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娇宠——晚亭风
时间:2018-05-06 10:49:42

  纪凉州点了点头,话不多, 只三个字, 也算是答谢了:“劳烦了。”
  司琴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高大的影子在白日的晨光暖阳下, 显得更加的英俊挺拔,脸是刀刻般的俊朗, 五官分明, 唇线紧抿,但是独有一种像是成年男子应有的稳重气度。司琴忍不住想,他和小世子不过都一样大啊, 同是十六岁,竟然比许多达官显贵看起来还要像是高贵公子。
  墨画却觉得这个人长相是万里挑一了,脾气倒是很奇怪,她更喜欢他们府里的小世子, 平时和谁都有说有笑, 从不与下人摆架子。这人看起来不好亲近。
  司琴进到屋里, 就看到云瑶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好像想要出去活络活络筋骨。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出声制止:“姐儿,您身子还没养好呢,可不能随意下地走动。”
  顾云瑶皱眉,她不觉得她有娇气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再说已经休养了很多天了,不起来活动活动才对身子不好。被司琴劝阻了一会儿,她坚持己见,一定要出外走动。
  司琴奈她不了,今日府上的蔺老太太还有王爷王妃他们,受到定南侯家的相邀,说是去年里定南侯为朝廷建立了一等大功,新年里皇帝陛下特地赏赐了他许多东西,蔺老太太他们受邀之后,带了许多贺礼上门去瞧了。正巧小世子的婚事好像也在商定当中,司琴知道这件事,似乎老太太相中的就是那个定南侯家的三小姐。
  她没敢将这件事告诉顾云瑶,一旦想起那日送别蔺绍安之际,顾家二小姐流露出的依依不舍的目光,司琴心里也有点难受。但愿只是她想多了罢。
  顾云瑶的小手软绵绵的,搭在她的胳膊上,司琴注意到,这只孩子的小手,手背上还有几个小窝窝,看上去可爱极了。她忍不住想揉揉。
  蔺老太太怕顾云瑶吃不好,把她给养坏了,来的时候她病重,经过一段时间的进补,她的精力终于恢复过来了,竟是养得比原来在顾府的时候还要圆润了些。
  司琴侧过头看她一眼,孩子小小的眉眼还未完全长开,略显了稚嫩,但那皮肤是真的好,在日光的照耀下,莹润如玉,眉如黛,一双眼睛生得最美,眼波流转之际如雨下江南的绵绵之感……很快司琴又看到她一双细长的眉梢微微一蹙,也提了神往她的方向看去。
  纪凉州已经听信司琴的“吩咐”,走到院子外等着了,离得也不远,洞门那里刚好能看到他长身直立的模样,浓郁的一双眉,眼里淡淡的,好像看着她们,也好像没在看她们。和平时一样,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长发用一根黑绳束着,正巧有风吹过来,吹在他的身上,单束的黑发和衣袂都飘了起来。
  顾云瑶愣了一下。
  司琴明显感觉到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小手,忽的蜷成了一团——居然捏住了她的衣服。很紧。
  她心里喊了一声不妙,怎么把纪大人过来的事给忘了通报?
  再次看到纪凉州,顾云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蔺老太太暂且把她接过来住,她们两个所在的地方是北园,侯府内部很大,园与园之间相互交错纵横,还有假山流水,亭台小楼,当然顾府也不小,顾府里面还有墨池和独钓台,相比之下却只能算是侯府的一隅。
  除了北园以外,侯府里还有西园和东园,她的舅舅和表哥住在西园里面,但自从去了边关以后,西园里已经萧条了很久,蔺老太太会派人每日去打扫,才得以保全西园精致完整的样子。她想过偷偷溜过去瞧瞧,但因身体的缘故,一直被束在北园里面不能去。小姨母蔺月彤和誉王两人则暂时歇在以往住过的东园里。
  东园里面也有她母亲住过的院子,从司琴的口里,顾云瑶了解到,那个地方每日也由蔺老太太吩咐人下去打扫。
  纪凉州是跟在誉王身边的人,暂时也歇在东园里,平日与她根本没有机会相见。她暂时也不想见到。
  搭在司琴胳膊上的手紧了紧,顾云瑶眉目不变,开口说道:“回去吧。”
  纪凉州看到她们走过来了,又折身要走回去,他的视线紧随她的脸上,很快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那日在北城门门口,也是这个小小的身影,很倔强地往前跑,明明已经看不到也追不到纵着马的蔺绍安了,她还是不停地往前跑,差点就要在他的眼里消失。
  顾云瑶走得好好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司琴原本只是扶着她,被迫因这个动作与她分离。三个人之间的动作墨画看得一清二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要去帮忙。司琴也吓了一跳,折过身想看看顾云瑶如何了。
  她人已经倒在身后那个玄衣少年的怀里,原先一直藏在身后不让司琴她们看到的东西,此刻也露出了真面目。
  顾云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近到能闻到他呼吸的距离,他幽深的瞳孔就这么直视着自己。
  顾云瑶仰着头看他,能看到他那双眼,很清冷,没有感情。心里又起了反应,她老想起上一世他杀她的样子,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应该是习惯杀人了,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刀,没有犹豫。纪凉州离得太近了,近得她的心跳雷声般的鼓动起来,狠狠掐了他一把。
  纪凉州被她掐了一下,小姑娘用了很大的力气,胳膊被拧得极疼。纪凉州却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纹丝不动地束着她的手臂,任她继续掐。很快把手里的那个东西交给她了,是一只纸扎的小兔子灯。
  他原来捏着那个小兔子灯的耳朵,疏忽了始终是纸糊的玩意儿,被汗浸湿了一点以后,小兔子的耳朵其中有一只皱皱巴巴的了,还有一只没什么事情。
  确认兔子灯放到她手心里了以后,纪凉州才松开她,说了声:“抱歉。”
  他刚刚确实是急了一点。
  想到她忽然要走,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伸手把她扶好,盯着她的眼睛。顾云瑶被他捏住肩,随后他又松开了,她还是很警惕,纪凉州能感受到她的那份警惕,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怕他。
  纪凉州退了两步,手安分地放到了身后,说道:“我不太会照顾人。这个你收下吧。”
  顾云瑶被他吓得不轻,却也注意到了,这小兔子好像是他亲手扎的,他一个练武之人根本不会做这种精细活,小兔子的身体构造用的是柔韧的竹条,细小的刺有时候会扎着人的手,纪凉州有几个手指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顾云瑶的视线又转到兔子灯的本体上,扎得确实有点丑,兔子的头与身体有几处没箍圆,看起来很奇怪。上面点了两只红通通的眼睛,一边大一边小,估计也是出自他本人的杰作。
  大概是上元节快到了吧。他做兔子灯给她,是为了讨好她,还是为了那天没能追上表哥的事说声抱歉?
  顾云瑶想说不要,纪凉州没有多逗留,不过把兔子灯交到她手里就走了。
  当天傍晚,蔺老太太他们齐齐地从定南侯府回来了,因誉王在,府内每日的三餐用度比平时要好。顾云瑶因为身子还未好全,每天单独留在次间里吃饭,偶尔蔺老太太会抛开女儿和女婿来陪陪她。
  今天蔺老太太也来了,她还不宜吃不易克化的食物,厨房里用牛乳炖了燕粥,里面加了一些特别的材料,做工比较繁复与考究,到碗里的时候已经没有牛乳的那股腥味了。
  顾云瑶被司琴喂了几口,白天与纪凉州碰了一次面,她胃口不好。很快吃不下了。
  蔺老太太让司琴先下去,司琴应喏退下了。换她本人拿了装有燕粥的小碗,一口口吹凉了喂她。
  顾云瑶看到老人家如此,也不想谢绝了她的好意,勉强吃完了这碗。一会儿还有甜食要吃。她想想还是没有胃口,让蔺老太太省了今天的份。
  蔺老太太已经从墨画那里听说了,早晨誉王身边的义弟来找过,从见过他以后,云瑶的气色就变坏了些。蔺老太太每回看到她,就会想起女儿月柔回到身边了,说话声不禁也软了许多:“瑶儿,你是不是讨厌誉王身边的那个义弟?”
  若是讨厌,从明儿开始,她就吩咐下去,北园不许那个人经过了。
  讨厌吗?倒也不是因为讨厌。该说是恨?当时的他是皇命在身,顾府得罪了皇帝,被锦衣卫上门血洗一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包括她自己。这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顾云瑶说不上来,如果换了人来做,不是纪凉州,也一定会奉皇上的命令灭了他们一族。
  顾云瑶皱皱眉,想说的话太多,又找不到人可以说。她只是摇摇头,告诉蔺老太太:“外祖母,我困了。”
  蔺老太太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发苦,郎中都说了,这孩子不能忧思过甚,可她一天天看着这孩子在府里生活,分明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送回顾府调养更好?无论她怎么想补偿,也不如顾府的老太太陪伴她多年的感情深。
  蔺老太太下去了。出门前经过屋子里的圆木桌。桌上正放着一只没见过的兔子灯,扎得有点丑,蔺老太太不免多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原来上元节快到了,可外孙女的这身体,不能出去玩。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站了片刻,还是走了。
  屋子里点了炭盆,小窗户被支开,夜晚的风徐徐吹进来。顾云瑶等她走了之后,下地拿到那个兔子灯,犹豫了一下,眼前闪现出纪凉州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是扎纸灯笼的痕迹。还是走到炭盆前面,凌空往里头丢了进去。
 
 
第56章 
  翌日一早, 顾云瑶因一夜都没睡得安稳, 早早地醒了。墨画把药煎好以后就吹凉了给她喂服入腹,因空腹服药不大好,早半个时辰前她就用过早膳了。
  司琴不知从哪儿翻来的, 抱了一把琵琶给她玩。上辈子顾云瑶没学过乐器, 倒是想过去碰碰这些玩意儿,等有这份心思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司琴说道:“王妃她原来喜欢拨弄这些乐器,但是老太爷说过,拨弄琵琶倒像是乐坊里的那些女子作为, 这才不叫她玩儿了。”
  原来是小姨母学过的。顾云瑶把琵琶抱到怀里来, 估计翻出这样琵琶给她解解闷也是小姨母的意思。听司琴说过, 小姨母以前十分敬重她的母亲,她母亲是名震京城的才女, 小姨母也会在棋艺与吟诗作赋上有一定的造诣, 那都是学了她的母亲。至于她的母亲会不会个把乐器,司琴没有着重地说,府里老太太交代了, 平日要少提及小世子蔺绍安还有原本蔺二小姐的事。
  她轻轻地拨了两下,试图借由琵琶奏出美妙的乐律,弹出来的声音却十分的不堪入耳,顾云瑶有些哭笑不得, 没个一年半载的反复练习, 定然弹不出像样的曲调。
  墨画进屋里来, 看到她在拨弄琵琶,有点意外,什么话也没有说,把屋子里的炭盆抄走了,准备把里面燃过的炭给倒了。却发现里面有一样不是炭的玩意儿,她挑起来,炭盆早就冷透了,手心里模模糊糊的是个竹条编的兔子的模样,揉到指尖立马成了灰。
  司琴也注意到这里,对她挤眉弄眼了一下,墨画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把炭盆带出去了。
  才出了次间,院子外面竟然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纪凉州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没有离近了。
  墨画挑了眉,顾府的二小姐看情况好像不喜欢这位纪大人,正好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刻意出了洞门经过他的身边,放慢了脚步。纪凉州眉眼一低,看到炭盆里好像还有他昨日送的那只小兔子灯。他立了片刻,淡淡地望了一眼墨画远去的背影,脚步一转离开了北园。
  过了两天,墨画以为那个纪大人不会再出现了,她不喜欢多舌,没有交代那天看到纪凉州在外面“徘徊”的事。
  顾云瑶也这么以为,想到纪凉州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才是。如果那天他是为了没能完成任务而感到很不好受,过来交了一个兔子灯以后也算是扯平了,他不该再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三天纪凉州会再次出现。这次他还是不敢轻易闯入,只在院子外徘徊。墨画本想打发他走,司琴见到以后笑吟吟地走过去,果然这次纪大人的手里依然多了样东西。
  司琴说道:“姐儿她不方便出面,您要是有什么事找她,告诉我就好了,我会替大人您转达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纪凉州不过是想问问前几日的那个兔子灯,是不是不受她喜欢,所以她才烧了它。
  若是她不喜欢兔子外观的灯,也好办,他又扎了一个莲花造型的灯,递了过去。
  话也不多,纪凉州只简单地说了声:“替我把这个交给顾府的二小姐。劳烦了。”
  司琴注意到他手指尖的皮都磨破了些。比上次还要惨不忍睹。
  好一会儿她才回到次间里。
  顾云瑶正在屋子里喝药。中药味道苦,闻着那味道就很难下咽,顾云瑶却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每回她喝完药,司琴都会给她准备一粒芝麻生姜糖。虽然有点辣嘴,一开始顾云瑶还不适应,吃久了竟然也觉得十分好吃。
  看到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样新的荷灯,顾云瑶的脸色突然就变了,问她哪里来的。
  司琴一五一十回答:“刚才纪大人又来了,奴婢瞧着他那模样,若是不收下这荷灯,他是绝不可能不走了的,便施以下策,代姐儿先收下了。”她笑了笑,把荷灯往云瑶的面前一放,“若是姐儿不喜,可再烧了。”
  正巧墨画进来了,司琴提到那日她把炭盆子端出去的情景,定是被纪凉州目睹了。司琴说道:“下次奴婢叫墨画做得再细致一点,姐儿若是想烧,我们便把这荷灯挫骨扬灰了。”
  居然用到“挫骨扬灰”这个词,顾云瑶真是败给她了,不免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这是她来侯府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司琴不禁看得有点呆滞,知道她还是有心要烧,立即把这荷灯拿下去不碍着她眼睛了,直接扔到了后厨的灶台里面。
  火舌很快吞噬了那盏荷灯,司琴防止烧不干净,站在一边亲自监督,还有点可惜。此次的荷灯相较于上次的兔子灯,做工精细了些,那莲花瓣每一片都用笔认真描绘了淡淡的粉色上去,栩栩如生的样子,就像夏季花苞初开,立在池子里的新鲜小荷。
  纪大人有心赔礼,姐儿却是想躲得远远的不愿意见。
  哪想到当天下午纪凉州又来了,司琴都觉得他老频繁往这边走动有些古怪,巧的是每回都能避开蔺老太太在的时候。
  因誉王要回江西了,誉王妃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这几日蔺老太太都会和他们坐在一处聊些事情。
  今日也是如此。蔺老太太本和女儿蔺月彤聊些家常,忽然想起配到云瑶身边的丫头墨画告诉她说,关于纪凉州的事情,左右看看,果然没在外面看到静立的侍卫当中有他的身影,素日这位纪大人都会跟在誉王的身边形影不离,蔺老太太立即想明白怎么一回事,脸色都变了。
  蔺月彤看到母亲如此,很是奇怪,她开口问道:“母亲怎么了?可是又担忧瑶儿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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