营;长子贾葵册为郑国公世子;文华金陵公主晋封鲁国公主,长女为郡主,额赐次子一等男世职;史太君赐龙头金杖,见皇妃以下无需全礼;贾赦赐光禄大夫,加国公秩,张氏为国公夫人品级,内监另奉懿旨赏金玉如意各一对。皇恩之重重如泰山八个字用于此刻恰算相得益彰。
荣耀之下看妒了一人,正是贾政之妻王氏。想那长房长孙一脉,连影子都没见着的次子将来都有男爵承袭,他们二房唯一的顶戴还是丈夫的从五品员外郎,珠儿出息却早早过世,长女是大福气的生日,至今在东宫连名分都不曾争得,小儿子造化更好,如今年幼不能成事,相较大房的光彩实在令人着恼。
刚送走天使,闻风而动的京师官宦便都俱帖送礼,皇子亲王、公侯大吏、姻亲故旧无不踊跃,荣国府、镇远侯府、公主府三处都是门庭若市。
却说贾雨村得了指教硬着头皮递了同宗晚生的帖子,虽然有冷子兴内中打点,门房也不能在这种档口教白身的进士占地方,权且搁置一旁,过得七八日光阴方送达贾政跟前。
贾政见雨村生的器宇轩昂,当即起了爱才之心,趁着休沐把人领到贾赦跟前,欲用荣国府名帖荐他起复。
贾赦有个文武双状元的儿子,平日也自诩诗礼传家,待读书人总有三分敬意,贾雨村又以同宗晚辈自谦,心情更为畅快,取了府章便要在贾政写于吏部堂官的荐书上用印。
恰在此时,门口的小厮回话:“老爷,大爷到了。”
话音未落,贾瑚已经迈步进来,给父叔请安后笑道:“原来老爷在会客。”
贾雨村心下暗喜,低着头躬立一旁。
贾政把贾雨村的身份叙说一遍,不免夸赞:“雨村的学识眼界都极好。”
贾瑚微微颔首:“二叔的眼光自然不错。”
贾雨村长揖拜倒:“学生叩见国公爷。”
“不必多礼。”贾瑚已经留意到桌上的荐书,因笑道,“正好二叔也在,我正有一件要紧事儿与父亲商议。”
贾雨村只得起身告辞。
贾政便要将用了印的荐书递给他。
“慢!”贾瑚观雨村狼目鹰视,外露豺蛇之相,凭空生了三分不喜,因笑道,“先生既有大才,何必绕远找吏部的人情?说来也巧,昨日刑部报缺,南安王只道无人能用,先生若不嫌弃,我这里遣人送先生谒见南府,四王八公同气连枝,想来王爷看二叔面上必不辜负先生志向,如何?”
贾雨村大喜:“多谢公爷提拔,贾化铭感五内。”
贾瑚唤了近身长随,命其亲送雨村前往南府。
贾政只当侄子美意,也夸他处事利索周到,贾赦虽有所悟,贾雨村在他眼里毕竟无关紧要,想一想便撩开了,因问道:“你方才说有什么要紧事讲?”
贾瑚回道:“林姑父遣了家人进京道贺,又修书给儿子说是想把表弟表妹送到老太太跟前尽孝,这会子姑妈的人怕已到了荣庆堂,老太太必有吩咐,我便来请老爷去瞧瞧。”
贾政有些诧异,贾赦吸口气:“莫不是江南——”
贾瑚点了点头。
贾赦不再多问:“去给老太太请安。”
贾政听得妹婿给侄子私信,登时觉得不自在起来,跟在兄长身后一声不语。
半路遇着来请贾赦的丫鬟,询问之下果如贾瑚所料,老太太立意遣人南下,接取外孙进京。
贾赦是一家之长,做主的却是晚辈贾瑚,斟酌一番方道:“派人南下使得,必要正经主子亲往才好,一来显得庄重不使府里奴才小觑表弟,再则路上不妥也能方便打点,令沿路的肖小心生忌惮。”
贾母喜道:“正是如此,单教奴才去接,纵是你姑夫姑妈体谅,我也是不能放心的。”
关键是定着谁去。贾瑚第一个排除,贾赦贾琏都有实缺,贾政不惯俗务,余下几个年幼不顶事,左思右想竟然无人可用。
贾赦爷儿俩对视一眼,目光都放在贾政身上。
贾母倍感无奈:也就是二儿子的差事最不打紧容易告假了。
贾政虽然满心不乐,到底硬着头皮请缨接了南下的差事。
贾母喜道:“吩咐下去,晚上给二老爷摆酒践行。”
王氏听说后满心不乐:“不过是接三个孩子,哪里值得主子劳累奔波?”
贾政也是满腹怨言:“老太太挂心外孙。”
王氏嗔道:“现放着青壮的不用,倒把老爷当成跑腿小厮使唤,瑚哥儿位高权重走不开,让琏二去也使得,老爷昨日还说腿上不好,江南潮气又重,万一厉害了老太太就不心疼?”
想着这次远行是贾瑚提议,贾政更加愤懑:“封侯拜相的自然有些架子。”
王氏心中一动,擦着泪哀叹:“您还是亲叔叔呢,再说还有老太太在就这样,只可怜我那珠儿去的早,不然必能替老爷辛苦,元丫头也不必难见天日的熬煎!”
贾政烦躁不已:“我先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种田文,承诺不抄袭!
☆、论爵位两房伏隙 道罪过东宫致歉
南下扬州的苦差事到底没落到贾政身上,因贾琏得了皇差赴苏州采办丝绸,在听兄长说起接养表弟妹的话时便顺口揽了过来。
贾母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拉着贾琏夸了好些话。
贾政捻须训示:“办妥公务,为圣上分忧是第一要紧的事儿,不可因私废公——”
贾瑚接道:“二叔说的是,你有公务在身,分心不得,依我看还是辛苦二叔走一趟,免得二弟着急去接表弟表妹砸了差事。”
贾政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厥过去。
王氏圆场:“琏儿办事素来妥当,我们再没有不放心的。”
贾母原本也要叮嘱贾琏两句,见状只好作罢。
散席后贾政夫妇走在后面,王氏向婆母诉苦,又说丈夫空有荣国府二老爷的名声,平日连帖子印鉴都用不了,元春在东宫也定然教人小瞧,宝玉现在得老太太眷顾,将来未必不受拜高踩低的下人慢怠,探春又是庶出,亲事上必然加倍为难云云。
贾母巴不得两房的富贵匀一匀,沉吟良久方道:“我自然要给元春宝玉打算,便是老大也不忍侄子侄女受委屈。”
王氏高兴之余还有顾忌:“瑚哥儿那儿——”
贾母微微阖眼:“且待我慢谋。”
不提荣庆堂的算计,荣禧堂那儿也有官司。
贾赦眉宇紧皱:“好好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夫人叹道:“瑚儿赫赫扬扬封公拜相,又是当朝驸马爷,比较着琏儿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老太太许是你的知己。”贾赦冷笑道,“不过她想的是老二。”
张夫人吐露心事:“我偏哪个你有数,可亲兄弟差的太多,琏儿保不齐要对瑚儿生嫌隙的,一家子骨肉至亲,你愿意看他们日后生疏?”
贾赦摇摇头:“爵位如果都是我挣下的,给琏儿一个也说的过去,可这荣恩侯是祖父所传,瑚儿的国公是他自己挣的,等葵儿再有兄弟,儿子媳妇如果愿意,将来把祖宗的世职和国公爵位分一分无妨,我们既不能做祖宗的主,也管不了儿孙的事儿。”
“是句明白话”张夫人叹道,“瑚儿能干就不说了,公主那儿还有一个男爵、一个轻车都尉,他们就是再给我们生三个孙子也落不了空的,我也是盼着他们能拉扯拉扯琏儿。”
“那就更不能露出来。”贾赦为妻子分析,“你且想一想,万一寒了瑚儿的心对琏儿生出芥蒂,那岂不是你我的罪过?”
张夫人点点头:“瑚儿最疼弟弟,自然会百般维护,我也是多思多虑了。”
贾琏之妻凤姐儿正给丈夫收拾行装,小丫鬟来回:“大爷在外面等着二爷。”
躺在炕上的贾琏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大哥怎么这种时候来了?”
凤姐折着衣服笑道:“必然是怕你有闪失,过来嘱咐一二的。”
贾瑚刚拿起茶盏,见贾琏出来又放下:“有些事我不放心,趁早说给你知道。”
贾琏忙应着:“您说,弟弟听着。”
贾瑚打个手势:“坐。”
贾琏觑着长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擦着长椅坐了一角。
贾瑚正色道:“打从我出征回来,咱们兄弟都没得空叙叙家常,你嫂子昨儿还怪我,说是一年来家里家外全靠兄弟媳妇操持,做哥哥的连谢字都没一个,虽是骨肉至亲,这般不客气也教人寒心的。”
贾琏忙站起来:“弟弟并没有辛苦什么,媳妇儿也不过给嫂子打打下手,都是一家人,嫂子这般说岂不是见外了。”
“坐——坐——”贾瑚笑道,“可见是跟我生疏了,我不与你客套,你倒把我当上司敬着。”
贾琏也笑了:“哥哥是叱咤疆场的天策上将军,自然该得万民崇敬。”
“油腔滑调。”贾瑚摇摇头,“也不怨你,我在外面摆长架子,回了家一时都不习惯,前儿你侄子不愿叫我抱,起了性子差点儿训他,被你嫂子捶了两下才回省:真把营里的习气带家中来了。”
一言一语聊着家常,贾琏也完全放开了,又主动提及江南的事儿。
“我也是为这个来的”贾瑚挥退了丫环方道,“上皇的几个儿子都不消停,甄家也不老实,督察盐政要受不少算计的,你这番接亲未必就能顺风顺水。”
贾琏点点头:“弟弟明白。”
里屋的王熙凤忙屏住气息察听动静。
贾瑚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我派亲兵与你随行,你又打内务府的旗号,想来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算计,不过总要防备万一,我与两江总督董礼有些交情,届时把书信给他,自会对你有所照应。”
贾琏忙接过去:“让哥哥费心了。”
“再有——”贾瑚点着桌子笑道,“这话不该我来嘱咐,但多句嘴也无妨,江南是烟柳茂盛的地方,你仔细提防别教秦淮暖风熏着,若有不规矩的事儿闪进我的耳朵,老爷太太护儿子,我的棍子是不轻的。”
贾琏陪笑:“弟弟哪敢呢!”
王熙凤在内听着,半知半解的红了脸儿。
“你要更争气些才好”贾瑚站起身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开国八公传了三四代,只咱们荣府还是侯爵,眼看着如今成了盛世清平气象,以后如何怕是在德不在功,你可明白?”
贾琏大惊,张着嘴没有说出话来。
“明日还要早起,快歇着吧。”贾瑚笑道,“恰是大起,我不送你了。
直到送走兄长折返,贾琏才渐渐回转神思。
床衾间与娇妻提起,王熙凤不免大喜:“大哥真有这个意思?”
贾琏摇摇头:“循礼来说,祖宗的爵位都是传给嫡长子的,像哥哥这般自己挣出功业来的,他将来如果乐意,就可把郑国公传给葵哥儿,荣府世职给葵哥的弟弟,纵然爵位多过子嗣,以后有孙子也能分开给——”
王熙凤有些失望:“那大哥怎么说这话,”
贾琏解释:“爵位现在还在老爷身上,如果哥哥自己想叫我承爵也是在讲的,他从小护着我,自然愿意两房都能兴盛,又能令老爷太太欣慰,哪里会把爵位看得太重?”
王熙凤重又振奋:“对,其实就算大哥不把爵位让给你,以他的本事,将来保不准就助你挣一个,那才是实打实的名声。”
“你当爵位是伏地拣的那么容易?”贾琏莞尔:“怕你姑妈白想这边的账,撞着哥哥和嫂子,纵有老太太撑腰也是枉然了。”
凤姐虽然不悦,毕竟是本身的好处,也不与丈夫多加计较。
待得次日五鼓,贾琏早早起行,带了家丁于城门口会集内务府随众车马启程,陆路南下至苏北方转水道。
知道妻子今日来向太上皇与太上皇后请安,贾瑚在朝会后便不曾即刻出宫,刚出大殿,一个小太监上前赔笑:“国公爷,太子爷请您到东宫小聚。”
贾瑚转头望去,皇太子金昊已然近前:“姐姐还在皇祖母处,你不妨到我那儿稍等,正有一幅古画可以品鉴。”
“也好。”贾瑚点头应了。
于路聊着朝政国事,太子试探道:“听说林海把子女都托付给了荣府?”
贾瑚没好脸色:“姑父一向谨慎,自然是做好了最坏打算。”
太子讪讪地:“这种关口,父皇也不放心换别人去替他。”
涉及龙子凤孙,贾瑚不便多说,半晌方道:“教王子腾转任九省统制是你的意思?”
“嗯。”太子答道,“父皇也觉得王子腾有些徇私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