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丹池
时间:2018-05-06 10:50:39

  距离林咏生日的那天,已经过了两周了。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门突然被敲了两下,护理师转头看到老医师走进来,轻声说:“大卫,病人醒了。”
  “我跟她谈谈。”
  林隽看着大卫拉了张椅子来到她的床边,她忍不住抠着指甲,身体知觉慢慢恢复着,这个小动作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大卫伸手去小桌子下面的置物架拿出几份报纸,放到她面前。
  林隽拿起报纸慢慢翻阅,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个标题:《近年来最大宗跨国犯罪,高材生误入歧途》,照片是马爷在邮轮上与人交谈的侧脸,报导内容明确写着主嫌冯某因拒捕而不慎击毙,追捕中亦造成数名探员受伤。
  “有没有不官方的说法?”好半晌,她问了。
  “我只是个医生,不官方的我也不知道。”大卫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冯时是真的死了,身为他精神疾病的主治医师,我确定他的病历档案里有死亡证明书。”
  “不、不……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她深深吸气,瞇起眼。“班呢?他去了哪里?”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邮轮事件牵扯到中美高层,所以是最高级别的信息封锁,没人能知道当晚的细节,除了你。”大卫说。“我反而想问你,班去了哪里?”
  林隽蹙紧眉头:“我是被他推下船的,我最后看到他的时候……”
  ……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被自己扯下面罩,那张脸的表情自己也来不及看清楚,只知道他救了自己,在房间爆炸前。
  对了,在房间爆炸前,为什么班珏会知道房间要爆炸了?而且她那时候被抛出船外,她却对落水后如何到医院的这段过程丝毫没印象。
  “大卫,我是怎么来到医院的?”
  “我听搜救人员说,你当时躺在救生艇上,要不是因为手表的定位,他们找不到你,那时靠近船的附近好几公里都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大卫伸手把手表拿过来。“技术人员登入马爷的组织系统,就见到来自首领帐户的紧急通告,看起来是个预先设定好的求生定位。”
  “这、这不是炸.弹?”她睁大眼。
  “不是,这就是一只防水又多功能的手表。”大卫说。“你说炸.弹是怎么回事?”
  “马爷当时把手表套到我手上,告诉每个人说这是炸.弹,还、还不让我拆,说一拆就会引爆。”
  “你意思是他把你当成人肉炸.弹?”大卫瞪大眼睛。“但我听说是房间里有炸.弹,控制器在他领带的位置。”
  她握紧拳头,认真地回想那时的情景,那时所有马爷的人都趴下了,只有他还抱着自己站着,并且当时他们离阳台最近,他把手表给自己,靠近自己时好像有拉温莎结的动作,然后班珏的一颗子弹打穿他的脖子,而自己则被班珏抛向船外,接着就爆炸了。
  这每一个动作要是慢了一秒,她或许早就死了。
  她猜,会不会就是班珏发现马爷要按控制器所以才开枪?或是说马爷身上也有炸.弹,班珏发现了后开枪阻止,争取时间把自己先丢出船。
  无论是哪一个,她现在回想起来都非常想吐,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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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卧底──生与死亡共存,死后光荣永传》──悼念邮轮事件离去的勇敢探员。
  霍尔金看着报纸上斗大的标题,放下手上的黑咖啡,安静思考。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秘书推开了门:“您约了文森医生?他已经到了。”
  “请他进来。”
  灰白发的老医师提着公事包走进来,他刚好转身拉下黑色垂帘,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他站在原地,脑子里浮现一些画面。
  “你在想什么?”大卫文森这么问他。
  “我想起……”他的手敲了敲落地窗玻璃,发出咚咚两声。“那家伙曾经从这儿跳下去,如果他现在又出现的话,我就能测试这块防弹玻璃是否有效。”
  “身为他的主治医师,我可以对你提出诉讼,甚至用当初我们签下的合同里的第十条跟第十一条,我还能直接告到你离开这位置。”
  霍尔金转头看老医师,淡淡一笑:“今天特别找你来,是要你替我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谁?”
  “海上搜救队找到一具浮尸,尸体毁损很严重,身上有烧伤跟枪伤,身体一边已经被啃食,脸部难以辨识。”
  “这工作你应该找法医。”
  “法医鉴定结果,这个人可能就是班。”
  大卫的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很难以置信,对吗?”他说。“这具尸体太蹊跷,他原先有刺青的手臂没了,整个人烂得无法辨别。”
  “法医也有鉴定错误的机率。”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找你。”
  “但如果他真的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不,这不会是你的真心话,你应该会希望他活着,毕竟他就像你第二个儿子。”
  老人隔着镜片怒视着他。
  “班私自跟探员合作,这已经严重违反规定,那些探员的死都是他造成的。”他说。“若不是我的线人回报,我恐怕会损失更多人。”
  “看起来你好像很在乎这些人的命?但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大卫说。“你为了演得逼真,对伪装的卧底开枪?”
  “那个探员私下跟班合作,没有报告、没有跟监探员,擅自跟线人值勤,按照规定必须革职。”他淡淡地说。“更何况,这个线人还被通缉,我开枪只是提醒他,但并没打中要害。”
  “就我看来,你的做法也不怎么光明。”
  “我的目标很明确,为了任务达成率,我能做任何事。”霍尔金靠在桌边,语气平静。“等身份确认完,我会跟林小姐见面,告诉她有些事不该对别人说。”
  “班就像是我的儿子,这句话是你说的。”老人颤巍巍地起身。“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他死前发生什么事?”
  他望着这七旬老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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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隽坐在老黄的病床边,盯着病床上的人戴着透明口罩,吐息白雾。
  听护理师说老黄已经昏迷近一个月了,生命征象稳定,可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询问大卫,大卫也不清楚老黄为什么会受伤,只知道他出了严重的车祸,本来差点都没命了,不过大卫却说这件事跟班珏有关,因为那天他也受了伤进医院。
  推算时间,林隽猜大概是班珏逃出马爷别墅的时候所造成的吧。
  她缓缓起身来到窗边,前几天的焦躁不安到如今也平复许多,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和亲人的离去,她总觉得自己这条命被留下来是有意义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目标,她还在等有人告诉她答案。
  “瑰拉。”
  她转头,见到的是大卫。
  “我带了你的手机过来,里面的资料都还在。”
  “我以为二十一处会直接没收。”她接过手机,语气平静。“我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霍尔金要从我这知道什么,就太浪费时间了。”
  大卫走到老黄身边,不发一语,林隽收起手机后看着他:“有新消息吗?”
  “霍尔金知道你醒了,会找时间过来跟你聊聊。”
  林隽知道躲不过这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班,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3/19-今天状态差到...我存稿箱设定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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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剧情,配糖的话请来微w博找我玩。
  因为最近特殊时期,我很乖。
  但我又考量到最近剧情很哀伤,所以打算把原本30章“多余描述”的部份放出来。
  到时大家请找微W博有↓↓↓符号的。
  大概算是初中生可看的等级。
 
 
第38章 
  林隽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平静,这让大卫原先准备很久的安慰说词, 一句话都没用上。
  “在哪里找到他的?”好半晌,她才开口问。
  “海上搜救队在海滩上发现一具浮尸, 身上有多处外伤,体型跟身高和班差不多,但泡得太久了所以很难鉴定, 但法医还是想办法用系统反复鉴定比对,确认是班没错。”
  她深深吸气,低声询问:“那有没有可能, 系统有问题?”
  “机率非常低。”
  “可是……他是班啊。”她轻声呢喃。
  大卫觉得林隽恐怕是伤心过度了, 她的双眼没有焦距,这种意识不清却表面上很平静的模样, 他知道这可能是种在极度哀伤时所表现出的反差状态。
  “瑰拉,我是个医生。”大卫说。“医生不会骗人。”
  她眼皮垂下,好像听进去这句话了。
  “医生不会骗人……”她重复这句话。“他也不会骗我,他答应过我。”
  大卫走到林隽面前, 半蹲下来:“他答应你什么?”
  “如果死了也会来找我。”她说。“所以,我会再见到他, 对吗?”
  似是否定句, 却是肯定的语气,这痴傻的模样,让大卫很感慨。
  他拍拍林隽的手,缓缓起身走出老黄的病房, 外头霍尔金正等着,他脸色沉重地说:“缓一天再来吧,她现在状态很差,你问不出东西的。”
  霍尔金眯起眼,伸手把滑门拉开一点缝,便看到林隽弯着腰,把头靠在膝盖上,手抱头哽咽着,下一秒老医师就强硬地把门给关起来,语气严肃:“当医生的人,最讨厌没礼貌又质疑专业的家伙。”
  霍尔金没说话,示意让两个人留下来,然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大卫望着霍尔金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看来,我又多了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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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林隽牵扯到的这件案子的层面太广,霍尔金对她进行了很严密的保护,又可以说是监视。
  从那天知道班珏死了的消息之后,她就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的没真得好起来过,这让霍尔金对她的侦讯工作很难进行,大卫解释这是她的心生病了,所以连带着身体抵抗力也下降,这种状态除了自愈外,吃药都只是暂时的恢复而已。
  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她消瘦的模样让大卫已经无计可施,他忍无可忍地拒绝霍尔金要再次见林隽的申请,当天的病房走廊几乎清空,看着一个发飙的老头与眼前的壮汉互不相让。
  “你毫无意义的逼问只会让她不断回想痛苦的事,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
  “你无权阻挡侦讯工作,大卫,她是案件当事人,是唯一跟马爷有直接关系的对象,她必须把她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霍尔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卫恶狠狠地瞪他,咬牙低语。“你根本不是在意马爷那些剩下的据点,你是想要从她那里知道班是不是真的死了。”
  霍尔金微眯起眼,缓缓开口:“显而易见的目的。”
  “你在医院也让人盯了她快半年,这期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老医师说。“我们都认识班,你用尽所有人力资源没有找到他,他就一定是半年前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你们比对出来的身份资料也是如此。”
  “她是班最后见到的人,以他们的关系,班不可能没有留话给她。”霍尔金说。“一般女人知道自己爱人死了,就算平常再冷静,听到消息当下都会有强烈的情绪,但她却没有,这点非常可疑。”
  “你别用你狭隘的眼界去评论病人的状态,我看过的病人可比你多得多,你休想再碰我的病人。”大卫怒视,毫不妥协。“你别忘了,我也是禁毒局局长的主治医师,或许需要我打电话跟你上司说一声,说他手下有个探员不顾受害者的身体状况强制进行调查工作,利用职权之便侵犯人民受宪.法保障的基本权。”
  霍尔金微微仰起头,大卫见他深深吸了口气,态度软化:“那么,我把我想问的问题告诉你,由你开口,如何?”
  大卫楞了几秒,眯起眼:“你要问什么?”
  “问她在等谁。”
  大卫觉得这问题很蠢,但见到对方也退了一步想出折衷办法,他也只能勉为其难打开病房门,带他进去。
  老医师走到林隽身边,只见林隽双颊凹陷,头发也失去光泽,整个人放空的靠在床头上,双眼失焦。
  “瑰拉?”
  她的表情没变,但大卫知道她有听到。
  “你在等什么呢?”大卫语气放缓。“等人吗?”
  她的眼皮仿佛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鼻音。
  “等谁?”大卫握住她的手。
  “我在……等他。”她沙哑地说。“他不让我、不让我生病,要是病了,他会出现、会出现的吧……”
  大卫听懂了,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的意思是……班不让你生病?你现在病了,是想吸引他来?”
  她看着大卫,没有说话。
  “大卫,让开。”霍尔金突然说。
  大卫转头瞪了他一眼,正开口要说话,就见到霍尔金举起枪瞄准林隽,砰地开了一枪。
  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眼,大卫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虽然没有打中林隽,但子弹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伤口,而她依然没有反应。
  “你他妈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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